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二卷 平津狼煙第四十七章犁庭掃穴 文 / 樣樣稀鬆
第二卷平津狼煙第四十七章犁庭掃穴
一個人由於消極的自我暗示,抑制了自信心,如果任其發展,便會成為人的性格的一部分,難以改變,從而嚴重影響人的能力發展。程盈秋目前的情況便是如此,她害怕,並不是她怕死,而是怕尋死而不能。對此,黃歷雖然能給她一些安慰,但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黃歷見程盈秋情緒有些低落,自己的安慰所起的作用有限,也只好獨自行動,當然,即使沒有這樣的意外因素,他也不贊成讓程盈秋參加此次行動。
小林的失蹤,很快就會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所以行動必須要快,否則便會錯失一次沉重打擊敵人的機會。在審訊完小林後,黃歷便讓幾名抗團成員分頭通知行動組的人馬,明天定點清除大光明影院的特務。
早晨,天剛濛濛亮,黃歷便悄悄起了床,將武器帶好,背上醫箱,和崔小台說了一聲「出診」,便走出了院門。
街道上,鬆軟、潔白、閃亮的白雪上鋪滿行人腳印的痕跡,空氣清洌而寒冷,搔癢著他的鼻子。房屋建築上,都戴著沉重的白帽子,看上去離地面更近了,就像長進了雪裡似的。
黃歷走過兩條街,拐進了一條小胡同,在一座大門前停下,四下看了看,伸手有節奏地敲了起來。門開了,袁漢勳的臉露了出來,向著黃歷點了點頭,側身閃到一旁。黃歷走過院子,進了屋,行動組的正副組長和幾名抗團成員已經等候多時了。這一陣子的偃旗息鼓,讓這伙報國心切的年輕人都有些急不可待。
「李如鵬,你帶人埋伏在大光明影院的後門,不誰讓漏網的敵人逃出來;李振英,你帶人……」黃歷沒有廢話,直接拿出一張簡易的街道圖佈置起來。
按照小林的口供,今天正是租界特務前去匯報情況的日子,一週一次,特殊重大的情報例外。每到這一天,大光明影院便會在門前掛出「例行維護,歇業一天」的大牌子,以免前來的閒人過多,影響特務們的前來。而且為了掩人耳目,匯報的特務並不是一起到達,而是按各自規定的時間,零散地進入影院,匯報完就走。這便給黃歷一個靈感,他們或許可以提前控制大光明影院,然後來個守株待兔,將前來匯報的特務一個個制服。
時間很短,黃歷便佈置完畢,他將醫箱放下,收拾了一下衣服,將假鬍子貼好,揮了揮手,率先帶著馮運修、孫湘德等人走了出去。
…………………
天津的電影院主要集中在租界裡,特別是兩個區域,以平安影院為首的三個一流影院集中在洋人聚集的小白樓一帶。這裡幾乎不上映國產片,票價昂貴,一般華人不敢涉足;而以大光明影院為首的二三流影院大多集中於勸業場一帶,由於票價低廉,擁有了最大數量的觀眾。上座率最高的是勸業場樓上的天宮影院,不設包廂,不分樓上樓下,票價一律一角,幾乎是每日滿座。
「例行維護,歇業一天」的大牌子已經在大光明影院門前掛了出來,這與小林的口供相符,黃歷慢步走到斜對影院大門的一個瑟瑟發抖的乞丐面前,扔下一塊錢,再對上暗號。這個是軍統天津站設立的監視點,這個受了不少罪的乞丐情報員低聲告訴黃歷:看門人剛才出來買了早點,歇業的牌子也掛出來不久,還沒有外人進入電影院。
黃歷點了點頭,看了看手錶,七點三十,還不到特務們前來匯報的時間,現在行動正好,三十分鐘控制電影院,制服裡面的五個人,再等候上鉤之魚,這個計劃還是很有成功希望的。
想到這裡,黃歷繞過街口,沿著牆走進了大光明影院。影院的大門關著,大門上有一個小門,還有一個小窗,似開似掩。他上前敲了敲,半晌,小窗完全打開,一個滿臉鬍子的中年人露出半張臉,嘴裡還嚼著東西,冷冷地說道:「對不起,歇業檢修,請明天再來。」
「東海的天空已亮,旭日高昇,這是我們的榮耀。」黃歷說出了暗號,這是日本《海軍進行曲》中的一句歌詞,為慶祝日俄戰爭勝利而作。
「光焰照耀,天地的正義發揚光大。」看門人有些不高興地回了暗號,臉消失在小窗口,裡面傳出門閂被卸下的聲音,還有看門人不滿的抱怨,「這麼早,老子還沒吃完飯呢」
黃歷的猜測對了,看門人只是個打雜的特務,他不可能認得所有前來匯報的人,黃歷的臉進行了化裝,顯得像沒洗淨的樣子,還粘著些鬍子,很大眾化的裝扮,讓這個看門人並沒有仔細辨別。
小門開了,黃歷飛快地閃身而入,看門人正將門閂倚在門後,將整個後背讓給了黃歷。黃歷的手像一把鐵鉗,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擰,看門人的頸椎發出一聲脆響,嗓子裡嘔了一聲,身子便軟癱下去。黃歷轉身將大門推開一條縫,探頭出去,招了招手。不一會兒,幾個抗團成員魚貫地快步而進。
「小李,你負責對暗號看門,大家把這裡的燈泡都摘了,守好大門,有人來就放到這裡——」黃歷的眼中射出殺氣,伸手做了個下切的動作。
李振英點了點頭,將小窗戶關得只剩下一條縫,幾個抗團成員摘燈泡的摘燈泡,找位置的找位置,手中斧子、尖刀、繩索都亮了出來,馬上就要把這裡當成屠宰場了。
黃歷招了招手,帶著身強力壯的孫湘德和槍法很好的馮運修向電影院裡面走去,馮運修將一個厚厚的袖筒子連手帶槍套好,簡單的消音器,只要不讓電影院外面聽見就可以了。
三個人分成兩組,馮運修和孫湘德搜索一樓,黃歷則獨自*上了二樓,直奔經理室。經理室的門半掩著,裡面傳出了說話聲。
黃歷也沒有多作耽擱,此時直接才是最好的行動方式,他一把拉開房門,只一瞬間便看清了屋內的情形,抬槍就射……
天空是灰色的,呈著一種混沌的氣象。街道上的行人和車輛多了起來,人們走起路來是很快的,嘴裡邊的呼吸,一遇到嚴寒,彷彿冒著煙似的;汽車也在寒冷中喘著粗氣,用力地留下一道道車轍印。
大光明影院看起來與平日沒有什麼不同,只有那塊歇業的牌子孤零零地立在寒風之中,偶爾吸引著行人投過來的目光。
獵捕與反獵捕的特工大戰已經拉開了帷幕,血腥和殘酷是它的主基調,被殺的也許是無名的,像空氣中的塵埃,悄無聲息地消失;殺人的也許更是無名的,只有利刃出鞘時,才能偶露崢嶸。
電影院裡已經變成了屠宰場,抗團的行動組完全控制了這裡,像一條兇猛的老虎,張開了血盆大口,將一切進入到這裡的敵人咬得粉碎。
前來匯報的特務和眼線,按著他們自己的時間,毫無覺察地來到這裡,隔著小窗對暗號,小門打開,他們進入一片昏暗的大門裡面,沒等眼睛適應過來,黑洞洞的槍口便頂了上來,繩索、大手隨後而至,敢反抗的,迎接他們的是利斧、匕首和錘子,甚至還有發出悶響的手槍。俘虜被押走,屍體被抬走,幾個男人便迅速地清掃痕跡,然後靜等著下一個送上門來的送死者。
沒有憐憫,沒有饒恕,這本身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抗團的行動人員都是性情堅硬而剛強的年輕人,他們對侵略者充滿著痛恨,對為虎作倀的漢奸也是仇恨無比。幫著侵略者,欺壓殺戮自己的同胞,像狗一樣,嗅探著他們的行蹤,該死,都該死。如果不消滅他們,組織以後可能會遭到很大的破壞,包括自己,有多少戰友將灑下鮮血,付出生命。
黃歷翻看著一份剛從特務身上搜到的情報,寫的很詳細,很有條理,某某在什麼時候說過反日的話;某某戰前曾參加過反日的遊行示威;某某行蹤有些詭秘,似乎參加了什麼團體……
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為日本人招攬的大多是些無業遊民或地痞流氓,他們文化水平很低,甚或是目不識丁,只能靠眼睛看,腦子記,而這個特務卻做得很系統,很專業。黃歷抬起頭,仔細看量起對面那個被綁得嚴實的特務來。戴著個眼鏡,長衫夾袍,身體瘦弱,看起來倒像個文化人。
「你,為什麼要做漢奸?」黃歷得問一問,他不太明白,這個看起來像教書先生的傢伙為什麼要為鬼子服務。
「我,我沒做漢奸,我,我只是騙日本人點錢花。」文化人眨巴著眼睛說道:「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日本人知道了,也沒什麼的。」
黃歷眨了眨眼睛,難道這個傢伙真不知道這些所謂雞毛蒜皮的小事如果被鬼子知道,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口頭上反對他們而並無實際行動,都會有人進監獄,甚至被殺害嘛?還是,他故意在騙我,想乞饒一條活命?他輕輕搖了搖頭,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今天從這裡不會走出去一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