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之異子 第三十八章 煞星現身 文 / 小妖方狄
走回屋子的慕容天傾並沒有就此坐下,正相反,他就像眼睛如常的普通人那樣,一步一步的,邁著分毫不差的沉穩步伐,行至正前方那張倒掛著長弓的樸素白牆之前。
他抬起頭,用心眼仰視這張古拙中透出無邊力道的長弓,臉孔上現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他蹬上桌子,踮起腳,纖細的手掌在長弓的弓身上細細劃過,不露過其中的每一個細節,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地方,天傾觸摸到了一行緊密凸起,字的輪廓極為寫意,憑藉著手上的觸感,天傾隱約能夠猜測到其中的意思——得「驚神」者,得天下!
沒錯,握在天傾手中的這把長弓,正是天下第一奇弓「驚神」,一把由古漣大帝製造,連院長和將軍都拉不開的神弓!傳說,古漣曾用其射殺掉母蟲手下實力排名第二的蟲王!
天傾打從第一天進入這間別院,就注意到了這把長弓的存在,冥冥之中,感覺其與自身存在著某種難以道明的感應存在。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對於眼盲的自己來說,除了直覺,再無可以憑依之物!於是,天傾輕輕的撫摸弓身,感受著那些在戰場上留下的傷痕,感受著弓體內傳來的浩然巨力,他大喝一聲,雙手將弓抱起!
現在的天傾就和手無縛雞之力的生一樣,身體孱弱不堪,全賴天地元氣的支撐,所以他是抱起長弓,而非用超強的臂力將其抓起!他調正了姿勢。艱難地嘗試著用分出來的手掌強拉弓弦。
神器認主,「驚神」被譽為遠超神器的存在,其對主人的挑剔更是可想而知,站在門外的院長幾乎習慣性的判斷。剛剛跨入神之中的慕容天傾是在狂妄地幻想自己力量的回歸!他對此不屑一顧,甚至抱有深層次的嘲諷!
可是,當慕容天傾的手掌真的和弓弦相交於一處時,一切都變了!
整片天地,都在這一刻停止了下來!
飛鳥不動,柳條不舞,方青青不再眨眼,自南方吹來的熱風固定在潮濕的院落中。空間中,唯一能動的,只有身負時間能力的院長!一切的一切都太過震撼,連院長這般人物都不禁表情僵硬。面露詫異之色!
然而,慕容天傾似乎並未感受到周圍的變話,他徑直握緊弓弦,然後一下拉開!
「刷!」驚神弓開,雲裂。日藏,天地共振,帝都黑塔第一百零七層,八方平時只做裝飾之用的古樸鐘鼎一齊震動。遙遠粗獷的鐘聲似從天外而來,嗡嗡長鳴。似數百羅漢同時誦經!
連續經歷了兩次帝都強震的人們似乎都已對此間的變化產生免疫,並未表露出太過的驚訝之色。唯有那位一直藏在幕後,韓姓的惡子,他面露緊張之色,自溫柔鄉中驟然站起,然後身化魔羅之相,騰入空中,片刻間便已升至萬米之外的至高點,充滿緊張地四處查看!古漣大帝在最後的一戰之前,曾對韓家始祖留有遺訓,說如果黑塔內,八面金鐘同時響起,那就證明,繼承自己能力的人已經出現,一定要好生待他,切記將他拉到同一戰線!
韓姓之人,做夢也想不到,這句遺訓會橫跨五十載的時間,在今天應驗——難道真的要自己委曲求全,去拉攏別人?
要做出此等憋屈的事情,韓姓之人一時間還拿不定注意,他舉目四望,比鷹隼更加銳利的目光很快便發現了學院中,小屋內的不諧之處,看到了呆立的院長和持弓的慕容天傾,他和慕容天傾曾經見過一面,對其有著很深的印象,此刻,看到長弓被他拉開,頓感不安,化身黑色旋風,狂襲過去。
慕容天傾身在屋中,感受著「驚神」內傳來的力量,心情興奮到了極點,這一刻,握在他手中的長弓失去了所有的份量,似乎輕飄飄的像根羽毛,份量像羽毛並非就真的是羽毛,天傾清楚的知道,握在自己手中的,是能夠殺人於千里之外的凶器!
於是,他精神一抖,寬厚的眉角微微上揚,雙手大開,伴隨著一生清脆的響聲,弓張,箭射,箭羽絕不尋常,是集天地元氣於一身的無形之物!
一箭射千里!
無形箭在離開弓身之後,即化為幾乎不能被肉眼察覺的白線,於天空的最高處翱翔,一飛千里,直跨過天池山脈,進入帝國南境的沙漠中,於火焰之城上方驟然下墜。
「轟!」的一聲,白線落入民宅之內,炸出了一個一尺見方的深坑!
火焰之城的守衛聞聲趕來,封鎖了爆炸的現場,更在同時,發現了深坑之下的密道!
一箭之威,以至於斯!
這支箭的射出,幾乎不需要耗費天傾的任何力量,他只需將心靈與長弓共振,然後隨意拉開,天地元氣便會自動凝為一線,待射出後,更是能夠自動吸收所經之處的天地元氣,一飛千里,始終不散!
當然,如此強力的一箭也並非全無代價,對現在的天傾而言,這樣的一箭,所耗費的,是他一半的精血。
在神箭射出的一剎那,他體內的精血就已經被帶走,瞬間失去了血色的他一下子栽倒下來,被長弓壓在桌上!
凝固的時間得以恢復!
韓姓之人黑雲一般掠至屋內,他收回魔羅之相,又驚又疑地看著狼狽不堪的慕容天傾,待院長走近後,不禁發問道:「驚神真的是被他拉開的?」
院長面露愁容,似仍沉浸在之前的震驚之中,「眼睛長在你的臉上,不會自己看嗎!」
韓姓之人微現怒意,不過很快便將這層憤怒壓制下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在這個男人面前表現在外的不恭是多麼不理智的事情!
他疾走到天傾身前,用大力道挑開壓在其身上的驚神長弓,極為恭敬地立在一旁。然後,對著喘息不止的天傾說道:「沒想到你能拉開驚神!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聽到對方的聲音,天傾微感疑惑,問道:「你,你是韓剎?」
「呵呵,你能認出我,證明三年前的那件事你還沒有忘記!」韓剎盡量將語氣放至溫和,說道。
天傾苦笑。道:「呵呵,你認為那件事我有可能會忘記嗎?」
韓剎目光一凜,冷然說道:「能!怎麼不能!如果你我都不開口,便沒人知道那一天發生了什麼!往事自然也就會淹沒在漫漫長流之中!」他的語氣勸慰中透著濃濃的威脅之意。似乎天傾不將那件往事忘了,他就會在此大開殺戒。
天傾深知對方的實力,更明白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對方想殺自己,就如捏死螞蟻一樣簡單。他沉默良久,方道:「其實,我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你何苦強逼我忘記過去?」
冷冽的目光在「驚神」上一掃而過。韓剎道:「因為,你現在是驚神的主人!我要保證。咱倆是在站在同一戰線上的盟友!」
天傾哈哈大笑,似乎聽到了至為滑稽的事情。
韓剎目光漸寒。手掌稍稍蓄力,呈現出半握之勢,他道:「有什麼可笑的嗎?」
天傾止住笑聲,道:「我笑,是笑你有此一問完全是多此一舉,毫無疑問的,我倆本來就是同一條戰線上的人啊!」
「是嗎!」韓剎並未散去殺意,等待著對方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聽天傾道:「韓家的少公子呦,你可能是在溫柔鄉里待得太久了,居然對當今的時事全然不知!」
「哦?」
「你可知道是誰讓我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韓剎久居府邸,行採陰補陽的快活之事,對於外界的事情確實知之甚少,初見天傾手握驚神長弓時,還以為是對方實力精進,連做突破,哪想到離近後,才發現,曾經那個眼高於頂,甚至被自己當成對手的慕容天傾居然已經是一個丹海被滅,雙目失明的廢人,對於此等的遭遇,他的心中確有疑惑,只是,因為古漣大帝的遺訓更加重要,所以,暫時將其放下,此刻,聽到對方親口提出,才赫然發現,其中或許藏有很深的玄機!
望著天傾蒼白的臉孔,韓剎沉默良久,方道:「是誰傷的你?南宮傲雲嗎?」
「呵呵呵,你還真是太久沒有出來了,居然對外面的事情全無瞭解!」天傾極盡放肆的哈哈大笑,「南宮傲雲,他早就死了!我比他好一點,只是落了個終身殘疾而已!」
「哦?他死了?」韓剎看向院長,待對方輕輕點頭時,才算相信,「怎麼可能?帝國裡有誰能夠先殺死南宮家的少主,再打傷慕容家的少主,是誰,有這樣的膽子?」
說到最後,韓剎忽然想起了某種可能,他驀然抬頭,驚訝地道:「難道是院長的不孝徒——呂嬴?不可能啊,他應該不會對後輩出手!」
天傾搖頭道:「傷我的人,確實來自軍方,卻並非是赫赫有名的帝國大將軍,而是另有其人?」
「是誰?」
「新上任的帝國少將,從草莽中走出來的無名小子——蕭皓辰!」
「無名小卒能夠傷你?開什麼玩笑!」
「呵呵,他不止傷了我,殺了南宮,獲得了帝國少將的職位!更是……更是……」
「更是怎樣!」
「更是和你那嬌小可人的未婚妻雙宿****,去塞外牧馬去了!哈哈哈哈!」
「你說什麼!」韓剎大怒,他在一息間跨過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一手抓住天傾的長髮,將他提至高處,「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天傾道:「五世家中的人都知道,沈家的閨女,必須在韓家的公子挑過之後,方能出嫁!可今次,卻有所不同,沈家最為出眾的三女兒,不僅進入學院進修,更是和深山老林裡走出來的野小子眉來眼去,私定終身,竟然。隨著那小子遠赴邊境,天長地久去了!
「啊呀呀!」韓剎右臂猛然下摁,將天傾重重地砸在地上,「我現在就回去確認。你給我等著!如果有半句假話,我定將你的舌頭拉出來餵狗!」
被砸入地下的慕容天傾一邊咳血,一邊放聲大笑,他的笑容那樣猖狂,除了肆無忌憚的瘋狂之外,更含有著深深地嘲笑之感,直到韓剎的氣息完全從屋內消失,笑聲方才止住。
院長在這時走將過來。用乾癟的手掌為他止血,「你想要借刀殺人?」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呵呵,好一個實話實說,說的好!」院長將其拉出被砸的粉碎的地面。「說實話,我現在真的有些後悔,將你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天傾嘲笑道:「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賣!」
天傾放棄了一直抬頭挺胸的習慣,他輕輕地撥開院長抓在自己身上的乾枯手掌。略顯落寞地低頭轉身,一步一瘸地走到長弓「驚神」所在的地方,似救命稻草一般,將驚神緊緊地摟在懷裡!此刻的他。形容蕭索,極度消瘦的身體裡。散發出陣陣悲涼之意,秋風自北方吹來。站在榕樹下的方青青被天傾身上的蕭索感染,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天道將傾!
曾經自視甚高,讓天下驚艷的慕容天傾,竟然淪落到人人可欺的慘淡地步,實在讓人眼酸!
蕭皓辰的出現摧毀了天傾的一切,更將無盡的仇恨帶給他使其變得極端瘋狂,這樣的人,可以不眠不休十天以求悟道,同樣可以巧使陰謀詭計,借刀殺人,甚至有可能做出更加瘋狂的舉動出來,天傾未來的成長只怕將與幽冥同在了!
韓剎怒氣沖沖地踢破宅邸的大門,風塵僕僕的臉孔上寫滿了急切,他單手抓住管家的頭顱,將其拉至近前,道:「我問你,外面發生了什麼!」
管家不知道少爺這是發的哪門子邪火,大駭之下,渾身顫抖,聲淚俱下,嗓音顫抖著,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韓剎怒道:「快說,少將的得主究竟是誰?南宮是不是死了?沈家的女兒還剩幾個,都在哪裡!快說,給我說清楚!」韓剎在盛怒之下,不禁將些許力量打入管家體內,後者深知對方冷血嗜殺的脾氣,以為對方要殺自己,悲從心中來,竟然嚇得屎尿橫飛,滿身污穢。
他張口結舌,結結巴巴的說道:「少爺,少將之位被一位學院的新晉學生奪走,好像,是姓笑!至於沈家的女兒應該是三位的,兩個月之後才是您選秀的時間,所以……所以她們的去向奴才也不甚清楚啊!」
「是姓蕭啊!笨蛋!留你何用!」韓剎大力一甩,管家立時被擲飛數十丈,身體重重地砸入牆裡,直摔的頭崩腦裂!
這位管家從小看著韓剎長大,算得上是他的半個長輩了,沒想到被其如此狠心地摔死,著實讓人心寒。
雖然殺了人,但韓剎的怒氣未有絲毫減退,他找來家丁,點齊護衛,氣勢洶洶地直奔沈府而去。
此日,正值沈家老父的壽宴,沈府張燈結綵,一片歡喜之相,好不熱鬧,哪想到貨從天降,最為忌憚的煞星從天而降,破門而入後,蠻橫無理地一痛亂砸,並命令沈家老父將女兒全部喊出來,說要提前點親!
沈姓能夠位列五世家,全賴與韓姓的和親,此時,準女婿親自到訪,本該是極喜慶的事情才對,可沈家眾人的臉龐上卻都陰雲密佈。
坐在高坐上的家主沈飛,在強壓下怒氣後,命令家人保持冷靜不得妄動。
他一步步地走入廳堂,走到韓剎的近前,對其報以誠摯的一笑,他的笑容持續了很久,隨少爺一同前來的打手都不禁讚歎這個老傢伙的城府到底有多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笑得出來,而且笑容那麼持久,那麼真誠!
就連盛怒之下的韓剎也被這一笑打動,稍稍平靜下來。
沈飛見他戾氣稍斂,心中一定,隨即彬彬有禮地道:「我說女婿啊,不是還有數月,才到點親的日子,怎麼這麼心急啊!」
對於韓姓而言,沈氏的作用極為重要,因此,頭腦稍稍清醒了一些的韓剎馬上想到,自己不能輕易和他們撕破臉皮,免得一發不可收拾!
想到這,他也強自展開一抹難看的笑容,道:「事出有因,還請岳丈見諒,請幾位姑娘全部出來,我現在就要點親!」
沈飛想了想道:「點親是早晚的事,本沒什麼,可今天是我的五十大壽!」
韓剎道:「這豈不更好,雙喜臨門啊!」
沈飛點點頭,道:「說的也是,小秋、小松,去裡面把小姐們叫出來!」
片刻功夫,從內院走出了兩位溫文爾雅,美艷動人的小姐,大小姐沈璧君,二小姐沈媚嬌!較其他世家大族而言,沈府的一眾丫鬟已經屬於那種萬里挑一的可人兒,但在兩位小姐的面前,就如陶瓷和溫玉放在一起,真是黯然失色,完全成為了陪襯。
兩位小姐一出來,韓剎戾氣充盈的眼珠子便如被吸鐵石吸住了一般,落在她們的身上,再也不能離開,他不過准十八的年紀,自十歲開始浸淫女色,到現在堪稱閱女無數,此刻見到沈家的兩位小姐,才知道自己這十八年真是白活了,早知道未婚妻這麼漂亮,直接娶了過去,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