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十章 無力承擔的悲傷 文 / 美麗的魚
在上海吃了憋的陳二狗原本準備在這裡多呆上兩天，想去以前打工的老弄堂阿梅菜館看看，孫老的老屋不知道有沒有人收拾，想去收拾收拾，就當是睹睹物，思思人了。只是臨時接到王虎剩的電話說南京那邊來人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王虎剩的故弄玄虛，讓陳二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最後就只能本著「王虎剩放個屁，那自己就滿世界去找這個屁」的原則又火急火燎的搭上了回南京的班機。
回到南京還來不及洗個澡，沖沖晦氣的陳二狗，便在機場口直接打了個「的士」往密碼酒吧趕去。來到密碼酒吧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還差一刻。下了車，燒起一支煙，並沒有急著進去的陳二狗只是打量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這燈紅酒綠的街道。這個時間的密碼酒吧還只是剛剛熱鬧起來，時不時就有三三兩兩的年輕男女成群結對的向酒吧走去，開始屬於他們放縱的夜生活。陳二狗將煙頭彈出，轉身走進密碼酒吧。酒吧裡的服務員基本上都是幾年前的老面孔，因為密碼酒吧生意好，福利好，所以人員上也就沒有多大的變動。有幾個熟一點的服務員一邊驚訝一邊向這個幕後老闆打著招呼。陳二狗一眼就看到風騷的王虎剩正坐在吧檯和一個剛轉來的女調酒師打得火熱，從王虎剩過於誇張的肢體動作，陳二狗就是用腳趾頭也猜得出王虎剩鐵定又是在向對方吹噓賣弄著他那風騷，膚淺，卻又自認為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三十幾年人生經歷。陳二狗走到跟前，不客氣的賞了王虎剩的後腦勺一巴掌，笑罵道：「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便先向著樓上稍顯清靜的雅座走去。心裡抱怨著陳二狗把自己髮型打亂了的王虎剩，一邊將頭髮向中間靠攏，一邊起身跟上樓去。
「說吧，是誰來了，看把你得瑟的！」陳二狗接過服務員的酒，給自己和王虎剩各倒了一杯，笑瞇瞇的問道。
王虎剩不慌不忙的飲盡杯中的酒，接著又砸吧了一下嘴吧，舔了一下嘴唇，似乎還在回憶著紅酒的甘甜，「是吳涼，你想不到吧，聽說你回來了，就從山西做私人飛機過來了，估計一時半會兒的也就到了。」正說著王虎剩望了眼樓下，對著陳二狗努努嘴道：「那，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生哥，幾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啊！」還沒有走完樓梯的吳涼就迫不及待地衝著陳二狗打著招呼。一臉的紅光滿面和好心情也表示著吳涼這幾年確實是混好了，沒有牽掛了。
「老吳啊，來，坐。」陳二狗招呼著吳涼坐下，也給他倒了一杯酒。
「生哥啊，我這次來，一是為了謝謝你當年的情。二是我聽說了，你們要去杭州的事。目前，就我在圈子裡聽到的消息來說，這次估計上面的動作不會小，所以也會查的很嚴，一有風吹，很容易就被盯上。杭州那邊，你都不是很熟，少不了要打通一些關節什麼的。你在杭州那邊，要錢要人，一句話，我吳涼絕不含糊！」吳涼這一番坦誠直接的話，不由讓讓二狗在心裡暗道當年果然是沒有白幫這個人，也許這就是自家那瘋癲老頭子生前一直唸唸叨叨的所謂「種什麼樣的因，得的就是什麼樣的果」吧。
「放心吧，老吳。你今天就是不打這個招呼，我只要有需要你幫忙的，我也會厚著臉皮給你打電話的！」陳二狗一番略帶自嘲的話聽得眾人一陣哈哈大笑。
安排完吳涼之後，陳二狗又帶著王虎剩開著車朝著錢家別墅的方向駛去。好幾天沒有看見小陳平和小陳安了，心裡怪想念的。另外，杭州方面的諸多事宜也要和老爺子合計合計，畢竟在官場浸『淫』幾十年的老爺子，道行是淺不到哪裡去的，對於一些事肯定看得比自己也要通透些。
看著回來的陳二狗，正在沙發上給兩個孩子織著準備過冬時好穿的毛衣的黃丹青，笑道：「浮生啊，回來啦。」
「嗯，姨，晚上剛到的。那兩個小兔崽子呢？」沒有見到兩個孩子的陳二狗問道。
「噢，他們呀，正在後面的花園看星星呢。」一提起那陳平和陳安，黃丹青總是會笑意盎然。
剛想問老爺子在哪裡的陳二狗，就聽見黃丹青對著自己說道：「老頭子在書房呢，說是你來了，就直接去書房找他。」
陳二狗訕笑的摸了一下鼻頭，不由感歎道，薑還是老的辣啊！陳二狗轉身向樓上的書房走去，而王虎剩則去後屋的花園，找小蘿莉和小正太去了。
書房，一大一小的兩隻狐狸此時正一邊吞雲吐霧著，一邊盤算著在錯綜複雜的杭州，怎樣才能分到一杯羹。
「我能教你的不多，就是囑咐你一點，杭州比不上你在南京。你沒有一點根基，能低調盡量低調。到了那邊，不管是你看得順眼的還是看不順眼的，你都要給我假裝看他們看得很順眼，最好是跟見到親爹一樣的。把關係打牢靠了，事情也就好辦了。雖然這次的事並不一定是單單用錢就解決得了的。但還是不能小氣，放長線，釣大魚。」錢老爺子拍著陳二狗的手背，語重心長道。
陳二狗呼出一口煙，點點頭道：「賄賂這一招對於「用我手中的錢，去買『共產』黨的權，有了『共產』黨的權，再去賺更多的錢」這類人，是綽綽有餘了！」
「你也不用給我憤世嫉俗，在這個世界上，但凡還活著的，沒有被抓進去的官，多多少少，都會貪。有些人，是想貪。有些人，是必須要貪。因為，你不貪，貪的人，會覺得你在裝清高，於是，一切就是這樣慢慢的惡性循環了下來！」錢老爺子一針見血，並沒有因為自己也是這個圈子的人而嘴下留情。
陳二狗點點頭，表示贊同。就像東洋人生吃猴腦，偷吃人腦，追求著無限的聰明與魔樂；貪官們揮霍民膏，貪污國銀，追求著無限的財富及享樂。而自己逼不得已，還要跟著助紂為虐，不由一陣自嘲。所以，這也就是這些貪官和奸商為什麼獨獨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情有獨鍾的原因了。
陳二狗從老爺子書房下來，來到別墅後面的花園。看見王虎剩愜意的靠在門邊吸煙，小陳平和小陳安正坐在台階上頭挨著頭靠在一起，小腦袋望著天空，兩個小傢伙不知道在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陳二狗走過去，將兩個小傢伙一左一右的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寵溺的問道：
「在幹什麼呢？」
「奶奶今天說，人死了之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我在找媽媽是哪一顆星星。」小陳平一邊望著星空，一邊回答著。
陳二狗沉默了半響，問道：「那你們找到了嗎？」
「沒有，星星太多了，我和哥哥眼睛都看花了。」女兒小陳安揉著有些發酸的小眼睛，語氣沮喪的抱怨著。
陳二狗突然心裡堵得慌，胸口憋著一口氣，想要呼出這口濁氣，卻怎麼也做不到。陳二狗抓起小陳安的小手，朝著星空，勾畫出一個小長方形的框架，語氣溫柔道：「把它縮小了看，這樣就不會看花了啊，眼睛也就不會酸了。」
「爸爸，你好厲害呀，真的耶！看的好清楚，那顆最亮的星星，一定就是媽媽，她在看著我們呢！」兩個小傢伙，歡呼雀躍。
陳二狗就這樣靜靜地抱著兩個孩子，直到兩個孩子在自己胸口睡著，口水打濕了襯衣。望著星空喃喃自語：「媳婦，你教我學會用長方形的框架，是為了看到遠處更大的天空，我教這兩個孩子長方形的框架，只是為了看到這滿天星空中那一抹屬於你的痕跡！你一定在看著吧，那就看著吧，好好地看下去吧！」
門邊的王虎剩看著陳二狗佝僂的背影，又燃起一支煙，歎道：
「浮生，你還太年輕，悲傷這麼帥的東西，你暫時還無力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