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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威嚇 文 / 面人兒

    第二百八十九章威嚇

    陳海平的目光和善而親切。王山剛剛從驚恐中平靜下來之後,心跟著卻又無比激動起來。

    這絕對是聖王啊!

    一瞬間,王山的想法徹底改變,由一開始的反對派變成了最堅決的擁護者。因為,領政大人既然是聖王,那現在領政大人所做的就必定會是名垂千古的德政。至於他理解不理解,懂不懂,那又算個屁!

    聖王、德政,他王山竟然鬼使神差地露了這麼一鼻子,而這也就意味著他王山也必定附冀尾而上青雲,定會名垂千古啊!

    老傢伙徹底暈菜。

    稍稍等了一會兒,見這位老先生依然說不出話來,陳海平溫和地道:「老先生,你再想想,等待會兒想好了您在說,這樣您看可好?」

    領政大人竟然這麼客氣地跟他說話!王山心裡一面激動之極,同時心裡也是嘔到了極點,他怎麼就是說不出話來呢?

    沒別的轍,王山只能眼含淚光,連連點頭。

    陳海平又站回了大殿的中央。

    平靜地看了眾人一會兒,見無人想再說話。於是,陳海平面對著劉宗周等人,高聲道:「劉大人、文大人、黃大人以及諸公,這次我拜託鹿大人請大家北來,名義上是參加辯經大會,實際上這只是個由頭,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和大家談談,談談你們,以及你們的子孫的生死榮辱。」

    陳海平的聲音很高,但語意卻是淡淡的。

    「領政大人,您這話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吧?」陳海平話音剛落,辯經團裡站起一人,泰然說道。

    「張溥張大人。」看著此人,陳海平道。

    張溥微微躬身,道:「正是在下。」

    陳海平道:「請問張大人,我如何是危言聳聽?」

    張溥站直身軀,慨然道:「懿安皇后百代之賢君,雄才大略,選賢與能,明察秋毫;大江南北,物阜民豐,豪傑無數。領政大人僅領區區三省之地,卻要與三倍於己之敵大談其生死榮辱。張溥不才。不知這不是危言聳聽,還能是什麼?」

    「張大人所言不假。」淡淡一笑,陳海平平靜地道:「懿安皇后確是百代賢君,雄才大略,我自愧不如;大江南北,物阜民豐,豪傑無數,這也不假;南明之地是我之三倍,這更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

    看著張溥,陳海平淡淡地:「但,這又如何呢?」

    張溥抱拳拱手,微微躬身道:「張溥愚鈍,還請領政大人指教。」

    指教張溥,陳海平自是當仁不讓,他道:「決定雙方強弱的,是政治、軍事和經濟三個方面的綜合實力,而這其中,政治又是一切的核心。一方的政治、軍事和經濟的綜合實力,當然和土地大小、人口多寡有直接的關係,但這卻並不是絕對的。這些,張大人以為如何?」

    張溥道:「領政大人說的對極了,張溥受教了。」

    「我們先說政治。」陳海平繼續道:「政治也就是人心,凝聚人心的能力如何,也就表明了政治清明的程度如何。懿安皇后的才幹確實遠勝於我,如果我和懿安皇后調換個位置,我絕對做不到懿安皇后現在做的。但是,因為我們的基礎不同,而且這還並不是憑著個人能力所能彌補的,所以。在政治方面的事實就是我們遠勝於你們。」

    「你們有人可能不服氣,那我就再進一步說說。」陳海平依舊平靜地說道:「具體而言,就是我們可以把土地平均分給所有百姓,但你們做不到。僅此一點,就已注定在這場南北爭鋒中,你們永遠要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

    「我這麼說是為什麼呢?」掃視著眾人,陳海平緩緩地道:「如果我興兵而出,那這種差別可能還看不出什麼來,但要是你們打來,那我可以斷言,僅在山東,我只需一句話,百萬大軍就可旦夕而成。」

    「諸位,我之所以敢說這句話,因為山東的百姓這是在為保衛他們的家園而戰。農民,有地才有家。只有為了土地,他們才會真正地去拚命。這個,你們能給他們一個家嗎?如果不能,那你們的土地就是再大十倍百倍又能如何?」

    陳海平的字字句句都如重錘,錘在很多人的心頭,錘得張溥啞口無言。

    「此外,還有一點,你們同樣做不到,而這一點,影響幾乎不下於把土地分給農民。」

    「這個就是我把農村的宗族結構徹底摧毀。」

    「摧毀農村的宗族結構都有什麼好處呢?」陳海平自問自答,道:「你們現在實際能掌控的,只是到縣這個層級而已,縣以下的廣大農村就要全由宗族來代管了。這其中的害處,很多諸位都知道,但最大的害處,我想知道的可能不多。」

    「這個最大的害處不是別的。是對國家的動員能力的巨大損害。」陳海平道:「就拿女真人竟然可以在關內大地縱橫馳騁這件事來說,這是多麼的不可思議,但又是多麼的正常,沒有人覺得奇怪。」

    「現在,摧毀了農村的宗族結構之後,我的一道命令可以直接貫徹到每個村子,甚至是每一戶村民家中。在這種情況下,要是再有類似女真人縱橫馳騁的事兒出現,那可真就是咄咄怪事了。」

    「諸位,說白了,我們這兒現在上上下下都是擰在一起的,而你們呢,則是一盤散沙。這兩點,決定了基本的大勢,所以,我們和你們對決,結果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嗎?」

    「我不認為有,但如果諸位有人偏要認為有,那我也沒辦法。」

    陳海平話音未落,忽然,就聽撲哧一聲,陪客中,有人笑出聲來。

    笑聲好聽極了,比珠落玉盤的聲音還好聽,使得這異常沉重的氛圍驀地和緩了許多,可以讓人喘口氣了。

    笑出聲來的是顧眉。

    顧梅早就是這些江南才子偷偷注目的焦點,現在這一笑,更是有如百花齊放,看得人人心頭都是一忽悠。

    顧眉從小膽子就大,這些年,人人縱容,現在更是賊膽子,所以這種場合也是絲毫不懼,見人們都向她看來,顧眉眼中帶笑,輕輕吐了吐通紅通紅的小舌尖。

    看著那紅紅的小舌尖,不少人眼睛都直了。

    不愧是橫撥夫人。陳海平心頭無奈地讚了一聲。顧眉現在這樣,可以說都是他一手嬌縱的結果。

    對顧眉和楊愛,陳海平看她們,和這個世上的任何人看她們的目光都不同。

    在陳海平眼中,顧眉和楊愛這兩個姑娘就如同是他自己的女兒一樣,而且,看著她們,目光裡還帶著穿越時空的厚重和滄桑。

    顧眉和楊愛都是這人世間的如同精靈般的女子,是他一手改變了她們的命運。讓她們可以在完全自由的天地裡隨意飛翔。

    這兩個丫頭自從跟了戴小蓉之後,就在中南海裡橫著走。不僅是孫茜,就是孫傳庭的夫人也都極寵著她們。而且,在泰然泰若這些孩子眼中,這倆丫頭更是他們眼中的不二偶像。

    「現在,我再來說說軍事。」把顧眉忽略,陳海平繼續道:「在你們很多人的眼中,因為懿安皇后的傑出表現,你們一定以為你們的軍隊可以和我們抗衡。這個想法對不對呢?也對,也不對。」

    「為什麼對呢?因為這支軍隊確實強大,孫承宗、秦良玉、盧象升和洪承疇,這四位每一位都很了不起,懿安皇后果然目光如炬,看人看的極準。所以,我說你們想法是對的。」

    「那不對又是什麼意思呢?我來告訴大家,不對是因為他們的對手是我。因為對手是我,所以,不管他們的力量如何強大,都是假象,都不是我的對手。」

    稍停片刻,陳海平繼續道:「我這麼說,你們很多人一定不服,那好。我就詳細說說我的理由。」

    「不錯,我說過,孫、秦、盧、洪四位都是極其傑出的大才,我也相信他們一定能鍛造出一支精兵強將。如果沒有我,他們率領這支軍隊一定無往而不利,但遇到我,他們卻只能接受失敗的命運。為什麼呢?一句話,這還是因為政治。」

    「不論懿安皇后多麼英明,更不論孫承宗等人如何有本事,多麼了不起,在他們呢,都改變不了百姓吃糧當兵的局面。但,在我們這兒,我們的兒郎除了吃糧當兵,更比你們多了一種榮譽感。」

    「諸位,我告訴你們,榮譽感才是鑄造一支偉大軍隊的靈魂。如果沒有榮譽感,那這支軍隊再驍勇,將軍再厲害,一旦碰上擁有榮譽感的軍隊,那也是必敗無疑的。」

    「一支軍隊要想擁有真正的戰鬥力,士兵就必須要有榮譽感。在抵抗外敵入侵時,一支軍大的榮譽感是很容易被激發出來的,但在我們和你們的對決中,你們的軍隊很難有榮譽感,而我們的則一定有。」

    「那,士兵的榮譽感是怎麼來的呢?一句話,根子就在保家衛國這四個字上。在抵抗外敵入侵時,只要國家對士兵稍微有點樣子,保家衛國這四個字就會轉化成強大的動力。但是,在內戰之時,保家衛國的涵義就不那麼模糊了,相反,是極其明確。」

    「諸位,在我們這兒,榮譽感還不僅僅來自保家衛國,還來自我們對士兵的尊重。」

    「對士兵的尊重光用嘴說說是不行的,要用實際的行動。換句話說,就是待遇。至於我們給士兵的待遇,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只要到街上,隨便找個人問問就會知道。」

    「做到這兩點,然後再輔以嚴格的管理和訓練,那這支軍隊基本上就是無敵的,除非是遇到同樣性質的軍隊,但大家想想,你們的軍隊是這樣的嗎?」

    陳海平的話,真如冷水澆頭般,人人的心都寒了,就是劉宗周也是如此。

    「最後,我們再說說經濟。」陳海平繼續往這群人頭上扔炸彈,毫不憐惜,他道:「政治決定一切,既決定軍事,也決定經濟。」

    「那政治是怎麼決定經濟的呢?」陳海平道:「我想大家一路走來,一定已看了許多,心裡或許應該有了大致的輪廓。不過,這個輪廓還太籠統,不太清晰,下面我就給諸位詳細說說。」

    「諸位,毫無疑問,懿安皇后做的很好,非常好。如果易地而處,我絕對做不到像懿安皇后這樣,舉重若輕,潤物無聲。但是,懿安皇后的運氣不好,因為她的對手是我。」

    「很遺憾,在我和懿安皇后這場鬥爭中,決定最終勝負的不是個人的能力,而是政治的基本面,也就是農村的問題,具體地說,就是土地和宗族結構。」

    看著眾人,陳海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魔鬼的微笑,看得人人心裡毛毛的。

    「如果再具體點,那就是貨幣的問題。」

    「貨幣有多重要,人人都知道,但具體有多重要,很多人可能就不是那麼清楚了。這個問題解釋起來相當麻煩,但我不必細說,我只要舉個例子,我想大家就都會明白的。」

    「諸位,這麼說吧,通過貨幣,具體到個人,我可以讓你們人人都遭受巨大的損失;具體到國家,我可以讓整個南方都陷入生產凋敝,社會動盪的局面。」

    「為什麼呢?道理很簡單,缺少貨幣,貨物交換就無法有效完成,而無法交換,貨物自然也就無法流通。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境況,大家只要想想就會明白。」

    「那怎樣才能讓你們缺少貨幣呢?更簡單,我只要改變龍鳳幣和銀子的兌換率就可以了。」

    「銀子本來就不夠用,每年都需要從海外大量進口,現在我有絕對的能力讓銀子貶值,那以前需要一兩銀子買的貨物,今後就可能需要一兩三分,或者更多的銀子才行。所以,我只要讓銀子貶值一成,你們的銀子缺口就會增加一成,而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諸位,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發行紙幣,但你們的紙幣不可能發行成功,所以,我隨時都可以用貨幣對付你們,讓你們蒙受巨大的損失。」

    在座的人有幾個沒有萬貫家財,現在他們讓陳海平給炸的,已經不是心寒了,而是心疼,彷彿真有把刀字在割他們的肉。

    「發行紙幣是一件極其複雜的事情,我們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我們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有三個。首先一個條件是我們有足夠的銀兩,可以支撐我們把銀兩和龍鳳幣混合使用,這樣就可以迅速地建立起龍鳳幣的信譽。第二個條件是我們建立了信心,建立了百姓對這個新國家的信心,而這對龍鳳幣發行成功是至關重要的。第三,就是我們對農村的徹底改變。」

    「第一第二兩個條件,我想大家很容易理解,不好理解的是第三個條件,下面我就專門來說說這個。」

    「大家都知道寶鈔發現失敗,但為什麼失敗,我想很多人都深思過這個問題,但卻沒有一個人真的弄明白過失敗的真正原因。」

    「寶鈔失敗的原因當然很多,但起決定性的原因是什麼呢?我來告訴大家,寶鈔失敗的根本原因在於不知道應該發行多少寶鈔。這個問題是發行紙幣成敗與否的關鍵,紙幣要想發行成功,是既不能發多,也不能發少。發行多了,紙幣必然要貶值,而一旦貶值,想要再把信用建立起來就千難萬難了。發行少了,貨幣不足,造成的問題就像現在銀子不夠一樣。」

    「那麼,怎麼才能知道發行多少紙幣才是合適的呢?這就跟我說的第三個條件有關了。要想得出準確的數字,就要必須知道全國一年產出的準確數字,但你們的朝廷只能管理到縣這個層級,所以,你們根本無法知道一年的產出到底是多少。」

    眾人一聽,人人傻眼,他們自然都清楚這其中的貓膩。所謂官無封建,而吏有封建。當官的沒有世襲的,但吏則是世襲的,原因就是因為賦稅。

    因為朝廷只能管到縣這一層級,所以對下面的事兒那是兩眼一抹黑,什麼也不知道的。

    來了個縣官,要想保住烏紗帽,每年就必須保證要上繳一定的賦稅,但要是弄個新人來幹這個,那不僅新人對下面的事兒什麼也不清楚,而且當地的地主士紳也會聯合起來抵制,所以縣官要想幹下去,就必須依靠原來的吏。

    這樣一來,衙門裡的這些吏自然就和當地的地主士紳勾結的鐵板一塊,這種結構如果是單一的,那還有轍,但要是普遍的,那天王老子來了也沒轍,除非是像陳海平這樣的,先來個徹底砸爛才行。

    按道理,賦稅多少自然和產出多少掛鉤,產出多,要上繳的賦稅就多,所以,朝廷想要知道一年產出的真正數字,那是絕無可能的。

    「我說你們發行紙幣不能成功,除了這個三個條件之外,還有一條對你們更不利,那就是我不會允許你們成功發行紙幣。」

    陳海平說完,所有人的臉都木行行的,欺負人也不帶這麼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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