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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遊 文 / 面人兒

    第二百六十三章出遊

    懿安皇后為什麼就讓自己一個人陪著?最初的忐忑過後。楊嗣昌心裡就開始畫魂,驚疑不定。及至車駕偏離了回南京的路線,不入歸德府而奔開封方向行去的時候,楊嗣昌的心就開始抽抽。

    第二天,懿安皇后的車駕脫離了大隊,楊嗣昌就確定無疑,懿安皇后必定有著準確的情報,而懿安皇后這麼做的目的,楊嗣昌心裡也多少確定了幾分。

    腦仁陣陣發疼,天更熱了,陽光也愈發地毒。

    才走了五天,路上就路過了至少七八處大片大片撂荒的田地,但懿安皇后始終也沒說什麼,也沒有什麼表示。

    進入杞縣之後,落荒的田地更多,幾乎隨處可見。

    從馬家堡出來,馬三少就如出籠的小鳥,長街縱馬奔馳,看著那幫死老百姓東倒西歪,感覺好極了。

    感覺好的不只是馬山少,跟著馬三少出來的十幾個家丁的感覺比主子更好。

    說實在的。馬三少這一年過的憋屈,他們實際上更憋屈,比馬三少要憋屈的多的多。因為在馬家堡不出來,少爺還是少爺,但他們可就是徹頭徹尾的奴才了,撈不著一丁點的好處。

    但跟著少爺出來可就不同了,頓頓大魚大肉、可勁地耍威風不說,實在的好處也很多。

    少爺不在乎銀子,少爺就是為圖個樂子,所以他們的機會就來了,他們在少爺找樂子的時候就可以順手牽羊。一趟出來,要是運氣好,弄個三兩五兩的銀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就前年,少爺看上了一個家裡開燒鍋的大妞兒,那家人不上道,非跟少爺來勁,少爺一生氣,就把那家砸了個稀巴爛。那一次,跟著出來的人都他媽的發透了,尤其是那個該死的李三兒,一個人就弄了錠十兩的銀元寶。

    離馬家堡二十五里的落馬鎮是馬洪章每次出來必去的地兒,他喜歡這兒,這兒熱鬧。這兒的大姑娘小媳婦俊俏騷媚的比其他地方多,而且八仙居的酒菜是一絕,馬洪章最得意這一口。

    從馬家堡出來的有點晚,到落馬鎮就已經是晌午了,正是飯點,所以馬洪章毫沒猶豫,一進落馬鎮就一馬當先,直奔鎮東頭的八仙居而去。

    八仙居的規模雖然不是很大,但也極為講究,而且在落馬鎮那是頭一號,所以在門外有迎客的小夥計,熱情地迎客送客。

    從一進鎮子,馬洪章非但沒有勒馬減速,反而揚鞭催馬,跑的更快了。門口迎客的小夥計老遠就看見了,倆腿肚子立刻就開始轉筋,身子直哆嗦,好像隨時都會坐地上。

    凡是落馬鎮的人都知道,在落馬鎮,有這個氣勢的,除了馬三少,就沒第二個。小夥計知道,這個王八蛋不僅吃飯不給錢,而且邪乎的沒邊,不知怎麼的就伸手大人,今天的這個小夥計就讓馬三少揍過不止一回。

    這個王八蛋一年沒見了,今天怎麼又死出來了?小夥計心裡一邊怕,一邊罵,一邊哆哆嗦嗦地迎上前去。

    還行。今天馬洪章心情特好,也就沒難為小夥計,小伙有驚無險地把自己的責任盡了,反正一進門,就沒他的事兒了。

    一句話,八仙居的掌櫃和夥計像供祖宗似的把把馬三少請上了二樓雅座,片刻之後,杯盤羅列,好酒好菜擺了滿滿一大桌子。

    馬洪章喜歡熱鬧,所以吃飯的時候這些家丁不另坐,都坐一張桌吃。

    人人都興高采烈,但除了一人,除了馬五。馬五是管家,是馬洪章的管家。馬家人多,光管家就有七個,馬五是其中之一。

    不比馬洪章這個二世祖,馬五知道深淺,馬老太爺交代給他的一個使命就是看住馬洪章,不能讓這個敗家子捅婁子,但話好說,可怎麼看呢?就說剛剛從馬家堡出來,他要是硬攔著,非但攔不住,而且還準得挨頓胖揍不可。

    可要是馬三少真捅了簍子,出了什麼事,他也跑不了,老太爺一准饒不了他,所以馬五一邊吃著喝著,一邊直呲牙,感覺非常不好,心驚肉跳的。

    過了一會兒。馬洪章發現馬五的神情不對,不悅地問道:「馬五,我說你小子他媽是怎麼了?跟你老爹死了似的。」

    「他媽的,你老爹才死了呢。」馬五心裡一邊罵,臉上陪笑,硬著頭皮說道:「少爺,今個兒不知怎麼地,總覺著心驚肉跳的。」

    啪嚓一聲,馬五還沒說完的,一個酒罈子就在馬五的腦門子上碰碎了。馬五應聲摔倒在地,血嘩地就淌了下來。

    好在,酒罈子不大,一斤裝的,很薄,殺傷力不是那麼大,所以腦門子雖然血嘩嘩的淌,但除了一開始暈了那麼一會兒,馬五很快就反應過來。

    一反應過來,馬五顧不得別的,趕緊爬起來,跪倒在馬洪章面前,連連磕頭道:「少爺恕罪,少爺恕罪!……」

    「媽的,本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小子竟然敢掃老子的興。」馬洪章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對著馬五的腦袋又是連踹了幾腳。

    馬五不敢動,硬生生地在那兒挺著,好在馬洪章這小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小細腿跟麻桿似的,就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馬五也挺得住。

    踹幾下馬洪章就受不了了,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好半天,氣總算喘勻了,馬洪章手指著馬五,罵道:「說,你小子為什麼掃老子的興?今個兒要是不說清楚,老子非他媽扒了你小子的皮不可!」

    「少爺。不是奴才掃您的興,而是現在實在不比以往,邪行事兒太多。」不說不行了,馬五七情上面,慷慨陳詞。

    「呃,都有什麼邪行事兒?你小子說來聽聽。」馬洪章一聽,倒來了興致。

    又磕了一個頭,馬五道:「少爺,您也知道北邊發生的事兒。聽說山東那邊開了很多買賣,比如開礦煉鐵燒瓷織布什麼的。」

    「那又怎麼了?這他媽和老子有什麼關係?」馬洪章問道。

    「少爺,開那些買賣都需要很多人,但那邊正在搞分地,沒人,所以我們這邊就有很多人過去了。」馬五道。

    「這又他媽怎麼了?」馬洪章不解地問道。

    「少爺,這樣一來,那幫泥腿子就有了吃飯的地方,而且那邊也不歸我們管,所以現在有些泥腿子的膽子就大了。就在上個月,我們西邊的通許和陳留,就有三家大戶被泥腿子給滅門了,聽說慘極了。」

    馬洪章一哆嗦,趕緊向其他人看去,問道:「馬五說的是真的?」

    馬洪章不是人脾氣,所以這些事兒沒人敢跟馬洪章說,現在馬洪章發問,眾人趕緊點頭,同時也都覺得脖子有點冒涼氣。

    「那些泥腿子抓到了嗎?」馬洪章心驚膽戰地問道。

    「少爺,沒抓到,那些泥腿子先把一家老小都送走,然後做的案。」馬五回道。

    馬洪章覺得後脖頸子嗖嗖的,直冒冷風。他知道自己的缺德事兒做了多少,這要是被人盯上了,那還了得?

    「官府不管嗎?」好一會兒,馬洪章問道。

    「少爺,那些泥腿子做了案之後就跑了,等官差到了,他們早跑出縣界了,然後再等到官府行文各縣,他們已經在那邊了。」

    好日子算是到頭了,接下來再吃,就是龍肝鳳膽吃著也不香了。

    雅間門外有夥計,準備隨時伺候,裡面發生的事兒自然聽了個一清二楚。及至馬洪章灰溜溜地走了之後,眾人都不明所以,聽那個夥計解釋了之後,大家都很解氣。同時,也都遙望西北,對那邊充滿了好奇。

    馬五挨了一酒罈子,但很值,馬洪章雖然沒有立刻就往家裡趕,但至少不敢在外面過夜了,而這就把最大的危險給解除了。

    現在他們從落馬鎮出來,準備繞一圈,然後就回家。畢竟出來一趟不容易,怎麼也得四處轉轉。

    從落馬鎮出來,一路走來,馬洪章愈發地堵心,撂荒的地兒太多了。

    馬洪章雖然是二世祖,正事兒從來是不問不聞,但家裡的事兒有些還是知道的,他知道家裡的田地每年都有撂荒的,這是因為不肯降低地租租給那些該死的泥腿子。

    馬洪章是個在家裡呆不住的主兒,整天的到處跑,所以他大概知道每年家裡撂荒的田地有多少。要是在往常,馬洪章根本不會留意這些事兒,但從八仙居出來後,不知怎麼地,馬洪章就發覺今年撂荒的地兒太多了些。

    一問,馬洪章才知道,不僅山東那邊開礦,他們這邊也開。以前,朝廷對開礦是有嚴格限制的,但現在沒了。因此,很多沒地的人家嫌地租太高,就不種地了,都跑去當礦工了。

    馬洪章心裡堵得慌,興致更是大減,走到三家窩棚的時候,不想再逛了,就快馬加鞭,向馬家堡急馳而去。

    正在這個時候,前面來了一輛帶蓬的馬車。馬三少的脾氣依舊,依舊是縱馬疾馳。

    大夏天的,天氣熱,那輛帶蓬的馬車前後左右都通風,前面是車門,左右和後面有窗子,都用雙層的輕紗擋著,看不清裡面的人。

    但巧了,疾馳而來的馬隊掀起一股逆風,使得遮擋車窗的輕紗被掀起了一角,而就這一角,又正好落在了馬洪章的眼裡。

    那真是驚鴻一瞥,一瞬間,嗖嗖嗖,這位馬三少爺的三魂七魄就從天靈蓋都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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