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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商會 文 / 面人兒

    第二百二十九章商會

    有錢好辦事,有人更好辦事。戴小蓉自然不缺銀子。她自己就有足夠的銀子。人,直接從中國日報社借調,什麼時候《中國女報》可以自己運行了,人什麼時候再回去。排版印刷,那就更簡單了,暫時乾脆就由中國日報社代勞。

    這樣一來,李鳳玉的中國日報也不虧,因為兩家一起排版印刷,成本就降低了一大塊。

    十天後,正月二十五,第二場報業慶祝酒會在太和殿廣場舉行。

    因為戴小蓉,酒會這個由陳海平帶來的新生事物得到了迅速的發揚光大,現在的北京城,十幾個人聚在一桌吃吃喝喝已經有點落伍了,豪門間的交際被酒會取代也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酒會之所以會這麼快成為潮流,陳海平和戴小蓉的推廣自然是極大的原因,但這不是根本性的,根本性的原因還是酒會比傳統的飲宴有個極大的有點。

    這個優點就是隨意性,相比於酒會的隨意性,傳統的飲宴就要顯得太死板了些,不適於多人的聚會。

    什麼東西就怕比。如果沒有這種新式酒會,那也就沒什麼,但有了這種新式酒會,一切就都不同了。

    所以,才短短十天的功夫,酒會就已經率先在這些大商家中間流行起來。而且,更由於在酒會上還可以表演各種花樣翻新的節目,自然更是風行。

    當然,酒會上是不能沒有女人的,尤其是那些比較正式的酒會。要是酒會上沒有女人,那就有點怪,不怎麼對勁,這很快就成為了約定俗成的規矩。

    今晚的天氣好極了,一點風絲都沒有,於是熊熊的篝火取代了炭火,氣氛更是熱烈誘人。

    今晚這才是自己的酒會,而且是自己第一次真正舉辦的酒會,戴小蓉可是下本了,她不惜重金把北京城所有善於烤肉的大師傅都請了來。

    整支的羊、整支的狗、整支的豬……,甚至還有整頭的牛在一座座烤肉架上翻滾。

    所有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堆起篝火的松木是最好的,是那種燒起來會散發極為芬芳的香氣的那種松木……一滴滴的油低落,吱啦啦的聲音聽起來幸福極了。

    對很多人而言。這裡的食物過於粗糙,但在這種氛圍下,就是這種粗糙的食物才夠味。如果在這裡,把那些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東西擺上來,結果就只能是讓人覺得不對味。

    一切都在不知不覺,潛移默化地變化著。

    陳海平來了,今晚來的人要比《中國日報》的慶祝酒會來的人更多。

    戴小蓉興奮極了,整個人神采飛揚。戴小蓉身後,楊愛和顧眉這兩個跟屁蟲更是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

    陳海平不愛講話,但這個場合,他當然得來場即席演講。

    從陳海平一登台,戴小蓉就眼巴巴地看著陳海平,因為她最渴望知道的謎底就要揭曉了。

    上次酒會,陳海平贈給了中國日報社一塊匾額,這次當然也得給,為此,戴小蓉忍不住,沒少了提醒陳海平,但陳海平卻始終裝聾作啞,就是不理她這個茬。

    戴小蓉知道,她這個師弟一定會給她的,所以她對匾額上的字好奇極了,為此連覺都睡不好。

    看著眼巴巴的戴小蓉,陳海平心中好笑。

    當匾額抬出來,揭去紅綢,戴小蓉都喘不過氣來了,激動的淚水瞬間就湧上了眼眶: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

    那一瞬間,戴小蓉熱血沸騰到了極點。覺得整個人空了,也透了,以往心中念茲在茲的那些東西都像塵土跌落,而她,則像出塵的仙子,向無盡的天際飛去……

    戴小蓉熱血沸騰,很多女人也跟戴小蓉一樣,她們也都同樣熱血沸騰,淚水不知不覺就盈滿了眼眶。

    陳海平的眼眶也濕潤了,他抬眼向無盡的蒼穹望去,繁星點點,他彷彿看到了有一雙熾熱如火的美麗眼眸在笑,在大笑,在縱情開懷大笑……千百年後,他希望那個叫秋瑾的女人不會叫鑒湖女俠,也不會寫下那些讓人斷腸的詩篇。

    戴小蓉幾乎是衝上台去的,她搶過匾額,高高舉起……

    掌聲響起。

    第一下的掌聲是陳海平拍的,隨即,掌聲就山呼海嘯。

    那些女人們明早醒來,很多人的雙掌一定會腫起來的。望著台下瘋狂拍掌的女人們,淚水又驀地湧了上來。陳海平默默走下台去,他什麼也不想說了,因為他想說的都在這些女人的掌聲裡。

    一覺醒來,雖然興奮依舊,但戴小蓉身上的仙氣也已經散去了九分。

    實際上,在昨晚**海上台宣佈捐銀子的時候,正出塵的仙子就已吧唧一聲,重新落到了地上,又染上了滿身的塵埃。

    **海捐了十一萬兩,不僅把贏來的銀子全捐了。還另捐了一萬兩。

    這事兒戴小蓉事先一點都不知道,聽到這個數字,她差點沒當場暈過去。十一萬兩,北京城又能有多少身家有十一萬兩的人家?

    事情還沒完,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眾人在驚愣之後,立刻就掀起了學習**海同志好榜樣的小高潮,紛紛認捐。

    當然,今晚的風頭只能是**海的,誰也搶不過去,所以雖然是學習**海同志好榜樣,但大都只是意思意思,可即便如此……

    二十萬兩啊,二十萬兩,這樣的夜晚不會再有了。一個晚上,戴小蓉就體驗到了兩種極致的激動。前一種的激動感覺好極了,但絕不會暈過去;後一種的激動雖然沒有那麼美好,但很容易就會讓人暈過去。

    真是太讓人幸福了,這一夜,戴小蓉差點就讓金子乾精盡人亡。

    醒來時,太陽老高,丈夫也已經走了。戴小蓉躺在被窩裡,看著窗紙上的冰花,感覺幸福極了。

    把被字蒙在頭上,戴小蓉繼續咂摸幸福的滋味,但就在這時,小丫鬟進來稟告,說是領政大人有請。

    他找我幹什麼?跟發神經似的,戴小蓉一腳把被蹬開,翻身坐起。

    心又開始長草,那傢伙會不會是要打她那二十萬兩銀子的主意?戴小蓉左思右想,不安極了,幸福這個鬼精靈也就隨之消失不見。

    這要是以往,要去見陳海平,戴小蓉都會仔仔細細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但今天不行,今天心亂。坐不住,更沒這個心情。

    洗臉更衣之後,戴小蓉很罕見地素顏出門而去。

    到了紫光閣,工作人員徑直把戴小蓉引進了會議室。一進會議室,戴小蓉心就是一沉,感覺愈發地不好。

    屋裡的人不只是陳海平,孫傳庭、徐光啟、鹿繼善、成基命都在,而更讓戴小蓉感到不安的是三爺也在。

    來之前,戴小蓉就認為陳海平找她十之**是和那二十萬兩銀子有關。她也想好了應對的方法,但她的法子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只有她和陳海平兩人,不能有外人在。

    現在,戴小蓉幾乎可以肯定,陳海平找她就是為了那二十萬兩銀子,但她卻是一籌莫展,她竟然忘了這小子是多麼的瞭解她。

    見戴小蓉進來,鹿繼善就皺眉,他還以為是戴小蓉因為不知進退才到這兒來的。及至看到陳海平讓戴小蓉坐下和戴小蓉的神色,鹿繼善的眉頭就舒展開了,他想到了昨晚那令人震驚的捐款數字。

    本來就想找機會跟陳海平說說這事的,現在看來用不著了,但陳海平會怎麼處理呢?鹿繼善是越來越喜歡這位領政大人了。

    看到鹿繼善一臉的饒有興味,戴小蓉就咬牙,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敢在鹿繼善面前撒野。不知怎地,在鹿繼善面前,戴小蓉就是沒這個底氣。

    一看戴小蓉的神態,陳海平就覺著可樂,但臉上不敢流露出來絲毫。待戴小蓉坐下,陳海平一本正經地道:「昨晚江東家大開善門,這讓我想到了一件事。對江東家的善舉。我們要大加鼓勵,要讓這類事會越多越好,而這就有了個問題,就是該如何管理這些善款。」

    不經意地瞟了戴小蓉一眼,陳海平繼續道:「我一向主張信制不信人,在社會道德層面,我們要大力勸導人人向善,希望人人都可以成為聖賢,但政治實踐的層面,我們又更要大力建立起各種必要的制度,要盡最大可能確保任何人都無法作惡,所以我建議鹿大人為這類事立個法,要確保這些善款都用到本來的目的上。」

    鹿繼善含笑點頭,道:「領政大人放心,我回頭就組織人研議這件事。」

    陳海平道:「鹿大人,把善款認定為公帑,貪污善款定罪比照貪污公帑,您看合不合適?」

    合適,怎麼會不合適?鹿繼善點頭,道:「理當如此。」

    陳海平又接著道:「我把戴夫人請來,是希望戴夫人也參加立法的研議,提出寶貴的意見,以便更好更公平地把善事做好,盡量要讓各個方面都能滿意。」

    戴小蓉原本要氣死了,但現在一聽,似乎還有轉機,可轉念又一想,她面對鹿繼善能佔到什麼便宜?

    二十萬兩銀子啊,要不是因為這個,戴小蓉真想甩袖子走人,好好給陳海平個臉色看,但不行啊,如果不去,那鹿繼善這個老傢伙說不定弄出個什麼鬼法來。

    商議完了,陳海平向戴小蓉看去。無可奈何,戴小蓉站起身,道:「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陳海平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戴小蓉恨不得把陳海平的肉擰下來一塊才解恨。

    隨後,又商議了一些其他的事兒,會就結束了。把眾人送走,回到大廳,李芳雲過來稟道:「戴夫人在書房。」

    陳海平點了點頭,戴小蓉要是就這麼走了,那就不是她戴小蓉了。

    陳海平進到書房,見戴小蓉安坐如山,正對他怒目而視。

    來到書案後坐定,陳海平一邊整理文件,一邊隨意地道:「師姐,我想成立一個女政部,有沒有興趣犧牲一下?」

    咯嘍一聲,戴小蓉給嗆得滿臉通紅。好一會兒,這口氣才平復過來,怒道:「你什麼意思?」

    陳海平笑道:「師姐的事業做的這麼大,或許看不上這個女政部的小小尚書。」

    撲哧一聲,戴小蓉樂了,嬌媚地飛了陳海平一眼,道:「看得上,我怎麼敢看不上?」

    陳海平道:「看上就好。」

    戴小蓉問道:「那我什麼時候走馬上任?」

    陳海平道:「不急。」

    「什麼叫不急?」陳海平說不急,而戴小蓉卻立刻就急了。

    陳海平道:「師姐,你應該明白這件事會有很大的阻力,所以你先把那個女人會搞起來,到時影響大了,我再提議成立女政部也就順理成章了。」

    似乎有點道理,但戴小蓉還不放心,追著問道:「那到底得多長時間?你給我個准話。」

    陳海平道:「最多不超過兩年。」

    戴小蓉知道陳海平逗她是逗她,但說話算話那是用不著懷疑的。不過,這裡面還有個問題,戴小蓉又問道:「是不是只要我想做個尚書,那就一定是我的?」

    陳海平笑了,道:「師姐,只有一個前提,只要你別捅什麼大亂子。」

    這個補償是不錯,但想想還是很憋氣。也沒說個謝字,瞪了陳海平一眼,戴小蓉就起身走了。

    戴小蓉走了,陳海平雙手交扣,放在後腦勺上,然後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這些天的事情的發展可真夠離奇的,從**海把江俞佳帶到皇宮,有關女人的事就驟然洶湧起來。

    實際上,在他心裡,除了纏足,除了晚婚,有關女人的事是不那麼急迫的。他讓女人當官,出來做事,這在客觀上雖然有利於婦女的解放,但這並不是他考慮這些事的出發點。

    對於婦女解放和女權運動,他的態度是讓這些事隨著社會的發展而自然地演進,他要做的就是在關鍵的時刻抬抬手,但因為這一連串的偶發事件,竟然引發了女人問題的大躍進。

    因為商會的選舉,**海把江俞佳帶到了皇宮,希望能有所收穫。接著,事情的發展分成兩條線,一條是江俞佳認識了孫嬌,進而就和中國日報發生了聯繫;而另一方面,因為張萬林這個蠢貨,事情就驟起波瀾。隨後,兩條線又合流一處,把這件事推上了高潮。

    隨之,在更大更高更深更廣的層面上,戴小蓉的一時心血來潮又觸發了影響至為深遠的一系列後續發展。

    或許,戴小蓉的心血來潮未必不是受到江俞佳這件事的觸發,而這兩個人所引發的兩件事相互滲透,相互影響,就使得女人的問題一夕之間發生了大躍進似的突變。

    後世會怎麼評價這件事呢?

    正月二十六,中華全國總商會正式宣告成立;隔日,正月二十七,通過了商會法。

    這個商會法不是國家律法,它只是商會自己訂立的行為準則。商會法規定,總商會有會長一名,副會長三名,由商會代表選舉產生,一任五年,最多可連任兩屆。

    商會實質上就是行會,但以前只有各個行業的行會,而沒有總商會,現在的這個總商會就是各個行會集合起來的總會。

    任何一個組織背後所映射的都是某種權力,沒有權力也就不會有組織的存在,這個總商會的出現也是因為權力的存在。

    以前的那些行會當然也有很大的權力,它們能夠確立行業的各種規則,而規則也就意味著利益。但是,那個權力再大也是根本不可能同現在比的,因為現在這個總商會被賦予了一定的國家權力,這是以前的那些行會所根本無法具備的。

    所謂一定的國家權力,就是在某個行業,國家只規定了各種邊界約束條件,而在這個邊界約束條件之內,商會將擁有相當的自主權。比如礦山,國家只按照相關的規定收取賦稅,以及監管礦主不能違背哪些硬性的法律和規定,但礦山的開採權給誰,國家是不管的,而由商會自己決定。

    僅僅這個權限就意味著極大極大的利益,而這也就自然意味著極大極大的權力,所以進入商會的核心高層對任何一個家族而言,那不僅是意味著地位和榮譽,更意味著的是極大的權力。

    因為商會有這麼大的權力,所以激烈的博弈就是免不了的,而第一輪的博弈就是這個商會法。

    商會之所以到今天才成立,就是因為這個商會法沒搞定。

    第一輪的博弈完成之後,緊接下來的第二輪博弈就是會長和三名副會長人選的爭奪。而這,也就是**海為什麼要把江俞佳帶入皇宮,以及李匡澤對張萬林憤怒之極的原因所在。

    第一屆的商會總會長自然非王元程莫屬,這沒什麼好爭的;至於三名副會長,其中兩名也沒什麼好爭的,那是秦剛和申萬雨的。起爭執的,是最後一個副會長的名額。

    在剩下的有資格競爭的人當中,李匡澤原本是最有希望的,而**海的資格原本排不到前五名之內,但就因為**海把女兒帶入皇宮,以及隨後發生的事情,**海反而一躍取代了李匡澤,成為了最有希望的競爭者。

    在商會成立以及商會法制定的過程中,陳海平沒有插過手,這讓商人們對陳海平愈發地信任,但不插手絕不等於沒有影響力,而陳海平最大的影響力就體現在會長和三名副會長的人選上。

    這是人的本能,為了取得最大的利益,當然是要讓陳海平盡可能地滿意,而要讓陳海平滿意,商會的核心高層自然得是陳海平屬意的人來做最好。

    所以,在眾人的心目中,誰在陳海平眼中的地位越重要,那誰就越有可能當選。

    正月二十八,結果出爐,王元程當選為第一屆中華全國總商會會長,**海也如願以償,和申萬雨、秦剛並列為三名副會長之一。

    隨後,就是各個行業的商會選舉,江家又在其中佔據了相當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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