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憑弔 文 / 面人兒
第一百三十八章憑弔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而招人的事兒一時半會完不了,所以這個年勢必得在江陰過了。
在南方過年的感覺自然和在北方大為不同,凡是沒有到過南方的人,心情無不既好奇,又激動,感覺新鮮到了極點。
時間充裕的很,也沒什麼事好做,自然得把江陰好好逛一逛。
在旅行遊玩這方面,男人和女人的興趣那真是差很大,所以也就別找不自在,還是分開,各玩各的好。
江陰是千載古城,歷史悠久,可以憑弔的人文古跡不知有多少。陳海平、孫國清、戴定國、王元程、傅山等幾個人的興趣自然是在這方面。
這麼好的時光卻沒有閻應元的份兒,他太忙了。閻老大整天都和李開富泡在一起,研究每一個細節。晚上睡覺時,還要再和老婆反覆推敲數遍,然後才能安然入睡。
江陰的歷史源遠流長,史上先後設立鄉、縣、郡、國、州、軍、路等行政建置,沿用暨陽、暨州、連洋、江陰等名稱。
上古時代,江陰地屬九州之揚州,商末周初為吳國北境,春秋戰國時地屬延陵,先後為吳國公子季札封地和楚相春申君黃歇采邑,故有「延陵古邑」、「春申舊封」之稱。
春秋末期,吳王壽夢第四子季札三讓王位,避耕於今江陰西南舜過山下,後受封延陵,稱「延陵季子」,歿後,葬於申浦河西。
季子塚又稱延陵墟,這是他們憑弔的第一站。
季子塚有點遠,距江陰城七十里,好在走水路,一路欣賞湖光山色,時間過得飛快,似乎一會兒就到了。
季子塚保存的很好,千載悠悠,巨大的封土堆聳立在申浦河畔,注視著滔滔不斷的流水。
季札在江陰非常有名,沒有人不知道的,他如此廣為人知是因為一個「季札掛劍」的典故,他被江陰人視為了誠信的典範。
有一次,季札去訪問晉國,途中經過徐國時順道拜訪了徐國國君。季札帶了一把劍,徐國國君在觀賞的時候,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臉上流露出想要的意思。季札因為要出使晉國,就沒有把寶劍獻給徐國國君,但他在心裡已經答應給他了。
季札一直記掛著這件事,但等他從晉國回來的時候,徐國國君卻已死在楚國。於是,季札解下寶劍送給繼位的徐國國君。
:「這是吳國的寶物,不是用來作贈禮的。」
季札說:「我不是贈給他的。前些日子我經過這裡,徐國國君觀賞我的寶劍,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他的臉色透露出想要這把寶劍的表情;我因為有出使上國的任務,就沒有獻給他。雖是這樣,但在我心裡已經答應給他了。如今他死了,就不再把寶劍進獻給他,這是欺騙我自己的良心。因為愛惜寶劍就使自己的良心虛偽,廉潔的人是不這樣的。」
於是,季札解下寶劍送給了繼位的徐國國君,但繼位的徐國國君說:「先君沒有留下遺命,我不敢接受寶劍。」
於是,季子就把寶劍掛在了徐國國君墳墓邊的樹上就走了。
佇立在季子塚前,遙想著千年之前的風雲變幻,陳海平的嘴角忽然現出一絲苦笑。季札掛劍在江陰是被當做誠信的典範廣為稱頌的,但這要是在那一世,季札掛劍不僅不會是什麼誠信的典範,反而一定會被批得體無完膚,一定認為季札這個人特虛偽,特矯情。
季札所在的那個時代是一個名聲遠遠重於生命的年代,為了聲名,人們可以把頭顱輕擲。記得那一世在高中讀到《信陵君竊符救趙》那篇文章時,陳海平很困惑,他不明白侯贏為什麼要『自殺』,而信陵君又為什麼不阻止。實際上,不僅他不明白,老師同樣也不明白。
後來讀書多了,他終於明白了。其實,不是明白了,而是理解了。候贏『自殺』與信陵君不阻止,那都是一個時代的精神特徵。
候贏殺身以報,如果信陵君阻止,那就是對候贏莫大的侮辱,候贏所作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信陵君唯一能回報候贏的,就是要懷著一顆在奪軍救趙的鬥爭中必須成功、不能失敗的決心,也只有這樣,他才對得起侯嬴。
那個時代有那麼一種人,在他們心裡,不認為默默無聞地活十年和活一百年有什麼不同,他們寧願像流星一般燃燒一瞬間,也不願一事無成地苟活百年。
季札掛劍、候贏『自殺』、信陵君不阻候贏『自殺』,這種重言諾、輕生死的行為都是出自這種渴望像流星一樣燃燒一瞬間的精神追求。
對於後世的很多人而言,那是一個不真實的時代,但它們確實存在過,燃燒過無數人的生命。
理想和世俗,那一種居於主導地位的社會形態更好?陳海平的心中還沒有答案。他極端敬重後世的那位偉人,但對於偉人所追求的社會理想卻並不完全認同。他不喜歡一個太過乾淨的社會,覺得沒什麼意思。
祭奠過季子塚後,他們就在陰冷的風中喝著冷酒,談古論今,好不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