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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去國 第四章 其繩 文 / 荊洚曉

    「從一線退下來已經五周了,這期間沒有再上戰場,儘管四周前就弄到想要的裡弗爾。那些去費城的兄弟,估計到現在仍沒有拿到軍餉。從這一點來說,我還算幸運。但加入十四州警衛隊,要比想像悲慘很多,從沒想過,當兵會這麼的痛苦,那個來自東方的黃皮膚的惡魔!狗娘養的,我深信集合哨響完,如果我們都沒有列隊,那雜種會開心的把我們四百八十九人全幹掉!」

    下士弗朗西斯掃了一眼帳蓬外面,確認沒有任何危險之後,繼續用炭筆記錄他的日記:

    「胡仁那個**養的絕對是個變態,在他故鄉,一定因為不潔或者異端而被驅逐!他藐視大陸軍授予我們的軍銜和職務,當然,這倒沒有問題,我寧可領著法國銀幣的下士軍餉,而不是和原來一樣作為少尉拿著一堆毫無意義的紙片……」

    這時突然急促的哨聲響了起來,弗朗西斯把紙卷在筆上塞進包裡,穿上那迷彩的軍服上衣和布鞋,邊背上槍邊罵道:「狗屎!連中午也不得安生!」

    但很快他的屁股就挨了一腳,那是他的班長布萊雷德給他的警示,弗朗西斯不敢再作聲,加緊手上打背包的動作,上次緊急集合時有一個兄弟叫了幾聲,被那個變態的胡仁聽到,結果整個班被倒吊起來,每人抽了二十鞭。

    也有人想逃跑,正當大家為他祝福時,還沒完成禱告,已經在宿營地外的空地發現他被扭斷頸椎的屍體;也有人想教訓一下那個變態的東方人,但兄弟們還沒有來得及為這個勇士叫好時,樹林深處幾乎同時響起五聲槍響,那個兄弟就冒著五六個血洞,倒在隊列前一步死去,而那冷血的變態居然振振有辭的說:「我說過,出列要打報告。」

    整裝完畢的弗朗西斯幫班上那兩個年紀較小的兄弟檢查了一下東西,一件也不能少,不然那冷血的變態,又有藉口折磨大家。布萊雷德見到班副弗朗西斯給他完畢的手勢,在帳蓬前面壓低了聲音整隊之後,馬上作了個跟上的手勢,帶快跑向集合點。

    第二個到達的班!弗朗西斯把拳頭伸到背後,和布萊雷德輕輕相擊,前三個到達的班,如果沒拉下任何裝備,每人會得到一枚裡弗爾。他們挺起了胸膛,絕不能讓那冷血的瘋子找到一點錯。

    胡仁穿著那黑色多袋帆布作戰褲,**著上身低頭看著手上打開的懷表。

    這時越來越多的班跑步過來了,胡仁突然詭異的浮出笑容,這對於弗朗西斯他們來說,無非這變態找到折磨人的藉口,他們用眼角的餘光瞄到,最後一個班還在二十米外,而胡仁已經舉起左手,並屈下一個手指。

    快點,快點,所有的人都在心裡為那個班嗩喊!不論是站在隊列裡的人,還是站在隊列前等著整隊的值日連長。

    還好在那個雜種屈下他最後一支惡毒的手指之前,那個班的兄弟到達了位置。

    那神經病的接受了值日連長的報告,下達了稍息的命令。

    「很好,你們這幫狗屎,開始像那麼回事了。」胡仁跨立在隊伍前面,嘲弄地笑道:「今天,我們就要結束這見鬼的集訓了!操!誰叫你歡呼?你這混蛋給我滾出來!蛙跳!五十碼!」

    「你他媽的跳快點!這四百多個雜種心裡都在操你!你害他們又要站多一會了!」

    那個倒霉蛋終於完成了五十碼,胡仁讓他入列,然後繼續他的訓話:「從今天開始,你們是真正的軍人,誰敢懷疑這一點,你就捏爆他的蛋黃!之前給你們的折磨,絕不是我對折磨你們有任何興趣。而是我必須幫你們去掉,多餘的東西。使你們露出真實的本質,你們本來就屬於戰爭,你們就是完美的戰爭機器。」

    「軍人,以服從為天職,無條件的服從!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把英國佬趕下海!」

    胡仁停了下來,打量了一下隊伍,他對訓練老兵有絕對的經驗,包括在下面訓話中,毫無顧慮地剽竊他人的句子:「當我們把英國佬趕下海,凱旋回家後,今天在場的弟兄們都會獲得一種值得誇耀的資格。二十年後,你會慶幸自己參加了此次獨立戰爭。到那時,當你在壁爐邊,孫子坐在你的膝蓋上,問你:『爺爺,你在獨立戰爭時幹什麼呢?』你不用尷尬地乾咳一聲,把孫子移到另一個膝蓋上,吞吞吐吐地說:『啊……爺爺我當時在費城找議員索要軍餉。』或者說『啊……爺爺我在鄉下鏟糞。』與此相反,弟兄們,你可以直盯著他的眼睛,理直氣壯地說:『孫子,爺爺我當年在第十四州警衛隊和那個狗娘養的胡仁並肩作戰!』」

    這四百八十九個穿著統一迷彩服、中國式布鞋,打著統一樣式背包的戰士,整齊而有秩的出發了。其中並沒有蘇京他們的身影。因為胡仁沒有打算把蘇京他們和這四百八十九人混編,陳甦鴻和蘇京從留下那五百個人之後,就各帶著九個人,輪流在暗處值班,他們的任務是擊斃所有違紀者。

    一位班長對走過身邊的胡仁說:「報告。」胡仁衝他點了點頭,這位年輕的中士班長饒有興趣地道:「第十四州戰時州長閣下,我想請問你對托馬斯.傑弗遜在南卡羅來納與佐漢亞的代表強烈反對下被刪掉的那節關於廢奴的內容有什麼看法?」

    這對於胡仁來說,是難以弄懂的問題,他根本就不知道托馬斯.傑弗遜是誰,更不清被刪掉的那節廢奴的內容是什麼。更何況,雖然胡仁的英語水平大有提高,作為發號施令者他還可以勝任,要他弄懂這種政治上的問題,卻是無能為力。

    這位班長重複了兩次之後,胡仁皺起了眉頭問他說:「我想,軍人應該遠離政治。告訴我士兵,這是關於作戰的問題嗎?」

    「不,但這關係……。」中士班長執固的回答。

    胡仁拍拍中士班長的肩膀:「那麼士兵,等戰爭結束後我會慢慢給你一封長信論述這個問題。」然後快步越過這位很多問題的下屬。

    「尖兵!」胡仁大聲的叫罵著:「兩冀派出尖兵了沒有?又不是閱兵!你光叫『左右左』有屁用啊!」

    值日的三連連長急忙把第一排和第二排分配兩冀,又把隊部所屬指揮排偵察班派了出去,剛剛調派完畢,卻見部隊又亂了起來,心怕胡仁一會又要罵娘,又連忙整隊。胡仁在身後一腳把他踹開,吼叫:「兩冀散開!散開!你們這幫雜碎!圍在一起等給英國佬的大炮轟死啊!散兵線!動作快點!二連長,出來帶隊!」

    三連長站在路邊,被那變態的瘋子用手戳著額頭怒罵:「你有毛病啊!你心裡有沒有底的?你下達一個命令就他娘的就為下達命令?你這頭豬!如果剛才英國佬在一百碼打一顆炮彈過來,我們起碼會死掉三分之一的人!然後其他的人在下一輪炮擊中全部陣亡!你他媽這個豬頭!」

    當三連長從二連長手中接過帶隊的職責時,二連長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三連長突然笑了起來,他對二連長說:「瘋子其實是個不錯的頭。」二連長聽了一愣,但很快就點起頭。

    巴黎密斯雷路那棟大廈裡,剛剛送走了陳宣的卓墨愜意地躺在靠椅上,如陳宣所言,現在這個位置是他的了。卓墨極其厭惡的把兩個來侍候他的女孩趕走,儘管他只有十歲,但他在父親被棄市時,就已懂得,盡可能不去招惹女人。如果大哥不在青樓和一位微服出遊的貝勒爭風吃醋,也許父親根本就不會事發,他現在也不用過種提心吊膽的生活,而仍舊在當他的少爺。

    他很清醒,清醒得幾乎不符合的他的年紀。但如果不是這樣,陳宣為何會在買下的乞丐裡頭選中他留下,又在四十幾個「廣州一期」裡,選出他和另外幾人跟著身邊來到巴黎?更何況陳宣現在離開,基本就把巴黎這邊的事務交由他負責。所以,卓墨本身就是一個早熟的小孩,一個百里選一的聰明的小孩,儘管仍是一個小孩。

    卓墨閉上眼睛,細細的推敲現在自己擁有多少財富,他心中有一個理想,卻從沒有向任何人說出,那便是永遠不再回到中國。無論校長和先生們要做的大事是否成功,卓墨一點興趣也沒有,倒不是看破了紅塵,只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杯酒釋兵權,天下刀劍不殺韓信之類的故事從小便聽多了,又經歷了破家之禍,卓墨對「橫槊題詩,登樓作賦,萬事空中雪。江流如此,方來還有英傑?」很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所以他一到巴黎,便盡力結識權貴,一沾手生意,便努力私儲錢財。他心中早有計較,現時年幼,便是被校長、先生識破,也不過一句年少無知,再過幾年,卻便須收手,待機脫身另起爐灶,不然被捲入這種天下爭霸,只怕「壯士十年歸」壯士不知是誰,「將軍百戰死」那個將軍倒很大可能是自己。

    但他卻不知道,和他一起留在巴黎的另外三個「廣州一期」的小孩,其中有一個在二樓書房窗口靜靜的觀察著這一切,然後把狼毫在硯上收了收,寫下:是日,先生離法,301收羅伯斯銀行貼現即付500金路易,轉儲皇家銀行。歸,斥婢……

    而另外兩個躲在武器室,用鋼筆寫著一些密代碼,如果陳宣見到,他一定會很吃驚,因為他一直以來都認為,第三套密碼只有他和胡仁才知道,這兩個小孩用第三套密碼寫著:101離法,攜裡弗爾10萬,諜02隨行,暫無異動;301斂財800金路易,借羅伯斯銀行貼現即付500、台爾森貼現即付300,貸皇家銀行800;兩婢勾引,被斥。309密錄301所為,疑為101所使,無實據;疑101掌握301動向,無實據……

    不列顛的某處古堡,迎來了從倫敦而來的尊貴的客人,羅瑞子爵和雅克布從馬車上下來,對著高高絞起吊橋的古堡大聲呼喝著。城牆上的一個值勤的小孩用千里眼分辨出來訪者,便招呼同伴放下吊橋讓他們進來。

    有四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客氣地招呼他們到客廳用茶。這讓羅瑞子爵感到很詭異,雅克布笑著對他說:「不奇怪,他們是胡的學生,他們的老師和校長都不在這裡……」

    「噢!這個我知道。」羅瑞背著手在看一幅寫意水墨畫,不經意地說:「胡,一個亡國的大公,在北美洲有一些產業,剛好在一個叫賓……賓夕法尼亞的地方,他和兩個學生帶著幾個小孩,要過去那邊照看物業,我安排他們去的,那裡大不列顛英勇的軍隊正和叛軍作戰,我還幫他寫了一封信給軍中的朋友,讓胡有事可以去找他幫忙。」

    這時三個穿著長衫剪著平頭的小孩走了進來,他們的英語比較差,所以才留守的,為首的一個抱拳作揖說:「校長與先生遠行未歸,多有待慢,見諒。在下藍小鐵,見過二位。」藍小鐵卻是「廣州一期」中的另類,自幼修習家傳南枝拳,父親是洪門中人,只因三年前被叛徒認出曾是當年黃教起義的幹將,是於被官府殺害,洪門中人怕難保藍小鐵周全,才托依給胡仁的。此時藍小鐵把手一讓道:「請上座。」

    這惹著羅瑞子爵「哈哈」大笑起來,雖然他聽不懂小孩在說什麼,但明明十歲大小的孩童,卻裝出一副成人的模樣,如何能不使人發笑?雅克布笑著把話翻譯了,羅瑞也學著小孩的樣子抱拳作揖,這時煮茶的炭爐生好火,由今日輪值作飯的小孩奉了上來,藍小鐵一沸水便提壺泡茶,卻是工夫茶的講究。

    羅瑞第一口便給燙傷了嘴,第二口只覺苦得難耐,當即吐在地上,向雅克布抱怨著小孩捉弄他。那藍小鐵見他這般作派,臉色一緊,其他兩個小孩已撩起長衫下擺就要發作,只因他們三人都是福建、潮州一帶人氏,客人如此模樣,便是對主人家的莫大的污辱。但藍小鐵想起校長臨行道:「你便要把家當起來,凡事能忍就忍,忍無可忍,也須有理有節。」

    當下便向兩個同伴輕輕搖了搖頭,笑道:「這茶不適口麼?」雅克布倒是在廣州就喝過工夫茶,稍一淺嘗,口中盡甘香,知是上好單樅,就笑著說:「沒事,他沒喝過這種茶而已。」藍小鐵三人才又把身子坐實下去。

    這時傳來愛麗絲的聲音:「嘿!叔叔!」

    藍小鐵三人又皺起小臉,這和他們從小的觀念不同,這個愛麗絲怎麼可以這樣就跑出來,一點矜持也沒有,成何體統?不說大家閨秀,就是小戶人家的女孩,出嫁了沒有夫家允許,也不能這麼拋頭露面的。

    在他們心中,愛麗絲算是和胡仁有父母之命,因為雅克布是她叔叔,他並沒有反對愛麗絲和胡仁交往,甚至愛麗絲還當著雅克布的面親胡仁;也有媒妁之言,胡仁和愛麗絲便是神父介紹認識的……,他們平日已認定愛麗絲就是校長侍妾。

    誰知愛麗絲和羅瑞原是舊識,兩人一見,便聊得不亦悅乎,座間三個小孩,除了藍小鐵還強笑陪著,其他兩人心中只覺愛麗絲舉止實在不堪入目,已然拂袖而去。但這西人那裡曉得這些講究?加上幾個十歲小孩,誰又把他們當成主人?

    這時愛麗絲和羅瑞說得興起,羅瑞便伸出手來說:「來,我教你倫敦最新的舞步!」

    那藍小鐵忍無可忍,拍案一躍而起,一腳踢中羅瑞的手腕,撩起袍裾道:「請放尊重點,男女授授不親!」雅克布倒是聽得懂,笑著把這話譯了,惹起羅瑞好一陣笑,愛麗絲倒是和胡仁相處了一段,對漢人的習慣雖不明瞭,卻也所聽聞,便用半生不熟的漢話哄藍小鐵說:「小鐵,聽話,羅瑞,客人,小鐵,有禮貌!」

    藍小鐵一抖衫裾,皺著眉頭說:「禮?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又怒對羅瑞用英語說:「i,love,you,mummy。」

    羅瑞驚訝道:「上帝!東方人真的不可思議,我母親都六十歲,你居然喜歡我媽媽?」

    藍小鐵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雅克布卻是知道藍小鐵在罵人,也不便翻譯,不過如此也惹得有些不快意,這時羅瑞又對愛麗絲說:「我是否有幸邀請愛麗絲小姐去倫敦小住呢?」

    愛麗絲在古堡裡和一些小孩語言上就不通,她又沒興趣和周圍農人交往。聽到這個提議自然開心。

    但藍小鐵卻不見得開心。他雖未曾加入洪門,但洪門中人,付妻托兒的傳統,從小早已耳聞目睹,此番胡仁離去,與他交代要當起家,在他心中便是校長把同門師兄弟和侍妾都托附給了自己,聽雅克布說愛麗絲要和羅瑞去倫敦,他一張小臉立時氣得扭曲起來。

    當下吹起哨子召集同伴,又指著羅瑞道:「你聽著,按你們西洋人的規距,我要和你決鬥!時間就是現在,武器和地點由你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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