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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十年 第二十九章 竹竿 文 / 荊洚曉

    第二十九章竹竿

    胡仁給了幾個銅板路邊小廝,遠遠見他把信交到侍衛身裡,便拍馬去和劉逸成會合。一行人卻不遠去,繞了一大圈就在歷城縣郊半月前租下的一處偏遠宅子停下。把於易簡弄到地窖裡,胡仁用英語以四位一組數字密碼命陳宣帶朱慎去院子裡牽了狗聽風聲,使大牛解繩子卻仍是國語官話。

    陳宣心知師父是怕自己言語間不慎暴露了身份,而留下大牛則是如果不得已便要借刀把他殺了,可見師父這人若逼到絕處,斷沒半分婦人之仁,不禁打了個冷顫。

    當下在院子裡朱慎十分仰慕地想拍他馬屁,陳宣記著胡仁說過站哨不能交談,便也正著臉色喝止了。

    陳宣卻是想差了,胡仁別說還沒起了除去大牛的心思,便是有也不可能在隊伍沒拉來之前先削減實力,大牛實在比胡仁還沒有語言天分,英文從一到十都記不下來,胡仁實在也沒法這樣給他命令。

    大牛斟了茶水在桌上寫字問胡仁:「他一會自己把蒙眼的布拉下來怎麼辦?」

    胡仁搖了搖頭,用一種幾乎和平時全然不同的口音笑道:「不怕,大人是個聰明人,在絕崖下讓他抄那信時,我們就在他身後,他壓根就沒興趣回望我們。」

    「是,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鬆了綁的於易簡此時決沒一分半點「肉參」的模樣,他泰然坐在椅子,用手扯直衣衫,也不去拉下蒙眼的黑布,笑道:「壯士給我杯茶可好?你們的模樣,我絕沒有興趣看,若是看了,我便活不了,是以這位小兄弟你就是給我解了蒙眼的布,我也不會睜開眼。」

    一杯熱茶塞進於易簡手裡,他點頭笑道:「壯士想些什麼,此時便可說了。」

    「兩百萬。」胡仁淡淡的道。

    「哈哈!」於易簡笑了起來:「壯士不若說兩億黃金更好些?」

    「十萬兩。」

    「四萬兩。」於易簡啐了一口茶,彷彿在討價還價是別人的性命,笑道:「這龍井是嫁接的,炒時火候不夠,還是去年的。下次買茶,還是到蘇杭好些。」

    胡仁突然覺得這官兒很好玩,他心下很是佩服這布政使的鎮定,便點頭笑道:「好,你寫條子,我讓人去拿錢,寫好了你自己蒙上眼大聲叫我們便是。」便領了劉逸成和大牛出門去了,片刻就聽那於易簡在地窖裡道:「壯士,請進來吧。」卻似一個好客的主人在自己家裡招待友人一般。

    進去時見他已自己綁了眼,一張墨跡淋漓的信寫好在面前,卻是給歷城知縣郭德平,信中雲持書人便是於易簡遠房侄子,現需一筆錢給病重父親也就是於易簡遠房族弟治病,讓郭德平取四萬兩銀子給持信人,如手頭不便可先代借或調用庫銀,不日布政使衙門,便會派人調銀過來補缺;並要求盡可能換成等值宋瓷或寶石,餘額也折換成黃金以便長途攜帶。但切莫換成絕版古玩,以便易於出手。1

    胡仁笑道:「大人便是大人,想得比我還周全。」

    於易簡笑道:「壯士敢請本官來此,早將生死置以度外,本官不過愛惜自己性命罷了。」

    當下吩咐大牛去取,把信遞上去,不論那知縣給什麼,只管收便是。

    到了半夜,大牛已便回轉,沾了茶水在桌上寫道:「我向德州方向兜了個大圈才回來。」胡仁拍拍他的頭,示意下去休息,陳宣早按安排在大牛進門就和朱慎分兩頭出去,過了半個時辰,兩人前後回來,搖頭示意沒有「尾巴」跟來。劉逸成才拆開箱子,裡襯墊了棉花乾草,卻真是三套官窯白胎宋瓷,八塊深淺大小如一的熟雞血石,五對碩大金剛石,還有兩百兩黃金。都不是什麼孤本珍品,貴重卻又易出手,如不急於脫手,六七萬兩也是有的。

    於易簡笑道:「如何?壯士點一柱香便自行去了吧,本官待香盡再自行離去……」

    「才四萬兩。」胡仁笑道:「我要的是兩百萬。」

    於易簡笑而不答,劉逸成笑道:「當然不是要你立刻拿將出來,你一年起碼貪墨三十萬,按十年計,每年付二十萬便可。」

    於易簡搖頭笑而不語,劉逸成便犯了愁,如果用刑,就算逼他答應,一旦出去惹人注意,此事曝光必是錢財落空,並引起官府注意。不用刑看這樣子於易簡也深知這點,一絲著急也沒有,反倒說他肚子餓了。

    但可惜他遇到了胡仁,胡仁沖大牛耳語幾句,大牛出去片刻便回來,胡仁一聲令下把於易簡兩手縛在椅子扶手上,笑道:「大人如不答應,我放大人回去便達不到目的;如傷了大人,我放大人回去,也一樣達不到目的,這倒叫我為難。」

    於易簡冷笑道:「爾等刁民,言而無信,若就此放了本官,此事便作罷,否則,嘿嘿,好自為之吧。」

    胡仁笑道:「大人稍安莫燥,在下已有個法子。」說罷手中刺刀便向於易簡手腕割了一刀,那血滴落腕下銅盆,「答答」聲響。於易簡臉色發白嚇叫道:「你做什麼!」卻發不出聲音,嘴已被摀住,此時方覺對方起了殺心,可手腳都已縛住關節,哪能動彈?

    只聽胡仁道:「常人通常流不滿兩盆血,但枯乾死去,大人身體健壯,想必能流滿兩盆,大人慢慢想吧,我等流滿一盆再問大人不遲,大人莫要驚叫,非但此處地下,任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便是你叫得我煩了,我等只好一刀結果了你。」

    說罷便轉身和大牛劉逸成出去,那於簡易只覺生機一點一滴洩漏出來,臉色愈來愈蒼白,撐了半柱香功夫,於易簡已嘴唇枯裂臉無血色,連呼吸也若有若無,此時又聽大牛在邊上說:「他娘的,快滿一盆了。」

    於易簡呻吟道:「好吧,我答應便是,快給我止血,我,我便要死了。」

    胡仁拍掌道:「沒事,只要沒流滿一盆,我便有法子讓你活回來,你死了對我並沒好處,好吧,你答應了我便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功夫,好教你得知什麼叫仙家妙術!」說罷大牛捏開於易簡的嘴,把大半盆血活生生倒灌了進去,那於易簡知是自己的血,又聽胡仁宣稱仙家妙術,便認為只要喝回去便不會死,於是忍著腥臊拚命的吞了下去。

    他卻不知腕上傷口早已凝結,只聽邊上豬尿泡裡的雞血一滴滴往下掉,便自我催眠達到高度貧血的症狀,這在二十一世紀再已做過實驗眾所周知的事,可這清朝人哪裡知道血小板的概念?

    當下胡仁命他抄寫那欠條時,瞧了一眼左手,卻只有淺淺一道傷痕,心裡更是恐懼綁匪的妖術。當下不敢再作什麼打算,把那上面寫得「布政司衙門借紋銀多少錠多少斤入庫,某時歸還」的二三十張欠條寫完,有的是以布政司衙門名義,有的是以私人名義。寫完以後,倒也自覺綁上雙眼喚胡仁進來,但神色間全沒有了初坐定時的官威。2

    胡仁進來又讓大牛都他雙手縛了,於易簡驚叫道:「本官都願輸了,爾等……」麻核已塞入口中,腳底一陣劇痛傳來,人已昏了過去。

    醒來眼嘴腳手已全然鬆綁,叫了幾聲也沒人,於易簡慢慢睜開眼來,只覺雙腳痛如刀割,一摸懷裡十來顆金瓜子都還在,定睛只見自己就坐歷城縣縣城凌晨的街頭,更夫「小心火燭」的嘶啞叫聲格外可親,於易簡便大聲喚那更夫過來,給了一顆金瓜子稱是知縣親戚讓他扶著去了客棧,關上房門,忍痛除靴一望腳底,不禁慘叫一聲又昏了過去,那左腳底卻是用烙鐵烙了「反覆」,右腳底烙了「清明」,這下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註:1史載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春,御史錢灃上疏彈劾山東巡撫國泰與布政使於易簡說:國泰貪縱營私,勒索屬員,遇有升調,惟視行賄多寡而定,以致歷城等州縣虧空或**萬兩或六七萬兩之多。布政使於易簡亦縱情攫取賄銀,與國泰相等。

    和珅在盤查歷城庫銀虧空後,便與劉墉、諾穆親抓緊查審國泰貪縱不法案,於四月十三日奏報說:歷城知縣郭德平虧空庫銀4萬兩,有挪移掩飾之弊。

    2六月初新任巡撫明興奏稱,通察山東各州縣倉庫,其虧空帑銀200萬兩,皆國泰、於易簡在任之時的事,已補銀50餘萬兩,餘下欠銀於明年年底以前補齊。乾隆允准其奏,並宣佈,勒令國泰、於易簡二人於獄中自盡。

    此餘下一百五十萬兩銀子被於易簡和國泰用於何處?各類史稿文摘中並未交代下落。

    以上原始出處如下:

    《清史稿》卷三三九列傳一二六……四十七年,御史錢灃劾國泰及易簡貪縱營私,徵賂諸州縣,諸州縣倉庫皆虧缺。上命尚書和珅、左都御史劉墉按治,並令灃與俱。和珅故袒國泰;墉持正,以國泰虐其鄉,右灃。驗歷城庫銀銀色不一,得借市充庫狀。語互詳灃傳。國泰具服婪索諸屬吏,數輒至千萬。易簡諂國泰,上詰不敢以實對。獄定,皆論斬,上命改監候,逮系刑部獄。巡撫明興疏言通察諸州縣倉庫,虧二百萬有奇,皆國泰、易簡在官時事。上命即獄中詰國泰等,國泰等言因王倫亂,諸州縣以公使錢佐軍興,乃虧及倉庫。上以「王倫亂起滅不過一月,即謂軍興事急,何多至二百萬?即有之,當具疏以實聞。國泰、易簡罔上行私,視諸屬吏虧帑恝置不問,罪與王亶望等均」。命即獄中賜自裁。……

    《高宗實錄》卷一一五四……貪縱營私,勒派所屬州縣,以致歷城等處倉庫多有虧空。……

    《高宗實錄》卷一一六零

    《清稗類鈔》第三冊,《國泰以交通和珅伏法》

    《履園叢話》五,《綠色∷小說(|com|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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