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70章 文 / 酒微醺
第270章
雲錦瞪著他說:「你怎麼總跟我搶?等我喂完了你再喂。」
「朕覺得他吃這個好。」齊嘯天沒有絲毫愧色,說話間就把剔了刺兒的魚肉餵進了恆兒嘴裡。
雲錦又要餵他喝湯,他卻推著小碗直搖頭,不肯再吃任何東西。
「飽了?」雲錦問。
「嗯。」恆兒一面點頭,一面用手摸摸肚子,然後問:「娘親,表哥呢?」
「又想找表哥玩啊?」雲錦笑,朝席下望去,柯兒坐在二公主身旁。
似乎經了上次的事,柯兒又受驚不小,加之二公主的些微言語,柯兒入宮的次數就大幅減少了。即使偶爾來了,也不怎麼說話,更不像從前那樣領著恆兒到處玩。
都是孩子,再說,那件事與柯兒有什麼相干?只是之前考慮到恆兒的確不適合亂跑,因此雲錦對柯兒的轉變沒太關心,如今看來,恆兒始終沒忘了一起玩的小表哥。
「表哥在吃東西呢,等會兒再找他玩。一會兒啊,你父皇還給你準備了好多禮物,你與表哥一起看。好不好?」雲錦就怕他再出事,因此先把他勸住再說。
恆兒好不容易安靜,沒多久卻揉著眼睛嚷嚷:「娘親,我看不見。」
每當他想看到,卻怎麼也看不到時,他就開始急的揉眼睛。他對眼睛看不見理解有限,總覺得揉揉會有改善。
「恆兒,別揉。」雲錦拉開他的手,眼睛照例是被揉紅了。她想過了,散席後要煙火,煙火雖沒,可恆兒看不見,不如不讓他知道。於是對著齊嘯天使個眼色,然後裝作疲憊的說:「恆兒,娘好累,你陪娘回去歇歇好不好?」
「好。」如預料中的那樣,恆兒不會拒絕。
齊嘯天命人好生服侍,又說:「恆兒跟娘親要乖,父皇很快就回去,不要調皮。」
恆兒一聽這番說教,嘻嘻的就笑起來,臉上已然有了調皮得意。
眾人的目光隨著雲錦消失在殿門。
葉蘭兒端舉在唇邊的酒杯遲遲不飲,餘光瞥向席位相隔的珍妃。白裡泛紅的雙頰,盈盈水目,宛如點朱的紅唇……儘管一切都是因身體虛弱的反常表現,但在燈光的掩映下,仍有楚楚動人的嬌美模樣。
她身體很差,不能吹冷風,雖除夕的團圓大節,她也可以不出席的。但她卻強撐著來了,至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呆呆的坐在那裡,除了看上位的三人時眼神閃動,餘者時間就如一尊彩繪娃娃。
「身體不好就別出來,真不想要這條命了嗎?」對她如此這般行為舉動,葉蘭兒生出厭惡,輕聲斥責中卻又隱著不肯輕易流露的關懷或者說憐憫。
珍妃掀起眼簾看她,唇邊緩緩抿出一笑。
琴妃也為珍妃惋惜,其實她們是相似的人,只是行事的方式不同。珍妃這樣代表絕望,而她這樣,不一定就是懷揣希望。
以前,當所有混亂尚未發生之前,她特別期待宮裡大大小小的各種喜慶節日,那時會在宴席上看到他。如今局勢成了這樣,怕是再也沒機會了。可她的心裡沒有真的絕望,總覺得那個人忽然間就會出現。這種想法猶如少女情懷,如夢如幻,讓她無法抑制。
樂妃情緒也是悶悶的,回想入宮多年來的歲月,好後悔。
宴席接近尾聲,眾人出到殿外欣賞煙火。
小太監們將擺在殿前的煙火挨次點放,璀璨絢麗的火光映亮了夜晚。之後,齊嘯天與王爺等人閒語幾句,退了席。王爺王妃等隨之都退了,後宮娘娘們也各自離去。
出了麟德殿,珍妃忽然對葉蘭兒說:「蘭姐姐,我覺得今天精神很好,你能陪我下盤棋嗎?」
葉蘭兒些微詫異,沒有拒絕。
琴妃,樂妃,慧妃三人是一起走的。以往是兩個人說笑遣悶,如今加了慧妃,各有各的無奈心酸。
樂妃在席上多喝了酒,腳步些微不穩,宮女在旁緊緊的扶著。她卻似不以為意,仍同另外兩人言語說笑:「今天是除夕,不如一起守歲吧,清冷冷的睡覺,也沒意思。」
琴妃輕笑:「你都喝醉了,還守歲呢。快回去睡吧。」
樂妃甩開宮女的手,猛地貼在她耳邊低笑:「你是不是心裡藏著人?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你在想著誰,又不像是想著皇上。」
琴妃笑意停住,看她是真的醉了,這才笑斥:「又胡說!」
「我這腦子就是不長記性,可真是在胡說了,真的醉了。」樂妃無所謂的擺擺手,攜了慧妃的手衝她一起搖晃著走了。
琴妃看著那幾道人影漸行漸遠,輕不可聞的歎口氣,又自己笑笑,回了景雲宮。
夜色已深了。
芍葯院內燈明燭亮,裡間的暖榻上擺著棋局。兩盞香茶,一頂玉香爐,對弈者相對而坐。
宮女們都被遣退,只有碧荷與青兒在外間服侍。房內房外皆是安靜靜的,只間或有棋子輕落聲響。
棋局走了一半,珍妃忽而問:「蘭姐姐,你說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是什麼?」
葉蘭兒盯著她反問:「你以為呢?」
珍妃說:「最重要的,莫過於找到一個對她愛惜呵護的人。」
葉蘭兒捲起諷刺,提了她一子,說:「你的想法還是這麼天真,什麼愛護呵護,都是鬼話!你若仍要這麼想,你的病就是神仙來醫治也是束手無策。」
對於這樣的諷刺,珍妃仍是笑意淡淡,不以為意:「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怎麼想的,我也在想,我究竟還能活多久?似乎活著也沒什麼意思,日子一天一天的重複,千篇一律,我好像過夠了。」
葉蘭兒停了手,細細打量著她,想看出她這次邀請的目的。
「你別多心,我只是……只是想找個人說話,而這宮裡,唯一能說話的人就是蘭姐姐了。」珍妃低了眼,少頃又說:「以前你常勸我,若我聽了,不知現在什麼樣子?現在,我也有話想說給蘭姐姐聽。有時候人爭奪的,並不是真正需要的,我們只是被這後宮困住了,也被自己困住了。」
葉蘭兒沉默了一會兒,平聲說道:「或許你說的不錯。然而我們身處後宮,這是已定的命,看看其他人,再看看自己,你是不是時常會想,為什麼別人能得到?」
珍妃從她的話裡聽出了「雲錦」。
葉蘭兒注視著她情緒的每一絲變化,又說:「看來你心中的確有想法。你別急著否認,若你真沒想法,病就該好了。」
珍妃苦笑,很無助和絕望:「什麼都試過了。」
葉蘭兒笑著搖頭:「不,你嘗試的很少,你才是那個真正被自己困住的人。」
「你想要什麼呢?」珍妃忽然問。
葉蘭兒半晌沉默無言,久久之後,起身道:「夜深了,你睡吧,我走了。」
流華宮內,哄著恆兒睡著後,兩人也隨之安歇。
卸妝洗漱畢,雲錦不經意的從鏡中看到他正看著自己,似乎欲言又止。疑惑轉身:「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