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69章 文 / 酒微醺

    第269章

    「請！」她很清楚葉蘭兒不同於其他人，終於肯來面見她，怕也不單純。

    兩人在外間落座，宮女們奉了茶就退下。

    葉蘭兒雙手疊放在腿上，嘴邊帶著極淡的微笑，似乎很平和。可也正因此，這種笑出現在她臉上更會讓人覺得怪異。彷彿她們之間沒有過往的明爭暗鬥，也沒有混雜的關係。

    雲錦眼眸微微一緊，對方的這種反常讓她警覺起來。

    葉蘭兒朝裡間看了一眼，關切輕問：「恆兒的情況怎麼樣？御醫還是束手無策嗎？依我看，不如發道征醫榜文，在天下間謀求有才高人，必能醫得好他。皇后娘娘以為如何？」

    雲錦回笑：「蘭貴妃所言有理，皇上與我有此考慮。除在西齊國內徵求醫術高超之人外，也會命使節前往周邊幾個鄰國，如此，勝算更大。」

    「還是皇后考慮的周全。」葉蘭兒輕輕一歎，眼神望向窗外的遠天，有那麼一會兒的飄遠，瞬間又收了回來，神情明靜：「皇后是後宮之主，我為貴妃，有職責協助皇后管理後宮。如今這後宮有些亂。另外，我忽然想到，既然要為皇子訪求天下名醫，或許順便也能治好珍妃。她的病有幾年了，很辛苦。」

    儘管句句懇切，只因是從她葉蘭兒口中說出，這些話就變了味道。

    葉蘭兒又看著她笑笑，沒再說什麼，起身告退。

    雲錦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卻深知「反常即為妖」。更何況，葉蘭兒從來都是心思深沉，再依她的個性，絕對不會甘心隱沒於後宮。

    幾天後，齊嘯天頒布了征醫榜文，同樣派遣使節出使鄰國求助。對醫治恆兒一事他們從沒有絕望，宮中御醫說有一半機會，那就是很大的希望。天下何其之大，能人異士何其之多，只要肯用心尋找，總會找到。

    黃昏時分，天空中紛紛揚揚飄起了大雪。

    屋中暖暖的熏香飄散，珍妃坐在榻上，面前的小桌上擺著一副棋局。薰籠就擺在榻旁，儘管屋中很溫暖，她身上又搭著大毛毯子，可雙手依舊發涼。自她得了病，身體一年差似一年，每年春秋咳嗽氣虛，夏天怕熱，冬天怕冷。

    一個人的棋局很無趣，她盯著這盤棋整整一個下午，想的都是曾經與皇上對弈的點滴。

    坐在屋內，簾子垂落，窗戶緊閉，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可她覺得是下雪了。如今已是十二月中旬，她忽然生出一個自問：她還能不能看到來年的芍葯花？

    碧荷從外面進來，對於她發呆的神情早已見怪不驚，只是心酸。有時候想，只要她肯，她的病一定會好，而病的癥結，碧荷比旁人更加清楚。

    倒了杯熱茶端給她，碧荷輕聲說：「方纔聽說，午後蘭貴妃去了流華宮。」

    珍妃的眼神微微有了閃動。

    她清楚，這簡單的一句話中包含了太多。雲錦做了皇后，卻捨掉坤寧宮而住流華宮，流華宮位於皇宮西面，御花園隔開了三宮六院，人們談論起來，都稱其為「西宮娘娘」。

    轉眼已是除夕。

    自從進入臘月，大雪便三天兩頭斷斷續續的下。前天晚上又是紛紛揚揚的大雪，到了昨晚夜裡才停，地上壓了一尺來深厚厚的雪。滿園假山池鑿，花草樹木以及院牆屋頂全被白雪覆蓋，盈目所望之處，全成了琉璃晶瑩世界。

    早早的天沒亮，宮女太監們便在掃雪，清理道路。

    雲錦聽著外面細微的聲音，就起了。

    今天是除夕，皇上要帶著皇室族人祭祖，又要接受大臣皇親們朝賀，又要賜宴賞禮。雲錦已是皇后，得接受後宮諸妃，王妃公主以及各府誥命們朝賀，還得為葉府預備賞禮。此外，恆兒那麼貪玩的性子，今天肯定難以消停。

    她一坐起來，齊嘯天也被帶醒了：「什麼時辰了？就起？」

    回身看他一笑，說：「今天是除夕，再加上恆兒昨晚睡的早，恐怕也快醒了。這些天你辛苦了，總陪著他睡了你才睡，你這父皇做的越來越好了。」

    「這麼誇朕，有什麼獎賞嗎？」齊嘯天笑的得意。

    「正在努力。」雲錦一本正經，見他茫然不解，撲哧輕笑。捉著他的手輕放在小腹上，說：「喏，這裡。你做父皇做的這麼好，我就再獎勵你一個寶貝，讓你繼續發揚『父皇』這一角色的魅力。你也有經驗了，一定會做的很好的。」

    輕撫著基本沒有變化的小腹，齊嘯天幾分無賴的要求：「好啊，不過，你得給朕生個小錦兒！」

    「小錦兒？」雲錦嗔笑著看他。

    齊嘯天滿是憧憬的笑歎：「嗯，朕實在好奇，錦兒小時候是什麼模樣？一定很可愛。」

    「那你就天天燒香拜佛請願吧，或許菩薩感你心誠，就圓了你心願呢！」雲錦與他笑說著，喚來宮女服侍起身。

    衝著她的背影，齊嘯天又笑著追加一句：「朕可是認真的！」

    雲錦笑著沒理會。

    因要接受朝賀，穿的是皇后朝服，一身華麗尊貴，頭上帶著朝冠，她並不喜歡。穿戴梳洗完畢，她吩咐宮女們服侍皇上起身，就先一步去看恆兒。

    恆兒是皇子，年雖小，但除夕祭祖，按制也該去。

    雲錦把恆兒喊醒，在他嘟囔著揉眼睛的時候，取過衣服來給他穿上。

    漂亮精緻的明黃狐皮襖，套上黃色雲龍紋小皮靴，頭上戴著與她形式相仿的朝冠。經衣服一裝飾，越發顯得他的臉麵粉雕玉琢，只可惜了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睛看不見。

    若是恆兒看到他自己這麼穿戴，又看到她這樣穿戴，再看到自己父皇的穿戴，一定會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

    想著心裡就泛酸，趕緊止了想法，領著恆兒洗漱。

    若在以往，皇上與皇后是分開來接受朝賀。齊嘯天一般選擇在御書房或者朝露閣，而皇后都是在坤寧宮。這回齊嘯天也懶得跑遠，直接命人將棲雲殿對面的畫錦閣收整了，就在那裡接受百官朝賀。

    棲雲殿這邊，雲錦也沒閒著。

    後宮妃子，王妃公主，各府誥命。儘管雲錦只是坐著，淡淡的說些話，可人來人往遲遲不能完，也讓她覺得累。這些人，除了後宮的妃子暫回外，其餘諸人皆被安排在別處休息，等候領宴。

    畫錦閣是相仿的場景。

    若論起來，齊嘯天的興致不錯。當差不多所有人都朝賀完畢後，除了賞賜古董玩器，還興起雅興，提筆寫了幾幅對聯賞給幾位重臣。

    爾後，又是去祭祖，之後開宴席。直直忙碌到午後才歇息。

    到晚上，慣例在麟德殿擺宴。

    天剛擦黑，整個麟德殿裡裡外外皆被各式大頂的華美燈籠點綴，映著琉璃屋簷，皚皚白雪，流光溢彩，美輪美奐。

    雲錦環視殿中，相比那年除夕，略有不同。

    那年是西齊與龍日協談的關鍵時候，完顏肅來到西齊，因此除夕晚宴少不了群臣作陪，可謂熱鬧非常。今年少了大臣，只有後宮的娘娘們與近族皇親，表面虛浮的華美熱鬧下，隱隱有些冷意。

    雲錦不關心其他，只要恆兒玩的盡興就好。

    已經開宴了，大殿正中正在演著舞樂，席上眾人三三倆倆對飲，細語交談。在主位上，恆兒坐在兩人中間，三個人也是說說笑笑，吃喝玩鬧，再加上三人的相似的穿戴，看著十分賞心悅目。自然，在某些人眼中則十分刺目。

    「恆兒，張嘴。」雲錦端著小碗，小心的餵他喝熱湯。

    恆兒剛喝完一口，齊嘯天就在另一邊喊：「恆兒，來，父皇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