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39章 文 / 酒微醺
第239章
她點頭：「我知道了。」
十四日晚深夜，原本她已睡著了，卻忽被人叫醒。齊佑辰留下的人說，莊內已不再安全，而雲州戰況不好，為安全起見，要轉移。
簡單收拾之後，她抱著恆兒上了一輛車，車上還有柯兒與陳綠雅母女。可行至半路，忽然有人劫車，於是她便被帶到了這裡。當那些人出現，拿出那把銀龍匕首，她就明白是誰了。
原本真的以為，那夜之後他再也不會管她，可現在……她欠了他太多。
一路舟車勞頓，又遇大雪紛至，慢行慢趕，花費了七八天才來到這裡。據說這處地方是龍日境內人煙最少的地域，最近的小城鎮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
離西齊遠了，也不知雲州近況，她算是擺脫了嗎？
完顏肅送來了兩個丫鬟，兩個男僕，並四個護衛，所需所求都考慮妥當了。
她忍不住諷笑，若是沒有他的相助，單憑她自己，空有一副容貌哪裡能獨自活命。可見，她只能如菟絲草附人而生，這一生都被命運牽著走。
曾經不願隨波逐流，奮力一爭，爭到頭來仍是一場空。恰似在聖恩寺求得籤文：當風點燭空疏影，恍惚鋪成楊裡花；累被兒竟求牧拾，怎知只是自浮槎。
幾日後，暖陽高照，積雪漸融。
化雪時天氣寒冷，雲錦沒有出門，只坐在屋內逗著恆兒。午後，恆兒睡著了，丫鬟說完顏肅又派人送了東西來。她聽後心思一動，命將送東西的人請進來。
「夫人有事？」
雲錦問道：「你可知雲州的事？」
來人回道：「朝廷已於二十四日攻下雲州，梁健兵敗自刎，駙馬與陳懷禮伏罪，睿王爺不知所蹤。」
齊佑辰……
她仍是不知道他怎麼掌控的雲州，然而，那些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齊佑辰不管去了哪裡，有完顏肅插手，是不會找到她的。而齊嘯天……平息了叛亂，回到皇宮，繼續做他的皇帝。
三年後。
春去夏來，已進入六月。
安靜的天地間忽然一陣馬蹄響，遠遠的奔來一群駿馬奔馳而來，領首的黑色駿馬上飄揚著裊娜的胭脂紅裙。放眼望去，但見上是蔚藍澄淨的天，下是一望無垠碧波迭起的草原，天地就被這抹靈彩的身影點活。
「娘親！娘親！」
稚嫩的童音歡快的響起，循聲望去，在前方出現了一池靜美湖水。湖水澄碧，映著藍天，岸邊是柔美豐茂的水草，偶有野花點綴其中。美不勝收！而離湖岸不遠就是幾間房屋，整潔的院庭，院前站著兩人，其中一人的肩膀上架著個小男孩兒，正衝著奔來的馬群歡快揮手。
當接近湖岸的草地，馬群逐漸停止了奔跑。
小男孩兒從男人的肩膀上下來，朝正走來的翩躚人影小跑而去：「娘親！」
「恆兒慢點兒！」緊走幾步迎上去，一把將他抱住，疼愛的笑著，隨著揭開了臉上蒙著的紅紗巾。
她正是雲錦。時光流轉三年，美麗依舊，時間賦予她的似乎只是更多的迷人風情。
三年過去，她似乎適應了這裡的一切，似乎她的一生本就該如此進行，直至終老。三年來，她做的事情就是照顧恆兒，擺弄琵琶，跳跳舞，實在悶的時候就策馬馳騁。本是當初為更親近而學習的娛樂，如今成為了她擺脫無趣煩悶的消遣，騎馬的技術也已嫻熟自如。
三年中完顏肅如那晚所說，再也沒有在她面前出現，而自雲州事後，齊佑辰也如人間消逝一般，至於那個深深影響了她命運的男人……
她沒有探聽任何關於西齊的消息，或許是帶著躲避，不願再去觸及。今年三月的時候帶著恆兒前往距離最近的小鎮看集市熱鬧，偶然聽說了西齊與大楚開戰的事情，又聽說再次之前已戰過一次，也曾迎娶過大楚公主……
對於西齊與別國開戰她絲毫不意外，擴張國土本就是齊嘯天的野心。戰事成敗她也不想關心，包括他的一切，為了避免聽到，她至今沒有再去游過集市。為此，恆兒沒少和她撒嬌央求。
「娘親，騎馬！」恆兒拽著她的衣袖，嘟囔著小嘴兒央求著，渴求的眼睛一直盯著那些被趕入馬廄的馬。
雲錦知道，恆兒一直對騎馬好奇，可顧慮著他太小，怕出危險，至今沒有允許。見他不肯罷休的嘟囔，便笑著說：「恆兒乖，等你過生日的時候，娘一定帶你去騎馬。」
「娘親，什麼時候？」恆兒還不滿三歲，語言的表達上還不是很連貫，可這絲毫不影響他對一切的好奇與興趣。
「很快。」她的回答多少帶著敷衍，但心裡快速的算了一下，距離他的生日大約還有半年。
「哦！哦哦！騎馬嘍！騎馬嘍！」恆兒一得到承諾立刻雙腳齊蹦，開心的歡呼，彷彿他的期待在明天就將實現一樣。
「好啦，跟娘回屋去，娘可餓了呢。」寵溺的笑著，輕刮他的小鼻子，隨後牽著他的小手往屋內走。
很快丫鬟就將飯菜擺好，雖是家常菜色，可也做的不錯。
恆兒性子活潑，雖然在這個地方沒什麼玩伴，可絲毫不影響他玩樂的興趣。或是抓著兩個男僕玩「飛天」，「騎大馬」，或是調皮的戲弄丫鬟的頭髮，或是抱著小兔子自言自語，除此外，大部分的時間都纏在娘親身邊。
這會兒，他正捧著一隻精緻的小銀碗吃的狼吞虎嚥。
看著他虎頭虎腦的可愛樣子，雲錦總會忍不住笑，在那種發自心間的幸福感和陶醉感中，時而滑過一絲莫名的酸楚。
自從有了恆兒以後，她回想涼關的次數增多，卻不再是糾纏娘當年的悲慼和痛苦，而是更多的回想起生活的點滴。雖然娘歡樂的時候少，哀怨的時候多，曾讓她多有不滿，可現在才真的體會到，娘所給予她的遠比認為中要多的多。
「別噎著，慢點兒吃。」笑著擦去恆兒臉上沾惹的米粒，再次仔細審視他的眉眼五官，腦海中總會閃過齊嘯天的臉。
「咳咳，咳……」才說著恆兒就被嗆住，小臉咳的漲紅。
「恆兒……」趕緊輕拍著他的背，待他止了咳，這才餵他喝湯，一面又柔聲輕斥：「跟你說了多少回，吃飯要慢點兒，看看，這會兒難受了吧？」
恆兒咳的雙眼盈淚，喝著湯嘻嘻一笑。
用過午飯，恆兒沒坐一會兒就開始打哈兮。知道他是困了，將他抱到床上安頓，一支歌兒還沒唱一半便睡著了。
凝視著恆兒熟睡的模樣，她恍惚了一會兒。
午後，恆兒睡醒了，惺忪著眼睛坐在床上看她繡花兒。看了好一會兒，眨著眼睛似乎睡意終於醒了，爬下床跑到她身邊，指著繡架上花兒問：「這是什麼？」
「這是薔薇。」她笑著說，轉而又覺得內疚。難道要讓恆兒一輩子生活在這個地方？別說與人接觸，就連所見之物都十分有限。
「好漂亮！」恆兒笑嘻嘻的撫摸繡架上的薔薇花兒，忽然撲到她懷裡問：「娘親，爹爹呢？」
……雲錦再次啞然。
恆兒已經不是第一次問這個問題。起先他很懵懂，只知道有娘親，只見過周圍的這幾個人。但自從去過幾次集市，他開始變的越來越好奇，直到追問起「爹爹」的存在。
「娘親！娘親！」恆兒蠻橫的鬧起性子。儘管他不是完全明白爹爹的涵義，可他覺得是該有的，再加上年幼的新鮮好奇，不得個答案誓不罷休。
雲錦沉靜的仔細想了想，將他抱在懷裡，盡可能選擇他可以理解的話來說：「恆兒，你聽娘親說，爹爹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沒辦法回來看你。恆兒要乖，有娘親陪著不好嗎？娘親可以帶你騎馬，教你識字，帶你去集市上看熱鬧，做很多很多恆兒喜歡做的事。好不好？」
聽到「爹爹」不能回來，恆兒明顯有些失望，可緊接著就被其他話吸引了注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