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40章 文 / 酒微醺
第240章
涼關城樓之上,齊嘯天負手眺望著遙遙相對的大楚,微斂的目光沉定而冷寂。
西齊與大楚的戰事以失敗結束,降書投遞之後,他命幾位大臣同大軍先行返回紫都。自從登基以來,開疆擴土的征戰就是他的心願,如今以失敗告終。儘管這對於他而言是種恥辱,但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以承受。
他從沒有想到過,三年過去了……
全德從門外進來,稟報道:「皇上,李立有事啟稟。」
眼波一動,立刻宣道:「讓他進來!」
身著黑質錦衣的李立從外進來,稟道:「皇上,查到了。」
「哦?」齊嘯天聞言轉身,冷寂的眼中閃出凜然逼視。
自從三年前的雲州事後,「她」就消失了蹤影。曾幾度懷疑被龍日藏匿,可依據對齊佑辰的瞭解,更覺得她會被他帶走。齊佑辰事敗之後逃走,據查證,確定其到了大楚,因此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大楚境內尋查。
終於,當一年前柯兒被送回紫都,這才從他口中得知當年那晚的真相。
只聽李立說道:「屬下盯著龍帳的動靜,發現每隔兩個月會從龍帳駛出兩輛車。車子上蒙蓋著布,看不出裝的是什麼,從行駛方向看,是朝龍日更深的地方而去。押送車輛的人明顯經過喬裝,一切都表明是掩人耳目。因為他們警惕很高,前兩次都沒跟蹤成功,就在上個月終於查到車輛的到達地,她就在那裡。」
「很好!」嘴角極快的掠過一抹笑,心裡莫名有些緊張。
從涼關行至雲州,快馬兼程,再從雲州喬裝轉入雲州境內,當到達侍衛探查到的地點,已經是一個月後。
烈陽當空,天空澄淨蔚藍,偶爾吹動的微風帶著青草的氣息,緩和了灼熱的煩躁。
一行人策馬靠近丘陵,站在丘陵上,可以俯視下面的湖水和房屋。
身旁的侍衛說道:「屬下已查探清楚,他們有四個會功夫,另外還有兩男兩女四個下人。這個時間他們剛用過午飯,四個護衛在最東邊的屋子,西邊兩間分別是四個下人入住,而她帶著小少爺住在中間。」
聽著侍衛的講解,齊嘯天的目光望向湖水相鄰的那幾間房屋,腦中思緒紛雜。
少頃,他下令:「動手!」
侍衛們得令,立刻朝山下衝去。
當侍衛們靠近時,從房中衝出了四人,打鬥中的聲響也驚出幾個下人,而正中間房屋內的人並沒有出來。由於人數眾多,再加上攻其不備,那四人受傷後最終被制服。連同四個下人一併捆綁手腳,丟放在屋內。
齊嘯天見事成,下馬靠近中間的房門。
外面的打鬥聲不小,裡面的人即使是在午睡也早該被驚醒,可現在毫無聲息,願意無二,是她不願意出來。想到這裡,齊嘯天心頭捲起怒氣,幾步上去就將門大力的推開。
當門被打開,雲錦就在正對房門的位置坐著,恆兒被她緊緊抱在懷裡,一面輕拍的安撫,一面盯著進來的人。
在她的眼中沒有驚訝,也沒有逃避,平靜的宛如一池秋水。似乎她一直在等待這個時刻到來一樣,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靜的面容下有多緊張,甚至、還有些懼怕。
恆兒能清晰的聽到她劇烈的心跳,可不明白為什麼。被抱的太緊,隱約又覺得外面很不同尋常,便掙扎著露出小腦袋張望。
當他迎著光朝外看時,瞇起了黑亮的眼睛。只見門口站著個高大的陌生男人,渾身散發出的氣息讓他有些害怕,不由得又往娘親的懷裡躲藏。
齊嘯天看著三年未見的人如此平靜的面對自己,似乎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心頭難以平衡。時間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她依舊很美,曾經的飄離感如今蛻變成了另一種風韻。
目光落在她懷中的小人身上,最先吸引他的便是那雙眼睛,純淨,且黑白分明。很顯然,因自己的出現驚嚇到了他,可他在害怕的同時又難掩好奇,眼睛裡的餘光總忍不住的望過來。
仔細審視著他的模樣,心底在問:這是他的兒子?
相視中久久的沉默,恆兒耐不住性子,小小的出聲道:「娘親,他是誰呀?」
隨著這句問話,齊嘯天的目光陡然犀利,似乎含著點期待注視她。
雲錦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自從門開的一剎那,三年前的記憶便如流水般席捲而來。一樁樁,一件件,每個人,每句話。她很清楚他出現的目的,而她這麼回憶,似乎就是在考慮要不要回到過去那種生活。
「我不想回去。」她靜靜的說了一句。
過去她可以賭,可以肆無忌憚,可現在不行。有了恆兒,她會怕。
齊嘯天的目光隨著她的話逐漸冰冷,乾脆任何話都不說,上前就將恆兒從她懷裡奪過來,轉身丟給門外的侍衛。隨後不理會她的掙扎,將她抱出門放到門上,策馬離開。
「娘親……」恆兒被嚇哭了,侍衛抱著他緊隨離開。
雲錦聽著恆兒的哭聲越來越遠,反抗的動作逐漸放棄。
其實,她依舊對眼下的情況有些茫然,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最近一次得知他的消息,就是三月時他對大楚開戰,現在……是戰事結束了嗎?她不知道是怎樣的原因驅使他親自來到這裡,有些不敢想。
策馬疾馳了半日,夕陽落下,氣溫逐漸降低。
在一處林邊停下,點燃篝火,略作休息。
馬一停,雲錦立刻下來,迎上後面的一匹馬,將帶著滿臉淚痕睡著的恆兒接在懷裡。小心擦乾他的眼淚,坐在篝火邊取暖,對緊盯著自己的人努力視若無睹。
齊嘯天什麼也沒說,取出斗篷丟給她。
雲錦可以感受到他的怒氣,並未因此而害怕,她真正忐忑的是怕他問某些問題。若他仍然和過去一樣存在著那些質疑,回到皇宮,那對於恆兒與她來說,是難以想像的災難。
小心的將恆兒裹住,他卻醒了,兩條胳膊立刻圈住她,再度淚眼汪汪:「娘親……」
「恆兒乖,別哭了,娘在這裡呢。」輕柔的低聲安撫,在他的小臉上親了親。
恆兒抽泣著,膽怯的目光朝一旁望去,當看到齊嘯天時就嘟囔了嘴,小小聲的湊到雲錦耳邊說:「壞人。」
齊嘯天凌厲的睨去一眼,冷抿著唇沒做聲,心裡卻很是煩躁。
雲錦什麼也沒解釋,只是喂恆兒吃些東西,引開他的注意力。而後哼著低低的歌兒,將他哄睡。
火光映紅了她的臉,笑容語言都是那麼溫柔,分明是她,卻又不像她。齊嘯天盯著,看著,目光隨著火光的跳躍而恍惚。心中隨之而起的是嫉妒!這樣的雲錦他從未見過,彷彿眼睛裡只有她的「恆兒」,再也裝不下其他人。
千言萬語的話,在見到她後不知該怎麼說,怎麼問。可他不急,以後有的是時間。
夜深了,篝火依舊燃燒著,雲錦抱著恆兒,裹著寬大的斗篷靠在樹上睡了。雖說山林裡的夜涼意大,但在篝火的溫暖下,只有睡姿比較累。
見她睡熟了,齊嘯天這才靠近,仔細看著她懷中的小人。
當他出生的時候就知道,他的名字是靜恆,不知是跟了誰的姓。仔細觀看他的五官,試圖從中找到自己的影子,然而他看不出來,只是覺得很對眼緣,若是自己的兒子……
他分明就是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