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30章 文 / 酒微醺
第230章
完顏肅盯著她久久的沉默，十分痛恨她的「鐵石心腸」，在她面前，無論說什麼她都無動於衷，他感受到的儘是無奈和挫敗。可這次不同以往，不僅是帶她離開的千載難逢的機會，更因為齊嘯天不會善罷甘休，讓她跟著齊佑辰，前路沒有絲毫保障。
凝視手中匕首，他想起曾經的一幕幕景象，覺得一味遷就她的意見太傻。
他走到她面前，緩緩蹲下身與她相對：「錦兒，你的話提醒了我，對於齊佑辰，我多少還是瞭解的。」
雲錦立刻明白，他想和齊佑辰談條件，這會是齊佑辰任他來相見的目的嗎？她可不敢這麼猜測。
「你別去和他談，你談不過他。」她直覺的就勸誡，齊佑辰可不是簡單的人。
完顏肅卻是輕輕一笑：「錦兒，你這是擔心我？」
這人，只因她一句話就開心嗎？雲錦覺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動容，不忍繼續與他對視，微微別開了眼。
試探的伸手撫摸她的臉，她沒有拒絕，一雙秋水般明澈的眼睛轉向他，閃映著燭光的同時帶有探究和疑惑。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最初認識她的時候，那雙眼睛同樣澄淨，卻簡單很多。
他緊緊盯著她的雙眼，說：「外人或許不明白，但我猜到了，你肯定是喜歡齊嘯天。也許，只是你被他束縛住。讓我帶你去看看龍日的天地，你的心屆定會開朗，會裝下更多的東西。我們龍日相對西齊，或許較為野蠻，可也更為自由。我雖是王，但若娶了婚嫁過的女子，也不會像在西齊那樣，受到各種禮制彈劾。你跟我走吧，我可以以龍日之王的名義對你起誓，永不負你！我們龍日人向來最重承諾，言出不悔！」
波光閃動，不知覺中眼淚就滴落下來。
他知道她一向堅韌，從不輕易落淚，因此見她哭，他同樣沉悶的難受。然而他仍是說：「想哭就哭吧，不用總強忍在心裡。」
雲錦含淚輕嗤一笑，似在諷刺自己：「有什麼可哭的？逝者已逝，往昔不可追。我是個不喜歡後悔的人，不否定過去，又為何要哭？至於前路……我覺得還不錯。說實話，若是你不出現，我會更輕鬆。」
完顏肅壓著眉峰，片刻後，忽而豁然一笑：「對！逝者已逝，往昔不可追。你定是不願再回去，為的就是這個孩子吧？跟著我比跟著齊佑辰更好，你應該明白。」
雲錦忍不住又笑，他這個人的邏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睡吧。」完顏肅不由分說的扶她躺下，服侍她脫了鞋，掖好錦被，相視兩眼後轉身出了門。
「噯，你……」雲錦望著他的背影閃出門外，微微蹙眉歎了一氣。
完顏肅從房中出來，依稀的夜色中見齊佑辰站在院門外，嘴角那抹笑分外明顯。不用猜，定是在等他。
齊佑辰對著他微一點頭，轉身抬步而走。
完顏肅會意，追著他的腳步跟上去。
少頃，兩人在房中相對，沉默的相處注視之後，完顏肅先開了口：「你是特意引我前來的？你想做什麼？」
齊佑辰抹唇一笑，故作無辜：「肅王這話就奇怪了，分明是你執意跟隨，今夜前來，該是我問你要做什麼才對。」
完顏肅懶得與他話語周旋，乾脆直言說道：「我的目的很簡單，我要帶她去龍日！」
「哦，肅王真是快人快語，爽快利落。不過……」晦暗不明的輕笑，齊佑辰遲遲不作「但語」。
「有什麼條件，你說！」完顏肅神情冷峻而不耐。
「你覺得我會有什麼條件呢？」齊佑辰淡淡諷笑，起身至窗邊眺望夜色，隨後說：「如今我可是西齊的叛臣，這裡也不是久待之地，若是肅王肯打開方便之門，我與錦兒感激不盡。」
明顯是話中有話，完顏肅暗暗思量，知道若答應，風險極大。帶走雲錦是一回事，窩藏齊佑辰是另一回事，而且……他隱約覺得齊佑辰是存心想挑起兩國戰事。不得不說，此刻他無法爽快的答應。
齊佑辰打量著他的神色，並不催促。
良久，完顏肅開門見山的問：「你想借龍日之力謀反嗎？」
齊佑辰靜靜的看他一眼，笑著搖頭：「不！雖說龍日鐵騎勇猛善戰，可無法與西齊相抗衡。你有此顧慮很正常，但是我不會這麼做。我現在是純純粹粹的要找處隱匿之所，報復齊嘯天，我在等待更好的機會，肅王不必憂慮。」
「是嗎？」完顏肅仍是質疑。
「當然！」齊佑辰勾出一抹笑，又說：「再過兩個多月錦兒就要生產了，為了她和孩子，我也會安安穩穩的。」略微一頓，又笑：「說到孩子，在最初所有人都懷疑與你有關呢。」
他倒希望是。完顏肅低諷笑道：「你的要求我會考慮，只是聽你的話，並不會放開她？」
齊佑辰神色坦然：「我那麼喜歡她，為了救她放棄了一切計劃，事到如今怎麼會放手？再說，她肚子裡的孩子，說不定是我的。」
完顏肅眼神隨之冰冷。
齊佑辰又笑：「我是考慮此處離龍日最近，不忍她再受路途顛簸。不過，若肅王覺得不便，我也不好勉強，帶著她辛苦些，再轉到別處也不無不可。」
完顏肅明白，雖說是故意的話，可也不是不可能。除了龍日，他還可以選擇大楚或者北周。三國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出於政治上各種考量，很可能會暗中默許睿王爺等人的存在。
完顏肅不由得擰眉：「這件事我本不欲張揚，可你的條件不一般，我需要再考慮。」
「依照朝廷的速度，想必半個月就能查到這裡，會不會有動作很難說。」齊佑辰的言外之意很清楚，他有半個月的時間考慮。
完顏肅起身：「我會盡快給你答覆。」
完顏肅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折回了雲錦的院子。
院中花香幽寂，偶爾有山林鳥雀之聲，更覺得夜色靜謐。站在屋門外默然靜立，屋內悄無聲響，猜測著她可能是睡了。
猶豫著，終究是沒進去。
先前信誓旦旦，可真的與齊佑辰一談，覺得要考量的事情比預期的多。並非是後悔，而是他需要仔細商議，既然決心要幫她，就得保證她會因此安全。藏匿齊佑辰……好在龍日地域廣袤，只要妥善安置，應當不是問題。
房中的人根本就沒睡，聽著腳步漸來，又聽著腳步離去，心思起伏變化。
一夜輾轉難眠，直到四更後才朦朧睡去。
次日，陽光照在窗戶上，外面鳥語花香。
雲錦一醒，很快就有丫鬟進來服侍。如今她已懷孕六個多月，所選衣物首要是寬鬆舒適，丫鬟取來的是件水藍海棠花枝的齊胸襦裙，外罩著件同色對襟外裳。現今也不許為取悅某人刻意裝扮，梳妝上也轉為簡單。
梳洗完畢，她坐在鸞鏡前端看，不經意瞥見門口走來一片墨色衣袂。
齊佑辰站在她身後含笑審視，故作意外道：「我還以為你會失眠，可看起來你氣色還不錯，是我想多了。」
雲錦回身，淡然諷笑：「原本我是不明白，可昨夜前後細想，你是故意要拖他下水。我實在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你的報復目標不止齊嘯天嗎？還是說，在你眼裡，一切都是報復的對象？」
眼中翻起冷笑，道：「聽你的話，似乎在為他抱不平？你現在可是我的人，胳膊怎麼能朝外拐？」
「我說對了嗎？」雲錦攏著眉，越過他走到外間。
丫鬟們正在擺早飯，各色清淡營養的精緻小菜，兩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