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29章 文 / 酒微醺

    第229章

    至於不提雲錦……

    齊嘯天冷笑，眼神絹狂。一股子的怒火在心口燃燒，他恨不能將那兩人斬首解恨，可是……話每每要出口總萬分艱難。

    做皇上也窩囊，這種損失顏面的事情只能把苦水強咽。可他不甘心，不解恨，他想讓她也嘗嘗他的痛苦！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休想！

    緊攥的手掌鬆開，掌心內是只墨綠白花兒的小香囊，已被用力蹂躪的不成樣子。

    半個月後，西齊邊境雲州。

    雲州與龍日接壤，開設有榷場，往來貿易熱鬧繁華，城中兵堅城固。雖如此，但雲州距離紫都路途遙遠，周邊附屬小縣鎮較多，地勢複雜，多茂密山林。加之龍日地域廣袤，地廣人稀，因此在山林中常有匪類出沒。

    距離雲州兩日路程，有座來鳳縣，縣內一半以上都是山林。

    在山林中有座佔地寬廣的山莊，氣勢深沉肅穆，名為「暮葉山莊」。一片靜謐祥和中，自山外的道路上駛來一輛素淨馬車，隨行幾名護衛。一行人在山莊門前停下，大門敞開，家僕恭敬而安靜的迎候。

    車門打開，先是下來一名身著精美青衣華服的男人，隨之小心的抱出一名熟睡女子。一行人進入莊內，直至莊中早已準備好的住處。

    暖風徐徐，透過半開的床費吹進房中，掀開層層青煙紗帳。

    眼簾微微輕動，雲錦忽而醒來。

    映入眼中的是完全陌生的環境，眼波一動，她知道了，這裡定是他之前所說的暮葉山莊。她沒有問為何要到雲州的一個小縣城，他做事很謹慎，想必一切都已佈置妥當。只是，雲州臨著龍日，恐怕他用心不純。

    緩步走到門外，迎面一陣微微輕風，帶著山林特有的味道和庭院中的淡淡花香。閉上眼，輕輕的一個呼吸，張開眼，似乎緩解了連日路程勞累。

    有兩個丫鬟從院外走來，捧著漱洗用具。服侍之後，遵照她的意思，在院中樹下的陰涼處擺了椅榻，她就坐在樹下閒看庭花，聽山林鳥雀幽幽。

    幼時的臥香樓，曾經的南花園，後來的皇宮……她就像一隻鳥，永遠被養在籠中，卻從沒有渴望過所謂的「自由」。現在她到了這個地方，看似身處山林，卻是真正的失去了自由。聖旨中沒有緝拿她，可她是所有人緝拿的對象。

    仰著臉，感受樹影搖落細碎光亮，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景象。似乎對於娘的記憶，就是燃燒的大火，葉章賀負疚又懇請的眼神。南花園的十年是一片一片飄飛的裙衫，一轉就是那個人的笑臉。

    所有的一切都緣於那場舞蹈，若綠珠還在，那麼她現在可能還是南花園中一名小小舞姬。

    午後的陽光輕柔舒適，就在雲錦感覺醺醺欲睡時，忽然聽到一陣腳步響。循聲朝院門口望去，來人是齊佑辰。

    揮手讓丫鬟們退下，他坐到她身邊，嘴角的笑別有內容：「這一路上總有尾巴，你猜是誰？」

    雲錦眉梢輕動，立刻就猜到了一個人，卻不敢出口。

    齊佑辰笑道：「你猜的不錯，就是他！我說他怎麼如此沉得住氣，原來是作此打算。我也不阻止，想必幾天後他就會來看你，你見不見？」

    「你想做什麼？」從他的眼中讀出別樣信息，她忍不住挑眉。

    「我總不能腹背受敵呀，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他是早有打算，故意放餌：「齊嘯天的為人我很清楚，他不會輕易放過你我，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得好好的籌劃籌劃。錦兒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還有『他』。」說著食指輕輕點上她隆起的腹部。

    事到如今雲錦還是看不透他，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麼，壓住心裡隱隱的不安，將目光投向遠處。

    三天後的夜晚，山莊有客到。

    雲錦剛用過晚飯，覺得有些累，靠在軟榻上休息。屋中收拾碗碟的丫鬟們離開後，忽然特別安靜，就在她疑惑時，卻見完顏肅自門外走來。

    雖然知道他要來，可真的見到，她還是意外。

    完顏肅一身黑錦，髮絲略顯凌亂，額頭也沾著些灰塵。可以肯定的猜測，他定是一路星路疾馳匆匆趕到，之前必定已和齊佑辰見過了。

    乾澀的張了張嘴，雲錦不知該說什麼，沉默片刻後，起身走至桌邊給他倒茶。

    完顏肅一動不動的站著，隨著她的動作，目光久久的落在她隆起的腹部。聽聞和親眼所見總是有巨大差異，眼神波動中，雙唇也緊緊抿在一起。

    她在生辰那日出事，時隔半個月他得到了消息，本欲親自前往紫都探查詳情，卻想起了齊佑辰。對於他們之間的事所知不多，可卻覺得齊佑辰定會有所行動。再者，他貿然前往紫都風險太大，稍有差池不僅不能救她，還將點燃兩國戰火。

    幾番猶疑下，他強作忍耐，直到得知齊佑辰在暗自行動，這才……

    雲錦將茶盅遞給他。

    「錦兒……」他沒有接茶，深斂的雙眼內儘是濃郁的擔憂和疲憊。對於她在宮中的遭遇，他悉數探聽清楚，除了心疼，更多的是無法幫她擺脫的抑憤。

    雲錦只覺得心中微微一晃，說不出是酸還是脹，忍住眼中水光，趕緊強抿出一抹微笑：「我很好。」

    「跟我去龍日！」他突然說。

    驚訝的抬眼，見他認真肅穆的表情，雲錦怔怔的望了半晌：「你知道不可能。」

    「我不信你想跟著齊佑辰！你怕他嗎？只要你點頭，我可以帶你走。」完顏肅說的很堅決，似乎所有可能發生的後果都預料到了。

    雲錦卻突然一笑，反問道：「我懷著別人的孩子，你也肯要我？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我這樣的人，你不嫌棄嗎？」

    完顏肅聞言挑眉，口氣依然認真：「我不管你什麼出身，也不管你之前怎樣，而且現在你不是齊嘯天的錦妃。我早就說過，我喜歡你，只要你願意，我不會計較任何事。」

    雲錦願意相信他說的實話，可還是輕輕搖頭：「當初我讓齊佑辰帶我離開皇宮，作為交換條件，我付出了後半生。所以，我現在算是他的人，我哪裡有什麼抉擇權。再說，我不適合你，我只會給你帶來災難。」

    「你為什麼每次都要拒絕我？」完顏肅忍不住動怒。

    「因為我覺得，即使跟你去了龍日，也不會是好的開始。我是個勢利的女人，對我不利的事情不會傻的去做，跟你在一起……你好好的想一想，你來過幾次西齊，可你每次帶給我的是什麼？」雲錦講的很平靜，嘴角始終帶著淡淡的輕笑。

    完顏肅聽著她的話，想起了當初在聖恩寺裡相似的一幕。嘴角諷刺的一勾，說道：「我不信！」

    他的固執雲錦早就領教過，嘴上雖堅定的拒絕著，可心裡在動搖。

    她忍不住會假想，他或許和齊嘯天不同，龍日和西齊也相差很多，或許她本就該去龍日生活。若不是當初龍日忽遭叛亂，她就會被他帶回龍日，他如此執著對待她，似乎很可靠。可到最後決定時，她還是拒絕。

    折身走到裡間，從枕下摸出那把銀龍匕首，回身遞上：「這原本就是屬於你的東西，現在還給你。」

    當看到她手中的匕首，完顏肅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管你因什麼原因帶著它，在我來看只能說明一點，你的心裡有我！你別急著否認，我也不逼問你，我現在就去見齊佑辰。」

    眼看他轉身就走，雲錦輕喝一聲：「你站住！」

    他轉過身，靜靜的與她相對。

    雲錦無奈說道：「你還不瞭解齊佑辰嗎？」走近兩步，將匕首放入他手中，又說：「別再為我掛心了，不值得。我之所以不跟你走，是我沒有信心，我怕在龍日會重蹈之前的覆轍。這無關你的心意與承諾，而是我怕了。我選擇與齊佑辰在一起，不僅是交換條件，更因為我與他同是末路之人。這樣的相處我會坦然很多，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

    完顏肅懂她的話，可不能贊同：「我還是要帶你走。你不用怕，如果你不願意，我不逼你接受我。」

    「那又何苦呢？」雲錦再度搖頭，很怕他再說下去會忍不住應，一面走向床榻一面推說：「我累了，你走吧。」

    她走到床邊坐下，餘光注視著帳簾外那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