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28章 文 / 酒微醺
第228章
「謝公公。」雖然提前就知道這件事,可翠翹沒想到這麼快,這麼簡單。拉著茫然不解的燕兒,她一面走,一面回頭,總覺得事情透著莫名的蹊蹺。
全德畢竟跟隨皇上多年,很會揣摩聖意。
恐怕皇上此舉的目的,還是想暗中監視,看看睿王爺或者雲錦,是否會與她們聯繫,或者是與葉家聯繫。畢竟有些事太過古怪,皇上本就多疑,又經歷了這樣的事,更難信任人了。
天雖大亮,整個皇宮卻人語寂寂,只聽景雲宮內幾輛車入,安靜的清晨夾雜著堆砌磚塊之聲。各宮各院的人自然不敢來探看,皆從服侍的宮人那裡打聽。
皇上下旨封薔薇院,做的很徹底,直接命工匠將院門砌堵。而全德親自取了御封,從屋中開始,將所有擺設玩器,外至門窗都貼了封條。
齊嘯天如此做,看似為防宵小,而實際上是強迫自己死心。
一切完畢,全德前往朝露閣交旨。
帳閣深處,儘管一夜未眠,可齊嘯天卻仍是了無睡意。身著輕軟白絲龍紋衣,身體倚靠在窗邊寬大的紫檀雕龍大椅裡,摘了玉冠,滿肩垂散著黑髮,修長的眼瞼閉合,微微仰起的下頜,整個人沐浴在清晨耀眼的白光之中。
此刻的他像極了疲倦的臥龍,儘管閉著的雙眼斂去了冷厲,可渾身依舊散發著不容侵犯的凜凜威儀。這個時候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敏感,也比任何時候都易狂怒,平靜的表象下就醞釀著一觸即發的風暴。
全德立在帳幔外,垂手侍立不敢出聲。
恍如過了許久,屋中暗影越來越濃,他忽然開了口:「事情辦好了?」
「是。」
停頓片刻,他又說:「去趟坤寧宮,傳朕的話:皇后連日來太辛苦了,為保鳳體,往後還是安安穩穩的在坤寧宮養息,免得朕擔憂!」
「是。」全德靜靜退出。
坤寧宮內間或有人進出,都是來請安探視。全德來後,在座的后妃們默契的離開,全德便將口諭轉達。
皇后神情一頓,對此早有預料。
皇上的口諭她聽的很明白,等於將她這個皇后軟禁於坤寧宮之內,說到底是為雲錦的事。她不知是該感恩還是怨恨,那些事真論起來,足夠她丟了鳳冠。他如此仁慈,她不會信他是顧念舊情,只怕是為防止朝臣反對,怕再立皇后麻煩。
諷刺的笑,言語輕柔:「去回皇上:臣妾領旨。」
日落月出,夜幕四合,宮中並未頒布任何聖旨。
鄭府內,葉白塵被鄭文柏喚到書房,厲聲質問:「那兩個宮女是怎麼回事?」
葉白塵表情平淡,回答道:「是我向皇上討的。」
「你!」鄭文柏氣怔,同時又大惑不解:「你要那兩個宮女做什麼?她們是薔薇院的人,更是雲錦貼身的人,別人躲還來不及,你卻自己去要?還有,皇上為什麼答應把人送給你?這種時候做這種事,你就不怕惹禍上身?」
微微蹙眉,葉白塵說:「我知道這麼做不妥,只是……我若不救她出來,她在皇宮裡活不下去。請外公息怒,原諒孫兒這回的任性。」
鄭文柏盯著他看了半晌,質疑道:「你,你難道看上那個翠翹了?」
葉白塵不語,看似默認。
鄭文柏歎口氣,雖覺得這個理由難以信服,但卻不得不承認,翠翹的確很有姿色。同樣的出身,讓他想到了雲錦,忍不住訓誡道:「南花園裡出來的女人,個個都不是簡單的,你一個讀聖賢書的人,怎麼也如此迷戀美色?一個雲錦你還沒看出來?再是絕色又如何?禍水紅顏!狐媚惑君,都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葉白塵止不住挑眉,聲音淡然的反駁:「美人實無罪,溺者自亡身。佛罪逮花鳥,何獨憎美人?」
「你!」鄭文柏頓時拍案而起:「你這是頂撞我?」
「孫兒不敢。」葉白塵微微低首,實事求是的講:「人已經送來了,若此時再送回去,會更惹人疑惑。請外公不要再管此時,由孫兒處理吧。」
鄭文柏對他無可奈何,氣惱半晌後只得說:「事已如此也無可奈何,你以後要務必小心。另外,我不管你是什麼心,總之南花園的舞姬,斷不許你娶!」
「孫兒告退。」葉白塵不置異語。
鄭文柏瞪著他的背影長吁短歎。雖然孫兒才華橫溢,卻讓他又愛又恨,這脾氣……倒很像葉章賀年輕的時候,或者,比其父更為固執,骨子裡也有種懾人的清冷。
從書房出來,葉白塵仰望滿空星子,當停住腳步細看時,已到了淨月軒。頓足片刻,走了進去。
淨月軒是鄭府深處的一座軒院,房屋五六間,院雖小,但僻靜清幽。翠翹與燕兒就被安排在這裡。看屋內燈亮著,他上前叩門。
翠翹開了門:「葉大人。」
葉白塵微微點頭:「還缺什麼嗎?今天太倉促,等明天我撥兩個人過來,有需要就和他們說。」
翠翹忙搖頭:「不敢再勞煩大人費心,已經很好了。我與燕兒只是奴才,怎麼能受人服侍,自己動手就行了。」
葉白塵倒不勉強,只是說:「話雖如此,可有些事情少不得用人。很多事不用我多講,你們就住在這裡,但不能出府。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兒睡吧。」
待人走遠,燕兒才追問困擾了一天的問題:「翠翹姐姐,葉大人為什麼要幫我們?他是在幫我們吧?」
「嗯。」翠翹無法解釋太多,就像無法看到未來。
同樣的夜色中,為此事傷神的人不在少數。
永福宮依舊是後宮內最為清冷的地方,夜色深重,花影重重,更有種道不出的陰森恐怖。
蘭貴妃在窗前來回踱步,滿心糾結著得知的消息,大哥為何向皇上討要翠翹?她才不信什麼愛慕迷戀之說!別說是事出突然,她就不信大哥對珍妃情緣已了。再仔細回想之前的種種,忽然心生涼意,莫不是大哥在與她作對?似乎不可能,但這樣的舉動又怎麼解釋?
實在難以思量,但總的說來,目前的結果較為滿意。
再次評估下,皇后似乎不足為懼,都已被皇上「軟禁」。俯瞰整個後宮,也瞧不出哪個人能蓋過她去,可雲錦一走,往後定會出新人。她心頭最急迫的是怎樣讓次讓皇上親近,畢竟要在後宮安穩立足,母憑子貴是最實在保險的途徑。
此時悵然難眠的還有一人。
琴妃輾轉反側,後披衣起身,獨自走到院中木槿樹下。又是一年木槿花開。彎腰拾起地上凋落的木槿花,覺得自己一生還不如木槿花開一日,木槿雖朝開暮落,繁華短暫,可她卻至始至終沒有過絢麗。
那人就那樣走了。
昨夜她一直傾聽著薔薇院的動靜,不住的幻想著,或許那人會想起她,直到一切聲息湮滅,她不得不死了心。那個人只是利用她,如今一切都結束了,她就算沒盛開過,也只能像這木槿花一樣凋落。
夜半人寂,朝露閣中的人似已酩酊大醉。
全德不敢勸,只萬分謹慎小心的在旁服侍,眼看酒壺傾倒連忙去扶,卻被一隻手煩躁的掃開。
齊嘯天雖雙眼猩紅,坐立不穩,可說出口的話冰冷陰戾,聽不出醉意:「擬旨!」
很快,宮裡傳出消息,皇上已下旨在全國緝拿以睿王爺為首的叛黨,聖旨中仍是沒有提及雲錦。從中可以讀出隱晦的信息,皇上分明知道以睿王爺目前的實力,朝廷無法捉拿。這道聖旨,實際是張驅逐令,驅逐睿王爺離開西齊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