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20章 文 / 酒微醺
第220章
齊佑辰笑:「你現在住在這裡,這麼多人保護,對他的心思應該多少瞭解吧?他要留你。」
雲錦低了眼,心裡微微起了波瀾:「怎麼可能,我的情況……」
「所以說,他是真捨不得你啊。」齊佑辰的笑痕是諷刺:「留你,說穿了也不是難事,只要皇上一口咬定你懷的是他的孩子,在孩子出生前,就能留下你。孩子出生後的事,誰知道?但是,你可要想好了,你身上的罪名很重,普天盡知,就算你生的是皇子又如何?」
雲錦懂,齊佑辰的出生她已經明白,而依照她現在的罪名以及樹敵,不論將來生的是皇子還是公主,皇宮的生活可想而知。
「你想讓『他』出生嗎?」齊佑辰盯著她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雲錦護著小腹,滿眼警戒。
「很多人在盯著『他』呢,誰都明白,若是『他』沒有了,你的命也保不住了。」緩緩說著,他朝門外瞟了一眼,說:「小歡子重新給你用,若你有急事,就讓他代傳。皇上命我查案,其他人肯定不會安分,你自己小心。」
雲錦在心裡想了一下,很快就清醒的認識到,皇宮已不是她能呆的地方。
眼看他已走到門邊,她心急的喊住:「等等!」
齊佑辰回頭,眼色思慮流轉:「有事?」
雲錦摩挲著手中匕首,神色很顧慮。見狀,他返身走回來,她這才輕聲低問:「你能救我嗎?」
齊佑辰卻笑問:「你捨得走嗎?」
雲錦嗤聲輕笑:「我的心願已了,如今只要能保護孩子的安全,在哪裡都是一樣。我只是好奇,我不是你利用的棋子嗎?現在的結果是不是你期望的?如你所願,他為了保我不顧群臣反對,不顧後宮規制,成了所謂的『昏君』。你究竟是不是想謀反?不謀反,又為什麼做那些事?你究竟想將事情進行到哪一步?我,對於你而言,是繼續利用,還是讓我消失?」
……眼神閃動,靜靜聽著她的話,少頃似笑非笑:「你心裡的疑問這麼多,不是你該想的。若是我可以救你,讓你離開皇宮,條件是打掉孩子,你願意嗎?」
「不可能!」雲錦的神色很堅決:「如果沒有了孩子,或許我就該在昨晚的大火中被燒死,離開這個讓我毫無留戀的世界。」
「這可不像你,我記得你很愛惜生命。」齊佑辰臉色暗沉,因她的話而感覺惱怒,或許、是出於心底裡湧起的挫敗感。嘴角冷笑一勾,問道:「錦兒,我比他很差嗎?」
雲錦沒做聲,卻想起去年冬至那晚,在睿王府中與他對話。那晚,她得知了娘當年死亡的真相,情緒激動下也曾說過不計後果的話。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齊佑辰靠近,在她耳邊輕聲說:「你曾說過,若我做了這天下的主人,你就是我的。這些話你應該沒忘記吧?」
「你……」眉間一皺,滿是驚疑。
齊佑辰回以輕笑,指尖在她臉上遊走:「和最初的計劃有所出入,我還在想到底值不值得,你告訴我,值不值得?」
雲錦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卻能看出他眼中的掙扎於困惑。
「自己小心。」丟下一句,齊佑辰轉身而去。
回想他說的話,雲錦覺得與預想中有所不同,卻說不出所以然。
日子再次平靜下來,薔薇院中的生活依舊,服侍的人除了翠翹與燕兒,多了小歡子。院外的禁軍一日三班,每班十人,包括送膳食在內的所有人,進出皆盤查的十分仔細。
齊嘯天從未來過,雲錦看著曾經熟悉的地方,總難免觸景生情想起從前的種種,這對於她來說是種折磨。她還會想起那晚意識迷濛時,他曾輕柔的喊過她。他的避而不見她不責怪,換做是她,受了這樣的欺騙也不能心平氣和、剔除芥蒂,何況他是皇上。
她忽然在想,愛上他是否因此彼此相似?
他是皇上,她是罪孽深重的后妃,注定不可能有未來。而她在一開始就很清楚,她是沒有未來的。
「當戶程薔薇,枝葉太葳蕤。不搖香已亂,無風花自飛。」
如今已是七月中旬,院中薔薇花色早落,只剩綠枝依舊。曾經繁華不過是過眼煙雲,越絢爛的美麗停駐的時間越短暫。
她不想貪戀過去,那個身為帝王的男人永遠不屬於她,她只想保護腹中孩子,守住這唯一的希望,像娘當初一樣。當然,她不會像娘一樣悲苦的怨恨,路是自己選的,造成的結果就得承擔。
晚風徐徐,她在花叢間漫步,梳理著一年來的種種,以及將要抉擇的命運。
此時,幾天未見的齊佑辰忽然出現。
「奴婢見過睿王爺。」翠翹與燕兒行了禮,靜靜退開。
雲錦看著他越走越近,雙眼緊緊落在他身上,試圖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些許端倪。然而他隱藏的很好,她所看見的只是清淺的微笑,雖是層偽裝,依舊迷人。
「你氣色不錯。」齊佑辰在三步的距離停下,目光從她身上逐漸移開,落在滿園景色上,輕歎:「『新花對白日,故蕊逐行風。參差不俱曜,誰肯盼微叢?』這院子裡的薔薇花很美,現在也凋謝了,真可惜。」
對於顯而易見的雙關語置若罔聞。她舉步走到玉蘭樹下,整個玉白的身影在濃密的玉蘭枝葉下,尤為顯得潔白縹緲,像玉蘭花一般,也透出淡淡脆弱。
齊佑辰跟了幾步,讀出她眉宇間的神情,肯定的試問:「你有話要跟我說?」
「是。」她點了點頭,儘管心中已有決斷,話要出口時,仍是掙扎的抿緊了唇。原來看似堅強的決定,要真的出口並不容易,她不承認是留戀宮中繁華,卻不得不承認捨不得那個給過她無限溫柔寵愛的男人。
將她的表情一點一滴盡收眼底,齊佑辰所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少頃,她張了口:「我想離開這裡。離開這裡不為別的,我要保住孩子,不想他將來在這個爾虞我詐、險惡陰暗的皇宮中痛苦掙扎。『他』將來絕對不可能成為第二個『睿王爺』,即使僥倖中了這樣的綵頭,『睿王爺』也做的很痛苦。對嗎?」
齊佑辰嘴角的笑漸漸冰冷,隨之消失。
她很平靜的對視他,又說:「只要你能帶我離開,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決不食言!」
「是嗎?」眼中重新覆上笑意,卻沒有溫度。他沒有立刻回復,仰望夕陽滿空,絢爛而淒美,就像她一樣。「我一直在謀劃的事,就是想看到他痛苦,而要他痛苦,莫過於奪走他最重要的東西。之前是皇位,是天下,而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說著他的笑意透射冰冷,嘴角也捲起淡笑的諷刺:「錦兒,你是個迷人的妖精,你成功的迷住了他。我若將你從他身邊帶走,他一定會很痛苦。身為一國之君,九五之尊,談笑間就能取人性命,可是,他卻保不了一個女人。」
對於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她不願相談太多。
收回眺望的目光,齊佑辰恢復了常色:「雖然查案只是借口,但時間一久,皇后與大臣們可按捺不住。再者,若要走,就得盡快,你的肚子越大越麻煩。」
聽到這裡,她心中鬆了口氣,知道他是答應了。
眉色間忽然顯露出幾分煩躁,壓下雙唇,低語道:「有了安排小歡子會通知你。」
齊佑辰離開後,雲錦仍獨自站在玉蘭樹下,滿目沉思。
對於所求之事本沒有把握,齊佑辰的允諾在她意料之外。她很清楚,齊佑辰之前從不派人到冷宮,就是怕被人尋出蛛絲馬跡,如今局面十分嚴峻,一丁點兒差錯就會被暗處的多雙眼睛抓住把柄。齊佑辰也很明白這一點,現在卻答應帶她離開皇宮,承擔的風險可想而知。
她瞭解齊佑辰想報復的心,卻看不透他這樣做的目的,弄不好……他將做不了尊貴的睿王爺,還可能淪為階下囚,值得嗎?腦中一閃,想到初回薔薇院時他說的話,「值不值得」?難道說,在當時他就想將她帶走?
不再胡思亂想,人心最是變幻莫測。
「娘娘,天色暗了,有風,進屋吧。」翠翹見她站的太久,過來輕說道。
雲錦一面走一面打量翠翹,若是她要走,翠翹與燕兒怎麼辦?從戒備森嚴的皇宮內救人,本就幾率甚微,若是救三個,她不敢奢想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