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16章 文 / 酒微醺
第216章
坤寧宮內,皇后聽了貴喜的回報,嘴角的笑就變的十分詭異。眼中水光來回流轉,決計要致雲錦與死地,只是在其死之前,她需要得到問出一件事,一件可以挾制蘭貴妃的事。
雲錦仍安穩存在的關鍵,就是孩子!
眸光一閃,她有了主意。招了招手,貴喜立刻附耳過來,她低語幾句,貴喜便得令去了。
夏日的陽光很熾熱,而冷宮內沒有樹,除了一些雜草,也無花卉。眼看就要進入七月,俗話有「七月流火」之說,天氣更是酷熱難當。
雲錦就坐在屋簷的陰影裡乘涼,因懷孕,也不敢喝冷水降暑。燕兒坐在旁邊為她打扇子,翠翹去了御膳房,說是為她取碟水果。
沒多久,翠翹回來了,手中還端著碟水亮的紫葡萄。
雲錦隨意一看,覺得有點兒蹊蹺,裝葡萄的碟子太過精緻漂亮,便問:「這葡萄……」
翠翹回說道:「我剛剛去御膳房,說是今天天氣太熱,取些水果給娘娘降暑熱。那裡當值的太監就讓我端了這碟葡萄,說是宮外剛送來的,很新鮮。已經洗過了,娘娘嘗嘗。」
雲錦微微皺了皺眉,隨之又自嘲一笑,或許是太過多疑了。
儘管覺得自己疑思太重,可一面吃,還是一面細細看著眼前的葡萄。顆粒飽滿圓潤,水亮剔透,味道更是不用說。再看這碟子……後宮內各處使用的碗碟器具都是有等級分制的,這種級別,她尚是錦妃的時候倒還合理,現在……
見她頻頻皺眉,燕兒不由得奇怪:「娘娘,葡萄不好吃嗎?」
「你們也嘗嘗。」她親自摘了一顆塞到燕兒嘴巴裡。
「很甜!」燕兒笑起來,純真的樣子一如從前。
不知哪裡傳來知了的叫聲,一遍一遍,總不停歇,風卻不肯光顧。雲錦拿了一柄半新的團扇,自己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翠翹閒下來,就為她輕輕的揉腿,怕她身上腫脹難受。
就在淡淡說話間,宮外忽然來了人。
領頭兒的一名宮女進來後,目光直接落在那只葡萄碟子上,嘴角輕蔑的一揚,說道:「剛剛是誰在御膳房取走了皇后娘娘的東西?可不要告訴我,你們不知道這碟葡萄是送往坤寧宮的。」
翠翹一愣,眼睛裡佈滿緊張,趕緊解釋:「這是御膳房的管事太監讓我取的,我並不知道……」
「不知道?」冷哼一聲,宮女的眼睛卻傲慢的盯著雲錦,說:「以前你主子是『錦妃』,你貼身服侍,宮裡頭的規矩你會不知道?只看那碟子就不是這冷宮該享用的。莫不是你以為皇上會再要一個……這樣兒的女人?」
一個微微的拖音,嘴角勾著冷諷的笑,譏誚的意思溢於言表。
翠翹氣紅了臉,卻無言可對,也是不敢駁斥。誰都看得出來,對方是皇后的人。
雲錦何等聰敏,前後一想,馬上就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歉意一笑,說:「都是我們的錯,皇后貴為一宮之主,自然不會只有一碟葡萄,也不會如此狹隘的為一碟葡萄動怒。還請多為擔待,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宮女沒料到她會駁口,對於她的話,既不滿,一時又不知道如何斥責。怔了怔,眼神一轉,說:「那好,趕緊把碟子給我,我還得去再趟御膳房。」
在雲錦心下犯疑時,翠翹已忙取了碟子交過去。哪知,對方接碟子時一個「失手」,只聽一聲脆響,碟子掉在堅硬的地磚上,摔成幾片。
翠翹愣了。
那宮女低頭看著面前的碟子碎片,眼中滑過一抹得意,抬眼後,立刻厲聲指責:「先是假意拿錯皇后娘娘的東西,現在又假意失手打碎,哼,到底是對你皇后不滿,還是你主子挑唆你這麼做的?」
此時翠翹聽出來了,前前後後都是皇后蓄意安排,怕牽連到雲錦,她忙說道:「是奴婢的錯,與主子沒有關係,都是我大意。」
「既然你承認是你的錯,那好,我也不追求別的。皇宮內有皇宮的規矩,既然你犯了錯,總該接受懲罰,已示訓誡。」說著,她命身後的人將地上的碎片敲的更碎,隨後指著地上大大小小數十個碎片說:「就罰你在上面跪一個時辰,不然,我就要懷疑這件事是有預謀的。」
翠翹咬了咬牙,彎腿就跪了上去。
「翠翹姐姐!」燕兒驚嚇的喊了一聲。
雲錦盯著翠翹的一舉一動,雙唇抿的泛白,可對於目前的事,她卻無能無力。一直以為自己比較冷情,可看著翠翹受苦,她心裡跟著一絲絲撤痛。同時她也很清楚,皇后就是要針對她,針對她身邊親近的人,目的、無非是為了那個能挾制蘭貴妃的秘密。
「翠翹姐姐……」燕兒跑到翠翹身邊,看到那些碎瓷片上染上血色,眼淚頓時就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沒事。」翠翹低聲的反安慰她,咬緊了牙關硬撐,臉色也是煞白。
在最初的確是痛,鑽心的痛,可跪的久了,似乎有些麻木。如今太陽整烈,她又跪在日頭下,疼痛酷熱之下,覺得腦袋一陣陣暈眩,彷彿有一圈圈刺眼的亮光,又有一圈圈壓抑的黑影,不停歇的圍繞著她。
她感覺身體有些漂浮,視線模糊,最後意識昏迷。
「翠翹姐姐!你醒醒呀!」燕兒抱住昏迷的人,哭成了淚人兒。
「走!」那人昏了過去,達成目的,宮女帶著人就離開了。
見著那些人走了,雲錦這才說話:「燕兒,快把她背到屋子裡去。」
之前的緘默與旁觀,或許看來很窩囊,但她是怕有所言行舉動會激得對方再行噁心,更揪著翠翹不放。翠翹畢竟是個柔弱的女人,自小練舞再苦,可也沒受過這種懲罰。跪在烈日下,加之膝蓋處的疼痛,半個時辰不到就昏倒了。
翠翹被放到床上,燕兒小心的捲起她腿上裙子,立刻被眼前的慘狀刺痛。她的膝蓋上扎入了許多碎瓷片,血肉模糊,因是關節要害處,使得她雙腿只能彎起,那份痛苦可想而知。
燕兒一邊哭,一邊拿著手絹輕手輕腳的擦那些血:「娘娘,怎麼辦啊?」
雲錦看著翠翹蒼白的臉,額頭虛汗不止,心裡也非常著急。正愁著找什麼去請御醫,忽然靈光一閃,立刻對燕兒吩咐:「去!去跟宮門的侍衛說,就說這裡有人受了嚴重外傷,要請御醫。」
燕兒聽了馬上就跑了出去。
雲錦對於翠翹很內疚。翠翹與她一樣,都是舞孃出生,如今卻受到這樣的傷。她很擔心,若是那些瓷片刺入的太深,傷了膝蓋,很容易留下後遺症。
御醫很快趕到了。
對於傷是怎麼得的,御醫自然不會傻的去問,仔細將膝蓋內的碎瓷片一一夾出,清洗傷口,敷上藥。隨後說:「我會留下藥,每天更換,等結了疤就好了。好在瓷片沒扎深,不然……另外,這位姑娘有點兒中暑,脫水,不是大事。」
雲錦頓時鬆了口氣。
翠翹一傷,冷宮內的各樣事情都落在了燕兒身上,雲錦身懷有孕,燕兒也總不讓她動手幫忙。好在接連幾天比較平靜,翠翹的氣色逐漸恢復,膝蓋已經感到輕癢難耐,正是傷口癒合的徵兆。
冷宮是眾人關注的焦點,稍微一點兒風吹草動就傳的眾人皆知,翠翹的受傷也不例外。只是對於這件事,絕大多數都是觀望,畢竟這是在冷宮正常到不算事的事情。
酷熱難當的夏天,忽然下了一場大暴雨,辟里啪啦的響聲在許多人耳中都是悅耳的天籟。終於有了緩和熾熱的時間,暴雨帶來了涼風及舒爽的溫度,平息心頭的火氣。
夏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兩個時辰後便停了。
翠翹還不能下床,燕兒連著幾天服侍兩個人,已是十分疲憊。為了讓燕兒休息一會兒,用過午飯,翠翹便假意閉眼休息,雲錦也歪在床上假寐。如此,燕兒見沒事了,這才安心的躺下。
因才下了暴雨,天空還陰沉著,有些微冷意。房中安靜著,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然有細微腳步,緊接著就有人敲門。
燕兒迷濛的張開眼,走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