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15章 文 / 酒微醺
第215章
冷宮內沒有燈籠，好在今夜有月光，當她站在屋廊下抬頭看月的時候，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的面容。似乎瘦了，目光再往下移，在那處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定住。
她說是他的孩子，可是，她欺騙他的事情太多，與完顏肅的關係太過異常，他想去相信，卻總是做不到。他對她那般寵愛，超出所有，可她卻背叛他！
忽然見她皺了眉，手輕輕的在小腹上撫摸了幾下，喃喃說著什麼。大概是小傢伙又在踢她了……
沒多久，她就返身回到房中。
齊嘯天想著她過往的一顰一笑，心裡更是擁堵的難受。獨自在暗影裡站了許久，直到房中再度安靜無聲，他才慢慢的離開。
全德見他出來，也不敢問是去哪裡，忽然就聽他說：「照看一下這裡的飲食。」
「……是。」全德趕緊點頭，發覺他前行的方向是去朝露閣。
此刻的芍葯院不同別處，燈燭依舊明亮，一聲聲壓制不住的咳嗽從屋內傳出。緊接著就見一名小太監飛快的跑出去，屋內上夜的宮女們全都忙綠開了。
「娘娘，娘娘……」碧荷輕輕的拍打著珍妃的背，口中安撫著：「奴婢已經讓人去請御醫了，娘娘再忍忍。」
珍妃面色蒼白的靠在高枕上，說話都覺得費力：「我這病，御醫是治不好的。」
碧荷聽了心裡難受，忍不住又勸：「娘娘別怪奴婢越矩，娘娘這是心病，但凡心裡開闊些，慢慢調養著病就養好了。」又一頓，低聲說：「如今錦妃已經被打入冷宮了。沒了她，皇上很快就會來娘娘這邊，娘娘若不好好保養身體，可怎麼行呢？」
珍妃想起今天在冷宮看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諷笑：「除非她死了，否則、否則皇上的心一直在她身上……可，就算沒了她，皇上會寵新人，也不是我……」
次日早朝，齊嘯天神色冷寂的端坐在金殿之上，低眼看著面前的奏折。
殿中安靜異常，許久，由鄭文柏首先打破了沉默：「皇上，老臣有話要講。」
「講。」齊嘯天未曾抬眼。
「臣等遞的奏章想必皇上都已閱看，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說著略一停頓悄悄抬眼觀察了眼上面人的反應，又接著說：「請皇上以社稷為重！罪妃雲錦欺瞞聖駕，放火殺人，暗中與不知的勢力勾結，其心可誅啊！皇上或許是顧念著她懷有身孕，但請皇上英明，她暗中與人私交，所懷的定不是皇上的子嗣……」
「不是？」聽到這裡齊嘯天終於有了反應，冷厲的射來一眼，嘴角勾起沒有溫度的笑：「似乎鄭大學士醫術不錯，亦或者，是能洞悉過往？若不然，怎麼能如此肯定的斷言不是朕的孩子？若只憑一時臆斷，處死的卻是朕的骨肉，你該當何罪？」
鄭文柏驚的跪地叩首，連聲呼道：「臣有罪。」
「哼！」神色狂戾的環視整個朝堂，道：「還有哪位大人有事奏議？」
聞言，眾人的頭齊齊又低下幾分。皇上在惱怒，任是誰都看得出，只要一個異動，立刻就會成為皇上發洩的對象。
「既然都無事，退朝！」袍袖一甩，齊嘯天離開了金殿。
待皇上遠離後，眾大臣們才三三倆倆的議論。
鄭文柏與幾位老臣交換了眼色，決定去趟坤寧宮。他想，皇后定與他的心思一樣，都想盡快除去雲錦。他是大臣，只能採用上諫，但看皇上的舉動，並不打算再繼續處置。明著不行，只能用其他手段，皇后是後宮之主，總是方便很多。
葉白塵望著他行走的方向，立刻就對猜到了幾分，卻感覺有些無力可使。
「葉大人，貴妃娘娘有請。」忽然一名小太監出現在他面前。
葉白塵有些意外。
到了永福宮，小太監請他進入房中，將門關上。葉蘭兒就坐在內室裡，房中除此外並無他人，這更讓葉白塵生疑。
「大哥，請坐。」葉蘭兒輕笑，那雙眼睛裡閃動著的水亮總似在算計。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葉白塵開門見山的問。
葉蘭兒卻似有些不好啟口，端著茶碗遲疑了半晌，說：「我昨天與皇后一起去了冷宮，雲錦說了些很奇怪的話，我想問問大哥。」
葉白塵先是眉色一動，緊接著不答反問：「皇后約你去冷宮做什麼？你做了什麼？」
見他正盯著自己，銳利的目光彷彿能將人心看透一般，葉蘭兒強掩心慌的清咳兩聲，道：「昨天皇上新封了慧妃，女人嘛，能做的不過如此，大哥還用問嗎？有皇后在，我又能做什麼呢。」
不得不說她很懂掩飾，可葉白塵還是看出了她的心虛，不追問，也不開口。
終究是葉蘭兒忍耐不住，又再次的問：「大哥，她威脅的話不像說謊。她說，若是她說了，不僅是我，連帶我們整個葉家都會出事。你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嗎？」
昨夜回來後，她仔細的想了又想，覺得雲錦當時的神色、態度，不像是關於月貴人那件事，而是另有所指。思慮再三，她決定找他來問問。
葉白塵自然知道，可他更清楚，雲錦對這件事很牴觸，若是她主動提及，必定是自己的妹妹做了什麼。想到此，他只出聲提醒：「她已經進了冷宮，得饒人處且放手，你就別再落井下石。而且，關於對她的處置，你看皇上的態度就知道。大哥提醒你一句，不要事事依順皇后，若是這件事辦的不好，皇后將自身難保。」
葉蘭兒聽了只是蹙眉。
「想你也沒別的事，我先走了。」葉白塵起身告辭。
看著他離開，葉蘭兒再度回思他方纔的話，更加篤定他知道事情內幕。看來，雲錦一定掌握著能致她死地的東西，當時皇后也在場，難保皇后不起他心。最好的辦法還是……
冷宮內，翠翹正在廚房內準備早飯，忽然聽到院子裡有動靜。等她和燕兒兩人從廚房出來，竟看到一名總管太監領著人，送來各色精緻粥點和配菜。
「公公，這是……」翠翹犯疑。
「從今天起，寒信宮的飲食由御膳房負責，若臨時需要什麼，就去御膳房領。」公公說完也不再解釋，命人將早膳送進去，然後離開。
翠翹與燕兒相視一眼，走入房中。在房間正中的桌子上擺著五六品味道不同的細粥，六七碟各色小菜，幾乎與在薔薇院時不相上下。
「娘娘？」
雲錦平靜的看著滿桌的膳食，心裡卻思緒翻湧，她很清楚飲食的改變意味著什麼。不管那個人對她怎麼看，只要他不放棄孩子，她就願意假設他肯承認孩子。如今她所求不多，一點關心她就滿足了，即便是永遠在冷宮孤寂。
唇角微揚，她首先坐了下來：「以後你們總算能歇歇了，坐吧，一起吃。」
雖說之前同桌而食，但膳食一變，彷彿又回到了從前，兩人拘謹的不敢從命。
「坐！」雲錦語氣加重，挑了碗素淨的白米粥。
「謝娘娘。」兩人依言，各自選了碗味道不同的粥，默默無言。
飯後，兩人將碗碟送回御膳房。
回來的路上，燕兒見周圍無人，終於忍不住小聲的問：「翠翹姐姐，娘娘的膳食一下就改了，這是不是皇上交代的？皇上還是心疼娘娘的對不對？說不定，再過幾天娘娘就會重新回去呢。」
燕兒想的天真又簡單。雖然自來入了冷宮的人沒有能再得寵的先例，可之前有玉妃做例子，按照寵愛程度，玉妃能得恩赦，雲錦更可能了。
翠翹卻皺攏著眉，對於她的問話不予作答。她的比較多，也清楚後宮的爭鬥並未停歇，恐怕，隨著飲食的改變，娘娘的冷宮生活會更危險。
正如翠翹所料，寒信宮的飲食剛一改善，這個消息立刻就傳遍了整個後宮，很快，關心此事的大臣們也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