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12章 文 / 酒微醺

    第212章

    「皇上？」全德立刻佝著腰從門外進來，頭壓根不敢抬。

    「研磨，朕要下旨！」每一個字都似從牙縫裡咬出來，陰冷的讓人發顫。

    「是，是！」全德立刻取出新的黃卷聖旨，將地上的硯台毛筆盡數拾起。

    不多時，全德就捧著聖旨前往景雲宮。

    還未到薔薇院，遠遠的就見院門口的燈籠下，齊刷刷的站著一排禁軍。儘管看慣了宮中浮沉，全德還是不由得在心裡歎息，原本他以為，憑借雲錦的美貌與聰敏，最終能是個勝者。可見，皇宮就是皇宮，總是無情，今日的勝利者轉眼可能就是階下囚。

    走入薔薇院，一片靜謐中只聽見他的細微腳響。

    大約是太過冷寂，全德輕咳了兩聲，喊道：「皇上有旨，錦妃娘娘接旨！」

    聽到話音，屋內有了動靜，全德一進去就見錦妃穿戴整齊的跪在屋中。

    從齊嘯天離開之後雲錦就沒有再說，似乎預料到了即將的命運，她面色冷靜的讓人梳妝，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最初的自傲，深陷的掙扎，最後的妥協沉淪，換來的卻是從小就被教導的一句訓言。她的眼中帶著茫然，已經品不出此刻心中確切的感受。到底，她還是孤單的一個人，除了娘，她再無親人。

    「皇上有旨：錦妃雲氏，敗壞妃德，欺瞞聖駕，即日起廢除后妃封號，貶入冷宮。欽賜！」

    迎著深濃夜色，在侍衛的尾隨之下，雲錦一步步走出薔薇院。

    或許是因為她懷孕的關係，儘管外界質疑頗多，仍是准許翠翹與燕兒跟隨服侍她。薔薇院中的一切都不再屬於她，她也不留戀，卻不知為何，帶走了那把銀龍匕首。

    「娘娘，到了。」領路的小太監停住。

    雲錦抬眼望著眼前，藉著朦朧的燈籠光線，看見顏色斑駁的宮門上寫著「寒信宮」三個字。

    這就是冷宮了，看情形已是許久不曾有人住過，自然也不會有人打掃。記得上次葉玉兒犯事，本是被貶入冷宮，可還沒入住就恩赦了。原來，這冷宮終究是為她準備的。

    小太監推開其中的一扇門，將手中的燈放在桌上，說話間就往外退：「這間是最好的了，你們若不滿意，隨便去挑。反正這冷宮裡也沒人住。」

    小太監離開後，屋中只剩了三人。

    「皇上怎麼能這麼對娘娘……」燕兒低聲不平。

    雲錦聽不得「皇上」兩個字，轉身走到門外。

    翠翹對著燕兒使個眼色，不讓她再亂說話，然後又說：「你去陪著娘娘，我把這屋子掃掃。」

    「哦。」燕兒自知失言，也不敢再出聲。

    因為很久不曾有人住，皇上的這道聖旨又下的突然……冷宮，想必即使有時間準備，也不會有熱心人來專程打掃。一旦入了冷宮就失去了一切，眾人恨不能踩上兩腳，又有誰會關心。

    翠翹找來掃帚，將屋中的灰塵與蛛網清掃乾淨，再從衣櫃中取出被褥枕頭。放的時間太久，被褥上有股難聞的霉味，她也只能歎口氣，將就鋪上。

    雖是冷宮，可這屋子又大有空，打掃起來也花費了些時間。

    所有一切忙完，翠翹出門請雲錦：「娘娘，時候不早了，睡會兒吧。」

    雲錦面色平靜的往屋內走，對於用具的簡陋也視若無睹，毫不在乎。坐在床沿，看著面前的兩人，歉意的話也說的十分冷淡：「你們兩個跟著我，要吃苦了。」

    燕兒畢竟還小，之前又有過九死一生的經歷，一聽她這句話眼淚就滾落了下來：「娘娘……」

    翠翹心裡雖然很難受，可嘴角還強撐著微笑：「娘娘言重了。當初我的命是娘娘救的，跟著娘娘也是我自己的選擇，不管將來怎麼樣，我不後悔。」

    「你不後悔，我後悔。」她輕輕的說著，雙眉間籠起淡淡茫然。她是後悔，可不知該從哪一處後悔起。曾經她總看不起喜歡後悔的人，路是自己選的，怨得了別人嗎？

    翠翹沒再接話，催促著她休息。

    雲錦點點頭，又看她兩人：「你們睡在哪兒？」

    「在外間，我與燕兒睡在一起。娘娘快睡吧，否則身體受不了。這被褥放的久了，有些潮，等明天曬曬就好了，今晚先將就些。」翠翹笑笑，扶著她睡下，然後舉著燈語燕兒走到外間睡了。

    對於床鋪上的味道，躺的越久越難適應，微微側身，瞪眼望著窗外朦朧的月光。

    她將銀龍匕首塞在枕下，之間觸碰到那冰涼，卻覺得心中微安。她不知道當時為什麼要帶這匕首，鬼使神差的就拿了，或許、這是和齊嘯天無關的東西，這匕首的主人，曾給過她最溫暖的期待。

    人，總是有希望才活得下去。她從不厭惡生命，即使現在遭遇了這些，也還是想活著，更何況她的身體裡還孕育著嶄新的小生命。

    不期然又想到齊嘯天，就在今天他還在說要為孩子想名字……

    宮中的聖旨一下，除卻心懷思緒的個別人，到處是一片喜悅。不管是悲，是喜，今夜少有人眠。

    鄭府內。

    自從白天得知了昭陽殿的事，葉章賀就焦灼的寢食難安。此刻已快丑時末，可他還站在院中踱步，皇上的聖旨未下，他難免抱有僥倖。然而深知此事的厲害，又焦灼不安。

    「爹！」葉白塵突然從院外走來，及至他面前，低聲道：「剛剛宮裡傳出消息，皇上已下旨，廢除她的封號，貶居冷宮。」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誰都明白，若非她懷有身孕，可能當天就被賜死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葉章賀喃喃自語，似乎並不是為此事，而是問著他自己，覺得一切都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

    見他失神的樣子，猶豫了一下，葉白塵又說：「爹，你要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這道聖旨只是個開始。」

    「什麼意思？」葉章賀有些不能反應。

    「皇后……一心想除掉她，如今得了這樣的機會，不會只做一半。她現在住在冷宮裡，身旁更無屏障可依，事事難料。」終究將「蘭兒」兩個字隱去，不想他太傷心。

    葉章賀豈會不懂他話音裡的停頓，只是沒點破，苦笑道：「皇上若真是只介意她的出生，那還好說，可……」

    葉白塵明白，如果真是那樣，他肯定不顧一切的入宮說明原委。然而，他也不敢貿然，這件事牽扯的人太多，他就算有心為她開脫，旁人也不允許。若是執意之下，怕是被人尋隙，連帶又將葉家扯下。

    不知站了多久，葉章賀突然問：「你能見到她嗎？」

    葉白塵微微挑眉，冷宮有人把守，一般人都不准探望。」

    葉章賀低喃的說：「今天是她的生日，原本我要送她一件禮物的，現在也沒機會了。若是她出了事，我如何向雲娘交代，都是我的錯……」

    葉白塵壓下雙眼，與他一同寂寞相立，心間縈繞著滿滿的「無可奈何」。

    黎明時分，雲錦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