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92章 文 / 酒微醺
第192章
雲錦輕撫著小腹,緩緩闔上眼簾。
她不想在孩子出生時再見殺戮,再有仇恨,過去的債盡早要回來才好。現在她生活在高高的彩雲頂端,伸手可取天下之物,但也知道,這不代表永遠。她沒把握齊嘯天會寵她多久,但她會盡一切可能佔有他,為了自己,也為了腹中的孩子。
好像,自從有了這個小傢伙之後,她的心性都有些改變。面對他的時候更加貪婪,又更加害怕,還有一縷趕不走的隱憂。
黃昏時,雲錦坐著無趣,起身在什錦隔架前閒看。
精巧的玉香爐,各色花瓶,無一不是珍寶,但在她看來只是普通的擺設。最後目光遊走到雕琢精美的浮花鸞鏡前,妝奩的各個小抽屜內,各色珠花香粉應有盡有。隨意打開翻看,卻在最底下的抽屜內看見了銀龍匕首。
自從元宵那夜之後,她就沒再見過他,這把銀龍匕首也被她隨手塞在抽屜內。
記得在二月初的一天,齊嘯天曾隨口說了一句,吉日已經議定,會立刻為惠明郡主送嫁。算來,也有兩個多月了。
指尖在冰冷的花紋上浮動,回想起與那人有關的一切,恍惚如夢。將抽屜合上,凝望鏡中容顏,夕陽的金色暖輝下,這張臉都有些不真實。
芍葯院內,從宴席回來的珍妃醉意醺醺,躺在床上難過的反側。
宮女端來解酒湯,她卻不願喝,將宮女們都遣出去,一個人躲在床幃深處壓抑的哭。這早不是第一次。
每當看見皇上對錦妃那般恩寵,溫柔的眼中只映著那一個人,對她的存在熟視無睹,她就怨恨、嫉妒。當著人前,要強作歡笑,回來後哭也不敢大聲,只敢藏起來偷偷的發洩。她後悔當初入宮,卻更加不甘心就這樣淒冷老死,她離他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只看得見,卻碰不到。
一夜思緒翻轉,情緒淒楚。次日凌晨只覺得頭昏腦脹,腳步虛浮,全身乏力不說,眼睛也乾澀的難受。
撐著身體坐在鏡前,鏡中的人面色憔悴,眼睛無神。
「娘娘,你臉色不好,要不要傳御醫來看看?」宮女碧荷有些擔心,雖知道她這是心病所致,卻無可奈何。
「沒事。」珍妃搖頭,卻連早膳也不願吃。
碧荷勸著她吃了幾口粥,提議道:「娘娘,奴婢看你這是呆在屋子裡悶的,不如去貴妃娘娘那裡走走,說說話也好。」
珍妃本懶怠走動,況且氣色不好,被人看見有失儀態,又恐遭諷笑。但提到去永福宮,她忽然想起昨天牡丹園中,貴妃與皇后在花間竊竊私語。
自從蘭貴妃重回後宮,她就隱約覺得其和皇后走動過近,對於她們的心思她當然知道。有些事,她故作不知的參與,而有些事,她們不敢信任她,自然不能全部相告。在某種程度上說,她和她們都是同盟。
「去永福宮。」補了妝,她前往永福宮。
此時,雲錦剛好出院門,看見她在前面不遠處行走,便出聲喊道:「珍妃,留步。」
聞聲,珍妃回頭,頓步等著。待她走近,不得不撐起微笑問:「錦姐姐這是去哪裡?」
雲錦說:「我是隨便去走走,你這是去哪兒?」
「去御花園散散。」很自然的就改了口。
「哦,那一道吧。」雲錦也不深究她話中真假,一面走一面說:「有件事我想起來,既遇著你,順便和你說一聲。今科結束,出了不少青年才俊,特別是一甲的三名,個個都是俊秀文雅,才華橫溢。你也知道,我為狀元郎做了媒,也不想將來他不滿意抱怨我,所以想多找機會讓他與張小姐認識一下,說說話,說不定能彼此心意暗許呢。」
聽到這裡,珍妃臉上勉強撐起的笑漸漸沒了,眼角餘光睨向她,猜測她的用意。
雲錦依舊淡淡笑說:「昨天牡丹宴上,可巧,他們見了一面。但時機不太對,他們不僅相處時間少,更是生分著,話也沒說到什麼。所以我就打算了,過幾天在宮裡再辦場賞花宴,請今科前十名,尚未婚娶的進士,再請十位未出閣,未指婚的官家小姐,也算為他們創造好的時機。再者,說不定也能再有佳話呢。到時候還要請皇后與你們幾位娘娘一併賞臉出席,咱們一處坐著,既不打擾他們,咱們也不寂寞。你意下如何?」
珍妃怔怔的看著她,總覺得她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難道……是故意說給她聽,刺激她嗎?
緊緊的抿了抿唇,她也只有輕笑著贊同:「錦姐姐好主意。」
「你也覺得好?」雲錦自然看得到她眼睛裡的不自然,佯作無察,笑著說:「到時候就在御花園的百花軒吧。那裡花色多,景色美,亭台樓榭也十分有韻味,正合適呢。」
「好。」珍妃陪笑,心裡一下下的揪起,對她更為怨恨。
其實,這場宴席雲錦第一個告訴了珍妃,也是機緣湊巧的遇見,又看出她滿心的低落,故意當面刺激。
將宴席的日期定在三日後,派宮女們給皇后及其他三位娘娘傳話,再吩咐鴻臚寺籌辦宴席。依照她如今的身份,再加上齊嘯天對她的恩寵,不過是小事一件。
夜晚,齊嘯天照例擁著她安眠。
羅帳層層疊疊,在燭光的照映下,越發顯露出一種華美貴氣。屋內外皆很安靜,帳內春色點燃,隱約有對話之聲。
「錦兒,你身上好香,再讓朕咬一口。」齊嘯天貪戀著她身上的香氣,更對她如凝脂般的玉膚愛不釋手,埋首在她脖頸間不住的印出深深淺淺的吻痕。
「皇上……臨淵!」被逗弄的輕癢不止,她笑著推他,最後大膽喊起他的字。
「錦兒嫌棄我了?」他揚起委屈的表情,聽她換了稱呼,心中頓覺得不一樣,連帶著將尊稱也換了。
「我有話和皇上說呢。」她撲哧一聲輕笑,指尖點著他的胸口說:「昨天皇上擺了牡丹宴,我也想擺場花宴呢。我想邀請十名才子,十名閨秀,皇后及幾位娘娘,一同在百花軒賞花。皇上答應嗎?」
「你是在請示朕嗎?」齊嘯天一聽就知道她的心思,定是為促進葉白塵與張玉嬋。這件事他承諾過,不多過問,因此也就沒點破。
「不是,我已經吩咐鴻臚寺籌辦,也給各宮的娘娘下了邀請,皇上不能拒絕了。」她笑,一點也沒有先斬後奏的心虛。
「你呀!」捏捏她的鼻子,笑的滿眼寵溺:「只要你高興,想做什麼就做吧,只是……錦兒啊,你是不是忘記請什麼人了?」
「嗯?」她不解。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錦兒,你把朕忘的真徹底,朕要懲罰你!」生氣的說著他已笑著壓下身上,同時沒忘舉止輕柔,怕傷著她。
三天後,是擺花宴的日子,鴻臚寺一早就佈置妥當。
清晨的風徐徐吹送,幽冷的花香飄散各處,東方渲染出幾抹色彩艷麗的雲彩,照亮嶄新的一天。
院中宮女們在清掃,屋內,雲錦已起身。宮女捧出剛裁製的新衣,紫碧紗鳳尾裙,剛梳妝完畢,外面就來人說,張玉嬋小姐來了。
「玉蟬給錦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張玉嬋依言穿著那條百花裙,身量苗條,容貌秀美。顯然是精心妝點過的。
「起來吧。」雲錦笑著擺手,很滿意她今天的穿戴:「這裙子穿上果然好看,足能讓滿園花色黯然。」
張玉嬋謙虛笑道:「娘娘過獎。玉蟬資質有限,不及娘娘國色天成。」
雲錦命人看茶,隨後讓宮女退下,親切又關心的說:「玉蟬,今天這花宴可是我私心專為你與葉公子設的,你懂嗎?」
張玉嬋玉面微紅,點點頭,:「娘娘待我的心,我豈會不懂,只是……葉公子似乎並不喜歡我,我……」
雲錦笑道:「怎麼見得他不喜歡你?再者,他現在可能不喜歡,但誰能保證永遠不喜歡?你是個聰明人,平時也挺大膽,這會兒怎麼就心怯了。這可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那樣的人物,你若不努力去抓住,那可就『失不再來』了。」
「我明白了,謝娘娘。」張玉嬋本就不是那種會主動退讓的人,再有她這麼一鼓勵,更加有底氣。她想了,就算葉白塵現在不喜歡自己,可只要賜婚聖旨一下,還不是得成。
就在她認為十拿九穩時,雲錦忽然遲疑道:「不過有件事,我要特別交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