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50章 文 / 酒微醺

    第150章

    以前在涼關，她幾乎不曾出過臥香樓，除了後樓裡常走動的兩個小丫頭，基本沒人見過她。那些個別知道她的人，也都認為她是娘買來的養女，因為娘在對待她學藝的態度上，十分嚴厲苛刻。

    齊嘯天見她越看神思越重，不由得也緊眉。

    雲錦雖不時出神，卻明白今天的主角是她，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的打量自己。她不介意來自各方不同的目光，她只想著報仇的方法，想著能讓張豪痛苦至極的方法。張豪膝下無子，只有女兒張玉嬋，那麼、就要從他的寶貝女兒開始！

    「錦兒？」齊嘯天猛然輕喚她。

    她回神，驚覺將情緒洩露在臉上，忙收斂，淡笑說：「這些戲看著很陌生。當年離開涼關時太小，時隔久遠，很多都不記得了。」

    他說：「可惜你不記得你娘的樣子，不然，可以請宮中畫師為你娘畫幅畫像，也可廖慰思念之切。」話音一頓，他忽然問：「你記得你娘的名字？」

    「皇上為何突然問？」她不解。

    「朕也是突然好奇。」考慮到皇后在側，他便將話止住。

    然而皇后聽了上句，已經猜到他的用意，壓下心中冷怒，面上笑道：「皇上是想追封錦妃的娘親吧？恕臣妾多言，似乎，這不合定制。依照祖宗的規矩，錦妃入宮時間不算長，又未曾育有皇子公主，其家世……又不清楚。」

    皇后的話，若前半句無可厚非，那後半句就明顯帶有諷刺的質疑。

    雲錦當即冷下臉。雖然礙於其皇后的身份，不能與之動口，但不等於要維持虛偽的和顏悅色。她不怕眾人議論，她就是故意驕橫，又如何？

    「皇后這話過了！」齊嘯天也聽出了言外之音，見雲錦面色一沉，頓時就上火。他本就是為逗她開心而勞神，偏偏皇后當面說這些，不禁對皇后也冷下臉來。

    「臣妾失言。」一看皇上變了臉色，皇后暗暗攥緊雙手，心中不忿又酸楚。

    他竟然當著眾人責斥她，只為了一個錦妃，他根本就不看重他們之間的夫妻情分，根本不尊重她這個皇后！咀嚼著被羞辱的滋味，發恨定要查出雲錦的底細！

    齊嘯天轉頭安慰雲錦：「錦兒，雲夫人姓什麼？」

    「雲夫人」三個字聽在雲錦耳中，讓她微微怔愣，卻也讀懂，經過方才與皇后的話語交鋒，他是定要追封娘。然而……總覺得有些不妥。

    「錦兒？這也走神，雲夫人本姓什麼？」他再次問道。

    「我娘……就姓雲。」她略微遲疑，眼簾一扇，說：「皇上的心思，真如皇后所說？」

    「怎麼，你不高興嗎？」他笑問。

    「多謝皇上隆恩，只是……我娘只是平凡的女人，皇上下旨追封，似乎不大好。」這些只是冠冕堂皇的話，她所怕的是因此引來不必要的注視，怕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查出她的一切。除此外，她似乎還有別的擔憂……總歸一句，若被人得知她的出生，那麼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她要保守這個秘密，直至報仇雪恨。

    「這有什麼，你位列四妃之首，本來朕就該封賞你的家人。可惜，他們都已不在人世，連葬身墓穴也不知。如今，朕要追封你雙親也是合情合理，如此、也與你的身份，與朕的地位相配啊！」溫柔含情的話透出不可更改的堅定，也說明，此事只要他堅持，任何反對都不能奏效。

    說實話，她此刻真的為他的用心而動容。

    這輩子，她唯一的親人就是娘，她的仇恨也飲娘而起，一切的災難也源於此。他雖是因過分的寵溺而不察下既要追封，可對於她來講，即便諷刺，也無法不動容。

    見她不言，他便笑著疑問：「朕有些奇怪。你與娘同姓，是你爹也姓雲，還是、你隨娘姓？」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姓雲，我娘也姓雲。」對於那個人，她從心底不認同。

    「雲夫人一定是位絕世美人，否則，怎麼生得出你這樣的絕色！」他調侃的說笑。

    雲錦卻為之輕渺一笑：「我娘的確很美。」

    在她的眼中，浮動著琉璃般光彩奪目，臉上淡淡輕笑，如煙似霧。他知道她定是回想起了遙遠的記憶，然而他實在不懂，那些短暫而遙遠的過去對她有怎樣的魔力，竟使她整個人呈現出縹緲的瑰麗。

    他不喜歡這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猛地按住她的手腕，強行打斷她的回憶。

    「皇上？」雲錦驚愕的看他，雙眼寫滿疑問。

    迅速收斂失常，笑指著戲台上：「看戲吧，這些可都是專為你準備的。」

    皇后終於忍受不了近在咫尺的折磨，猛地起身：「臣妾突然覺得身體不舒服，請求先行告退。」

    「哦，那就去吧，請御醫看看。」齊嘯天淡淡點頭。

    「是。」皇后臨走前，恨恨的凝了雲錦一眼，離開飛汀閣。

    戲台上的節目還在繼續，而雲錦覺得索然無味。

    齊嘯天見她沒有興趣，也無奈，叫來全德問：「底下還有什麼好節目，換到前面演。」

    全德給張豪遞眼色。

    張豪會意，忙走上前來回道：「啟稟皇上，後面有出木偶戲，微臣覺得還有些意思，請皇上與諸位娘娘們欣賞。」

    「演來看看。」齊嘯天擺手。

    張豪所找的木偶戲，是提線木偶，街頭小巷常會看到。

    檯子上又搭了台，紅色的帳幔從兩邊分開，裡面就出現一隻手掌大小的木偶。穿著彩繡裙衫，手腳及頭部分別有根細線提著，操縱者就站在幕布之後。人物一面運動，一面配著旁白，講的故事詼諧有趣，口氣誇張，再結合木偶做出對應動作，生動形象，十分趣味。

    一齣戲完，齊嘯天領頭鼓掌：「錦兒，覺得怎麼樣？」

    「很有趣。」她輕笑，眼睛看著張豪：「張大人費心了。」

    張豪忙道：「能為娘娘解憂，是下官的榮幸。」

    「榮幸！榮幸！下官的榮幸！」忽然不知從哪裡飛出一隻鳥，撲騰著翅膀，竟然就落在了張豪的頭頂上。

    張豪嚇了一跳，動手想將鳥捉下來。

    哪知這鳥伸手敏捷，又十分頑皮，彷彿故意逗著他一樣。他伸手來捉，它便撲著翅膀飛起，嘴裡還不停的叫著：「榮幸！榮幸！」

    「德公公，快幫幫忙。」張豪困窘的向全德求助。

    全德這才回神，忙揮著手中拂塵，然而那隻鳥卻不是好捉的：「來人！這鳥是哪裡來的……」

    「哈哈！」不等全德的話喊完，雲錦已忍不住爆出大笑。

    此刻張豪被一隻八哥兒戲弄，可謂滑稽之極。那滿臉豬肝色漲紅，額頭鼻尖上的汗，站不似站，動不敢動，全德與兩個小太監又在旁邊不停揮舞。這種場景，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其他人面對突來的狀況都是驚愕，此時被她的笑聲驚醒，也都跟著小聲的偷笑。

    齊嘯天一見她開懷大笑，眼淚都要流出來，頓時覺得一掃連日來的陰霾，也隨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