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37章 文 / 酒微醺

    第137章

    她不知道下次等待她的是什麼，就算再做堅強，在心裡深處，仍偶然升起那麼一絲懊悔，仍不免有害怕。

    圍繞月貴人起始、而終的案件終於塵埃落定，宮中紛紛揚揚的議論了幾日，隨後一切歸於平靜，恍如所有都未曾發生過一樣。並非人情冷漠，而是深宮中類似之事上演的此起彼伏，已教人近乎麻木。

    轉眼進入十一月，天氣越發寒冷，而宮中也越來越沉寂。

    清晨寒氣很重，雲錦站在門廊處望著陰沉沉的天，似乎要下雪。翠翹拿了條紅地彩織如意團花錦開氅為她披上，陪著一起往坤寧宮去請安。

    出了景雲宮，遙望幽長的宮道前方，隱隱有幾個人影。看身形姿態，應當是珍妃。雲錦便刻意又放慢了腳步。

    到了坤寧宮，如同其他地方一樣的冷寂。

    「錦妃娘娘到——」小太監起聲奏報。

    雲錦進入殿門，轉入暖閣：「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錦妃免禮，過來坐吧。」皇后坐在暖榻上，腿上搭著條金黃繡鳳緞面白狐腋裡子的毯子，身下是芙蓉繡花褥墊，身側的桌几上放著金猊小香薰爐，一碗熱茶。

    珍妃坐在暖榻右側的紫檀木鏤花椅子上，見到她來，打了聲招呼。

    雲錦便坐在其對面，接過宮女奉上的茶，捧在手中享受溫暖。

    皇后啜飲著茶，悠悠說道：「如今天越來越長了，又是一天比一天冷，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麼打發。前段時間後宮裡出了不少事，為此皇上震怒，朝野上下也議論紛紛，也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你們也別急著走，等著琴妃樂妃來了，咱們一處說說話，也解解悶。」

    「是。」雲錦與珍妃自然點頭。

    因天冷，暖閣裡的香爐燒的旺，與外間相同的門上又垂掛著厚實錦簾，雖確實暖和，但香爐裡撒的香粉氣略重了些。

    不多時，琴妃樂妃就到齊了。

    禮畢，落座，一時只聞茶盞清脆聲響。

    皇后環視眾人，忽而笑道：「閒坐無趣，你們也別拘謹，說點兒什麼才好啊。」

    底下的四人面面相覷，各自笑而不言。

    皇后見狀便提議：「這樣吧，每人說個笑話來聽。時常無聊的時候，我也讓奴才們說兩句笑話，貴喜說的好，就讓他給諸位娘娘們開個頭吧！」

    貴喜聽了，前恭著身笑道：「那奴才就斗膽說一個。從前有一個讀書人即將去趕考，為寫文章日夜發愁，那副怪模樣弄得他家婦人莫名其妙。婦人說：『瞧你那窩囊樣，難道男人寫文章比女人生孩子還不好受嗎？』讀書人歎道：『女人生孩子比起寫文章來，總還是容易些的！』女人疑惑又問：『為什麼？』讀書人回答：『女人肚子裡有孩子，總是能生下來的，而我腹中空空如也，怎麼能寫出文章來呢？』」

    本來是則笑話，可貴喜講完，在座的沒一個發笑。

    貴喜有些納悶，忽然驚覺說錯了話，連忙跪下磕頭：「奴才失言，請皇后恕罪。」

    皇后擺了擺手，歎道：「月貴人也實在可憐，誰能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頓時氣氛更加沉寂。

    皇后歎息的笑：「本來是想說個笑話開開心，想不到弄巧成拙。罷了，你們也都回去吧。」

    四人起身，告退。

    從坤寧宮出來，樂妃將雙手放入裘套中，瑟著眉頭說：「看樣子要下雪呢，快到冬至節了。」

    「知道你怕冷，快回去臥著吧！」琴妃玩笑。

    「我先走一步了。」樂妃笑著點頭，轉身走了。

    這邊三人慢慢的往景雲宮走。

    琴妃悵望著天，忽而說：「等下了頭場雪，我們到聽雨樓去賞雪，如何？」

    「好。」兩人都回聲答應。

    回到薔薇院，雲錦脫了麾衣，直走入小暖閣。

    早膳就擺在暖閣裡。雲錦只喝了半碗碧玉粳米粥，隨意吃了兩樣小配菜，便放了筷。盥漱後，一面聽著外面風呼呼的響，一面倚身在暖榻上閒閒的翻書。

    忽而想起重陽節時齊嘯天說的話，因宮中突起變故，竟忘到了腦後。

    命翠翹將舞譜取來，邊看邊思索，不時與翠翹相談。

    時間淡淡的過去，不知不覺已是夜幕降臨。

    齊嘯天來到薔薇院，望見門廊下懸掛的明亮宮燈，心裡就覺得暖了一些。一入門，屋中瀰漫著淡淡百合香氣，而他卻想起屬於她身上的那種獨特薔薇幽香。

    示意宮女們噤聲，他熟門熟路的走到暖間，掀起簾子朝裡望。

    暖間裡自然比外面要暖和。熏熏然的暖香中，她斜身倚靠在金絲彈花軟枕上，腰間搭著秋香色白蝶穿花錦被，露出上身穿的玫瑰紅白牡丹花紋的緊身小襖。青絲裊娜垂散，蔥白玉手支著下頜，濃密的眼簾略略低垂，凝神沉思。

    在她的右手中還握著本書，時而見她眉尖輕蹙，胭脂紅唇微微的抿上一抿，無意間散發而出的，也是足能讓人心神蕩漾的嫵媚風情。

    大約是太過炙熱的注視令她覺察，亦或是掀開的帳簾鑽入了冷風，雲錦猛然驚疑的望過來。待看清是他，唇角抿出一抹甜笑：「皇上來了。」

    「在想什麼呢？朕望了你這麼久才注意到。」齊嘯天笑著走過去，順勢擁住她半起的身子。目光掃到她手中的書，奇怪笑道：「一本舞譜，也看得這樣專注？」

    雲錦聽了反聲道：「難道皇上忘了之前說過什麼話了？」

    「朕說的話？」齊嘯天斂眉想了想，恍然道：「原來是這個，想不到你這麼上心。」

    「皇上說的話，錦兒怎麼能不上心呢。」雲錦嗔笑。

    恰巧翠翹來請用晚膳，她便從榻上下來，穿了外衣，與他一起出去。

    一夜北風呼囂，子夜時分就聽見房頂上叮叮噹噹，如篩豆子似的一片響。到了寅時左右，雪子漸停，漫天紛紛揚揚的飄起了鵝毛大雪。

    卯時初，雲錦一個側身就醒了。

    自小早起練舞，入宮後，因皇上獨寵，每晚侍寢，皇上上朝也就這個時間，她又淺眠，他一動，她也跟著就醒了。如此以往，已成了習慣。

    聽著外面的動靜，她就知道是下雪了，想必琴妃今日定會請她們幾人賞雪。趕的巧，今天又恰巧是冬至節，昨天百官就相續朝賀，今天休朝一日。

    「怎麼醒了？」齊嘯天忽然說話，張開雙臂將她摟住，親暱的一番廝磨。

    雲錦被他的髮梢撓的癢，一面笑一面躲，一面又說：「皇上，外面下雪了。」

    他低笑：「下就下吧，有什麼相干？反正今天朕不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