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92章 文 / 酒微醺
第92章
雲錦笑起來:「你羞什麼?貴妃之位,誰不想做,你就算點頭我也不會笑話你。我出生不好,縱然能得皇上一時寵愛,卻不能再得封賞,而你不同。你單純可愛,知書達禮,出身官家,做貴妃的條件都適合。只是……」
「只是什麼?」珍妃強撐著表面平靜,心裡卻惴惴不安。
雲錦抹唇一笑,歎息的說:「實不相瞞,當日皇后說了貴妃一事後,晚上皇上就跟我提了。其實,貴妃之人就在你與蘭妃之中挑選,那晚皇上問我的意思,我也不好說啊。聽皇上的口氣,似乎偏向蘭妃,其中原因,你應該比我瞭解吧。」
珍妃雙眼黯然:「我怎麼會知道,可能、可能是皇上比較喜歡蘭妃吧。」
「笨!」雲錦敲上她的腦袋,對上她呆滯的眼神,搖頭道:「你以為這後宮裡全憑自身魅力吸引皇上寵愛嗎?你錯了!」
「我不懂。」珍妃茫然。
雲錦說:「你看皇上對我如何?」
珍妃抿了抿唇,低聲說:「皇上對錦姐姐寵愛非常,這是眾人都知道的事。」
「但是,他卻不會封我為貴妃。」雲錦冷靜的吐出這句,尖銳的目光直刺入她眼中,一面欣賞她無可遁形的慌張,一面悠悠說道:「就算皇上再寵愛一人,也要本身有相對的家世,否則、寵愛只是暫時的,色衰而愛弛。若你有強大的家世,即使本身平凡,皇上依舊會一而再的封賞,如此來穩固江山社稷。這些道理,其實你也是明白的。你比我有餘,比她不足,所以,這貴妃之位恐怕要與你失之交臂了。」
「哦……其實,蘭姐姐做貴妃也是應該的。」嘴裡雖這麼說,可眼睛裡儘是黯然失色。
「你呀,真是自欺欺人!」雲錦實實在在的諷笑。
珍妃無言可對,默然不語。
雲錦起身,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會兒,故意又說一句:「蘭妃定和你說了不少體己話吧?你們相識多年,情誼自然不一般,但是,要知道這是在後宮,不管誰跟你說的話,都要打上折扣。這、就算是你叫我姐姐的回報,至於你是不是真信我,全憑你了。」
「我……」珍妃沒料到她會說這樣一番話,頓時詫異的無法反應。
雲錦只當剛才的話如風吹過,微笑著看四周風景,邁出亭子摘了片樹葉。
指尖慢慢劃著葉面,在綠葉的映襯下,手指更為纖細白嫩。將葉子輕含在唇間,試探的起了兩個調,然後吹響,一曲流暢樸素的旋律。在南花園她不愛與人交談,練舞的空暇便自己坐在角落,拿樹葉吹支小調。
珍妃聽著忽起的旋律,恍恍惚惚的也陷入回憶。
曾幾何時,也有人為她這樣吹起簡單而空靈的旋律,牽掛她的一顰一笑,為她寫美麗的詩詞。她一直覺得那是理所當然般,她沒有去珍惜過,現在回想起來,或許當初不入宮……
這一想法讓她心中驚醒,再看那抹立在花叢中的身影,嫉妒又濃濃的冒上心頭。
貴妃之位她何曾稀罕?她只要、只要他的愛。
秋高氣爽,長空萬里,澄碧透徹。
一群綵衣翩躚的妃子三倆結伴憑欄遠眺。腳下是一池敗荷,紅的楓樹,綠的芭蕉,黃的桐花,也有五彩點綴的花朵。遠處是樓閣宮牆,一帶紅,一帶黃,彷彿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山巒,與天連接成一片。
秋天的陽光很溫暖,空氣乾爽,帶著花香。每個人都慵懶的享受著這篇陽光,至少在這一瞬間裡忘卻了爭鬥傾軋,閃動的眼神裡是叫做「懷念」的水光。
「你們覺不覺得少了點兒什麼?」琴妃忽然笑問。
「若是再有簫聲就好了。」蘭妃瞇著細密的兩排睫羽,輕輕啟唇。
「嗯……就在下面的梧桐樹底下吹,聲音從那兒飄上來,才叫好呢。」樂妃也笑著湊了一句。
雲錦撫著欄杆,望向對面聽雨樓旁邊的梧桐楓樹,思索說道:「這個時候,莫如吹支《上靈》古曲最好。」
「《上靈》?那是什麼曲子?」珍妃迷茫詢問。
其他幾人也都尋望過來,雲錦笑著說:「《上靈》在以前是用來祭祀的,現在很少有人懂,那曲子用洞簫來吹很好聽。我也是突然想起來,派人去問問伶人裡有沒有會吹的,沒有的話就換別的。」
宮女去了半柱香的時間回來了,身後帶著一男一女兩人,男子看上去三十左右,女子正是妙齡。男子手中拿著管身較粗的紫竹簫,這種蕭音色低沉宏亮,女子手中拿著雕飾精美,管身細長的玉屏簫,這種蕭音色圓潤柔美,古色古香。
雲錦留神細看,見男子腰間還掛著一隻玉屏簫,頓時明白,這隻玉屏簫定與女子手中的是一對。玉屏簫中有一對雌雄為配的對蕭,兩蕭合奏,音色絕美。
宮女回稟道:「他們兩人會吹《上靈》。」
幾人聽了,就命兩人在聽雨樓旁的梧桐樹底下演奏。
少頃,圓潤低柔的簫聲從梧桐樹蔭下幽幽的飄了出來,《上靈》曲空靈飄逸,由兩隻洞簫相互配合,重疊著演奏出來十分美妙。
聽了一盞茶的時間,宮女來請:「請幾位娘娘入席。」
席就擺在望雲樓的三樓,四面的大窗大門全都敞開,只見雕樑畫棟的屋頂,幾根朱紅的柱子,繫著霞影紗幔。四周望出去是秋葉斑斕,屋宇華美,湛藍的高天。通透敞亮,完美的猶如置身仙宮一般。
在屋內正中有張大圓桌,桌面的正中是只潔白如玉的大盤,裡面盛著剛從蒸籠裡取出的大螃蟹,宮女們各自服侍自己的主子,將整蟹放在一隻如蟹般大小的白碟內,奉到娘娘們面前。每人跟前都擺著一套精細的銀質餐具,仔細淨了手,幾人各自親自動手掰螃蟹。
「好肥的螃蟹!」樂妃笑著說。
雲錦看著其他四人舉止斯文的開動,心想著吃螃蟹也是件艱難事。
珍妃自小就喜愛吃螃蟹,也深知吃法也關乎著螃蟹能否美味,見雲錦還未動手,便說:「錦姐姐,你怎麼不吃?」
「我在想從哪裡開始吃。」雲錦玩笑的說實在話。
琴妃聽了,一面用小錘子敲著蟹腿,一面說:「吃螃蟹,首先從蟹腿開始,再到鉗,最後撬開蟹殼,這樣就不會走掉熱氣。這些螃蟹都很肥,即使吃蟹腿也不會失望,慢慢的循序漸進,享受的不僅是美味的螃蟹,也是吃的過程。」
「對!」蘭妃用銀簽子挑出蟹腿裡的鮮嫩的肉,蘸了薑醋吃下,說:「配著調好的薑醋……這裡面還放了點糖吧?正好去了腥。」
趁她們說話間,珍妃命宮女將燙在小爐子上的菊花酒取來,每人都斟滿一隻碧翠的荷葉杯。
「這裡面是什麼?」樂妃指著一隻稍大的白瓷盅問。
雲錦也詢聲細看了一眼,裡面是淡淡的杏色茶水,卻又不像茶。
琴妃嘗了一口,笑道:「是姜茶。」
珍妃也笑著說:「我專門讓人準備的,吃蟹膏的時候呷口姜茶,就能將油腥的凝脂化作滿口馨香。」
「珍妃真是細心。」琴妃誇讚一句,已經吃到了蟹膏,呷口姜茶,果然覺得十分受用。
雲錦也慢慢的吃著螃蟹,品著菊花酒,遠處簫聲靈動飄揚,秋香淡淡。
今天是個不錯的日子,至少現在的氣氛難得的輕鬆,彷彿只是幾個閨中好友相約赴宴,沒有勾心鬥角。
若是一直坐著各吃各的也無味,也是興之所動,除了雲錦,其他幾人都說要作詩猜謎。看來,出身於官家的小姐們還是有共性的。
雲錦也拋開閒雜思緒,笑著環視四人:「你們做吧,別扯上我了,我做不出。」
「錦姐姐嗓子好,你若不作詩,不如就唱支歌兒吧?」珍妃笑著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