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89章 文 / 酒微醺
第89章
當一行人來到萬壽山，迎目處松柏蒼翠，亭閣華麗精美，亭子台階內外環繞著各色盆栽，以菊花最多。幾人欣賞著，聽著聲聲婉轉鳥鳴，步入萬壽亭中。亭內，樂妃與幾位貴人已經到了，正在飲茶逗鳥，看花談笑。
因萬壽山很高，對於后妃們來說，上山是件很花費力氣的事情。
珍妃擦著額頭上的汗珠，臉頰上泛著一層紅暈，微微喘著氣，小聲嘟囔道：「這山可真高，爬的太不容易了。」
雲錦也覺得走的熱了。然而當看到滿目美景，回身眺望，可以俯視整座皇宮，乃至看見大片紫都，又覺得十分划算，更兼著陽光明媚，心曠神怡。
琴妃輕輕甩著手中的帕子，笑著說：「這裡還是和以往一樣。平日我是不會來這裡的，每年只在重陽那天跟著皇上皇后一起登高，到那天，幾乎皇宮內所有的菊花都集中在萬壽山上。菊花不是有個別名叫『長壽客』嗎？所以到了那天，這座萬壽山就會成為名副其實的萬壽山！」
「是嗎？聽上去似乎很熱鬧。」珍妃憧憬著那幅壯麗的景象，隨後又感到惆悵。
不久後即將是重陽節，到時候皇上定會帶著眾妃，率領百官一起登高，本該是件快事，可是、皇上又開始獨寵雲錦，不知何日才會重新踏入芍葯院。
雲錦有句話說對了。十六那晚放許願燈，她就曾說：那麼多人放燈，個個都許願想得皇恩獨寵，幾個實現了？不知道她許的什麼願，可別人所希望得到的，都在她身上實現了。實在是不明白，縱然她絕色，可能讓皇上那樣的人如此癡迷嗎？
「你們怎麼才來呀？我茶都喝了一碗了！」樂妃嗔怨的笑著，指著亭子一側的空地，說：「我跟你們說，在那邊放養著許多鳥雀，可有趣了。」
琴妃似笑非笑，眼色也染著淡淡的悲哀：「那片林子上面罩著網子，雖然比尋常的網大上百倍，鳥兒可以自由飛行，可網終究是網，鳥兒只能在那片特定的『金籠子』裡的生活。外面的鳥兒羨慕裡面的鳥兒有食吃，裡面的鳥兒羨慕外面的鳥兒能振翅高飛，看似活在一片天空之下，可終究各有各的煩惱心酸。」
一席話說的所有人都沉了聲，雲錦卻不得不再次重審她，琴妃遠比想像中更不同。
「皇后娘娘到——」
聽到聲音，眾人皆出了亭子迎接：「臣妾等恭迎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吧。」皇后擺擺手，眼角餘光瞥了眼雲錦，不露聲色的進入亭內。眾人跟在其後入內，分位落座。皇后環視眾人，又望向亭外正對的一片開闊景致，神情也有那麼一瞬的輕晃。少頃，她笑著說：「爬上來很累吧？」
「還好。」眾人笑回，可誰都覺得皇后說話時聲調很奇怪，把一句簡單的問話，硬說出另一番不得不思量的味道。
皇后笑著又說：「知道爬上來不容易，可登高方能望遠，能讓上面的景致好呢。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自然附和。
此時，雲錦已經能肯定皇后是暗諷，首當其衝之人，除她，沒有別人。
坐了片刻，皇后起身往亭外走：「既然是來賞景，乾坐著無趣，還是到外面看看，放不辜負這景色。」
眾人就跟在她後面，亦步亦趨。
琴妃側眼看了看雲錦，忽而低聲笑問：「錦兒累了嗎？」
雲錦微微一頓，也品出了話裡的味道，定是接著皇后的話而說的。眉眼柔順一笑，回道：「爬這麼高豈有不累的道理？都說登高望遠，我也想看好景色，自然要到最高處來。有琴妃姐姐陪著，我感覺輕鬆不少呢，多謝了。」
「好乖巧的嘴。」琴妃笑著，轉開了眼。
蘭妃在一側冷笑，當看見珍妃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無法自拔，不由得深感「朽木不可雕也」。
「珍妃當心！」突然有人喊了一聲，緊趕著兩步將珍妃扶住。
珍妃只覺得腳下一絆，眼看要跌倒時有人扶住了她，定睛一看，是月貴人。往下看，原來是走路不留神，沒注意到了石階，幸好……
「謝謝……」珍妃把後面的稱呼省略，覺得照以往的稱呼，似乎有些不妥。
月貴人何嘗不懂，但她之裝作不知，笑著說：「珍妃要小心些。」
「……嗯。」因她的坦然大度，珍妃頓時更加尷尬，匆匆一點頭，轉開眼去。
皇后領著眾人遊走了一會兒，在一棵大松樹底下站定，攙扶著貴喜公公的手笑著說：「本宮不常走動，才走了幾步就累了。你們五個陪我說說話，其他人先去別處看看吧。」
被點著五人相互看看，含笑留了下來，其他貴人們便各自散去。
皇后仰頭看看身旁的松樹，帶著精美金絲鏤空蓮花紋的玉蔥手指，輕輕拂過粗糙的樹幹，說：「這棵樹將近百年了。」
雲錦總覺得她有話要講，且又覺得她在預謀。
皇后掃著幾人，莞爾一笑：「到前面長廊裡坐吧。」
幾人跟在後面，都覺出了端倪，各自心懷揣測。
從抱廈的一側延伸出一條長廊，在一片花草假山處修了座方亭，皇后在正位的鵝頸靠椅上坐了，兩外五人分坐左右的橫欄。一名宮女托著張荷葉大盤走來，裡面盛著滿盤子盛開的菊花，皇后先挑了一朵，其他五人也跟著取了一朵。
皇后舉著花兒也沒戴，只在指間把玩，隨後拿著一雙溫柔含笑的眼，依次將五人打量一遍。她雖是一字未說，可其他幾人已是滿腹疑思，相互無聲的交視。
聽著幾聲清脆鳥鳴，皇后終於開了口：「今日請你們來賞花，同時也有件為難的事要和你們說。這話說起來，就要回到冊封珍妃的時候了。」
隨著她的話音，所有人都望向珍妃，珍妃一驚，也是滿面疑惑：「我？」
「是這樣。後宮的制度，妃的名額只有四位，可如今可是有五個人呢。」皇后笑著一說，五人頓時瞭然，皇后緊接著又說：「當初有琴妃、蘭妃、樂妃和玉妃。後來，皇上要讓珍妃住進芍葯院，妃級上就多了一位，本是不合規矩的。至於後來同意，是因為本宮預想著五人中很快就有可能做貴妃的人，也就默許了。可不曾想，後來玉妃觸犯宮規被貶，皇上緊接著晉封了錦妃，可你們五人裡面……哎，偏無一人有喜。本宮想著，一直這麼拖著也不是長計，還是按著宮裡的定制早些處理了好。」
皇后的話說的十分明白，幾人哪裡不懂。
雲錦也明白，這是要在她們幾人中選出一位做貴妃，只是不知道皇后想藉著這個名頭做什麼文章。心下細細一想，貴妃她是坐不上去的，出生低人一等，能做到妃已經是很大恩典。那麼、揣測皇后心思，恐怕蘭妃和珍妃最有可能。
如此一想，她就這件事也就不怎麼上心了，反正這事不是她能左右的。
皇后見幾人都沉聲不語，故意沉聲片刻，然後笑問道：「本宮實在為難，若是讓皇上定奪，恐怕他也為難。本宮平日裡瞧著你們幾人關係不錯，或許你們覺得誰最合適，也可以私下找本宮說，就算幫了本宮一個大忙了。」
這種事原本就不是能拿出來商量的，就算商量也不是和她們，因此回復皇后的只是一片沉默。
皇后哪裡會不明白，但她就是這麼不合規矩的演了一出，說完正話，語音一轉：「這些花兒開的真好，你們坐著，本宮自去走走。」
幾人起身恭送。
等著皇后走遠了，這幾人依舊靜靜的坐著，大約都在思量誰會是敵手。
琴妃忽而笑起來，說：「看來我們五人中很快就有位貴妃了。」
「錯！」雲錦笑著搖頭，面對幾人的詢望，說道：「準確來說，應該是你們四個，我不應當算在其中。至於原因麼……你們也知道，我就等著給你們四人之中的某位道喜了。」
餘者幾人都笑，笑意各不相同。
晚間用過晚膳，雲錦正在淨手，卻見齊嘯天走入西面隔間。隨後跟進去，但見他在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於是更加奇怪。
就在這時，他轉回身來問道：「怎麼沒見你繡的東西，說是要送給朕，都這麼久了，應該做好了吧？」
雲錦心下一跳，忙裝作平淡一笑，說：「原來皇上還記掛著那個。你問起這事，我也想到了一件懸案，還得皇上給個答案。不知、中秋夜那晚，我的鴛鴦荷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