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86章 文 / 酒微醺
第86章
一聽外面太監喊,雲錦忙掀開錦衾下榻,不及收整衣裳髮式,只聽腳步聲走了過來,隨後就見一片明黃。
「都這會兒了,還在睡覺?」見她這樣,齊嘯天不由得笑。
「錦兒恭迎皇上,失禮處,請皇上恕罪。」雲錦說著就要施禮。
「免了!」齊嘯天一把扶住她,見她穿的單薄,就命人取來外衣替她裹上,又說:「這天很涼,你當心著點。已經傳晚膳了,等吃了東西陪朕說說話,晚點再睡。」
「好。」雲錦答應著,還當真覺得胳膊上冷浸浸的,於是就把外衣緊了緊。
因天氣陡然轉涼,晚膳的膳桌上添了兩隻小火鍋。往裡看時,但見裡面有白果山藥各色蘿蔔,另一個裡面是調出的白湯,裡面翻滾著枸杞、筍片、姜絲等作料,桌面上還擺著兩隻盤子,裡面薄如蟬翼的肉片。
落座後,齊嘯天指著小火鍋說:「想著你的胃口,我專門點了這個素的給你,嘗嘗是否合胃口。」
「謝皇上費心。」雲錦也是覺得冷,將熱湯喝了小半碗,吃著小火鍋,就在他的督促下吃了半碗碧玉粳。
「好吃嗎?」齊嘯天笑問,伸手拿了帕子替她擦拭額上出的細汗。
「嗯。」雲錦笑著點頭,對他的服侍平靜接受。因對著小火鍋,又喝湯,又吃了半天,整個人從內到外暖和起來,淡薄的霧氣裡,她臉色殷紅,一雙眼也是盈波扇動。
「難得你喜歡吃。看這雨少說也得下上兩三天,天冷,以後你就每日吃個素鍋,暖心也開胃。」他說著,涮了肉片,蘸了醬,送到她嘴邊:「你嘗嘗,這是羊肉。」
她就著他的筷子吃了,覺得不喜歡醬的味道,就笑著說:「我吃不慣羊肉,皇上還是自己吃吧。」
齊嘯天笑笑,自己吃起來。
晚膳後,宮女們收拾殘席。
齊嘯天簡單的洗漱後走入內間,見她坐在鏡奩前卸妝,便幾步跨過去,笑著立在她身後:「讓朕幫你。」
「皇上?那怎麼行。」雲錦吃了一驚,從銀蓮鏡子裡看他。
「怎麼不行?」他笑著反問,已經動了手。
雲錦見狀也不再多說,看他動作輕柔,一樣一樣的往下去,煞有介事的認真。突然就笑起來,對上他疑問的眼神,問他:「皇上,你給幾個人卸過釵?又可曾給哪位娘娘梳過頭?」
「你是第一個。」彎身貼著她的臉,又戲謔的張口咬了咬她的耳朵,故意恨恨說道:「梳頭?你瞧著朕很閒嗎,哪有那樣閒置的時間。不過,你若是不怕朕手拙,朕倒願意給你梳一次。怎麼樣?」
「錦兒可不敢!」雲錦忙笑著搖頭,那神色倒不像是不敢,而是不願。
他一眼就看出來,嗤笑道:「小東西!你是嫌棄朕不會,怕梳的難看不能見人是不是?不知好歹!多少人想著求著,朕還不樂意,主動給你個機會,你還嫌棄。沒良心的東西!」
雲錦挑著眼朝他一瞥,抿著嘴小聲的笑:「錦兒是沒良心,錦兒的良心早就被皇上奪去了,哪裡還有呀!」
「真的?」齊嘯天摟住她,親暱的親上她的唇角,壓著略帶磁啞的嗓音道:「朕怎麼不知道?你把你的心放在哪兒了?你指給朕看看,朕一定好好兒疼你。」
「皇上,你……」一聽這話雲錦就知道什麼意思,被他箍著身子躲又躲不開,笑又不是,說也不是,登時就緋紅了臉。鏡前的燈燭照著,那一顰一笑,一字一語,無不嬌媚。
齊嘯天看的心旌搖動。手輕輕抬起她的下頜,望著鏡子裡的容顏,她卻抬眼看著他,只聽他說:「錦兒這副模樣,讓朕想到一句詩:眼色暗相鉤,秋波橫欲流。你說是不是很貼切?」
雲錦眸光盈盈閃動,緩緩垂落,但笑不語。
翠翹正拿著一盒百合香,正準備入內添加,卻猛然瞧見那對親密相偎的身影。眼光一錯,趕緊止步退了出來,順帶著將碧螺帳幔垂落下來。
睡夢正酣,突然覺得身側有了動靜,睜眼一看,原來是他要起身了。
發覺驚醒了她,齊嘯天先是歉笑,緊接著就戲謔道:「朕已經很小心了。你瞧瞧你,把朕當寶貝似的摟在懷裡,朕想翻身,稍微掙脫一下更慘。朕以前倒沒發覺,你是這麼粘人的。不過,朕覺得很舒服。」
聽著他打趣,雲錦早鬆開了手。用被子蓋了半張臉,露出含羞的眼睛,嬌嗔的催促道:「皇上要起就快起吧,當心耽誤了早朝,錦兒就要被人罵成惑君的禍水妖精了。」
「你本來就是個禍水妖精!」齊嘯天大笑,伸手在她纖細的腰肢上摟了一回,這才眷戀不捨的鬆手。一面更衣一面笑歎:「朕真被你給迷惑了,可真怕成了昏君。」
看似玩笑的話,卻教雲錦深思。
當他一切收拾妥當,抬步要走時又折回身來,含笑的眼睛猶似帶著探究,說的話卻是玩笑口氣:「錦兒,你這麼個禍水妖精,若是送到別國去,豈不是能讓朕不費一兵一卒就滅了那國嗎?」
隔著一層薄薄的簾帳,雲錦依舊能感受到那雙眼睛裡的逼視,不受控制的閃過心慌。勉強笑著說:「皇上在玩笑嗎?錦兒哪裡不好了,皇上要將我送走。」
帳子外面的人聽了大笑,一面走一面說:「朕和你玩笑呢,哪裡捨得!你再睡會兒吧,天早呢,等下了朝朕與你一起用早膳。」
直到他離開了很久,雲錦依舊覺得那笑聲縈繞在耳邊,被子裡的溫度似乎被瞬間抽空,又冷了。
天色一直陰沉著,雨也時而瀟瀟,時而急速,不知覺就連下了兩日。
這日午後,雲錦坐在屋內看書,想的卻是完顏肅。只因那日他說的話,讓她每天都忐忑難安,又不敢打聽他的情況。如今她只盼著早些雨停,那樣他就該離開了,他一走……估計很難再來了。
「奴婢給珍妃娘娘請安!」
「你們娘娘呢?」珍妃笑著問。
「這裡面看書呢。」回話的是燕兒。
雲錦聽到外面的聲音,知道是珍妃來了,便揚聲說:「珍兒來了吧,到屋內裡來坐。」
珍妃走進來,見她倦倦的斜倚在榻上,腿上擱著本詩書。笑問道:「錦姐姐在看書呢?」
雲錦點頭,請她在榻的另一頭坐。翠翹端來茶,放在她們之間的矮几上,將本放在正中的小倪金香爐往裡推了推。
雲錦看著她眼睛裡紅紅的,像是哭過,又像是沒睡好。
眼簾一垂,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緣故。自從十六那晚皇上許了她的賞,就一直在她這裡用膳,宿晚,珍妃定是傷心了,不住的思索又失眠。這會兒時間不早不晚,不多時就到晚膳時間,她……應該是想「巧遇」皇上吧。
說她沒心計,也不見得,就是拙笨些。
雲錦放了書,端著茶慢慢的品,本是願意親待她的心,也自那日御花園歷險後消散了。她縱然沒與蘭妃合謀,卻也懷揣著謀害的心,蘭妃明顯的誘導皇上,她置身事外倒也罷了,卻也跟著一唱一和。哼!可見人心難測,善惡難界,唯有利益是首要的。
兩人各自靜靜的坐著,雲錦尚且悠然,珍妃先覺得不自在。
珍妃捧著暖茶,茶蓋來回拂著茶水,一直不喝。側眼望著她,雖有疑心,卻依舊想不到前些時候的事,更猜不到撞翻了她的心。
猶猶豫豫,唇動了又動,半天也沒擠出一個字來。
餘光瞥到她的神色,雲錦卻選擇視若無睹,等把她晾的夠了,這才猛地笑著說:「看我!只顧得想事情,都把你忘了。你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
珍妃笑笑,說:「這些天一直下雨,哪裡也沒去,怪悶的。我想著錦姐姐肯定也在屋裡無聊,所以就來和你說說話。」
「難得你有心,我是怪悶的,不然也不會拿那『死書』來消遣。」一句話把珍妃說笑了。雲錦盯著她的眼睛端祥,遲疑的關切道:「你眼睛裡怎麼紅紅的,還有點浮腫,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