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72章 文 / 酒微醺
第72章
全德領會，環視店內小聲交談的眾人，清晰的喊道：「請諸位大人們安靜，皇上有話要講。」
除卻殿外飄揚舞樂，殿內安靜無聲。
齊嘯天笑眼環掃，對看見雲錦時略微閃動，隨後說道：「諸位都看見殿內所擺的菊花了吧，那些都是各地為慶賀中秋而進貢的菊中名品，自半月前便有幾位娘娘養護。今夜是十五，我們不妨賞月、賞月、賞歌舞。」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迷惑。
全德命幾個小太監進來，小心將花架子上擺設的十幾盆菊花全都搬到外面，順著階梯正中鋪設的紅毯直線擺放。
齊嘯天先起身，攜著皇后離了席位，方才說：「肅王，諸位大人，各位愛妃。今晚中秋佳節，不必拘謹了，且隨朕一起到外面賞花賞月。另外，那些花上都有編號，諸位大人覺得那盆最好，等會兒就選哪盤。此舉也謂：斗菊！娛樂而已，大家隨意。」
「是。」眾人領命，自殿內，分從三門而出至殿外。
月如明鑒，仰頭望去還可看清圓月附近藍色的天，白色的雲，月亮的週身朦朧著一層淡淡金光，如夢如幻，美妙非常。
眾人自殿內出來後，分散於十幾盆菊花附近，相互品鑒起來。
后妃們不過是應景而已，並不跟著那些大人們一起擠，三三倆倆的立在那裡，月光灑在身上，各個都似蟾宮裡的仙娥。美景惹人愛，即便是后妃，也少不了有些人悄眼張望。
完顏肅不同。
他並無意鑒賞菊花，仰頭看看明月，低頭便直接朝人群裡搜尋那道人影。她額上戴有彩霞華勝，在這樣清光滿天下時，絢麗的彩光極好尋找。此時的她正斜倚著殿廊下朱紅的大柱子，雙手後扶著，半抬著頭出神的看月亮。月光照著她的臉，美的虛幻，若不是其眉心那點霞光，就似鏡花水月，一觸就逝般。
珍妃因之前的事，也不敢站在眾妃之外，心有餘悸時看到獨立在廊下的雲錦，眼睛裡是羨慕也是嫉妒。
遲疑稍許，珍妃走了過去，一身茜紗紅裙閃著點點金光，搖曳而華美。站在她面前，微微抿著唇，笑的幾分牽強：「那會兒，多謝錦姐姐出言相救。」
雲錦慢慢的壓下眼簾，兩道濃重的陰影垂落下來，更顯出眼睛裡閃動的清亮水光。含眼將她上下打量，笑著揶揄：「你太客氣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身茜紗裙做工可真精細，鮮亮的很！」
珍妃苦笑：「錦姐姐這是存心打趣我嗎？若不是這裙子，皇后也不會……」猛然停口，擔憂的朝一旁去觀看，見皇后正與皇上、肅王、睿王爺等賞花，這才鬆了口氣。
順著她的眼睛一望，雲錦就明白了，笑著拍拍她的頭，說道：「你膽子太小了。放心吧，即使有人嫉妒你，有皇上護著，誰敢呀？再說，你這樣謹慎乖巧，旁人也尋不出罪過，最多也就借題發揮的斥責兩聲，不能拿你怎麼樣。」
珍妃聽這話中有話，細下心一想就明白暗示的皇后，這是在寬她的心呢。
一時又是感激，又是不懂，她就這樣真心為自己？最初的時候她心不設防，真心與她相識，後來覺得她是有心計的人，不免有些顧慮，可現在……她倒疑惑了。
對於珍妃心裡的想法，雲錦豈會看不出？珍妃畢竟心思簡單，許多情緒不慣掩飾，被她看出來也不難。
心下一轉，雲錦笑著托了她的手，柔聲說道：「你也知道我自小孤身一人，沒什麼親人朋友，難得你到如今依舊叫我姐姐，我也自然要盡點姐姐的職責。往後皇后面前謹慎些，也別太害怕。她雖是皇后，可你是妃，更何況皇上的面子要顧，沒有大錯也無礙的。若是信得我，以後有為難的事可以告訴我，能幫你的，我自然幫。」
「……謝謝錦姐姐。」珍妃拿捏不準，不敢說太多。
雲錦也不以為意，大度一笑：「你養了兩盆什麼花？」
「是一盆兩色鳳凰，一盆女王冠，可好看呢。錦姐姐一起去看看？」珍妃也算是愛花的人，說到那兩盆菊花眼睛一亮，笑吟吟的邀請。
雲錦一怔，笑的如風一閃，歎道：「可見你這個人就是沒個心計，也是你運氣不濟，那麼多的菊花，偏你挑中了這兩盆。等會兒說話當心點兒。」
「錦姐姐……」珍妃被她一提醒，這才回味過來，那兩盆菊花雖極好，但那名字……想著就著急起來。
「你們兩個站在這裡說什麼悄悄話呢？」琴妃與樂妃一起，笑著走過來。
雲錦對上一笑，指著頭頂上那**月亮戲說道：「我與珍妃在對月憑妝，你們有沒有興趣一起呀？」
琴妃聽了驚訝道：「哦……原來你們兩個在斗嫦娥呀，嘖嘖，有趣！不過，你們可別太過了，一會兒嫦娥鬥輸了生氣，駕著月亮跑了，我們這一干子人可賞什麼呢？」
「琴妃娘娘又拿我們玩笑。」珍妃笑嗔。
「雖是玩笑，可說的也是真話，你們兩個往這裡一站，月華都黯然失色啊。」琴妃一面說，一面朝那賞花的大臣們指，壓低了聲音戲謔道：「你們瞧瞧，不知多少人在悄悄打量你們呢，虧你們還傻傻的不知道。」
「琴妃娘娘真是……」珍妃羞紅了臉，嬌嗔跺腳，張口無言。
雲錦卻是張著嫵媚的眼，邁上兩步靠近，伸著手搭上琴妃的肩，頭往她身上一靠，嘴裡輕輕笑著說：「你這麼誇讚，教錦兒怎麼好意思呢。既然你覺得好，那、錦兒今晚就跟你回去了。」
微一愣，幾人都笑起來。
琴妃強忍了大笑，學著風流公子的舉動，伸手慢慢兒托起她的下巴，湊近了說道：「難得美人兒知我的心，如此甚好！」
「哪裡出了美人兒呀？過來給朕瞧瞧！」驀然一聲低笑，竟是齊嘯天帶著皇后過來了，其旁邊走的是完顏肅，睿王爺，葉白塵，也跟了兩個老臣。
幾個人忙恭身行禮。
齊嘯天盯著雲錦看了一眼，目光轉到珍妃身上，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笑讚道：「珍兒這裙子好鮮亮的顏色，月光照著，真是好看。」
珍妃臉上一呆，卻不得不說：「謝皇上誇獎。」
別人不知如何，皇后笑意溫婉，出言道：「的確呢，來的時候我就說了，珍妃這茜紗裙好看的緊。」
隨著皇后的話，雲錦清楚的看到珍妃雙肩微微顫了顫，從今日後，她怕是再也不會穿這條茜紗裙了。
齊嘯天雖是看著珍妃，視線卻注意著雲錦，對於皇后的話贊同的說了兩句，招手道：「珍兒，你上前來，給朕指指，哪盆是你養的菊花。」
「是。」珍妃移步上前，那些大臣們早在聽到皇上說話時便散開身，珍妃走到一盆硃砂紅，花瓣飄逸的跟前，指著說：「這盆是臣妾的。」然後又點著緊挨著一盆淺粉，花束飽滿的菊花說：「這盆也是。」
雲錦在一旁無聲的笑。珍妃是被嚇怕了，不敢說出菊花的名字，可她第一句不說，第二句依舊是要回答的。
果然，皇后看了那兩盆菊花，稱讚道：「好漂亮的菊花！我也鑒賞不出品種，不知這兩盆菊花都叫什麼名字？」
「叫……」珍妃緊張的攥緊了手，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回皇后，金砂紅的這盆叫雙色鳳凰，粉色的這盆叫女王冠。」
「哦，還真是名副其實啊。」皇后勾足了尾音，因配著滿面溫柔的笑，倒也不覺得異常。可在已是驚弓之鳥的珍妃聽來，無疑是風聲鶴唳，害怕中雙手掌心滲出細細冷汗。
齊嘯天並不曾在意她們語言中的暗湧，平淡的掃了眼雙色鳳凰，倒將興趣的目光投注在粉嫩的女王冠上。觀賞了一會兒，他笑道：「諸位愛卿，各位愛妃，這裡所展放的可都是菊中名品，也許你們都有各自鍾愛的。這樣！朕做主立個規矩，誰若是能做出一首好詩來，朕就賞他抱盆心儀之菊而歸，如何？」
眾大人們與后妃聽了，豈有不贊同之理。
齊嘯天笑笑，突然面對完顏肅說：「肅王，你若有興致，也做一首添添彩。」
「好。」完顏肅淡然回應。
齊嘯天又特地交代另兩人：「風清，你是世人公認的才子，這個時候不可推脫。佑辰，良辰美景，你也得作首詩出來，方才不辜負景致啊！」
「風清遵旨！」葉白塵拱手領命，目光也落在那盆女王冠上。
這花嬌嫩明艷，皎潔的月光下花瓣恍如女子粉嫩的臉頰，恍惚憶起往事，心頭徒添一股憂愁。方纔他就發覺，皇后話中有話，而她明顯有畏懼之色。看來，她在宮中雖是得寵，卻過的並不遂心。歎息又能如何？她已不是他能援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