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71章 文 / 酒微醺
第71章
這時，蘭妃卻淡淡的說：「錦妃這身是好，若說最好的地方，就是眉心那顆彩霞了。可見皇上多麼的疼愛，龍日的禮單裡就這一件絕美的頭飾，誰都沒捨得給，卻賞給了錦妃。我們愚姐妹是羨慕不來的。」
雲錦大大一聲歎息，走到她跟前，一手指著她，一手指著珍妃，似笑非笑：「蘭妃這話雖說是在羨慕我，卻不知道，我卻是羨慕你們呢。若是可以，我寧願用這絕美的頭飾與你們交換，就怕你們不捨得。」
與她們換什麼，雖沒說，可又有誰不明白。
此話一出，蘭妃眼神閃動，終究是無話可對，笑著閃開了：「你有理。」
珍妃卻是笑嗔道：「錦姐姐，你就會拿我們取笑！」
「有嗎？」故作天真無邪的眨著眼，眼角餘光不經意的瞥到人群裡月貴人，對方似乎只想默默的隱身，倒是意外引起了她的興趣。
「好啦，你們三個這是存心刺激我們這些人嗎？」琴妃哀怨的喊出一聲，見大家呆愣，她緊接著撲哧一笑，擺手說道：「逗你們玩呢。咱們走吧，時候差不多了，該去坤寧宮了。」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走在宮道，除了裙衫悉數和釵環輕響，一路寂寞無語。
眾人來到坤寧宮時，早有其他宮的妃嬪們到了，偌大的院子裡擠滿了人，放眼望去，讓你真切的感受到所謂鶯鶯燕燕濟濟一堂，景不醉人人自醉是怎樣的場面。請安問好後，妃嬪們便在遊廊的橫板上挨著坐開了，相互間低聲交談，暗眼相觀，怎一個「熱鬧」說得清。
雲錦與其他幾位妃子被安排在房中，茶香瀰漫，滿室的珠光寶氣。
她張眼望著外面那群女人，目光在一張張或動或靜的臉上掃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後宮佳麗三千是怎樣的壯觀。此次出席中秋盛宴，後宮內貴人以上的級別出席，若是再加上底下那些……皇帝的女人果然夠多！
天色漸暗，宮燈一盞盞點亮，小太監來說皇后擺駕麟德殿，請諸妃起身。
從屋內出來，琴妃與樂妃相伴，蘭妃與珍妃相攜，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雲錦的位置就相對尷尬。她倒不覺得怎樣，依舊走的氣定神閒。
最前面的皇后突然一頓，使得龐大的隊伍嘎然停止，靜的不聞呼吸。
皇后穿著正式朝服，頭上的鳳冠華美奪目，全身都是難以言說的尊貴威儀。她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在珍妃的身上停頓片刻，隨後落在雲錦身上。
須臾，她輕笑：「珍妃好鮮亮的裙子！」
珍妃怔愣，遲鈍的到這會兒才發覺，所有人中就數她的穿著最鮮艷搶眼。帶著幾分惶恐和忐忑，連忙低頭，對皇后的誇讚竟不知該如何回說。
她卻不知道，她的沉默就是對皇后的輕視。
皇后眸光寒閃，笑意消失：「珍妃最近很得皇上寵愛，把本宮也不放在眼裡了。」
「臣妾不敢。」珍妃一聽，是真的慌了。抬起眼，焦急的想辯白，卻不知從何說起。
所有人都冷眼旁觀，這時只聽蘭妃說道：「皇后娘娘息怒，我想珍妃並非有心，還請皇后看在今日是中秋佳節……」
「明知是佳節，卻還如此輕視本宮，更該罪加一等！」殊不料蘭妃的話令皇后更怒。
要知道，這幾日就數她們兩個恩澤最多，而且，那日請皇上賞菊，皇上推脫掉不算，卻是陪著珍妃吟詩作樂。皇后這也是借題發揮，出出怨氣。
蘭妃自知開口是錯，也噤聲不再言語，否則自身難保。
雲錦看的滿意了，朝皇后福身，說道：「皇后娘娘息怒，珍妃縱然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冒犯皇后。皇后誇讚她裙子漂亮，大約她太意外，不知如何回話。皇后大人有大量，饒過她這次，等會兒到了席上，皇后懲罰她喝上幾杯酒也好。」
她的話提醒了皇后，不能總杵在這裡，耽擱了時間遲到了可不好。
皇后便重新浮起輕笑，說：「算了，都是本宮多心了，珍妃別太在意。」隨後轉身邁步。
眾妃隨著皇后，一行逶迤到了麟德殿。
麟德殿已是宮燈灼灼，彩綢飛揚，宮女太監們妝容整齊，靜然立於殿內外。麟德殿相對的平坦場地建立了臨時高台，鋪著鮮亮紅毯，在一側，已有宮中伶人奏演盛世舞曲。
隨著皇后的出現，樂聲驟停，只聽一聲喊：皇后駕到——
「臣等（奴婢）恭迎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大臣與宮人們齊聲恭迎，聲音停止時，天地格外的寂靜，耳邊能聽見宮燈下垂落的流蘇穗子微微晃動的響。
「諸位大人好。」皇后微笑，邁步進入殿門。跟在後面的眾人，除了五位妃級，餘者皆在殿門外。由皇后為主，先行對龍椅上的人盈身施禮：「臣妾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
緊跟著，後面的女人們皆行大禮，聲音整齊而嬌嫩：「臣妾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齊嘯天走下兩步，扶起皇后，攜手一起歸座。
「謝皇上。」眾人起身，走到大殿的左側，中間擺著一溜高低不同錯落有致的花架子，將大殿左側分出，卻又藕斷絲連。花架子上擺的都是各色品種不同的菊花，這些菊花，正是皇后分給幾位娘娘的。
雲錦與琴妃、樂妃、珍妃、蘭妃一桌；月貴人、良貴人與景雲宮的其他四位貴人一桌；永春宮的貴人們一桌。除此外本還有華陽宮，長信宮，但那兩宮內居住的都是貴人以下的級別，並不出席今晚的盛宴。
隔著花架子，雲錦淡若無意的朝殿的右側望。花架子那側，隔了兩三米方是殿正中的御道，御道右側是滿朝文武，依照品階高低，自內而外設座。最近龍椅的地方設著一張極為考究，幾乎同等奢華的席位，那自是為完顏肅所準備。
雲錦收回目光，手指輕掃著杯緣，此刻才想起來，那把銀龍匕首似乎在他的手裡。
鴻臚寺卿雙手恭敬的捧著今晚戲目，自殿門外走進，及至殿中停止，叩身拜道：「微臣鴻臚寺卿李理，恭祝皇上聖安，恭祝皇后金安。」
「免禮。」齊嘯天擺手。
「謝皇上。」李理起身，雙手將戲目折子上舉，說道：「請皇上過目。」
全德走過來接了，轉呈給皇上。
這戲目折子早就批示過了，此時呈上來，並非是定它好不好，而是為了挑選一支開場節目。齊嘯天拿了折子，朝右側位置的完顏肅遞過去：「肅王是遠到的貴客，就由你來挑支開場戲吧。」
完顏肅推辭道：「齊帝是主，我是客，怎能喧賓奪主。」
齊嘯天笑道：「肅王太見外了。你是貴客，不能輕怠，何況今日是中秋，若非朕一再挽留，此刻你也與家國同聚。這第一支節目，定要由肅王來選，還請不要再推辭。」
完顏肅聽如此說，也不再推諉。目光掃著折子上的戲目，看到其中好幾出南花園舞蹈，目光略微停頓，隨意指了一出。
鴻臚寺卿領命，退出殿去。
完顏肅舉杯飲了口酒，目光平視前方，看到了菊花影中那半面容顏。只見她眼簾一閃，忽而就轉過頭來，四目相對時，他攥緊了手中酒杯。她唇邊掠過似幻似真的一笑，轉開了眼，一種淡而不散的落寞襲上心頭，纏綿縈繞。
他向來如此，看她時，目光毫不避諱，專注的讓人想不注意也難。
對於他的放肆狂野，齊嘯天冷冷的靜觀，待其收回目光面色無常的自飲自酌，他開始在心中揣測。他本就多疑，之前一直忽略的事情，這會兒前後連接一想，讓他起了誅殺之心。
皇后沒注意到完顏肅的異常，只看到齊嘯天突然眼神陰寒，驚愣中柔聲詢問：「皇上，怎麼了？」
聞言，齊嘯天瞬息收起異色，指著那些花架子笑問道：「皇后，聽說那些花兒都是你送給她們的，說養到今日盛開要比試一回？」
「是，不過是助興的玩樂。」皇后也不敢追問，瞟眼外面的歌舞，不由說道：「皇上，不如就由你來做斗菊的判官如何？若是你來評，即便誰輸了，誰勝出，她們也定是沒有異議。」
「斗菊？」興味的抹出一笑，眸光半明半暗中點了頭：「聽上去不錯。佳期難遇，也該有些眾樂樂的遊戲，不過光朕一人獨裁不好。」說著他朝全德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