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50章 文 / 酒微醺
第50章
完顏肅絲毫不避諱,始終拿眼睛盯著她,更覺得她並非燈下美人,即使白日裡這樣近距離的觀看,依舊美的恍如毫無瑕疵。世上竟有這樣玲瓏絕色,他卻錯過了,說不悔,實在是自欺。
「你看什麼?」被他灼熱的目光盯的渾身不自在,不由得拿手摸上臉,疑心露出了心事。
「你很美!」他說。
動了動唇,除了再次漲紅臉,她竟說不出一個字。想不到看上去深沉寡語的人,卻每每語出驚人,幾乎教她無法招架。
他的目光一低,落在她另一隻手上:「他把匕首送給你了?」
雲錦也跟隨他的目光望到自己手中,銀龍匕首迎著陽光,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完顏肅低身將自己靴筒內的匕首取出來,和她手中的一模一樣,他說:「當初就打造了兩把,本是代表我之誠意,特地獻給他,卻不想他又轉贈給你。你好生收著,若是因我說了這話就丟開它,就是心裡有鬼。且不說別人怎樣,他就該起疑了。」
這話既是威脅,也是提醒,聽得她哭笑不得。
收起了匕首,雲錦也將手抽了回來。
前面樹木逐漸稀少,露出一帶白光,等再走近些才看清,原來是湖水。說來也巧,那會兒受驚走丟的棗紅馬,此刻正悠閒的湖邊吃草。
湖水波光瀲灩,岸邊綠草如茵,樹木疊嶂。沒有精美畫船,沒有柳絲成蔭,沒有雕樑畫棟,可這一切自然,親切,樸實,讓人忘記了塵世煩惱爭鬥,彷彿成了方外之人。
雲錦正看的陶醉,突然被他扯進懷裡,迎面就被輕薄了唇:「錦兒,我說過的話不會食言!」
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便翻身上馬,瞬間消失於林中。
好一會兒雲錦依舊愣愣的望著那個方向出神,腦子裡盤旋迴響著他臨走時撂下的話。
不會食言,指的是什麼?他們接觸並不多,不需費神,很快就想起了當初那夜。他曾問她是否捨得西齊的繁華,她說她沒有家,他便一口承諾要給她一個家。
若說當初的話太隨意而不誠懇,那麼現在,認真的教她思量不斷。
曾經那夜她真的以為會隨他去龍日,會在那裡有截然不同的生活,可是,上天和她開了玩笑,不過是黃粱一夢。如今,事事變化,他又說起這話,究竟要做什麼?又是什麼意思?她心裡很亂,焦躁難平。若說這其中有三分忐忑,那便有三分道不明的期希,下剩的幾分,她也說不好。
「娘娘!」一陣馬蹄疾馳,兩名侍衛策馬而來,慌張的翻下馬,氣色不平的問道:「娘娘讓卑職好找。娘娘怎麼走到了這裡?是否還安全?」
雲錦早恢復了常態,點了點頭,說:「我很好。隨意閒逛到這裡,因貪看風景就忘了你們。」
「娘娘沒事就好。」侍衛暗自鬆了口氣。
雲錦並不離開,依舊是忘著湖水出神。
不過片刻,又是一陣馬蹄急踏,回頭去看,為首的來人便是墨綠衣衫的齊嘯天。漾著滿眼的笑,他不等馬停穩便躍身下來,幾步走到她跟前,將一直提在手裡的東西塞到她懷裡。
他的動作太快,雲錦都沒發現他手裡還有東西,突然見他遞上手,本能的就雙手去接。結果接觸到的是毛茸茸,軟乎乎,會動有溫度的活物。吃驚的往手上看,原來是只小巧可愛的白兔子。
看她滿眼驚訝,齊嘯天就說:「臨出宮時你不是和朕說,只要朕獵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你就認朕贏嗎?朕可牢牢記著你的話,一看到這小東西就追上去,連鹿都沒獵。要知道,朕可不是為了贏,只為藉著這小小的綵頭,博佳人一笑。怎麼,禮也到了,話也明瞭,錦兒還不給面子嗎?」
雲錦依舊是滿眼驚訝,半天才說:「謝謝皇上,只是擾亂了皇上狩獵。」
「這又從何說起。狩獵嘛,本就是為了開心,能捉到這隻小兔子來獻寶,朕就很開心。當然了,若錦兒能賞臉笑笑,朕更開心。」齊嘯天說的一本正經,兩隻眼睛含笑凝望著她。
被他看的無奈,雲錦這才微微低眉,唇角淡淡的抿出一笑。他的做法的確讓她意外又吃驚,以至於連該有的敷衍都做不出來。
沒有看到希望中的驚喜,多少有點遺憾,同時也讓他探究。
見棗紅馬在一旁吃草,便問:「這馬騎的怎樣?」
雲錦也跟著望過去,笑著說:「的確是匹很溫順的馬,彷彿通靈性一樣,一路我都是自己握著馬韁走過來的,安然無恙呢。」
「哦?看來,朕得好好犒賞它。」玩笑一句,緊接著說:「既然你這麼誇它,乾脆就把它帶回宮去,閒暇時你也騎。另外,你若練好了騎馬,就能和朕一起打馬球。」
聽了這番建議,雲錦確實心動,眼睛裡也晶亮起來:「皇上真好!錦兒定不負皇上厚愛,一定學好騎馬,然後陪皇上打馬球。」
彷彿眼前這雙璀璨如星子的眼睛能吸引魂魄一般,齊嘯天看的入迷,將方纔送兔子沒得到「驚喜」的遺憾給彌補了。
伸手撫弄著兔子的耳朵,別有深意的笑說道:「朕送了你好幾件禮物,你是不是也該回禮呢?」
讀懂了他話裡的意思,然而她卻故意裝傻:「皇上放心吧,錦兒可沒忘記。不過近兩日事情不斷,沒時間拿針線,繡墜子的事兒就擱淺了。等回宮,我一定盡快做出來。」
「小東西!」知道她是故意,齊嘯天笑著擰上她的鼻子,順勢側身貼到她耳邊,呢喃道:「朕說的回禮可不是指這個,小妖精別打岔,若是再裝糊塗,朕就要不客氣了。」
雲錦咬著嘴唇低笑:「皇上也太小氣了。雖說送了幾件禮,可皇上是一國之君,哪會在乎這點兒東西?這可好,都問我追要起回禮來了。」
齊嘯天被逗得嗤笑,圈住她的細腰,順帶輕擰了一把:「朕別的倒大方,就這件事上小氣。你倒說依是不依?」
被他弄的腰上酥癢,扭著身子躲避,卻不小心讓手裡的兔子掙脫逃了出去。見狀她笑起來:「皇上,你的禮物跑了,它若跑了,自然就沒回禮了。」
齊嘯天看的好氣又好笑,瞪著兔子亂逃的白影兒,下令:「趕緊圍住,誰要捉住它,朕重重有賞!」
「是!」侍衛們頓時忙做一團。
雲錦先是小聲的笑,後來看看那混亂的場面,又看看他一臉鬱結,撐不住就笑軟了腰。
一把扶穩她,咬著牙笑罵:「小妖精!」
最後,可憐的小兔子自然是沒能躲過一群侍衛的魔爪。
雲錦抱著怯生生的小兔子,看它驚恐的眼睛,卻又攝於弱勢不敢掙扎,心口莫名酸痛,竟想到了她自己。哎!她不是個善人,可壞人也不是好做的,從不期望別人會理解,更不需要什麼同情憐憫……不知道,他那樣的反常是否有同情她的成份?若是那樣、好像她也不如想像中的討厭。
有些煩躁的在草地上坐下來,閉了眼。
這種情緒太反常了,怎麼能讓一個男人變得特殊起來,她可不想步娘的後塵。這麼說也不對,她的環境與娘不同,若是走錯一步,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齊嘯天就站在她身後,看出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出聲,只是不由揣測。可俗話有云:女人心海底針。他從沒有去揣測過女人的心思,不僅是不需要,不屑,也因為他對女人的心思向來一看就懂。但她例外!
已是午膳時間,他吩咐侍衛去將膳食帶到這裡,也不要奴才來伺候。
不言不語的在她身邊坐下,她依舊渾然無覺,只沉溺於自己的世界。他有點惱怒,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不好受,特別是見她眉心縈繞著淡淡的愁緒,更是悶氣。
正午的陽光很明媚,但此處臨水,樹林茂密,時而便有清風從湖面掠過來,樹影班駁,涼風習習,十分舒適。
驀地一隻手鉗上她的下巴,不算太溫柔的板起來,笑意滿滿的問:「錦兒,想什麼呢?」問完後才發覺,似乎這句話他如今經常說,且對象都是她。看來她是常愛懷揣心事的人。
雲錦雖剎那有些緊張,但很快就平穩情緒,笑的飄忽:「只是突然傷懷,想到一些過往的事,不由得想出了神。錦兒多有失禮,還請皇上擔待。」
「哦。」不置可否的撩起嘴角,手指如同鑒賞著美玉,在她滑嫩的腮邊來回遊走。她的眼睛靜如沉湖,映著他的影子,卻讓他覺得都是幻想。她的心、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