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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王霸雄圖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形勢疾轉 文 / 周雲龍

    第一百五十七章形勢疾轉

    群豪雖不識那面皇帝御賜金牌,然山下數千禁軍卻斷無虛假,這武烈府人不知何等人士,怎會有此權柄,得皇帝青睞?正自議論紛紛,石氏族長身後石孝禮踏上一步,朗聲道:「前日我大宋皇城司密諜自遼國傳遞回消息,當日在蒼茫山上,兩軍陣中刺殺,令遼國南院大王涅魯古與遼帝耶律洪基雙雙斃命,立下了天大功勞的,便是各位面前的蕭吳二位。」

    此語一出,眾人紛紛變色。遼國遭逢大變,自上京乃至南京,數道府兵火連連,國力大損,凡大宋子民無不拍手稱快,卻沒想到立下這等大功者居然是適才眾人喊打喊殺,視作洪水猛獸的蕭峰兄弟。

    蕭峰眉頭微皺,殺耶律洪基非他本意,身為契丹人,被傳殺了遼帝並非什麼光彩,當下便要開口申辯。驀地手中一緊,卻是叫阿朱緊緊握住。蕭峰愕然望去,見阿朱一對大眼睛淚光盈盈,透出哀求之意。當此之時,二人方自久別重聚,實是胸中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蕭峰輕輕歎了一口氣,搖頭不語,心道:「罷了,這江湖浮名於我又有何義?」。

    石孝禮道:「如今二位大俠在遼境內處處被畫影圖形,懸賞捉拿,遼人視為大敵。諸位英雄如若不信,自可遣人查探,當知石某所言非虛。」

    群豪聽他言之鑿鑿,心下早已信了八成,瞧往蕭峰與吳子矜的目光由鄙夷變作了欽佩、敬仰,彼此議論紛紛,早已是停手不攻,遠處慕容復目中利芒大作,顯是又羨又嫉。吳子矜也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居然得了這麼個結果,正自愣神,那族長石孝義已然冷哼一聲,道:「死丫頭,還不快滾過來?要躲著我一輩子麼?」

    石凝霜自人群中扭扭捏捏走出,垂首道:「爹爹,女兒給您見禮了。」適才意氣紛發,將老怪丁春秋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女中豪傑早消失不見,聲如蚊鳴,一付大家閨秀之態。石孝禮在一旁為之失笑道:「好啦好啦,都是一家人,哪裡有隔夜的仇怨?侄女,還不把吳賢侄領過來見禮?」

    吳子矜心下雪亮,此人正是石凝霜的生身父親,他此刻經脈之中「生死符」肆虐已經減輕了許多,要行幾步路倒是沒什麼大礙,當下邁步過來,長揖一禮,道:「晚輩吳子矜,見過伯父。」石孝義放目打量,心道:「江湖草莽之中居然有此等人才,倒是大出意料,我這女兒眼光倒是不錯。」他面色稍薺,道:「罷了,你年紀輕輕,能為國家立下這等大功,卻也頗是難得。」

    石凝霜擔憂的便是爹爹阻撓自己與吳子矜的婚事,大喜之下雙手拉住石孝義右手搖晃,小兒女之態畢顯,道:「爹爹,你真的不生氣了麼?那敢情好。」石孝義冷哼一聲,不去理她,對吳子矜道:「子矜,年輕人混跡草莽,終日裡刀頭舔血,終非晉身之道,還是得尋個正路才好。」

    他語氣和緩,稱呼更是改口作子矜,顯一反過去偏見,頗是認可這個女婿,石凝霜與石孝禮皆是大喜過望。吳子矜恭聲道:「還請長輩賜教。」石孝義道:「如今遼國眾多藩王爭位,自東京道至中京道,無不戰火頻仍,正是我大宋北伐收復燕雲的不世良機。今上雖尚年輕,卻是個拓邊進取的英主,前日我石氏族人自朝中傳來消息,官家已決意北伐,大丈夫在世,當求立下不世功勳,富貴榮華享之不盡,蔭及妻子,怎可委身於草莽?我棋盤村百餘兒郎已決意赴河北參軍,不知子矜可願前往?」

    「這個麼……」吳子矜一時大是躊躇。石孝義面色一沉,道:「怎麼?你不願意麼?我聽聞你父當年乃是定西城都監,你也算是行伍出身,難不成貪生怕死麼?」

    吳子矜知石孝義亦是一片好心,若是自己應允,當令二人關係愈加親密。只是他心思百轉,終是執拗不過本意,搖頭道:「我不願去。」

    石孝義面色一變,道:「你說什麼?」吳子矜硬著頭皮道:「當今少年天子雖是做了九年的皇帝,只怕大權還是掌握在太皇太后高氏手中罷?」石孝義道:「那又怎樣?」吳子矜道:「高太后掌權數年來,朝堂上任用賢臣,朝政清明,便是遼人也頗為忌憚,讚她為『女中堯舜』。只是她畢竟是個女子,治國有餘,開拓之心卻是不足。對內壓制江湖武林人士,對外抬高歲幣,對契丹與西夏處處忍讓。如今遼國雖亂,餘威猶存,小皇帝要動武,只怕過不了他奶奶這一關罷?」

    吳子矜雖身處江湖,然丐幫連年抵禦外敵,自然於朝政大是熟諳,這位高太后的心性算不了什麼隱秘,幫中弟子盡知。石孝義目光一閃,亦大是讚賞之意,道:「今次不同,遼人數番內亂,國力大損,朝堂之上群臣主戰者佔了八成,連向來行事穩健的蘇軾蘇大鬍子也持贊成之意,此戰太皇太后定不會阻攔官家心意。」

    蘇軾學通古今,才名冠絕天下,自司馬光數年前辭世後,便是高太后面前的頭號股肱之臣,於朝政多有建樹。

    奈何吳子矜出身西北軍中,對大宋禁軍戰力自是清楚得很,仍是搖頭道:「高太后向來果敢剛毅,不為臣下左右,即便應允官家所請,也斷然不會冒險傾全國之力北伐。何況晚輩自幼在軍中長大,對我大宋軍力略知一二。便是最精銳的西北軍,面對西夏人也只能取守勢而已。晚輩半年前在遼國見識過遼軍兵勢,百年以降,雖大戰不興,卻仍是天下第一的勁卒。大宋禁軍向來軍備鬆弛,戰力不備,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更有以文統武的國策,此戰勝算只怕不超過三成。」他瞥眼望了望石父的臉色,道:「今上銳意進取,這份心本是不錯,只是大宋如今積重難返,須當耗費十年整頓禁軍,操練軍士,方可與遼一戰。昔日漢武帝北驅匈奴也非一日之功,如今僅以一部軍馬倉促出戰,我只怕徒然令將士濺血,百姓家破人亡,亦難圓百年之夢。」

    他這番話娓娓道來,說來節節佐證,叫人難以辯駁。吳子矜見石孝義面顯沉思,趁熱打鐵道:「何況伯父莫要忘了西北的黨項人。西夏人狼子野心,梁乙逋亡我之心不死,若是我大宋發兵北擊,定然遭夏人扣關夾擊,到時腹背受敵,非但燕雲之地終成泡影,河東、河北諸路也難以保全,如此危矣。以晚輩之見,與其此時北伐,倒不如乘著遼人內亂無暇南顧,朝廷集力揮師西進,以西北禁軍之能,只須善任統兵大將,不作掣肘,以多擊寡,未始不能就此滅夏。」

    他浪跡江湖數年來,倒也讀了些書,見識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定西城的紈褲子弟,此刻心有所感,一時間竟是滔滔不絕,待說完方才發覺自己似乎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忙打住話頭,偷偷覷石父的面色。

    石父卻是面色陰沉,目光閃動,聞之久久未言,忽地冷哼一聲,道:「小兒之見,一派胡言!」言畢轉身負手不顧而去,身後數十名石氏族人尾隨而去。石凝霜大急,高聲叫道:「爹爹!爹爹!」遙見父親背影漸漸遠去,不由大發嬌嗔,跺腳道:「都是你這個死人,幹麼惹惱了他老人家?」吳子矜亦是惶恐無計,正要趕上前去解釋,一旁石孝禮微笑道:「無妨,子矜莫慌。我大哥他為了救你,不惜動用先帝御賜金牌調動兵卒,怎會怪你?你不見他未曾將凝霜給押回去麼?」石凝霜這才想起,以前爹爹每次見到外逃的自己,都要命人將自己綁回去,今日居然如此大方,一時不由喜上眉梢。

    石孝禮哈哈大笑道:「女大不中留,叔叔我可不在這裡礙眼,回去嘍!」亦是轉身下山而去。稍時山下號角鳴響,大軍起行,石氏眾人來得迅捷,去得也快,竟是走了乾淨。

    群豪沒曾想先前眾矢之的的惡賊居然轉瞬成了為國為民的大英雄,一時難以轉圜,大是尷尬。只是人群不由自主地湧動,已將蕭峰諸人與蕭遠山隔了開去,人人心道:「父是英雄兒好漢,這句話不對,想不到蕭大俠棄暗投明,端得令人敬佩,可不能與他父親相提並論。」

    蕭遠山虎目精光四射,嘿嘿冷笑道:「上天待我蕭某何其之薄,想不到我的兒子也成了地道的南朝人。也罷,老子今日一人在此,大夥兒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一起上罷。」

    蕭峰大驚失色,縱身上前,撲地跪倒,道:「孩兒不敢背棄爹爹!」跟著膝行上前。蕭遠山面色微變,道:「你欲何為?」蕭峰轉身立起,道:「眾位英雄,正所謂『父債子還』,我爹爹年邁,縱有萬般罪過,蕭某一人接著便是。」

    群豪面面相覷,停下了腳步,皆是大感棘手。忽有一人道:「阿彌陀佛,慕容老施主,你當日假傳訊息,說契丹武士要來少林寺奪取武學典籍,以致釀下大錯,這位蕭老施主今日萬般遭遇,全拜你所賜,你可有絲毫內疚於心麼?」蕭峰心頭一動,側頭望去,說話之人竟是少林方丈玄慈。

    但聽得有人朗聲長笑,眾人循聲望去,卻見遠處樹下盤膝而坐的灰衣僧人站起身來,說道:「方丈大師你好生厲害,居然將我認了出來。」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張神清目秀、白眉長垂的臉來。剎那間慕容復一干人、阿朱齊齊失聲大叫。慕容復叫的是「爹爹」,阿朱喚的則是「老爺」,此人正是假死遁身數十年的慕容博。

    玄慈淡淡道:「施主你救慕容公子時口說『大燕慕容氏』,那時老衲已然有所懷疑。何況你千不該萬不該在貴公子面前炫耀家傳的『參合指』,老衲適才思之再三,當年老施主與老衲相交,曾在老衲眼前展示過這等絕學,方今之勢,能將這門神功使得如此出神入化者,定然唯有慕容老施主本人而已。」

    慕容博哈哈一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卻也說不得什麼愧疚不愧疚。」蕭氏父子對視一眼,目中殺意大盛,均是覺得,這挑唆爭鬥的慕容博方是真正欲殺之而後快的大惡人。

    玄慈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慕容施主居然是昔日的帝王之後!如此說來,敝寺先前葬身在大理的玄悲師弟,當是死在你手了?」慕容博嘿嘿冷笑,伸手振臂一拳擊出,喀喇喇兩聲,兩枚樹枝應聲而落,十餘名少林老僧齊聲駭然叫道:「韋陀杵!」

    玄慈搖了搖頭,道:「你在本寺這些年,想不到連這等絕學也練成了。你一意挑起宋遼紛爭,意欲從中取利,料想玄悲師弟定然發現了你的造反秘密,方才給你殺人滅口。」

    群雄聽他一一道來,人人皆是心下震驚,敵意大增,不知不覺間圍了上來,反將蕭遠山放過了。

    蕭峰、蕭遠山對視一眼,忽地齊聲長嘯,聲震四野。蕭峰戟指大喝道:「今日我蕭氏父子在此尋仇,眾位英雄暫且請退後,免得誤傷!」群豪向來知他神勇,紛紛後退,隱隱在外圍築了一個大圓。

    蕭遠山怒目圓睜,大踏步而上,呼的一拳擊出。他一腔憤怒盡皆發作在拳意之中,恨不得一拳將慕容博打作肉醬。

    驀地人影晃動,一人橫移,擋在慕容博身前,雙掌一封,「波」的一聲輕響,二人身子微微一晃,皆是讚道:「好功夫!」眾人看去,卻是吐蕃國師鳩摩智。

    鳩摩智道:「慕容先生贈書之得小僧莫不敢忘,今日斷然不能叫這等妄人得逞。」慕容博合掌還禮道:「多謝大師仗義,慕容博深感慚愧。」

    外圍眾僧聽得齊齊眉頭一皺,口念佛號。玄慈等人心道:「難怪這番僧怎學盡我少林七十二絕技,想來定是為慕容博將抄本私下裡傳了給他之故。」心中又添幾分惱怒。

    蕭峰大聲道:「慕容老賊受死!」左手一劃,右手一掌當胸擊出。這記「亢龍有悔」在他使來早已是熟極而流,剛柔並濟,掌勢未至,慕容博已是呼吸急促,心中大驚,暗道:「這契丹小狗居然如此了得!」大袖捲起,「斗轉星移」之術使出。

    這門慕容氏家傳絕學在他手中使來,威力自非慕容復所能相比,但聞「嗤」的一聲響,慕容博凝立不動,蕭峰卻是退了一步。

    外圍群豪面顯駭然之色,慕容博面帶微笑,意狀悠閒,實則卻是有苦自知。他將蕭峰掌力反震出去,猶有一半力道無法化解,此刻心口發悶,如擱巨石,險些一口氣轉不過來。蕭峰被他一袖逼退,愣得一愣,大喝一聲,復揉身衝上。慕容博目不斜視,凝神接戰。

    慕容復驚呼一聲:「爹爹!」飛步加入戰圈,驀地身子一轉,劈面一掌拍向吳子矜。吳子矜萬萬沒料到慕容復居然轉而攻己,一愣之下手中長劍橫亙當胸。豈料便在此際,忽然身子一顫,手中長劍稍移,已然失了防禦。原來體內「生死符」好死不死突然在此時發作。慕容復輕輕巧巧便已拿住了他心口的「膳中穴」。

    石凝霜眾女齊聲驚呼,飛奔上前。慕容復手上運勁,將吳子矜高高舉起,大喝道:「誰敢妄動!」他適才在戰圈之外想得頗為透徹,己方只有鳩摩智、慕容博,對方除去蕭峰、蕭遠山外,尚有吳子矜,石凝霜諸女瞧在他面上自會助拳,如此一來,自己與四大家臣可抵禦不住。他心思靈巧,早瞧見吳子矜面色不對,似乎身有暗疾,當下行險,要自他處打開缺口,想不到居然如此順利,一擊成擒。

    想到適才他三兄弟如何的威風八面,自己先後在三人手上敗北,更是叫蕭峰高高舉起,當眾羞辱,慕容復嘿嘿冷笑道:「吳子矜,你也有今日!」手上運勁,力透經脈,只這一下便可叫吳子矜臥床半年。他臂上用力,將吳子矜高高舉起,便要傚法蕭峰重重摔落。只是當初蕭峰拿住他穴道,可未曾下此狠手,這一摔將下去,吳子矜非死即重傷。

    段譽大驚失色,雙手探出,大喝道:「不可!」心情激盪之下,六脈神劍齊出,「嗤嗤」有聲,鼓蕩的劍氣如潮水般湧出。這一擊他含憤而發,已用上全力,當有石破天驚之威。

    慕容復曾敗在他手下,對這「六脈神劍」已是聞風喪膽,大駭之下,不假思索,猛地右手下拉,將吳子矜擋在自己身前。

    眾人驚呼聲中,段譽面色慘白,卻再難控制,這雷霆一擊的六劍盡數中在吳子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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