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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王霸雄圖 第一百五十五章 身世之秘 文 / 周雲龍

    第一百五十五章身世之秘

    此刻偌大的少室山上,群雄鴉雀無聲,皆是瞧著場中一個人影手舞足蹈,大聲呼號。丁春秋蓬髮垢面,衣衫零落,面頰深深凹了進去,好好一個童顏鶴髮、神仙也似的武林高人,霎時間形如鬼魅,顯是身受苦楚荼毒極烈。

    玄慈方丈亦瞧得頗是皺眉,說道:「善哉善哉!」正要勸說三位姑娘饒過丁春秋,忽聽三人齊齊嬌喝一聲,掌風四逸,三人各自緩緩退後。這一仗斗了許久,三人自覺終是難以佔得上風,遂決意罷手。

    「砰」的一聲,那丁春秋再也支撐不住,翻身跌倒,雙眼翻白,已是人事不知。玄難緩步上前,伸手輕輕搭脈試探,歎息一聲,搖了搖頭,立起身來,道:「諸位星宿派施主,請將尊師扶回去罷。」他見丁春秋面色蠟黃,肌膚內縮,整個人宛若搾成了人干,體內真氣早已涓滴不剩,遭此大難,只怕此生便要為一普通人亦不可得。

    一眾星宿弟子垂頭喪氣上前將丁春秋抬了下去。眾人不少皆是受丁春秋一路上威逼裹脅而來,並非真心入派,此刻丁春秋失勢,落到這幫心生怨隙的弟子手中,下場可想而知。石凝霜暗暗向天禱告,告知九泉之下的無崖子與蘇星河大仇已報。

    群雄上得山來,一日間經歷諸般變故,皆大有不虛此行之感,此刻諸惡方除,注意力又回到了蕭峰身上。立時便有人喝道:「老怪束手,卻仍有惡人存世,莫非少林、丐幫欲要護著這番邦遼賊不成?」一時間,眾人聲討蕭峰之勢復起,大有一擁而上將蕭峰碎屍萬斷之勢。玄慈、吳子矜對視一眼,皆是心下無計,畢竟宋遼乃是世仇,若要平息眾人心底的執念卻是難上加難。段譽慌道:「大哥,怎麼辦?不若小弟背著大哥施展凌波微步逃出去?」

    蕭峰面色慘白,搖了搖頭道:「二弟、三弟,不必為我勞心。生死有命,蕭某並未放在心上。」轉身行至樹下那黑衣僧面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這位大師,蕭某亡命在即,此生最後的願望便是再見阿朱一面,還望成全。蕭某在九泉之下亦感恩戴德。」

    他這番話說得極是誠懇,語中透出的那眷戀、痛別之意令人為之心酸,許多人心中皆是迷惘:「這人當真是那殺人不眨眼、行事惡毒的契丹人麼?我可莫要錯殺了好人。」

    那黑衣僧人睜開雙目,冷電也似的目光在蕭峰面上一掃,喝道:「沒出息的東西,作此兒女態!」忽地長身而起,朗聲大笑,笑聲穿雲裂石,眾人皆感心魂搖動。

    那黑衣僧人冷冷道:「也罷,今日中原群雄畢集,倒無須再等到九月初九。」伸手將面幕拉下。群雄「啊」的一聲驚呼,但見他方面大耳,虯髯叢生,相貌十分威武,望去竟與蕭峰一般無二,只是稍稍蒼老。

    蕭峰心中戰慄不安,顫聲道:「你是……你是……」那黑衣僧人嘿嘿冷笑道:「當日在上京你也當猜到我身份了罷?咱們爺倆一般身形相貌,旁人可假冒不來。」蕭峰心下再無懷疑,伏地跪倒,叫道:「爹爹!爹爹!」

    那黑衣僧人大笑道:「你終於認出我了麼?」伸手扯開胸口衣襟,一個刺花狼頭赫然印在胸膛之上。蕭峰扯開自己胸口衣襟,亦是顯出狼頭刺青,二人同時仰天長嘯,聲震山谷,嘯聲中欣喜、悲涼之意不一而足,群雄卻是心頭大震。

    那黑衣人道:「天可憐見,我蕭遠山命不該絕,三十年前跳崖不死,想是老天爺也瞧不慣這幫南朝武人卑鄙無恥,暗算施襲,叫我留得一條性命,報仇雪恨。乖孩兒,你說,你娘的仇怨,報還是不報?」蕭峰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豈可不報?」

    蕭遠山道:「當日施襲殺死你娘的一干人,大半當即斃命於我掌下,僥倖逃脫之人如譚公譚婆等人,如今也已身死,只剩那領頭的『大惡人』仍在人世,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蕭峰想起死去的徐長老、譚氏夫婦、趙錢孫、單正、智光大師等人,心下頗是黯然。這些人中不少都曾與他是莫逆之交,想不到一個契丹人身份即令大夥兒反目成仇,更令自己蒙冤受屈。想到此處,蕭峰憤憤道:「這大惡人當年誤聽謠言,率眾偷襲,害死我娘,尚可說是誤會,可是他先是殺了我恩師和義父義母,跟著為了滅口,殺了譚氏等一干人,令孩兒大蒙惡名,此人心計之深、心思毒辣,實是令人髮指。我們斷然不可饒了他,他是誰?」

    蕭遠山哈哈大笑,道:「孩兒,這你可是錯了。」蕭峰愕然道:「什麼?」蕭遠山道:「那喬氏夫婦是我殺的!」不待蕭峰答話,點頭道:「那玄苦、譚氏夫婦、趙錢孫、單正一家都是死在我的掌下。」

    蕭峰大吃一驚,顫聲道:「什麼?都……都是爹爹……爹爹你殺的?」蕭遠山點頭道:「正是。這些人都沾了你娘的鮮血,老夫正要他們血債血償!」蕭峰道:「可是我師父和義父義母,他們……他們可沒……」蕭遠山冷哼一聲,道:「南人詭詐,何時將我們契丹人當人看?每日裡教你所謂的國家大義,卻是要你去屠殺自己的族人,嘿嘿,那玄苦老子看不順眼,一掌震死了他。我蕭遠山的兒子怎能叫那些卑賤的南蠻爹娘?老子自然不能放過他們。」

    少林寺眾僧齊聲唸經:「阿彌陀佛!」佛聲中極是沉痛,玄慈與玄難對視一眼,都瞧見了對方目中後悔之色:「蕭峰果然不是兇手,沒成想兇手卻是他爹。他二人父子一體,老子作的惡,與兒子所作也沒什麼不同。早知如此,當日便不該放過蕭峰,反將他奉為上賓。如今他父子二人並肩,聯手之下復有何人能敵?」

    蕭峰低下頭去,虎目已是滿蘊淚水,心想:「原來我苦苦追尋的『大惡人』,不是別人,居然是自己的爹爹,這……這該從何說起?」他心中傷痛之情,殊不下於少林群僧。

    蕭遠山眉頭皺起,道:「你這孩兒就是這般心腸軟,才屢屢受這班南朝人欺辱。大丈夫立世快意恩仇,隨心所欲,敢阻攔爺者,一掌打死便是。我處心積慮,處處搶在你前頭殺人,為的便是令你與中原武林決裂,做回我契丹男兒。」

    蕭峰苦笑道:「這些人既是爹爹所殺,孩兒一直擔負著惡名,卻也不枉了。今日自當與爹爹共進退,你我父子同心,會一會天下英雄,便是身化齏粉,也當無怨。」蕭遠山大笑道:「正是!果然不愧是我蕭遠山的兒子。」睥睨群雄,道:「什麼天下英雄,在老夫看來,土雞瓦狗而已,當年這班人冤枉我奪取少林典籍,我蕭遠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這三十年來,躲在這少林寺中,將他們的武學典籍瞧了個飽。大夥兒有本事便將老夫殺了,否則少林武功非傳入大遼不可。」

    群豪無不駭然聳動,人人均想:「今日決不能叫他活著下山。」本來蕭峰在武林中毀譽參半,不少人對他還頗念舊情,但此刻大義當前,卻是人人皆生出了殺機,直欲置諸死地而後快。

    段譽手足無措,驚道:「大哥,二哥,怎麼辦?」吳子矜兀自跌坐在樹下,看似行功恢復,心中卻是叫苦不迭。他月前在擂鼓山木屋中得無崖子內力之助,雖未能根治,卻已無虞。只是今日神疲力竭,體內賊去樓空之際,這「生死符」陡然發作,居然為禍極烈,遠勝平日。吳子矜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哪裡說得出話來?

    玄慈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少林弟子聽命,結下羅漢大陣,今日務必阻攔蕭老施主下山。」原本將星宿派眾人團團圍住的少林派弟子紛紛撤圍,往蕭峰父子靠攏。丐幫除去吳子矜外,以宋長老為首,宋長老面色變幻,顯是心中天人交戰,遠遠瞥了吳子矜一眼,見吳子矜默不作聲,一咬牙,終是下令道:「眾兄弟聽令!配合少林派高僧,今日務必不能叫蕭老賊下山!」二人不約而同話中略去蕭峰,但人人皆知蕭峰父子同體,此番當不可能只對付蕭遠山一人。群豪紛紛呼叫:「大義當前,大夥兒同仇敵愾,誅殺此獠!」刀劍出鞘之聲不絕於耳。

    蕭峰默然,眼看往日知交好友,如今勢成水火,心中傷痛,實不足為人道,心道:「罷了,蕭某今日得與老父相聚,雖死無憾,只是卻要虧欠阿朱了。」

    蕭遠山雙手負在背後,環視四周,絲毫不懼眾人殺氣騰騰的目光,忽地放聲長笑,道:「葉二娘,你可認得我?」這話突如其來,群豪呼喝紛擾之際仍是清晰可聞,傳至眾人耳中。群豪皆是一愣。

    葉二娘立在段延慶背後,雙目正瞪視著一人出神,聞言一驚,轉眼往蕭遠山望來。蕭遠山笑吟吟道:「你仔細認清楚,可記得我?」葉二娘身子微微顫動,目中漸由迷惑而清晰,漸而轉向瘋狂,忽地戟指喝道:「是……是你!就是你!」縱身向蕭遠山撲去,奔近丈餘,復又立定,雖咬牙切齒,卻不敢上前:「你……你把我孩兒弄到哪裡去了?你還我孩兒!」

    蕭遠山遊目眺望,道:「可惜得很,今日那小娃兒卻是不在,少了些許樂趣,不好!不好!」他說話頗是輕鬆,但語中帶有的那份深深的怨毒,卻是令眾人心中寒氣大冒,皆是停下了腳步。

    蕭峰惑然不解,問道:「爹爹,你說什麼?」蕭遠山冷笑道:「嘿嘿,葉二娘,你問我為何搶去你的孩兒,那是因為有人搶去了我的孩兒,令我家破人亡,夫婦父子,不得團聚,我要你們也身受此禍,雖日夜憂心,卻咫尺天涯的痛苦。」葉二娘身子戰慄,嘶聲道:「你……求你告訴我……我孩兒究竟……究竟……」蕭遠山道:「你當著天下英雄的面,將那個始亂終棄、為了自己的身份前途,便拋下你母子的負心薄倖之人指出來,老夫立馬還你兒子。」

    葉二娘面色變幻,身子劇烈顫抖,頹然搖首道:「不……不成的,他沒有對我負心,是……是我引誘於他,我……我決不可壞了他的名聲。」眾人聽她口中溫情款款,顯是對那昔日情郎濃情仍在,並無半分怨意。蕭遠山冷笑道:「你不願說出他的名字,可是不想要自己的兒子了麼?」葉二娘驀地雙膝一曲,俯身跪倒:「蕭英雄,蕭大俠,我求你老人家大發慈悲,放過我們,小婦人感恩戴德,來世結草啣環以報。」

    蕭遠山目光變幻,忽道:「有趣得很,正主兒終是到了。」眾人瞠目結舌,不由隨他目光扭頭望去,卻見遠處一個人影風馳電掣奔上山來。數里之地,瞬息而至,這份輕功端得令人敬佩,人人皆是心道:「此人武功之高,又是一個絕頂高手,倒要瞧瞧這葉二娘的情郎究竟是何人?」

    待到那人奔入廣場,眾人皆是一愣,見那人粗眉大眼,身著僧袍,看去頗是年輕,只有二十餘歲,不由大是訝異:「這……這年輕人怎會是她的情郎?」一些聰慧之人已然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年輕僧人蒙然不覺自己成了眾人的焦點,穿過廣場,逕行向少林諸僧。俯身下拜行禮道:「弟子虛竹回寺來遲,請方丈、眾位太師叔責罰!」玄生伸袖輕輕一揮,道:「罷了,你回來就好,今日少林大敵當前,你也可盡一份力。」豈知虛竹卻是跪著不動,道:「弟子有罪,不敢起身,弟子在外面犯下了葷戒、酒戒,更險些……險些犯下『淫』戒。」

    此話一出,眾僧皆是皺眉。玄難道:「你今日犯下大錯,來日寺內自會嚴懲,如今大敵當前,暫先將功折罪。」虛竹應諾一聲,方才立起身來。

    蕭遠山忽然仰天大笑:「好得很!好得很!老子英雄兒好漢,果然和你那無良爹爹一樣,都是六根不淨的花和尚!」眾人盡皆一驚,葉二娘顫聲道:「你……你說什麼?他是……他是我的孩兒?」群豪心下暗忖:「難道這葉二娘的舊情人居然是少林寺中的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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