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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臨別贈言 文 / 絕對力量

    第三十七章臨別贈言

    爺爺的書房佈置得典雅而古樸,三面牆的書櫃上裝滿了各式典籍,其中還有幾本線裝的孤本,是否贗品那就不得而知道了。一張黑漆油亮的書桌,前後分設了一張同色的太師椅,旁邊的擱了一張獸腿雕花的黑漆矮几,上面有一爐檀香,這香爐,是青銅器,聽爺爺說還是一件十分珍稀的文物。

    爺爺坐在書桌後面的太師椅上,手裡拿著一本《道德經》慢慢翻閱,他神色悠閒,氣度雍容,襯以一身純白的寬鬆練功夫,一見之下,便予人一種飄然如仙,不食人間煙火的脫俗超凡印象。

    桌上亮著一盞鍍銀刻花的檯燈,光線柔和而清澈。如流水一樣撒滿全屋,散發著極其安詳而寧靜的氳氤,這氳氤,像連人們的腑臟也滌洗得清爽而淨潔了。

    吃過晚餐後,我和爺爺在這裡,已經長談了至少兩個小時。只不過說的都是一些我在部隊的生活見聞。

    爺爺這時將手裡的書輕輕合上,溫和地笑著問道:「聽賀子豪說,你們部隊現在情緒很大,是不是?」

    我用舌尖一舔上唇,說道:「是有那麼一點,因為就連我都想不通,爺爺,我知道此事定是孫培民在借勢發揮,小題大做,只是相對於林自強而言,就顯得太冤了。」

    爺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負著手在書櫥前踱了幾步,然後,凝視著我,問道:「從林自強的事件,你有沒有領悟到其他的什麼?」

    我深沉地說道:「對於任何事,都不能被其表象所迷惑,必須透過表象去分析其實質。三思而後行,謀定方後動,多用逆向思維去分析發生在我們身邊的每一件事,冷靜沉著穩重,是為人處事永遠不變的真蒂。」

    爺爺頷首說道:「明白這些哲理是一回事,能不能按著去做,則又是另一碼事。人,經常會受到情感的左右,這是人的一大優點,也是最大的弱點,過於重情重義,容易讓人分不清情義與理智的輕與重從而導至衝動和任性。太理智和冷靜,又會給人一種冷血陰沉的負面性格。小行,如何把握好其中的度,這需要你自己去悟,去琢磨。」

    爺爺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來,繼續說道:「兩年前,你就在這方面吃過虧,不過這次你在林自強一事上的表現,讓爺爺深感欣慰,你的確長大了,也成熟了。爺爺年紀大了,在這個位置上最多還能幹三年就會退下來。現代的軍事和戰爭,與爺爺當年所經歷的那些戰爭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和差異,快速反應的特種作戰部隊,將是今後所有戰爭的主流。中央軍委現在對這種趨勢已看得十分清楚,組建一支具有中國特色的全球快速反應數字化特種部隊,勢在必行。爺爺希望你能成為這支部隊高級軍官中的一員,在這方面,爺爺也會在退下來之前,替你鋪平道路。當然,在這個過程裡,一定會有人對你的前程百般阻撓,如何克服、排除這些攔路石,將是對你軍事政治素質和覺悟的一個最大考驗。」

    爺爺的話,讓我心頭只感汗顏,如果不是連長和指導員的教誨,我一旦向爺爺提出替林自強求情的請求,一定會讓爺爺大為失望。我這個自以為是的毛病,究竟何時才能徹底克服啊。

    我平放在書桌上的兩隻手,情不自禁地握成拳狀,目光堅定的望著爺爺,說道:「爺爺,百煉鋼千錘,作為您的孫子,作為鍾家的後人,在這條道路上,我一定勇往直前,沒有什麼人,能阻擋得了我前進的腳步!」

    爺爺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今天爺爺再對你透個底,知道為什麼從小就讓你過一種與其他的小孩不同的生活嗎?除了爺爺望你成龍,其中還有國家最高領導人的深切厚望。在另外六大軍區裡,還有六個小孩與你有著相似的經歷,他們都是爺爺的老戰友老部下的後代,所謂十年樹木,百年育人,你們都是中央軍委特別交待和關照的下一代接班人,中國有近三十年沒有了戰爭的經驗,現今的七大軍區司令員在戰略戰術思想上,按現代戰爭的需要,在某種程度上都有著明顯的脫節和差距,你們是按照特殊的需要培養的特殊人才,中**隊的希望和未來,都寄托於你們這一代人的身上。因此,小行,你是任重而道遠呀!你以為孫培民不想阻止你從軍入伍嗎?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是危及我黨根基和政權的最大隱患,近三十年的和平安逸生活,使得無數的黨員和幹部在糖衣炮彈面前折戟落馬,從部隊到地方,**的現象無所不在,在反腐戰線上,由於**勢力的錯蹤盤結,根深蒂固,有無數的反腐無名英雄在流血犧牲,面對這場沒有硝煙的人民內部鬥爭,中央領導人已經下了長期戰鬥,徹底消滅的決心。兩年前與孫培民的鬥爭,如果沒有中央的支持,爺爺又豈能有如此天膽,動用部隊與地方進行衝突。這,是中央敲山震虎的一個前湊。」

    爺爺從抽屜裡拿出一疊錢,推到我的面前,接著說道:「通過林自強的事件,更進一步的暴露出了部隊與地方存在的弊端和漏洞。並不是爺爺不想在這次的事件上與孫培民較勁,是因為他在這件事上的確有著授人口舌的不利把柄。爺爺知道林自強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戰士,所以才會極力地為他開脫,免去了刑事上的處罰。這裡有兩萬塊錢,是爺爺多年以來的一點積蓄,你替我交給林自強,讓他早點將該賠償的醫療費交了,盡快將此事了結。在這個問題上,爺爺只能做到這個份上,只能委屈林自強了。」

    我握住爺爺那雙向征著滄桑的老手,感動地說道:「爺爺,我先替林自強謝謝您!林班長的家裡一直就十分困難,戰友們都在替他為那筆醫藥費發愁呢。」

    爺爺拍了拍我的手,說道:「回去在戰友們之間發動一次自發的捐款,爭取別讓林自強在這次事件後,再背上一筆債。」

    說著,爺爺從桌上的那個名片夾裡面,找了一張名片,遞給我,說道:「你讓林自強離開部隊後,去海南找這個人。此人為爺爺一個老部下的好友,在改革開放的經濟浪潮裡還算是小有作為,托爺爺的那位老部下找過爺爺好次了,想聘請一個出色的保安經理。林自強非常適合這份工作。聽說待遇方面不錯,爺爺已經與他們通過電話了,你回部隊後,如果林自強願意,就讓他早點和對方聯繫。」

    對爺爺如此周全的考慮和安排,我除了在心裡替林自強默默向爺爺道謝,祝福,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可說,可做的。

    連長本來是批了我三天的假,但爺爺卻讓我早點回部隊,臨走,還讓我將他老人家的問候向林自強帶到,勉勵林自強不論在什麼地方,什麼崗位,都不要忘記自己曾經是一名優秀的中國特種軍人。

    戰友之間的感情,是最真誠的友情,只有當過兵,親身經歷過,你才會明白那種不下於血濃於水的兄弟情誼。

    雖然已經進入十一月份,但廣南的氣候並沒有北方大陸的嚴寒,即算是到了夜晚,也還保持著十二三度的氣溫。

    明月高掛,雲淡風清,稀落的幾個星星像鬼眼一樣在夜空中眨巴著放射冷冷的星光。

    操場上,我和梁鋒陪著明天就要離開軍營的老班長林自強,作臨別前的相聚,邊走邊聊。

    林自強著一身特戰隊的黑色軍裝,不過現在沒有了肩章和臂章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撫摸著那些不知流過多少血和淚的訓練器械,虎目隱含淚光。

    「老班長,有空就回來看看弟兄們。」梁鋒他強忍著眼中的淚水,猛地摔了摔了頭,說道:「我們會想你的。有時間一定要常回來看看。」

    林自強拍了拍梁鋒結實的胳臂,說道:「一定,我一定會回來看兄弟們的。以前送戰友退役的時候不覺得,現在輪到自己的份上,奶奶個熊,還真他媽的不是滋味,真不想離開部隊,離開兄弟們啊!」

    我拉著林自強那雙滿是老繭的鐵手,喟然說道:「班長,很抱歉在你的這次的事件上,我幫不上半點忙。」

    林自強反握著我的手,誠懇地說道:「鍾行,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戰友們人人都看在眼裡,我也深深地記在心裡,我林自強能有幸遇上你這樣的好戰友好兄弟,攤上鍾司令員這麼愛兵如子的好首長,此生足矣!我以前對那些**是打心眼裡看不起,但你鍾行卻是讓我心服口服的第一個。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名出色的將軍,在部隊好好幹,我等著看你穿上將軍服的那一天。」

    我用一種異常堅定的目光望著老班長,說道:「班長,我決不會讓你失望,因為我從一出生,就注定要走上從士兵到將軍的軍旅之路!我是我爺爺唯一的孫子,也是他唯一的接班人。」

    梁鋒將一雙大手蓋在我和林自強的手上,鄭重地說道:「我也相信你一定有機會成為一名將軍,因為在中國,人際關係成為了第一生產力。不論是在部隊或者地方上混,沒有後台和背景,光憑過硬的本事和技術是沒用的。從古到今的官場上,歷來就是只重奴才而不用人才,小行,今後你可得多罩著我點,你現在已經提干了,日後一定是平步青去,扶搖直上。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破例將你提升為少尉了。」

    林自強正色說道:「梁鋒,你這話說得就有點不對了,小行能提干,完全是因為他的各項技術都太出色了,我們的兵齡雖然比他長,但你想想有哪項我們能比得過他?硬氣功我在整個大隊算是最出名的,但現在和小行相比,也是半斤對八兩,加上他的文化功底比我們強太得,如此的人才不提撥上去,我還真要罵軍區的首長沒眼光了。」

    我的臉上並無得色,走到一個鐵砂包前打了幾拳,平靜地說道:「這就是現實,班長,梁鋒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我也是一個沒有半點背景的山裡來的窮小子,估計按現在的這個年紀想混進幹部的行列,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儘管我想擺脫我爺爺的關係,不想讓人家在背後指指點點說閒話,但這種天生的血緣關係不是我想無視它的存在,它就不會存在,它總是會在冥冥中起著某種微妙微肖的作用,你們不要以為身在高幹家裡是件好事,我可是從五歲開始就被我爺爺當成新兵訓練,別人家的孩子都在遊戲玩樂的時候,我卻是在站樁練拳中渡過,此中的辛酸,想來你們是不會知道的。」

    林自強走到我的對面,將蕩來蕩去的鐵砂袋一拳擊得蕩起老高,說道:「不是有這麼一說嗎,天之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如果沒有你爺爺對你從小的嚴格的要求,你能取得現在的成績嗎?小行,看來你的爺爺對你的寄望很高呀。」

    我點了點頭,沉重地說道:「是的,班長,我的壓力很大,比任何人的壓力都大,因為我不能讓我爺爺失望,更不能丟他的臉,所以我才會加倍刻苦地訓練,我決不能讓別人說我是靠裙帶關係混進部隊的官場!」

    梁鋒一個縱步躍上一架獨木橋,穩穩地在上面翻了了個後空翻,像根釘子一樣釘在那只不足十五公分的橋面上,說道:「小行,你放心,誰敢在部隊亂放屁,我就跟他急,你有真刀真槍擺在那裡,哪個不服氣,就讓他放馬過來,當然,首先得過我梁鋒這一關。」

    林自強望著梁鋒,長吁了一口氣,說道:「梁鋒,你的火爆性格,也得好好改改了,我的下場,可是前車之鑒擺在這裡。你其實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狙擊手,就是因為在心境修養上與一團一連的嚴東有差距,所以才讓狙擊王這個美譽旁落他家。一個好漢三個幫,一根籬笆三個樁,小行將來在部隊一定需要一批得力的幹將去成就他的輝煌將軍夢,一世人兩兄弟,你可別到時拖他的後腿啊!」

    梁鋒凌空從獨木橋上翻了下來,那雙瞇瞇眼閃爍著精光,說道:「班長,紅箭下一屆的狙擊王,一定是我梁鋒!小行將來的作戰指揮部,也一定有我梁鋒的一席之地!」

    林自強點了點頭,然後環視了一下訓練場上所有的器械,略帶傷感地說道:「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小行,請恕我不能在你的將軍路上略盡綿力了。」

    我穩重地說道:「班長,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以你的才幹,在地方上,也一定能有所建樹和作為。您回到地方上後,如果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儘管來電話,我在進部隊之前,也算是經歷過現在社會上的黑暗面,有許多的退役軍人因為一個錢字,而誤入歧途,成為黑勢力的幫兇,在這方面,還請班長一定要把握好原則,堅持住立場,千萬別成為權錢交易的一把凶刀啊,因為以班長的身手,我估計現在社會上沒有多少人能是對手,人心險惡,世態炎涼,班長的性格是個厚道人,凡事務必多留個心眼,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淪為權錢的奴隸。」

    林自強自入伍起,就離沒開過部隊,對於社會上的複雜,還真是沒什麼心得和經驗,他怔怔地望著我問道:「有你說的這麼可怕嗎?我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心驚膽跳的,看來我有必要對我未老的老闆,進行一次系統的調查,再決定接不接受那份高薪的保鏢工作。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真要是拿人錢財,就得替人消災解難,小行,想不到你年紀比我小得多,但社會經驗和閱厲卻比我還要強,你這個年少老成,還真不是一般的老成呀。」

    我回憶起兩年前的往事,若有所感地說道:「班長,你說,像我們這類人,如果成為殺手去犯罪,那將對社會造成多大的危害,我來咱們紅箭大隊之前,曾親手抓過十多名退役的特種軍人,他們為了錢,已經根本就不配再稱革命軍人這個神聖而光榮的稱號,他們是國家和部隊花了多少精力和心血培養出來的,但一旦進入社會,卻成了社會的敗類,人渣!我有好幾次差點死在他們的槍口下,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心寒,因為如果換成另外一個尋常的普通人,只怕現在早就屍骨無存了。」

    林自強毅然說道:「小行,我哪怕就是窮死,餓死,也決不會去做昧良心傷天害理之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雖然退役了,但我永遠會將自己當成一個堂堂正正的特種軍人!」

    第二天天色還沒有大亮,林自強就悄悄地一個人離開了部隊,離開了生活七年的軍營,他不想看到戰友們送他時那種難捨難分的傷心流淚場面,在值夜站崗的衛兵的注目禮中,林自強背著簡單的行囊,三步一回頭地,向著市區方向走去,伴隨他的,只有道旁的路燈映照下的一個長長的孤單身影。

    我和梁鋒隱在一處屋角的暗影中,向著班長的背影敬禮送行,我心裡在默默地為老班長祝福:「敬愛的老班長,您一路上多多保重,當您面對人生道路的分岔口的時候,請您千萬要記住,您曾經是一名優秀的紅箭部隊特種軍人,您可不要成為大華公司裡的那些黑衣保安式的危險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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