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駙馬薛紹 第八章 冰心溫婉否 二 文 / 黑黑
果然。自己畫圈自己跳,畫地為牢,禁錮的總是自己。我垂頭喪氣,懊惱不已。
「你就沒有其它事情要朕給你個明白說法?」武則天抿嘴微笑,眼中卻是閃過一抹希冀的神色來。
「當然還有。」我正色繼續發問,「請問天後,是否知曉有人正密謀對付於我?」
「好!」我此言甫出,武則天讚歎一聲,「朕終於等到了你這個問題,朕今天當著你面兒宛轉的警告與婉兒,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夠聽出朕的言外之意。你沒有讓朕失望,真是太好了!」
武則天目光灼灼的盯著我:「既然你已經問了,朕也就把話攤開了講了,朕確實收到密報,有幾個皇親國戚想要對付與你,而且朕也沒有打算阻止他們!」
武則天說到此處,停下來看了看我的神色。
「很好。你神色未變,顯然早已揣測到了朕的立場,只是你莫要為此惱朕才好。朕大可替你解決掉這場麻煩,但是朕幫得了你一時卻幫不了你一世。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我當然明白。」我傲然向武則天說道,「靠天後的偏袒和照顧,我固然會贏得一時,但肯定會輸掉一世。我李黑自然省得。不過天後這麼示警,事實上已經是偏袒與我了,真是讓人惶恐。」
「噢,你不惱最好。武則天沉默下來,好久以後才悠悠的感慨:「須知這世間最多最好的就是冷酷,阻止著生靈的**消亡。朕信奉的是冷酷,朕是一個絕對冷酷之人,朕倒不是怕你惱,只是怕你因此誤判了形式罷了。」
我曾經只是蠹蟲吃剩下支離破碎的史書之中,讀到一個武則天,現在又離真實的武則天越來越近,可是我發現離她越近,她卻是越讓我迷惑了。她一味的強調自己冷酷,語氣之中竟然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軟弱,讓我不禁大傷腦筋,軟弱這個詞語,似乎怎麼也不應該和她在一起出現啊。
「你怎麼就突然失語了?」過了好一會兒,武則又輕輕向我問道。
「我……我……」我突然覺得無話可說。
「你迷惑了。」武則天又朝我幽幽的感歎道:「一生一冰原,一人一玄冰,世間萬物就是這麼互相砥礪,互相冰凍中,才相互支撐起這麼一個繽紛多彩的生境。你何必迷惑呢。」
她的一番言語,如同一番魔咒讓我通體發涼。冷酷和繽紛多采,真的能聯繫起來嗎?
「真沒趣,本來想跟你講一會兒子話的,你卻只管怔怔的發呆。武則天不忿的朝我嗔怒起來,「快快醒來,說幾句話給朕聽!」
「哦!」我此時才如夢方醒,連忙晃了晃腦袋。
「搖頭晃腦的做什麼,快說話!」武則天繼續向我催促道。
「好的。我老老實實的應聲道,「其實我明白天後的意思了。」
「你明白朕的意思?」武則天對我的回答嗤之以鼻,「連朕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你又能明白些什麼?」
「我明白天後心中有大溫婉!」我語出驚人,「譬如男子求女。有男子求女,猶如韓信將兵,多多益善,卻常自誇博愛憐花,風liu多情卻絕不下流濫情。實則無情也;亦有男子求女,『任憑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而飲』,此類男子看似木訥不懂風情,實則太過專情。天後以冷酷自喻,可比同專情男子以無情自稱,究其根本,天後心中是有大溫婉之人。」
「朕乃心中是有大溫婉之人?」武則天啞然失笑,「你這傢伙果然精通胡言亂語,言之鑿鑿的亂蓋一通……」
「萬物莫不有對,世有陰陽、有天地、有日月、有冷溫。」我繼續自己的話,「倘若真是一人一玄冰,那麼接下來就是一冰一冰心。」
「冰心?武則天對我的話大感不解,「什麼意思?」
「萬物莫不有對,所以有冷溫。生靈莫不有心,所以冰亦有心。玄冰通體冷酷,但其冰心溫婉,倘若一人一玄冰,那麼人心亦如冰心,即使通體苦寒,但也心若暖春,即使一生冰原,只要冰心一跳,就是一念春天。」
「還是忽然亂語。什麼『只要冰心一跳,就是一念春天』你當朕不知道,那日在大慈恩寺,你可是將什麼『道心』、『禪心』都罵了個狗血噴頭,可是一轉眼,你竟然又在朕這兒兜售什麼『冰心』來了,真是個滑頭!」
等我把一番話說完,武則天先是把我所有的話都定性為胡言亂語,再把我的人定性為滑頭,然後就此罷休。
我啞然失笑。想想自己確實有點兒不著調,也難怪她將我定性為滑頭。
「喜歡胡言亂語的滑頭駙馬,你倒是給朕說說,你是『濫情』的男人呢還是『專情』的男人?」武則天沉思了一會兒,卻忽然向我提出這麼一個問題來,想必了我剛才說的「譬如男子求女」那番話。
「那還用說,當然是專情的男人。」我想都沒有想就回答道。
「可是朕卻知道你跟那千金公主秀依,關係可也是不清不楚啊,你又怎麼說。」武則天狡猾的向我提出了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這個……咳咳……我眼珠亂轉,咳嗽不已,「我承認我是有點濫情,只是我覺得偽君子都比較討人喜歡,所以也必須道貌岸然這麼一遭,免得破壞了我在天後心目中的印象,更何況,我此舉正說明的一個千古不易的大道理,人對自己的評鑒,都是由要反著理解的。」
「人對自己的評鑒,都是由要反著理解的。武則天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一會,才又對我說道,「朕其實也覺得你是個專情之人,俜兒陪嫁過去的那幾個宮女,這麼多天了,你都碰也沒碰,先前我要把婉兒許給你,你想也沒想都拒絕了,讓朕寬慰之極,俜兒果然找了一個好郎君。」
「母后,母后……」武則天剛說到這裡,俜兒的呼聲就遙遙的傳來。看來她最終還是放心不下,又偷偷的流進宮裡來了。
「人就是這麼邪,說誰誰到。武則天笑著站起身低聲應答,「俜兒,在蓬萊亭呢。」
一陣香風襲過,俜兒已經一溜煙的來到我的面前,我胳膊猛地一疼,卻是她偷偷的掐了我一把,「母后,你怎麼把他叫來了這麼久,讓人家一個人在府裡,好生無聊。」她吊在我的胳膊上,朝武則天嬌嗔不已。
「誰讓你有了情郎就忘了娘,天天都跟駙馬膩在一起,這幾天你可回來看過朕嗎?」武則天先是調笑俜兒一番,接著卻又是假意的威脅起她來,「俜兒啊,你看看你現在一見到他就吊在了他身上,都把母后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你就不把朕一惱就把你的好郎君弄進宮做個御前侍衛,讓你天天見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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