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萬騎正龍驤 第二百六一:曹操設宴 文 / 陳明弓
第二百六一:曹操設宴
「師父,師父!師父你醒啦!」
劉備恍然覺得自己剛從火窟裡出來,鼻子裡喉嚨裡好像還在冒著濃煙,胸口上如頂了一口大缸,悶得喘不過氣來。不過,眼睛一睜開,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自己還是自己,只是處境不同。剛才還在鞍馬上,此刻卻已躺在了溫軟的臥榻上了。
劉備睜眼看到趙狗剩就在旁邊,恍然想起他在馬後叫喚自己,他的旁邊還有個曹操。劉備此刻只看到趙狗剩一人,環境也變了。這是個臥室。劉備問他:「狗剩,這是哪裡?」
趙狗剩也沒來得及回答他,聽到走道上傳來聲響,趕緊起身跑去喊叫:「我師父醒啦,我師父醒啦,他沒死!」
劉備趕緊招手叫道:「狗剩,你在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
趙狗剩回過頭來,趴在劉備臥榻邊,淚水掛了出來:「師父,你忘啦?白天,白天你被一根燒斷的火棍彈來,正掃到了胸口上。師父你你當時就被打落在了馬下。當場,當場就沒了氣。嗚嗚」
劉備閉目一想,我落馬時也沒看到什麼火棍啊,趙狗剩身為我的『徒兒』當不會亂說話啊,難道是我記錯了?劉備伸手將他臉上淚珠擦了擦,趙狗剩趁這時將塌邊一根竹仗拿給劉備看:「師父,這是你的枴杖。」劉備伸手接過,拿在了手裡,掂量了一二。想到那日慌亂間把這根竹仗丟在了地上,不由笑了笑,從又放在塌邊,問他:「徒兒,不要哭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對了,我睡,睡了多少時候啦?這,這裡是在哪裡?」
趙狗剩道:「師父你睡了有半天啦……」還沒來得及回答下面一個問題,就見門戶被推開,一人走進來,張口代答:「這裡是昌邑,聽說左先生你醒來啦。」
劉備見是曹操,準備下榻相迎。曹操趕緊跑上前兩步,扶住劉備身子,連聲:「先生剛剛醒來,應當繼續調養才是。」
趙狗剩見到曹操進來,趕緊扯著他的袖子,連連說道:「我師父沒死,他還活著。」
曹操點頭道:「嗯,我正是聽到你的叫聲,這才趕來的。」
劉備笑道:「我只是假寐半天,不想讓曹公你們擔心了。」
劉備只是輕鬆一說,曹操卻是暗自驚訝。先前在城中猝然相遇時,他可是親眼看到劉備被一根火棍掃下馬來,然後墮馬就沒了氣息的。要不是念在趙狗剩的求情,說師父身懷異術,絕對不會這麼無緣無故死去,不然曹操可沒必要將這個死人放在臥室裡。剛才趙狗剩一喊,在外面巡邏的士兵一聽見,趕緊報給了曹操知道。曹操還不相信,只是聽到屋內說話聲,方才破門而入。本來一心想著,劉備只是氣息一時塞住了,就算回醒過來那也必將身體殘痛,負傷不能下塌。此刻,卻見他談笑輕鬆,居然把『死』字戲謔成了『假寐』二字,怎不叫曹操起疑?
曹操不由多看了劉備兩眼,眼見劉備起身下來,也不屈身,也不捂肚子,好像先前一場大災根本未曾發生過似的,下榻就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曹操暗暗咂舌,豈一個『驚』字了得!他立即想到第一次相見時,他席上說自己不會『貯水釣魚』,以及接下來以虎試探時,他那倉惶而逃的樣子。這一切,肯定是『左慈』故意佯裝的!他還敢說自己不會異術?!曹操肚子裡輕蔑一笑,揮手叫進一人,吩咐道:「既然先生已經沒事了,那今晚的慶功宴就照開了吧。」
那人微微一愣:「慶功宴的事不是早定下了麼,就是這人有事了,這慶功宴還不是照開不誤?」他也不懂曹操為什麼要多此一吩咐,只好稱諾下去了。
不時,筵席大張,席上曹營裡文武都來了。曹操特意請劉備坐了首席。劉備也不客氣,想到左慈第一次帶趙狗剩到自己府上用餐時,就是將趙狗剩拉到自己身邊坐著,他這時也怕趙狗剩不適,所以也就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了。劉備也學著左慈的樣子,時不時給趙狗剩碗裡添上兩塊肉,著上一筷子臘魚。
曹操舉起酒盞,在席上說道:「此次能夠拿下昌邑,郭祭酒其功居偉!」
兩邊文武都是舉酒相慶,目注郭嘉。郭嘉坐在席上,恍若未聞,及被旁邊武將提醒,這才捋著捋歪斜的頭巾,端了端身子,緩緩站了起來。兩邊見他這動作,覺得好笑的,偷偷發笑;有覺得不好笑得,如正人君子,綱紀之輩,都是蹙眉不語。不管怎樣,但看見郭嘉抓起酒盞,就是仰天一送,痛快淋漓把盞中酒一飲而乾的豪爽勁,都是不得不由衷讚歎一聲。
劉備在旁邊一見,更是佩服的了不得,不由哈哈一笑,讚道:「曹公有奉孝,當高枕無憂矣!」
曹操也是哈哈一笑:「奉孝有謀略,先生有『方術』。奉孝之謀我等有目共睹,可惜先生之『術』,我等至今尚未能一聞,實為憾事。先生何不趁此良機,獻一絕技,為我等一觀啊?」
劉備趕緊笑道:「曹公取笑了。」
曹操見『左慈』刻意避談『方術』,也就不再強求,轉而問郭嘉:「我等未取昌邑時,奉孝你就知道劉備也必將使人來爭此地,倒是被你一說就說准了。奉孝啊,你可是神算啊你!快說說吧,你是怎麼知道劉備必使人來爭此地?」
劉備一愣,這曹操一向謹慎,如何會在這筵席上提起此事,而且當著我這『外人』的面?不過說到昌邑一事,想來當真是玄,照說曹操那日入城刺探後,就算有取昌邑的決心,可他們卻如何偏偏跟我們行動湊巧是在同一天,而且偏偏湊巧到我們剛剛進城,他們後腳跟在幾十里外就及時跟了來?這怎麼說,也說不通啊。不過曹操既然不當秘密的問了出來,那我也就『無心』來聽吧。
兩邊文武也想聽聽,都把眼睛注視著斟酒自飲的郭嘉。
郭嘉聽曹操一問,倒是恭敬的放下酒壺,站起來拱手笑道:「我非神算!曹公試想,劉玄德去赴呂布之約,他必想到此乃一『鴻門宴』,對方是想要藉機攻打東平失地。而他劉備也並非一凡夫走卒,猜到呂布如若想『收復』東平,必將調兵佈置於巨野、任城,那麼敵軍後方勢必空虛,他也就可以趁機派人攻打昌邑。而我們嘛,自然只用坐收其利,來個螳螂撲蟬就行了。」
兩邊點了點頭,曹操也是轟然一笑:「奉孝分析得有理。」轉眼卻看向劉備,問他:「先生,你說呢?」
劉備不及細思,笑道:「這些你爭我斗的事,我這世外之人卻是無心理會。」
心裡卻是如驚濤駭浪,久久難以平復。只想著:「呂布與我互相之間的約定當是極為機密的事,除了我跟他兩之間及少數心腹將領知道外,應該是嚴格保密的。呂布當然不可能蠢到將這秘密洩露給他的敵人曹操知道,那麼,曹操這邊又是如何知道『大野澤之約』的?這奸細,是出在呂布那邊,還是我這邊?」
劉備無心分析,突又想到剛才曹操目光掃來時有意無意含著的那份敵意,不由愣了愣,「曹操怎麼老是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難道他是主意上我了?」
果然,只聽曹操接著笑道:「對了,那日我與先生在郊外射獵時,不知先生為何不辭而別?多日來,可讓我好找啊。今日,先生卻怎麼會在這昌邑城出現?我實在想不明白,還望先生賜教。」
劉備還沒開口,趙狗剩旁邊說道:「曹大人,你忘啦?那日你把師父一人留在林子裡,想要考驗我師父,看我師父當真會不會這『馭虎』之術,就放了一隻老虎出來。不想,我師父當時手失竹仗,被老虎所攆。我們趕到時,場上只留下一匹傷馬。我們當時找遍了沒有找到師父,我師父這才勉強算是『不辭而別』的。當時我還以為師父是被老虎吃了呢,傷心的了不得!現在好了,既然師父他老人家還是好好的呆在我身邊,我就高興得很吶。」
曹操被趙狗剩一說,臉上尷尬一笑,但瞬即哈哈大笑:「這位趙小英雄說得沒錯,本來我是準備試試先生的『方術』,不想會讓先生遭受窘迫,實在不該!只不知,先生那日是如何逃離虎口的?」
劉備當然猜得到曹操那日是把自己當『左慈』來耍,不過想來,要不是那個『意外』,只怕自己到現在還脫離不了曹營,更別說組織攻取昌邑的事了。雖然勝敗與否,那自當別論了。
聽曹操一說,也就瞎編起來:「謝曹公看得起左某!其實左某學淺,並未能窺得『方術』之一二,實在不值得曹公你這番惦念。那日左某被那只白額虎所追,不意馬腿被折,把我摔下山去,幸好被路人所救。他們將我送到昌邑城中,找人醫治,這才姑且保此殘喘之軀。今日又在城中得遇曹公尊嚴,實在讓人意料不到啊。」
劉備話一完,曹操尚未開口,突然外面一陣哄笑,接著,一人捧著一襲包裹走了進來。只見那人逼視著劉備,笑道:「的確意料不到啊,想不到我又在這裡遇到了先生!我看先生此去昌邑非是治病,取包裹是真吧?」
劉備一愣:那襲包裹是自己的,那人,正是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