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萬騎正龍驤 第二百六十:船上幻化風波惡 文 / 陳明弓
第二百六十:船上幻化風波惡
大野澤,左慈替劉備赴呂布之約。
呂布這邊有大船三隻,一字擺開,後面還有十數條小船,而左慈那邊,緊緊大船一隻,小船三條而已。呂布看到這裡,也就放了心。他將左慈請到自己船上,又是拱手極力客套了一番。左慈也好像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卻是登上船頭,遙望著左右浩浩煙淼,笑道:「此處碧波蕩蕩,二月鶯飛草長,山色盡攬眼前,卻是一個棲身的好地方。將軍如果困極無路,不妨可以考慮考慮。」
呂布一愣,臉色一慍,他這是什麼話?也沒時間多想,就聽『劉備』接著說道,「此地山水適宜,也難怪呂將軍會在此地設宴邀劉某把盞共醉,幸甚幸甚!將軍,什麼也別說,就請先擺上酒席吧。」
呂布一慍過後,倒是沒有立即發怒。不過轉眼見對面『劉備』神色不懼,倒是暗自佩服。又聽他最後一句話說得痛快,也是不由跟著仰天一笑:「人道劉玄德乃『仁義』之君,我看不光如此,卻也是個豪爽之人!哈哈,不敢怠慢,酒席已備,就請劉使君移步樓內飲酒。」
左慈卻是搖了搖手,說道:「不需到樓內,外面這麼好的山水不觀,如何將之拒於樓外?將軍可命人將筵席擺在這裡,我們面對煙波,讓春風吻面,豈不是好?」
呂布譏笑道:「筵席雖然是設在樓內,但靠近窗戶,遠山近水都可以一見。不過,既然劉使君你不願進去,那也無妨。」轉身叫吩咐將酒案擺到船頭。
時侯成就站在呂布身後,聽呂布這麼吩咐,趕緊咳嗽了兩聲。呂布會意,呵呵一笑,暫時別了左慈,跟著侯成進入樓船內。呂布問他:「有什麼事?」
侯成道:「將軍,你難道忘了?這筵席設在樓內,刀斧手好行動,要是擺在船頭,這一來不好行動,二來,敵船也在對面,要是被他們看到變故,馬上調頭走了,那豈不……」
呂布哈哈一笑:「我還道侯將軍你擔心什麼呢?原來就是這點。要說擔心,我之前也不是沒有。我常聽人說,劉備身邊經常跟著兩大護衛,而且這兩人武功俱佳,不在你我之下。可現在,他卻是獨身一人前來。呵呵,對付一個劉備,還用得那麼大動干戈的?至於他船裡頭那些士兵嘛,我自然備了後著,將軍不需擔心。」
侯成點了點頭,像是聽懂了,但旋即抓了抓腦瓜,又問:「劉備赴此約,他一個人過來,明知身入險地,可他為什麼還不把他那兩大護衛帶著呢?」
「這個……」
呂布似是被他問住了,但也沒多想,用手掃了掃他的肩膀,說道:「別再囉嗦,你照我的意思去辦就是。」
左慈在船頭待了一時,那邊呂布也就讓人將酒席都移擺在了船頭。呂布準備好這些後,又向左慈拱手道:「不知劉使君帶了多少位兄弟前來,我好安排犒勞。」
左慈拱手道:「呂將軍太客氣了!既然將軍有此意,那我也不好推辭。這樣吧,你也就隨便準備個一萬嗯,也就一萬份吧。有勞了。」
呂布吃驚非小,暗道:「老子一樓船裡頂多塞個三千人,全部加起來也就才夠個一萬數字。可這老小子,是不是瘋了?他這一樓船,加三小船,居然有一萬多人?」抬頭望著對面,只見對面將士往來穿梭,各處都佈滿了人馬。隨便看看,人馬倒是不少。只是不管怎麼說,就這一條大船,也不可能裝這一萬人啊!
呂布也打不定主意,只叫趕緊下去準備著。可侯成拉著他,暗地裡跟他說:「不要聽這瘋子說,他這是在誆將軍你呢。更何況,要是我們把這一萬份都送出去,我們自己將士就有一大半要餓肚子了。」
呂布慍怒:「你懂個屁!我既然已經開了海口,如何能不答應?更何況,我們餓就餓一頓,何必去跟死人搶食?」
侯成一愣,似明非白的點頭去辦了。
呂布這邊招待著,先開了席。左慈來之前齋戒三天,許久沒喝到一口酒了,此刻卻是只管自喝,也不敬別人。呂布敬了他兩盞,別的將軍也就跟著敬了兩盞。
呂布故意笑道:「今春,我與曹操一戰,不意遭到此小兒算計,以致丟了定陶一城。此戰雖是一時小挫,但亦動搖我之軍心。我上下正是惶恐之時,幸得使君你慷慨允諾,與我達成結盟,這才一舉拿下乘氏。某荷蒙厚恩,尚未言謝,實在失禮。這杯水酒,某敬先生赴難之義!」
左慈卻是如若未聞,反是問他:「將軍,這山水不是很好嗎?你不談春色,卻談這些,我就不明白將軍信中所說『把盞共醉』的意思了。」
旁邊呂布將軍們一聽,皆是臉顯怒色。
呂布卻在想:「劉大耳,你故意想要避而不談無鹽之事。哼,我就偏要把他說出來。」
呂布想到這裡,把酒盞暫時放下,然後輕輕笑道:「哦,對了!還有,我聽屬下說,此前我無鹽城遭到曹操進犯時,曾得使君你一臂之力,這才將賊寇擊退,我也還未言謝呢。來,一壁謝了!」
旁邊侯成故意提醒他:「將軍如何忘了?無鹽城雖是他救了,可他不但據為己有,還將我東平也一併吞了!不然,我何能被他逐到這裡來了?」
呂布假作吃驚,回顧左右:「哦,是嗎?我東平已經沒有啦?」
「將軍才知道?可不就是這廝幹的好事!」
兩邊將軍只將鼻子裝模作樣一哼,怒目瞪視著左慈。
左慈坐在那裡,卻是文不對題的拉大聲音,說道:「咦,我聽說呂將軍你手上有八員健將,張遼、郝萌、曹性、成廉、魏續、宋憲、侯成,外加一個高順,個個都是十分了得。依我看,呂將軍,你只要有此『八將』,其餘那些跳樑小丑皆可一概不論了。
今日大野澤如此盛會,你不把他們都帶來,讓我見識見識,卻只獨獨帶了一隻猴兒來,這就是將軍你的不是了。不過,其餘人都沒來,難道都是被將軍你另有安排?呃,不管將軍怎麼安排,那都是將軍你的事。可我要勸將軍,你如果有其他念頭,最好趁早打消。不然,免得引火上身啊。」
兩邊將士聽他這話十分惡毒,他居然將『八將』除外都比作『跳樑小丑』?這一來,一個個都是氣得臉色通紅。沒有被點中名字的,看到『八將』之一的侯成在席,嫉妒心頓起,不由對他暗暗咬牙。侯成雖然承他看得起,把自己當猴耍了,但轉眼見到其他人的神色,不由得把得意之色暫時收了。
呂布對他什麼『八將』的說法自然不放在心裡,不過對他後面那句危言聳聽的話到是微微一愣,心裡納悶:「這個大耳兒,盡跟我說些左道之語,他這話裡又是什麼意思?」想到這裡,倒是有點害怕起來。不過,他仍是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笑道:「這八將是了得,但其餘將軍也都是我的股肱,同樣了得。只要忠心於我,我都一視同仁。劉使君你這樣劃分,未免有點以偏概全了。不過,聽君一席話,我呂某倒是增長了不少見識。」
旁邊將軍故意提醒:「剛才說到東平被這廝鯨吞之事,還沒說完呢,將軍如何忘了?」
呂布卻是故意唬道:「什麼鯨吞?我看是你們惹惱了劉使君,劉使君代我教訓教訓你們,跟你們開開玩笑罷了。等到事後,劉使君還不照樣會將東平歸還我們?劉使君,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呂布臉上皮笑肉不笑,說完,目視著左慈,手卻按著腰裡寶劍。只要他『劉備』敢說一個『不』字,就要立即動武。那旁邊的將士,一個個也是屏住呼吸,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左慈,等待呂布發話,動手。
這時,前去犒勞的士兵都回來了,一位將軍臉色不好看的看了呂布兩眼。呂布會意,拱手暫時告去,問他:「怎麼樣?」
將軍拱手道:「劉備船上黑壓壓到處都是人,小船上也是堆滿了。我送去一萬多份酒肉,居然只剩幾份回來。」
呂布暗暗咂舌:「這也不可能啊!一萬多人,就是壓,也將船壓翻了,如何能呆得下?」
將軍笑道:「怕他什麼,只等他們一發作,這一萬人也就是紙紮的老虎,只管看,不管用了。」
呂布被他一說,嘿嘿一笑,點了點頭:「將軍可在此準備,對面一有反應,馬上就動手!」
「諾!」
呂布看到將軍答應了,也就從他這裡又回到了席上,故意問左右:「對了,我剛才說到了哪裡?」
這時,左慈卻只儘管喝著酒,並不理會。呂布等了一時,看到『劉備』船上並無反應,又瞥眼看了看剛才那位將軍,似在責備他。那將軍也是一頭迷霧,開始有點著急了。呂布心裡暗道:「這是怎麼回事?藥勁也該上來啦,如何還沒反應?」
他心裡話一出,卻被左慈接在口裡。只聽左慈搖手笑道:「不管用的,不管用的。你這藥下得再猛,他們吃了也沒事的。」
此話一出,旁邊將軍尚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唯有呂布嚇得汗珠直滾,心下暗驚:「我沒說話,他如何聽見的?」
左慈道:「你嘴裡沒說,但你心裡在說。」
呂布臉上血色頓無,正不知如何應答,對面船上豁然騰的一聲,煙火四起,燃燒了起來。左慈瞥眼一看,心裡失驚,暗叫:「嗨,敗我大事!」也不打話,埋頭在案,竟然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