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徐州,徐州 第百二六:劉備進位徐州牧 文 / 陳明弓
第百二六:劉備進位徐州牧
劉備第二天先是接到陶謙使節下書,然後帶同張飛、關羽、趙雲、麴義等入城。
陶謙沒見到商兒,就知道劉備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耍花樣。陶謙到得此時早是心灰意懶,不意貪戀這徐州牧寶位,更何況兒子在劉備手上,便是半點心思也不敢耍,只安排了隆重儀式,當著徐州大小官吏的面,親手將徐州牌印交給劉備。
劉備滿心歡喜,一面推諉,一面『不得已』接了下來。只抬眼間,見陶謙虎面呆滯了許多,而鬢邊白髮更增幾縷,似乎一夜間老了十年。
劉備將牌印接到手上,不但兩位兄弟、麴義、趙雲等上來相賀,便是徐州大小官吏更是大獻慇勤,巴結倍至,唯恐落後,這其中最甚者就算糜竺了。
糜竺滿臉堆笑,只略微鬆了一口氣。
想到劉備從義兵救徐州,到擊曹操,再到擒麴義,雖只數月而已,但其功非小,要是一般人非能為也。再一想到當初自己在席上『賈價劉備』,想著自己眼光獨到、準確,終於是『鑒證』了那麼點,便是由衷欽佩起自己來,更是佩服劉備的成績。
劉備剛剛接手徐州,正是用人之際,說到『巴結』,其實劉備比起他們來更是如饑似渴。本要大發感慨,可誰知道,陶謙突然在這關鍵時刻反在席上病倒了。劉備也是無奈,只得匆匆散了席,命人將他送到後府。
等屏退眾人,劉備便是拱手笑道:「使君病得好是時候,說吧,你這次是不是為你大兒子『生病』啊?」
劉備還以為他和上次一樣,是在假裝。可誰知道,陶謙只咳嗽不止,到後來更是氣色難看,劉備到這時才知道他還真是病了。劉備無法,只得讓人醫治。
劉備現在既然接手徐州,而陶謙所知道他的機密甚多,可他一時既不敢殺了他,又不能放任他,實在是個難以處理的棘手問題。
他也知道此刻其長子在自己手裡,他一時是絕不敢把自己的事抖露出去。但劉備終不能將他長子囚禁不放,要是那時,他無所顧忌,而跟舊臣交關,那可就麻煩了。所以只得將門吏換成自己人,以控制他言行自由。
劉備待傷病醫開了幾副藥方,讓人去抓,送走了他,這才關門出去。只他剛欲去書房處理交接事物,以備查徐州情況,只見留守襄賁的厲影突然匆匆趕來,伏地言道:「主公交代屬下看守公子商,不意主公前腳剛一走,就有幾十名刺客突然殺到,想要不是主公事先埋伏了士兵在那裡,不然可就糟了。」
劉備一怔,問他:「那你知道對方是欲殺他還是欲要截走他?」
厲影搖了搖頭:「刺客被我們發現得早,使得他們還沒接近公子商,便被我們截住,而我們又沒捉到活口,所以很難弄清楚。」
劉備微微點頭,心想不管是要殺他也好,要截他也好,反正公子商是不能呆在襄賁城了,只有將他移到徐州城來,看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保得安全,便是吩咐道:「嗯,我明白了。不過還要再麻煩你回去一趟,去將公子商接到這裡來。」
厲影拱手稱是,本欲走開,突然轉過身來,從胸脯衣服裡摸出一塊鐵牌,交給劉備,說道:「對了,這塊鐵牌我們是從死了的刺客身上搜到的,只是幾塊都一樣,我便隨便拿了一塊來,以讓主公定奪。」
劉備見到這塊鐵牌,身子突然一凜,翻看鐵牌上的字,是個『水』字,跟自己那個『轟』字鐵牌並無二樣,也是黑鐵所鑄,大小一致。
劉備先讓厲影去辦事,只拿著這兩塊鐵牌,心裡思潮起伏:「這鐵牌,這鐵牌,又是這鐵牌。難道……難道……」他心裡突然想到那晚在臨朐城遇刺的情形,「難道……是麴義所為?」
但一想到麴義這些日子的表現,便立即否認了,又想到易莫一直不冷不熱的眼神,更是心悸:「易莫……易莫!」
劉備將鐵牌從新收入袖裡,然後回書房裡。先自翻看了下徐州賬冊,查看徐州官吏任職情況,然後讓人草書官文,通報各郡縣自己新上任的事,只努力勸勉,讓各位官吏好好幹。
糜竺乃徐州別駕,劉備先獨自召見了他。仔細詢問了他徐州各郡情況,然後請教治理之策。
糜竺乃是一介生意人,在生意上可以說是做得有頭有臉,但他畢竟短於政治。當初陶謙之所以任命他為『別駕』之職,便是貪他之財。不過糜竺耳濡目染得久了,自然也能生出主見,只跟劉備一席話說下去,直讓劉備受益匪淺,劉備聽來讚歎不已。
糜竺呵呵而笑:「公初來州里,當廣用賢士,方能將這塊已是『殘破』的徐州得以治理。某有一人,不知公可否一用?」
劉備一聽到『賢士』,便是眼前徒然一亮,趕緊恭敬的回道:「子仲所薦何人,快快說來!」
子仲乃糜竺的字。
只聽糜竺道:「此人乃北海名士,姓孫名乾,字公祐。」
也不用他多加解釋,聽到『姓孫名乾』,劉備眼前一亮,點了點頭:「此人我也有所耳聞,聽說他強於機辯,我現在缺的就是這種人才,子仲可為我以書召來。」
糜竺沒想到自己一言他就聽了,便是暗喜不已,趕緊點了點頭,躬身出去。
劉備只還待處理軍務,召見他人,這時厲影將公子商遣送而來。劉備便讓公子商先見了他父親,然後使人『囚禁』他,不讓他跟他人接觸。
厲影按劉備的意思處理好後,只又來找他,說道:「剛才在路上所遇一事,很是蹊蹺,不得不跟主公說知。」
劉備抬起頭來,問他:「何事?」
厲影稟道:「適才我押公子商出來時,正在大街上走著走著,只剛經過主公府邸,公子商卻突然停止不走了,只還口裡連呼著:『燕妮兒,燕妮兒。』……」
劉備一愣,這『燕妮兒』他是沒有忘記,便是那個『解春樓』的姑娘,公子商暗喜的對象。想他呼她也很是正常,只不知道她如何會從徐州城到了襄賁城去了。只問道:「那『燕妮兒』可曾應承他?」
厲影頭一低,言道:「只我這話本不該說,但我覺得如果我不說便是對不起主公,所以我只得冒死相言了。」
劉備見他說得如此鄭重,便是眉毛一皺:「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厲影回道:「我當時覺得奇怪,便是隨著他的目光去找他口裡所喚的什麼『燕妮兒、燕妮兒』的,可誰知道,我看見的卻是主公帶回來的那位姑娘。」
劉備身子微震,我所帶回的那個姑娘,那不是甘倩麼?
劉備想怪不得他會說什麼『冒死』了,原來他也想到此女子是我帶來的,而見我對她百般照顧,便是把她當成了我未來的『夫人』了。所以他為了顧及我的感受,怕我怪他看到不該看的,說了不該說的,這才『請死』在先,心想這倒難為他了。
但想到甘倩乃是自己在山中相遇的,如何會是什麼『燕妮兒』了?便是問道:「你是不是看錯了,或是他喚錯了?」
厲影坦言道:「公子商起先喚那兩聲她或許沒聽見,可再喚兩聲,便是抬起頭來,一見到公子商,她便是趕緊帶著婢女和懷裡的千金從回府裡去了。」
劉備怔了怔,心裡萬般不是滋味。難道,難道甘倩就是公子商口裡的『燕妮兒』?也就是那『解春樓』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媛?劉備不敢相信,只怕是弄錯了,便是吩咐道:「此事只可你知我知,不要再讓第三人知道。」
厲影當然懂得這些,便是趕緊拱手發誓。
劉備便留他在城內先住下,以好隨時能為自己辦事,而他則整暇衣服,讓人備了酒菜,直到公子商房裡。
公子商一進城便沒了自由,早是煩悶不堪,此刻見劉備過來,先是一愣,但見得酒香四溢,便是安定下來,陪他吃喝。
劉備跟他說了些好話,以作撫慰。公子商雖然狠辣,但他畢竟是欺軟怕硬之輩,更何況現在生命還掌握在他手裡,所以劉備打了他罵了他,他到頭來還得反過來道歉,以求劉備原諒。
劉備看他皮笑肉不笑,倒是讓人佩服他的定力。這麼閒扯一回,然後才轉到正題上,舉起酒樽,信口說道:「聽說徐州城內最大的妓院在解春樓,而解春樓裡最紅的,要數那個什麼『燕妮兒』了。」
公子商聽他這麼一說,臉上掛的笑容立即僵硬,似乎這時才想到有這麼一回事,便是駐樽不語了。
劉備見他神色變化異常,似乎在下什麼決心似的,只一時沒有回話。
果然,待得一時,就見他把梗在咽喉的那口酒也吞了下去,實是下定了決心,終於是丟樽跪下,開口言道:「罪人有一事相求,還望劉大人能夠成全。」
劉備假裝不知,言道:「公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只不請他起來。
只聽公子商言道:「實不相瞞,劉大人口裡的這位『燕妮兒』卻是我的相好,我跟她結識久矣。只是前些日子她突然不知道為了什麼從『解春樓』跑了出來。我當時差人四處尋找,只是找她不著,我還以為是被匪人所掠。不過幸好今日卻在劉大人府邸看見,想是被劉大人您所救,暫時收養在了府上。我……我實在喜歡她,劉……劉大人,不知……不知可否將她讓與我。我,我將感激不盡!」
劉備暗罵:「你個王八蛋,原來還真是我的女人,我不殺你就不錯了,還想這麼無恥,明目張膽的來向我要女人?」
劉備心裡雖然一陣亂罵,但表面卻鎮定異常,只哈哈而笑:「公子可能還沒聽過我說過的一句話,想那『女人如同衣服,而兄弟則如同手足。衣服破了可以補,手足斷了,焉能在續』?哈哈,我豈可為了一個女人而傷兄弟之情呢?便是只要『兄弟』你開口,我當雙手奉上。」
公子商一聽他這『兄弟』,頓覺希望無限,便是激動不已,趕緊磕頭不住。
劉備也不跟他多說,便宜的討了他幾個頭,然後起身走了。只在回來的路上禁不住破口大罵:「狗東西,我女人豈可讓給你?真是找死!」
劉備一路想來,越想越是不憤,到書房邊,突然起了殺心。心想他知道我的事太多了,我若不殺他,不說他心裡跟我『搶』女人,便是要從他嘴裡把甘倩就是名媛『燕妮兒』的事傳出去了,不但有損甘倩的令譽,也勢必將影響到我今後跟她的『正常』發展。
劉備打定主意,便是回過身來,只去找來厲影,跟他言道如此,如此。
厲影便是連夜去辦。劉備第二天當著眾人的面,只言廣陵郡被笮融殺了太守趙昱後,一郡到現在仍是無主,公子商身懷『韜略』,可為廣陵太守,打發他即刻起程。
公子商只被『押』著上路,本盼著會見到『燕妮兒』,只出了城也見不到她,便是開始暗罵起劉備。只他身邊陪同赴任和護衛將校都是劉備的人,便是不敢肆無忌憚了。
劉備只在城裡待得兩天,便傳來公子商被黃巾亂黨截殺的消息。劉備聽聞,這才輕噓一口氣。待厲影趕來,向他稟報:「我遵照主公吩咐,先關照了護送將士,然後悄悄帶人假扮黃巾山賊,於險道上將公子商斬殺,特來覆命。」
劉備哈哈笑道:「追風辦事得力,很好很好!」讚了兩句,便讓他下去領賞去了。
只這公子商一死,雖然別人都切齒是黃巾亂黨所為,但也只有陶謙心裡明白。
只他原來的那些大小官吏都被劉備跟他疏遠了,他便是有口無處說。而他那個傻兒子公子應則被劉備哄得好好的,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便是更加憂心。只想到現在徐州基業不但沒有了,便是兩個兒子也都將性命不保,到得此時,沒辦法不憂心不已了。
而他一憂愁,便是牽動了舊病,身體立即急劇直下。頭天中午聽到公子商噩耗,到第二天早上,他也就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