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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徐州,徐州 第六二:陳登 文 / 陳明弓

    第六二:陳登

    田瑟答道:「我聽陳登大人對那公子說起徐州之事,言之甚切……」

    劉備哦的一聲,徐州難道有變?

    果然,只聽田瑟繼續道:「陳登大人對公子說道:『君父這數日來接連接到警報,言曹軍勢頭一日蓋過一日,說他派出的許多將領不是損兵折將,便是有去無歸。現下又聞曹豹,劉備,孔融接連兵敗,便是更加焦急。』……」

    劉備點了點頭,數路齊敗,難怪陶謙焦心。

    田瑟道:「公子聽後也是皺起眉頭,大加思索,便是對陳登大人道:『哎,曹兵猖獗,便是所到之處多過殺戮,我父親身為地方州牧,百姓在他手上遭此塗炭,自然憂心忡忡。只是這曹操一日勝似一日,徐州便是如何是好?』……」

    劉備見這人傳話如此仔細,可以說隻字不漏,便是暗暗欽佩:「陳登怎麼說?」

    田瑟道:「陳登大人聽後,也是歎了一口氣,說道:『君父最大的憂愁也就在這裡。可依我看,徐州雖破,但錢糧殷實,兵民精悍;曹操雖勇,但他久入他人之國,糧草難濟,勢必難以久持。』……」

    劉備點了點頭,第一次曹操就是因為糧草罄盡,所以才退兵的。

    耳邊田瑟繼續學道:「公子聽了此言大是欣慰,便說:『如此說來,這次曹操雖能攻拔我諸縣,想亦不能持久?』陳登大人聽後,卻搖了搖頭,回道:『敵人不能等天雷擊殺,就像徐州不能等曹操的糧草盡了才發兵。如果這樣,曹操還沒走,徐州就已經陷落了。』……」

    劉備覺得他這話意思深刻,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句?

    果然,田瑟學道:「公子聽後便是大惑不解,問道:『先生何出此言?』陳登大人回道:『非我出此狂言,只這是君父的意思。』……」

    劉備聽得疑惑不已,想公子應聽後更是疑惑不已。

    果然,田瑟學著公子應的驚愕樣子:「公子聽後很是不解,聲音尖銳,問道:『莫非我父欲等天雷擊殺曹操乎?』……」

    劉備見他學得逼真,暗叫一聲好。

    田瑟繼續道:「陳登大人聽後,只見他搖了搖頭:『非也!徐州有此優勢,君父非但沒有要等天雷擊殺曹操,便是根本沒有打算要守的意思。』……」

    劉備啊的一聲,此話從何說來,要是陶謙棄守,他欲何往?

    田瑟道:「公子聽後便是氣憤不已,對著陳登大人差點就拔劍相向,大聲責問:『如我父不守徐州,徐州不早已落入賊首了嗎?先生此言當真蠱惑人心,切勿為我父聽見!』……」

    劉備點了點頭,陳登此言的確莽撞了點。

    田瑟道:「陳登大人便是站了起來,不徐不疾的回答:『公子勿急。正如我前面所說,徐州雖然破,可以一戰;曹操雖悍,勢必不久,所以我早已打定了跟隨君父死守徐州的決心……』公子聽了他所說,便是心情寬鬆了,也不再那麼怒眼相加了,緩緩說道:『然則先生何言我父沒有打算守徐州之心?』……」

    劉備也正要聽陳登如何回答。

    田瑟道:「陳登大人聽他說,搖了搖頭:『非我惑言,昨日君父突然請我過去,跟我說了好多的話。言道曹軍勢大,眼見除了廣陵以外諸郡府國皆破,又加上英山糧道水路被斷。如此勢必難以持久,便是言語中多有悲切。我當時還好言相勸,只勝負乃兵家常事。誰知君父居然太過沮喪,只言曹軍難以匹敵,恐非其手,便要打算放棄徐州,回丹陽老家去了。』……」

    劉備想了想,陶謙現在是日暮途窮,也難怪會有此想法。

    田瑟道:「公子聽後只是不信,但陳登言語再三,他還是聽了,便問他:『然則先生此來何意?』陳登大人回道:『奉君父之命,請公子速速回去,商議撇棄徐州之策。』公子聽後便是拔劍擊案,憤不可當。」

    劉備點了點頭,想陳登這『撇棄』兩字甚妙,自然是有意激怒公子應的。公子應便是心裡忿忿不平,拔劍擊案不足為奇。

    田瑟頓了頓:「可大人你是不知道,公子雖然在氣頭上,但他卻並沒有沖昏頭腦,便是頓了頓,問他:『我到襄賁取糧,誰也知道不日便回,我家父親便是可以等上兩日就可見到我,可為何還要先生你這麼快急著來傳話呢?』……」

    劉備想了想,公子應這話問得大有道理。想就算放棄徐州也不急於這一兩日,就算甚急,也得準備一二吧。更何況公子應已經到襄賁這些日了,看來準備兩日就可以回了,是沒必要陳登來這傳話啊。劉備此刻心裡,便是跟當初公子應心裡一樣,很是好奇。

    田瑟道:「陳登大人聽他一說,便是哈哈大笑,說道:『君父是不著急,難道我就不能見見公子你麼?』他說完就重新坐了下去,公子便是好奇,收劍相問:『先生是特意找我的?』陳登大人點了點頭,之後便是在公子耳邊低語,我也沒聽見他們說什麼,只是見公子時而點頭,時而遲疑,時而害怕。之後我再也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便是說了好多時候,我見不早了,怕被別人發現了,又急著要趕來見大人您,所以就沒再聽下去了。」

    劉備心裡連聲可惜,只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便是看了一本書,看到精彩的地方,突然發現,本書沒有結尾,那可遺憾之極了。

    劉備當然不能怪罪田瑟,便是好言稱讚,囑咐他對曹豹多多看牢,切不可大意。劉備送走田瑟,心裡便是起伏不定,想陳登和公子應既是普通相見,又不必低聲細語,唯恐他人聽去,難道他們在密謀什麼?

    劉備一時也猜不透,便是倒榻睡去。

    第二天,陳登一早便向章吾辭去,言徐州事忙,不敢耽誤。

    孔融,曹豹,劉備等紛紛相送,公子應也在其中。

    陳登對公子應畢恭畢敬的道:「徐州自有君父主持,公子不必牽掛,便好生幫助章將軍守好襄賁城,以防曹操斷我等最後糧屯。」

    陳登話聲極大,便是相隔數丈之人在言談一番,似乎害怕別人聽不見。

    劉備聽來有些奇怪,章吾輕咦一聲,上前道:「昨日先生不是來說催糧的麼?更何況陶伯父不是讓妹夫運糧去徐州麼?怎麼如今要留守這裡?」

    陳登答道:「章將軍有所不知,徐州城內糧食雖然不濟,但亦可對付時日,加上昨天奪得曹操許多糧食,便是可供一兩月之用。所以陶使君想不急著運糧到徐州,又唯恐糧草半路被奪,所以讓我來傳話,命公子暫行止足。我說的催糧,自然是催其不要發糧,呵呵。陶使君還說襄賁城所積糧草甚多,又遭曹軍在外圍困,恐其對我襄賁城不利,便特意讓我來轉告公子應,讓他好生幫章將軍守好城池,不得有誤,別的事自有陶使君處置。」

    公子應說道:「先生放心,麻煩轉告家父,我一定助章將軍守好此城。」

    章吾聽他這麼一說,點了點頭,便是如負重命,拱手道:「原來陶伯父有此命令,便請先生轉告陶伯父,侄兒定當照顧好妹夫。」

    陳登點了點頭,轉而對劉備拱了拱手:「玄德。」

    劉備趕緊為禮:「元龍。」

    陳登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劉備和陳登走前了數步,方才停下。

    劉備拱手道:「元龍有話但說無妨。」

    陳登一揖,便開口道:「玄德,我有一話要問。」

    劉備再次還了一揖,見他說得莊重,便也唯命道:「元龍請講。」

    陳登道:「當日在徐州城中筵席上,我問公屬下關雲長之去向,公何要當著我的面撒謊,道他身有小恙?想公現在還沒忘記吧?」

    劉備一愣,細細一想,當日入城後因為要讓二弟看護張闓,所以沒讓他同入筵席。因為怕他們懷疑這才撒了謊,今日陳登何意要提起這事?他又是如何知道雲長無恙呢?

    劉備趕緊回道:「記得記得,只是我二弟雲長當日的確身有小恙,不能入席,想元龍還在見罪?」

    陳登呵呵一笑,似有切骨,劉備聽來額頭上都是一陣細汗。

    只聽陳登道:「玄德不必隱瞞,我當時在城頭上便是看得一清二楚,雲長那日殺敵不少,臉上紅光滿面,想來也非病態之姿。」

    劉備一聽更驚,想那日陳登當早就在城頭上觀戰,不然他何以在那緊要關頭立馬出現?劉備想到這裡只暗暗叫苦,只是那日自己說謊他也沒叫破,想來還是給自己面子了。只是這謊話既然是謊話了,便不能再反悔,你只有把謊話說到底,才能變成真話。不然別人既然一錘將你定死,便是永無翻身之地了。

    劉備打定主意,呵呵笑道:「可能是他發汗過後突然虛脫……」

    陳登也不理會這麼多,突然巴掌大手往劉備手臂上重重一放。

    劉備手臂被他一觸,本來陳登也沒出多大力氣,愣是讓他顫了兩顫。

    陳登突然莫名說道:「大丈夫當是有四海大志,玄德之機智我很佩服。」

    劉備一愣,他這話,是看出我在說謊?劉備只暗叫實在不該,連忙謙遜道:「哪裡哪裡。」

    陳登笑了笑,便把手收回,拱手道:「不過風雲有時變,還望玄德抓住機遇,甚速甚速。」

    劉備聽得更加莫名其妙,只怔怔的送著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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