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翻覆》 第七章 反戈一擊(上) 文 / 鍋鍋
是夜,軒轅嵐一人獨自坐在房中,翻看著那幾本要命的魚鱗冊。早先韓飛燕看出他心情不好,二人默默不語的吃過晚飯後,女人就回到自己屋中,繡了陣子花便熄燈睡下。
「到底這個魚鱗冊中隱藏著什麼秘密?搞得先是來宦臣,後是夏步原對它念念不忘,*的手段使出來?」軒轅嵐看著魚鱗冊上一張張文契,一頁頁的圖畫,心中納悶。說句心裡話,要不是這些人明目張膽的來奪魚鱗冊,他還真沒有決心將多達十餘本的東西仔細看一遍。
已經是第五冊了,仍然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不過,屋外的院子中間,倒是傳來一絲可疑的聲音,「嘎拉」的一聲,雖然非常細微,細微到幾乎就會被人忽略過去,即使在如此夜深人靜的時刻,都不能引人注意。
可是,自家的院子,軒轅嵐清楚的很,小小的兩進宅子,前邊正屋是客廳,兩側的廂房是下人們的房間,如今住了四個丫鬟,後邊一進的正房乃是韓飛燕的房間,東廂是軒轅嵐自己的臥室,套著一間書房,西廂是空置的客房,若是妹妹軒轅藹回來,便成了小姑娘的閨房,後院就是倉庫與廚房、茅廁這樣的地方。
如今,那聲響雖是出在前院,傳到二進院子中已經微不可聞,但是軒轅嵐畢竟身懷武學,內息又是進入自行循環的先天境界,即使沒有明師指點,功力進境也煞是神速。何況,這個聲音並不是出在幾個丫鬟的房間周圍,而是院門處,怎能不讓軒轅嵐懷疑。
就在聲響剛剛出現之時,軒轅嵐一揮手,熄滅了身邊的油燈,雙目微閉,再一睜開,黑夜之中,好像突然之間多了兩盞明燈一般,灼灼讓人膽寒。側耳聽了一陣,估量著那個不速之客好像正在撬動院門。
正要取下牆上的重劍玫瑰,卻又聽到後院也有了聲音,很輕,比之前院的動靜更加細微,好像渺無蹤跡似的。最讓軒轅嵐心驚的是,後院的聲息竟然是出現在院牆以內,這太不可思議了,小小的清河縣之內,怎麼還會有比他功夫更好的人存在?
疑惑歸疑惑,軒轅嵐的動作還是停頓下來,側身在窗邊,隱住身子,僅僅用雙耳「觀察」著院中動靜,他要看看,這兩個不速之客,到底有什麼意圖。
四鄰寂靜,誰都沒有發現,軒轅嵐家的小院內,出現了兩個「客人」。
前院的那個人,應該是用匕首劃開了插住的門閂,小心的將門打開,又小心的把門掩上。雖然他已經異常的仔細,終歸這些動作太大,免不住發出一些聲響,每到這種時候,此人都是立刻停下動作,等待在那裡,似乎在估測院中的反應。
而後院那個人則大不然。這個人好像對軒轅家極為熟悉,功力又好,尤其是輕身功夫,每一次的跳動、縱越,落地之時,都會配合著週遭的自然之聲,即使有幾絲稍稍大些的動靜,也被那風吹落葉之聲遮掩住。若不是此人落在後院的聲息有些大了,軒轅嵐還真不容易發現此人。
一前一後,兩個人都在向著二進的院子挪動,都是慢慢接近著軒轅嵐所住的二進東廂房。軒轅嵐心中一驚,開始明白兩人的出身,這哪裡是清河縣的好漢,分明就是京師軒轅世家的高手。
清河縣丞大人沒有想到,夏步原明要魚鱗冊不成,在溪山村內數十個精銳騎士虎視眈眈的情況下,竟然會說動主子軒轅世家,派出高手來刺殺自己!「難道這些魚鱗冊如此重要,重要到夏步原會冒險做出行刺的事情?」軒轅嵐暗自揣測著,「就是不知道,若是明日我好端端的出現在夏步原面前,他會作出什麼反應來?」
心中想像著夏步原那副古怪的嘴臉,軒轅嵐想笑,又不敢,生怕一個不小心,驚動了窗外的二人,「唉,要想看夏步原的笑話,首先要解決掉這個兩個殺手才是。」
軒轅嵐微微靜下心來,開始盤算應該如何出手,才能穩穩擊殺二人,「相比起來,還是前院的那個功力弱,應該好對付些。不過,那個後院的殺手,若是看到同伴遇到襲擊,會不會在我擊殺前院殺手的瞬間,作出反應?」此時的軒轅嵐有些猶豫起來,「自己不比這些殺手,他們爛命一條,死了也無所謂,自己可是身負數十個人的命運,要小心惜命才是。咦,這兩個人還沒有碰頭麼?算了,就搏上一把,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世上的事情,哪有這麼多完全把握。」
就在軒轅嵐緊緊握住玫瑰的劍柄,決定跳出去,擊殺那個馬上就要靠近自己書房窗子的前院殺手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現在院子內。
那一前一後兩個殺手,突然齊齊站住,沒了繼續的動作。軒轅嵐大奇,悄悄自窗子一角偷眼看去,院中的景象也令他不住稱怪。只見那兩個黑衣殺手,一人緊衣束帶,手持一把雪亮的鋼刀,看身子的形象,應是一個男子。黑衣男子站在那裡,從方向上,此人便是那個自前院走入的殺手了。
而兩外一人,卻是寬大的黑色袍服穿在身上,看不出其性別。而此人手上,則是一柄未出鞘的長劍,也站在那裡,雙眼緊緊盯住那個自前院而來的殺手。
兩個黑衣人互相對視不久,寬袍黑衣人首先發難,劍鞘向前一指,刺向那黑衣男子的面門,風聲帶動,雖然手中僅僅是一沒有刃鋒的劍鞘,但是在對手的眼中,卻是不下一口百煉精鋼打造的寶刃,一旦被刺中,男人的臉上將會出現一個「第八穴」。
黑衣男人眼見劍鞘刺過來,先是抬起右手,想用握著的鋼刀去磕開,不知為什麼,鋼刀舉起一半,卻又放下,而是將身子向右側空地上移動,堪堪躲開了已經距離面門不到半寸的利器。
兩個人似乎都不願在拚鬥中發出聲音,刀來劍往異常的小心,使用各種身法轉動騰挪,極力不使刀劍相碰。不僅如此,就是兩人縱身落地之間,也是非常小心,生怕發出什麼響動似的。
屋內的軒轅嵐大為驚奇,此時顧不得隱藏身形,靜靜站立在窗前,在尚未放落的窗欞之下,觀察起這兩個不速之客之間無聲的爭鬥。
那寬袍黑衣人好像更加害怕發出聲息,雖然已經佔據先機,幾次可以將那黑衣男子至於死地的機會,都因為顧忌到,如此一來不免會發出聲音而放棄。
反觀黑衣男子,開始時因為錯愕失去了先手,處處為寬袍人所制,一時間破綻百出、危機四現。可是當寬袍人幾次放棄了可以擊殺他的機會後,此人漸漸發現了寬袍人心中的顧慮,索性放開手腳,引動寬袍人來攻,又故意用鋼刀去嗑長劍,逼著對手中途撤回兵刃。兩三次下來,竟扳回了初時不利的局面,甚至微微佔些上風起來。
寬袍人本事當在黑衣男子之上,可是遇到這個有些無賴打法的對手,被人抓住短處,不只落在下風,還被對手幾式快刀貼身而過,幾乎劃開袍服傷在肋下。驚險的躲過黑衣男子的快攻,軒轅嵐可以感覺到,寬袍人的呼吸有些混亂起來。
就在軒轅嵐為寬袍人暗自惋惜的時候,那人卻突然之間將業已刺出的長劍翻動,一式五劍就在瞬間抖出,乘住黑衣男子不得不撤刀向後跳開的機會,寬袍人一個健步貼近黑衣男子,長劍翻飛,不容黑衣男子有更多的反抗,已然在其身上戳出三四個血窟窿,其中最為要命的一處,便在黑衣男子的右腕之上。
只聽「噹啷」一聲脆響,黑衣男子的鋼刀落在地上,發出了今晚兩人對戰之間第一個聲音。總算那個黑衣男子早在寬袍人抖出那一式五劍之時,便見勢不妙,奮出餘力躲了開去,讓過身子要害,只是無法令自己的手腕免除那血光之災。寬袍人這一擊,也令他失去了繼續作戰的能力。
寬袍人並沒有乘勝追擊,僅僅站在原地,長袍掩飾之下看不出身子的動作,不過軒轅嵐聽力過人,他發覺,這個寬袍人的呼吸非常急促,好像那最後一式,用盡了其所有功力般。
預料中的痛打落水狗沒有出現,黑衣男子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掃視一眼寬袍人,絲毫沒有猶豫,黑衣男子迅速向後縱身,幾個健步跑出二進院子,連院門都顧不得打開,平地躍起,跳出軒轅家的院落之外。聲音在門外微一停頓,便漸離漸遠,很快消失不見。
軒轅嵐看著一場好戲就這樣結束,心中大有不甘,不過,既不是他自己親身演出,也只得悻悻作罷。伸手拉開東廂房門,平緩的聲音略略壓低,笑道,「佳客臨門,何不出來一會。」
寬袍人看到軒轅嵐站在那裡,有些驚惶,一個縱身躍起,竟然直接上了主屋的房頂,又是一個翻身,已經落在後院之外的小巷中,幾個起落之間便再不聞聲息。
軒轅嵐看到寬袍人的動作,曉得此人今夜已經不能對自己構成威脅,笑容不散,也不回房,仍然站在那裡,等待著,「佳客遠來,軒轅嵐未及出迎,難道在責怪我這個作主人的麼?」
「啪」的一聲,前院的小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人慢慢走過頭進院落,出現在西廂房與主屋之間的廊道上。軒轅嵐看去,是個年歲在五十左右、身材瘦削、有著一縷山羊鬍子的男子,一身藍緞錦袍罩身,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富貴感覺。此人每次邁步都是同樣距離,腳步落地有力,身形平穩。
軒轅嵐抱拳拱手,身子作揖,「先生遠來,小子未能遠迎,請先生原諒則個。」聲音頓了頓,又繼續道,「敢問先生高姓,還望先生賜教。」
那老者來到軒轅嵐面前兩步遠處才停住,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又看看軒轅嵐挎在腰間的玫瑰重劍,就是在行走之中也沒有離開鬍鬚的右手,捋了捋那叢尖尖的山羊鬍,笑呵呵的道,我姓來,京師人,小子,不知者不怪,不過,這就是你待客的禮數麼?」
軒轅嵐動作一滯,隨即側身而立,擺手作出邀請的姿勢道,「老先生請進,老先生光臨寒舍,小子甚是歡迎。」
那老者也不謙讓,大步走入東廂房,並自顧自的在軒轅嵐臥室內的那張圓桌後坐下。
軒轅嵐急忙用火折點亮燭燈,才又在老者面前作了一揖,問道,「還望老先生原諒小子,不知老先生名諱?」
「我麼……」老者收起笑容,冷冷的道,「我姓來,名俊臣,字仁善,官拜當朝刑部尚書。」
「撲通」一聲,軒轅嵐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道,「不知竟是尚書大人親臨,下官軒轅嵐拜見大人。」
來俊臣捋著鬍鬚,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軒轅嵐。而軒轅嵐也作不知,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裡。
許久,來俊臣才厲聲道,「軒轅嵐,你可知罪?」
軒轅嵐隨即回話道,「下官不知所犯何罪,還望尚書大人指點迷津。」聲音誠懇,沒有半絲的震顫,身子更不因為來俊臣的突然問話而抖動絲毫。
來俊臣眼中一道寒光閃過,嚴厲的質問道,「軒轅嵐,你夥同逆賊夏步原,私自抓捕清河縣令來宦臣,你們眼中,還有朝廷的法度,還有我堂堂藍鷹的刑律,還有我這個刑部尚書麼?」
軒轅嵐跪在地上,頭也不抬,「下官駑鈍,拘捕罪犯來宦臣的命令,乃是郡守柴大人所下,夏大人在出示了柴郡守的命令後,我才跟隨夏大人前去抓捕罪犯來宦臣。軒轅嵐一向謹尊朝廷法度,更崇敬尚書大人,若非如此,下官又何必跟隨夏大人,出手作那抓捕來宦臣的異常危險之事,這不正是下官對朝廷忠心耿耿、對尚書大人恭敬的表現麼。」
「那麼,你可知道來宦臣究竟犯了什麼罪,柴晉紹要抓捕他?」刑部尚書大人眼睛微微閉上,聲音略微放緩的問道。
「不知,」軒轅嵐痛快的回答,「下官只知道,夏大人是我的上司,柴郡守也是我的上司,既然有了郡守大人的命令,來宦臣就是有罪的罪犯,郡守大人代朝廷懲辦罪犯,我僅僅是在執行朝廷命令而已。」
「哼,狡辯,你難道就不想想看,為什麼柴晉紹不直接抓捕來宦臣,反要一個縣丞和一個錢糧小吏出手?」刑部尚綠色∷小說|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