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翻覆》 第七章 反戈一擊(下) 文 / 鍋鍋
「回尚書大人的話,」軒轅嵐的語氣仍舊是那樣的平靜,「如果朝廷每一個官員,在執行上司的命令時,都要仔細思考再三,反覆權衡利弊,那麼,朝廷的法度又算是什麼?朝廷的威嚴又置於何處?」
「巧言令色,」來俊臣突然提高聲調道,「你就不知道夏步原和柴晉紹,可能是誣陷了來宦臣麼?」
「知道,」軒轅嵐坦然道,「但是,若不執行郡守大人的命令,那帝國的律法豈不是虛置,刑部要來何用?再說,郡守大人的命令,僅僅是抓捕來宦臣而已,並沒有說要來宦臣的命,他也沒有這個權力,處罰來宦臣的權力,最終還是把握在刑部,把握在尚書大人的手中。」
「嗯……」來俊臣又是半晌沒有聲息,最終,刑部尚書大人才緩聲道,「清河縣丞,請起。」
軒轅嵐從地上站起,身子稍稍晃動一下,用手在圓桌上支撐了一下,才慢慢挺直身子,毫無表情的站在了來俊臣面前,坦然而對當朝的刑部尚書大人。
來俊臣又一次上下仔細打量一番軒轅嵐,才點頭道,「清河縣丞,你很有膽色,非常有膽色,膽子大的可以啊。」
軒轅嵐如何聽不出來來俊臣語氣中的恨恨,此時只能繼續裝糊塗,「多謝尚書大人誇獎,軒轅嵐就是有著些微的膽量,以及對朝廷的忠心而已。」
「你姓軒轅?」來俊臣假意剛剛注意到似的,歪著頭好像在回憶什麼,「你是軒轅世家的庶門?」
「是不是庶門小子不知,」軒轅嵐一躬身道,「只是小子祖上在這清河縣安身已過百年,其間與那軒轅世家並無來往,估計,就是我想去攀這門親戚,人家都不會相認吧。」略帶自嘲的笑笑,軒轅嵐說得倒是大實話。
「嗯,」來俊臣沒有多說什麼,捋著山羊鬍須,思索一陣,才忽然問道,「來宦臣是怎麼死的?」
「畏罪『自殺』,」軒轅嵐毫不猶豫的說道,早在他解決了來宦臣之後,便賞給每個獄卒銀幣三百枚,又裝作不經意似的,在大牢中粗逾兒臂的鐵柵欄上,深深的攥出一個手印,才在獄卒們既驚又喜之中離開。故此,他平不怕那些個獄卒們敢多嘴將那日的情形說出去。
「既沒有經過朝廷的審訊,來宦臣幹嗎要畏罪『自殺』?」刑部尚書大人緊緊的盯著軒轅嵐的眼睛問道,但是,他失望了,在面前這個年輕人的眼神中,他只看到的是坦誠,毫無心機。在他以往的經驗中,有著如此眼神的人,若不是真的無辜,便是大奸大惡之人,可是再看看軒轅嵐的年紀……
「不清楚,下官也是過後才知道此事。」軒轅嵐一晃腦袋,索性推個一乾二淨。
來俊臣突然頭微微向前探出,「聽說,那個縣令夏步原,在來宦臣死前去過大牢?」
「啊?」軒轅嵐一愣,眼中自然而然的露出奇異的神色,「這個……下官不知……只是,此事與來宦臣的死有什麼關聯麼?」
滿意的看到軒轅嵐的表情,來俊臣暗自得意,在他看來,他已經基本掌握了那個表弟的死因,「這個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清河縣丞,如果我要說,來宦臣是被冤枉的,是死於夏步原與柴晉紹的謀害,你可相信?」
「這個……」軒轅嵐雙眼目光下移,看向地面,嘴上低聲道,「……是這樣啊……既然尚書大人已經調查清楚,下官明白了,不知尚書大人有什麼需要下官做的?」
「呵呵,」來俊臣笑出聲來,「我只要清河縣丞能在我扳倒那夏步原後,由你為來宦臣昭雪。」
軒轅嵐猶豫一陣才說道,「請尚書大人原諒,下官不能作,」抬起頭,看到來俊臣既惱怒又疑惑的樣子,軒轅嵐急忙又彎腰施禮道,「因為,來宦臣與我有殺父之仇。」
「什麼?」來俊臣很是驚訝這個回答,「來宦臣怎麼會和你有殺父之仇?你父親不是病逝的麼?」
「那是表象,經過天行老師反覆檢查,可以確定,我父親是被人毒殺。」軒轅嵐低頭道。
「天行?你老師叫做天行?」來俊臣皺著眉問道,「那你老師姓什麼?」
「我的老師,便是帝國狀元、前大理寺卿,龍天行,龍老師。」軒轅嵐雙手抱拳,向空中虛拜道。
「哦?」來俊臣驚訝的站起,「你是天行老弟的高足?」伸出手將軒轅嵐扶住道,「如此說來,我應該叫你一聲賢侄了?」
「不敢,」軒轅嵐急忙躬身道,「尚書大人抬舉下官了,天行老師雖然是下官的恩師,卻不喜下官用他的名聲謀官,是以,下官現在才是一個小小的縣丞。」
「好,好啊,不愧是天行老弟的高足,果然有天行老弟的風骨。」說著,來俊臣話鋒一轉,「既然天行老弟說你父親是被毒殺,那你認為,來宦臣毒殺你父親,可有什麼好處麼?」
「還不是為了溪山村後山那座銀礦。」忽然,軒轅嵐作出憤憤狀,聲音有些高昂的說道,看見來俊臣驚奇的神情,他才穩定一下情緒,解釋道,「來宦臣一直與本縣一富戶私下開挖溪山村後山的一處銀礦,因為那處銀礦的山地屬於我家,便百般威逼我父親交出那處土地。父親不肯,又不願得罪來宦臣,就提出每年只拿六十個金幣的紅利,其他利潤都交給來宦臣分配。誰知……誰知……他來宦臣死心不改,竟然……竟然……下手毒死了父親。」說著,軒轅嵐的眼中已經開始霧水朦朦。
「該死,」來俊臣猛的一拍桌子,「來宦臣的膽子也太大了些,只此一條,便可以要了他的命,還有私開銀礦,這簡直就是目無王法。」突然,他又懷疑的望向軒轅嵐,「可是,夏步原和柴晉紹報上朝廷的罪狀中,並沒有這兩條啊?」
「這個……」軒轅嵐裝作思索一下,才慢聲道,「好像夏步原成為縣令後,又繼續開挖那個銀礦了。」
「這樣啊,」當朝刑部尚書來俊臣點頭道,「我說呢,柴晉紹、夏步原如此心急的便要殺死來宦臣,目的竟是這個,也難怪了。」忽然他轉頭問軒轅嵐道,「賢侄啊,本官想要交給賢侄一個重任,賢侄不要推脫啊。」
軒轅嵐一躬到地的回答,「尚書大人吩咐,下官敢不從命。」
「好,」來俊臣微微敲打桌面,「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只是要賢侄將那逆賊夏步原抓捕起來。」
「啊?」軒轅嵐滿臉吃驚的抬起頭看著來俊臣,「尚書大人,什麼事情下官都可以答應,唯獨這件事,還請尚書大人交給別人吧。」
來俊臣臉一板,「怎麼,你不敢?你當初抓來宦臣的那股子勇氣到哪裡去了?」
「不,不,不是,」軒轅嵐晃著手急急解釋道,「不是下官不敢,可是,當初前任縣令來宦臣就是下官抓捕,現如今這個縣令夏步原又是下官抓起來,那以後誰還敢來清河作縣令啊?」
「嘿嘿,沒有人作不是正好,」來俊臣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個時候,賢侄的大功也夠提升縣令的了,就由賢侄來作這個清河縣令好了。」
「什麼?」軒轅嵐彷彿不敢相信似的看著來俊臣,定定的站在那裡,「尚書大人,你說什麼?能再說一次麼?」
「本官說了,只要賢侄將逆賊夏步原抓捕,賢侄就是清河的下一任縣令。」來俊臣重複道。
「撲通」一聲,軒轅嵐跪倒在地,急急的叩首道,「請尚書大人放心,下官必不辱命。」
「好,」來俊臣站起身,自袖中取出一紙公文,遞給軒轅嵐,「賢侄,這便是抓捕夏步原的刑部公文,至於由你代任的任命,我自會向吏部的方大人說項,保證賢侄能穩穩當當的坐上這個清河縣令就是了。
言畢,來俊臣向門口走去,軒轅拉也自然站起,小心的送行。忽然,來俊臣站住身子,突然想到似的問道,「來宦臣家的男人都被殺死了,那麼,他家的女眷呢?怎麼沒有一點消息,難道憑空消失了?」
軒轅嵐側立來俊臣身邊,小心的回話道,「不,這些女眷都被夏步原弄進後宅,成為他的貼身侍女,夜夜陪著夏步原上床。」說著,他追著問了句,「大人,若是下官抓捕了夏步原,這些女人如何處置?」
「都被糟蹋過了?」來俊臣問道,得到了軒轅嵐肯定的答覆後,刑部尚書大人好像在回憶似的說道,「來家本是北地胡人,炎黃帝國時內附中原,靠著家世在中原落地生根,開枝散葉。胡人規矩,比試中的勝者,可以得到失敗者所有的牛羊、財富和女人。雙方在官場上對決……這……也算是一種公平比試吧……」
刑部尚書大人在出院門的一刻,回身指著牆角一個屍體道,「賢侄,此人剛剛跳出門,便被我的家將所擒下,誰知他竟會咬破牙內的毒丸,『自殺』而死,那隨後在街上奔跑的,乃是我的另一個家將了。」
軒轅嵐心中好笑,暗自想道,若不是你的家將在裝出奔跑而去的瞬間,有了三個彈指的空隙,我還真的不知道你的到來,刺客被你擒下,嘿嘿,我早就知道了。嘴上卻是有些惶恐的問道,「大人,這可如何是好?此人只怕是夏步原派來滅口的,看來夏步原已經對我起了殺心。」
「賢侄放心,此人我的家將自然會處理掉,夏步原看到刺客失蹤,必然驚惶,賢侄大可乘此機會一舉將其擒拿,呵呵,本官就在麗山郡城等候賢侄的好消息了。」說完,來俊臣轉身帶著五個家將緩步離開。
看著刑部尚書大人離開,軒轅嵐的嘴微微翹起,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這下可好,又要陞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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