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孤獨 文 / 北葦
第七十三章孤獨
飲酒的玉手一僵,墨北有意無意的說:「殿下不是想拿太子換回娘娘麼?怎生就要人頭落地了?」
「哎!墨公公你是不知道,敦煌那邊根本不答應,以小的說這太子也可憐,竟硬生生的被拋棄了,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侍衛喝高了,說話越來越放肆。
墨北卻不制止,拉過他又倒了一杯女兒紅:「殿下定是生氣了吧?」
「殿下那倒看不出什麼來,就是眼下換不回娘娘,太子留著也沒多大用處。」
墨北雙眸微瞇,握杯的手緊了緊,又說了些別的,三言兩語便打聽出了耶律斯徹被關的鐵牢,俏臉上冷冰一派,惹得落幕頻頻注目。
「落姐姐!」
驟的,遠處傳來一陣叮咚之音,陽光甜美。
墨北望去,只見湖邊屹立著一個女子,小扇撲蝶,粉衣裹身,活潑可人,讓人不喜歡都難。
「落姐姐,落姐姐!」女子拎著裙擺,赤著雙腳跑過來,一把摟住落幕:「小夢想死你了!」
落幕一笑,拍拍她的頭:「你怎麼晃到這兒來了?」
「我本來是去找梟哥哥的,可是嗷嗚∼」左染夢嘟著雙頰,學著耶律千梟的語氣冷冷的說:「本王有要事情要忙。」說完自個兒噗哧一笑:「然後我就想來找落姐姐。而且,他們都說,都說這園子裡住了一個人,偷東西很厲害,小夢就想來瞧瞧!」
落幕看了看身側笑而不語的墨北,素手一伸:「這位便是你要找的人。」
「嗄?」左染夢這時才注意到亭子裡還有別人,再看看眼前的黑衣男子,啊的一下叫出聲:「原來是你!」
墨北見她迷糊樣像極了南瓜,竟不知如何反應,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左染夢,一剎那驚覺。
她與南瓜太久沒見了。
她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麼長時間。
那頭豬肯定乖乖的呆在一個地方。
等她去尋。
皓齒猛地咬上薄唇,墨北轟的站起身,便想往外走。
「公公,墨公公!」侍衛拉住她,為難的說:「沒有殿下的命令,墨公公哪裡都不能去。」
墨北抬起眸,寒冷如冰,殺氣沖天,瞬時就將侍衛驚了三分神。
「公子。」落幕及時走過來,拉過她的手,笑的溫潤:「公子莫不是喝醉了,怎生臉色變得這般駭人?」
墨北一僵,這才意識到自己亂了分寸,假意按住頭,靠近落幕懷裡:「瞧我,喝了幾杯,頭有些暈,竟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左染夢看著親熱不已的兩人,臉色有些蒼白,磕磕絆絆說不出一句整話:「落姐姐你,大哥他,你們..」
「小夢。」落幕看看四周好奇的嘴臉,輕笑著轉移話題:「你還沒說來找我我有何事呢?」
左染夢陡的一跳,從懷裡掏出幾房喜帕,俏紅了小臉:「這些都是梟哥哥選的,可是我總覺得不太滿意。」
「落姐姐,你能不能抽空幫小夢改改?」一邊說著,一邊搖晃著落幕,明朗的大眼,巴巴的瞪著,讓人不捨拒絕。
墨北看看她,又看看鮮紅如血的喜帕,心像被一根根無形的針紮了又扎。
很疼,疼的她沒有了辦法。
墨北輕勾起薄唇,將落幕一把抱緊,用來掩飾脆弱無力的眸。
她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耳語,錚錚呢喃:「我讓你找的人,就像她。」
匡!
壇碎酒灑,眾人呆了口,傻了眼,經由墨北這一抱,落幕算是出名了,各處都在議論,沸沸騰騰,好不熱鬧。
左龍痕聽罷,來了槐花園不下三回,都被侍衛阻了去。
墨北隔著木窗,玩味的看向外面的吵鬧:「小幕,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公子不就是想見這一景?」落幕拿著花針挑挑長髮,又是低著頭刺著喜帕。
墨北挑眉,一合紙扇:「若論聰慧,小幕第二,何人敢稱第一。」
「你又拿奴婢取笑了。」落幕搖搖頭,仔細的看看修好的鴛鴦圖,隨意的問了一句:「公子打算去救太子?」
墨北也不否認,擋住油燈,笑問道:「你從何處看出來的?」
「先是藉機將侍衛灌醉,吃吃喝喝套出消息,後有涼亭一抱,故意將這水攪渾。奴婢不傻,自然瞧的出!」落幕瞪了她一眼,推開她的身子。
墨北靜靜的聽,也不搭話,只是看著喜帕,明亮的眸溢出似水流離。
「不過。」落幕住了手,抬起頭,深深的看了墨北一眼:「公子今日確是有些失態,是心情不好?」
搖搖頭,墨北爬上床,閉了雙眸,假意淺眠。
「小夢真真是愛慘了殿下。」落幕撫著喜帕突的蹦出一句題不相干的話。
墨北背對著她,身子一顫,輕應了聲:「喔。」
「記得年少時,她就像個小霸王般。蠻橫無理,惹事生非,哪有半點女子的模樣。」落幕也不管她反應有多冷淡,開了口便滔滔不絕起來:「可自從殿下被封儲君,詔告天下。年僅六歲的她拉過我的手,指著龍攆上的少年,上竄下跳,說日後一定要嫁給他。」
「從那時起,小丫頭就變了。」
「樹也不爬了,禍也不闖了,整日來我閨房學些琴棋書畫。」
落幕嘶著嗓子,勾唇一笑:「這樣的小夢讓人羨慕,想做什麼就大膽去做,就連傾心的男子也會執意得到。」
「當初皇朝上上下下無人不曉,左相爺之女非千梟殿下不嫁。」
「先帝開明,一道聖旨,便定了這百年姻緣。」
「小丫頭美壞了,往常玩耍的公子哥兒們全數丟到了腦後。一有空就往皇宮溜,說只要能見上梟哥哥舞劍便好。」
「本以為她只不過嘴上說說,豈料當真就躲在殿下看不到的地方,一呆就是一天。」
「殿下自小就老成,鮮少開口。」
「小丫頭卻是不在乎,只要一見了殿下,就像歸巢的麻雀,唧唧喳喳說個不停。」
「公子,你說若是負了這份情,殿下還是殿下嗎?」
墨北不回頭,清清亮亮一笑:「兜兜轉轉,就最後這一句說到點上了。」
「小幕,你究竟是誰派來的?」
「公子我是看不透了。」
「不過,我只給你一句話。」
「除非耶律千梟親口告訴我,他要娶妻。」
「否則,我不會走,也不會放棄。」
「你別和我說什麼負不負,情不情,能值幾個銀子。」
「我墨北本就不是好人。」
「學不來心軟。」
啪嚓!水珠墜進緊握的雙拳裡,墨北還在笑,背著光,讓人看不出異樣:「你退下吧,我累了。」
「公子,你。」
「退下!」
落幕長歎一聲,熄了燈,欠了欠身,幾步一回頭的叩上了木門。
月光從透過不甚茂密的白楊,斑斑點點的打在雕木紅床上,墨北抬起手臂,擋在雙目上,輕聲自語:「南瓜,每個人都在勸我,或怒或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