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九章 六覺死志【下】 文 / 茶海芋
第九章六覺死志【下】
六覺大師的話,在座之人都聽得明白,六覺大師還有未了心願,想要托付給在座之人,或者說想要眾人一個承諾。
然而,在座之人卻閉口不言,沒有人接這話茬,或者說不能接這話茬,也不敢接這話茬,一代宗師的未了心願,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完成的,另外,對一名宗師許下承諾,特別是對一名即將隕落的宗師許下承諾,這件事肯定傳到被江湖上,若是將來無法完成承諾,或者是出工不出力,難免會遭人恥笑,所以說,在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的情況下,眾人都不敢接話。
別人可以不接話,但是張角這個安民軍領袖卻不能不接話,而且六覺大師與朱久康元帥比武,從根源上來講,一切都是張角引起的,所以,無論如何,張角都得硬著頭皮把六覺大師的遺願接下來。
「師伯,您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師侄,師侄定當為您辦妥。」張角表態說道。
六覺見張角接話,向其點了點頭,然後又看了看周圍的人,開口說道:「貧僧是出家人,其實並不該參與這天下紛爭……」
六覺說著看了張角一眼,歎了口氣,接著說道:「然而清遠寺卻因為種種原因,被扯進這天下紛爭之中,與朱久康元帥一戰,貧僧已抱有必死之志,但是貧僧去後,清遠寺會如何?無論佛家,還是道家,參與天下紛爭,這是大忌,此役之後,清遠寺……必定不存!」
六覺大師的話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說什麼敷衍的話,因為這是必然的,宗教人士參與天下紛爭,這在歷朝歷代都是大忌,但凡是參與者和所屬宗教,都逃不了被剿滅的下場!
不過像佛教這麼大的宗教,想要全部剿滅是不太可能,而且天下十大門派當中,還有另一個大雪山寺同樣屬於佛教,整個大明王朝的寺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若想剿滅佛教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若想剿滅清遠寺一系的話,卻是輕而易舉!
「貧僧此戰若是敗了,清遠寺就此封寺!」
六覺大師說著再次看了張角一眼,說道:「師侄,帝心一系的人,你可以全部接走,還望你妥善安排。」
張角聽了六覺大師的話,心裡一喜,不過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說道:「師伯放心,師侄自然會妥善安排。」
六覺大師點了點頭,隨後把目光轉向坐在他身旁的小和尚,說道:「了真。」
「師傅,徒兒在。」小和尚雙手合十應道。
「清遠寺封寺之後,佛心一系就由你主持。」六覺大師說道。
「是,師傅。」了真小和尚毫不推脫的說道。
六覺大師再次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封寺之後,若是有僧人想要還俗,你就讓他們還俗吧,另外……若是將來清遠寺保不住的話,你就一把火把它燒了吧。」
「……是,師傅,徒兒記下來。」了真小和尚說道。
「記下就好、記下就好啊,那寺院是個禍根,若是不除,不知道會禍害多少佛子,阿彌陀佛。」六覺大師說道。
六覺大師這話明顯有些責怪張角的意思,準確的說是在責怪帝心一系,然而以六覺大師的身份和輩分說出這句話,在場的人,沒人能夠反駁,就連張角這個帝心尊者都不能反駁,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帝心一系的確算不上佛子,只能說是披著佛子的外衣甲士,也難怪六覺大師會對帝心一系不滿。
六覺大師的埋怨話,沒人敢接話,而六覺大師也沒有太多追究的意思,歎了口氣,然後向張角說道:「師侄,清遠寺可以焚燬,但是佛心一系的道統卻不能在我手裡斷了根……若是清遠寺真到了滅亡之際,還請師侄把我這弟子了真保下,讓他另立寺院,把佛心一系的道統傳下去。」
六覺的托付看起來事件小事,但是卻是件麻煩事,保護一個人容易,但是保護一個道統卻就難了,而且,若是清遠寺真的到了滅亡之際,張角肯定也就自身難保,哪還有能力保護了真?那還有精力保護佛心一系的道統啊?
看起來六覺大師所托非人,但是其實不然,六覺大師這是在破釜沉舟,六覺大師已經抱有死志,也就是說,六覺大師會在與朱久康大元帥比武的時候,以最強狀態!或者說是以損耗壽元、爆發式的狀態對戰朱久康,拼盡性命,全力一戰!
這樣的情況,六覺大師就算不能與朱久康同歸於盡,也會將其重創,朱久康受到重創之後,還能活多長時間?還有能力挽救大明王朝嗎?少了朱久康力挽狂瀾,大明王朝還能威脅到緹州義軍嗎?
答案是否定的!
缺少了朱久康大元帥的大明朝廷,就等於倒塌了最後一根支柱!大明王朝的支柱都塌了,如此一來,緹州義軍當然也就保住了,屆時,張角自然也就有能力完成六覺大師的遺願了。
另外,六覺大師把清遠寺帝心一脈的所有人都交給了張角,並且說「佛心一系」的道統傳下去,而是不是說「清遠寺」道統傳下去,這無形中就使得佛心一系和帝心一系分道揚鑣,從此佛心是佛心,帝心是帝心,再無瓜葛。
六覺大師的話說完,客廳裡一陣沉默,眾人都在揣摩著六覺大師話裡的意思,其中張角聽得最明白,因為張角與六覺大師地位相當,一個是佛心一系的掌權者,一個是帝心一系的掌權者,當然明白六覺大師所指之意。
其他人對清遠寺內部的情況一知半解,所以無法完全揣摩出六覺大師的語義,不過這不妨礙他們知道事情的輕重,都不敢冒然發言。
張角沉默了片刻,深呼吸一口氣,鄭重的說道:「師伯,此事張角答應了!只要我張角在世一天,定保了真師弟無恙!」
「阿彌陀佛,若是如此,貧僧也就安心了。」六覺大師雙手合十說道。
次日,清晨。
張遠吃過早飯之後,並沒有前往後院大倉庫,因為府上多了很多外人,以防萬一,所以暫停了進出副本搬運兵甲之事。
張遠無所事事,於是便在院子裡散步,轉來轉去,就轉到了六覺大師所在的小院附近,想到六覺大師喜靜,於是他就準備轉身離開,可是當他轉身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小施主,何不進來坐坐。」
張遠被這突然響起聲音嚇的身體一顫,警覺的四下掃視……
「小施主莫驚,貧僧六覺,還請進來一敘。」
張遠心下有些詫異,再次四下張望幾眼,隨後把目光望向六覺大師所在的小院,暗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千里傳譯?也或許是傳音入密什麼的……」
「大師?」張遠試著詢問道。
「小施主無需多疑,進來便是。」六覺大師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張遠再沒有懷疑,於是邁步走向六覺大師的小院,剛走到門口,小院房門突然自動打開……
「……」張遠對這種詭異的現象很是無語,以前看鬼片的時候,經常看到這種鏡頭,沒想到今天親身遇到了。
張遠深呼吸一口氣,邁步走進房門,隨後發現六覺大師就在院子裡,正坐在石桌前,與了真小和尚下著圍棋。
張遠看了一眼六覺大師和了真小和尚,然後走了過去,想要打招呼,卻又發覺不合適,因為兩人正在下棋,自己總不能打擾讓人家雅興吧,於是乾脆沉默不語,坐在旁邊的石凳上,默默的看著兩人下棋。
六覺大師和了真小和尚對於張遠的舉動視若不見,專心的下著圍棋。
張遠對圍棋一知半解,準確的說只知道圍棋中的「吃子」規則,其它的一概不知,所以他看著六覺大師和了真小和尚下圍棋,看的他很想打瞌睡,不過為了不在一代宗師面前失禮,他還是專注的看著的棋局,給予兩位棋手足夠的尊重。
六覺大師和了真小和尚的落子速度時快時慢,如此維持了半個小時,這時了真小和尚好似陷入了困境,捏著棋子,皺著眉頭,遲遲不落子,幾次想要落子,可是又把手收回來,一時間舉棋不定。
這時,六覺大師突然側頭看向張遠,微笑著說道:「小施主,你認為小徒這一子,該落在何處?」
「……」張遠頓時無語,摸了摸鼻子,尷尬的傻笑道:「哈、哈哈,這個,我完全不懂圍棋。」
「哈哈哈。」六覺大師莞爾一笑,並無嘲笑之意,而張遠卻是尷尬的賠笑幾聲,一個將門子弟,竟然不懂圍棋,這的確有些說不過去,不過張遠的確對這黑白子無愛,完全生不出學習的心思。
「小施主,不知你師從何門,師尊又是何人呢?」六覺大師微笑著詢問道。
「呃?這個……」張遠一愣,心下有些遲疑,他一個武將世家子弟,卻被人詢問師門,這是很少見的事情,一般只要回答自己出身武將世家,別人就不會再追問了,可是六覺大師的詢問,明顯是看出了什麼,這讓張遠有些拿捏不準。
「呵呵,小施主無需多慮,貧僧也知道隱世門派的一些規矩……」六覺大師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略帶遺憾的說道:「丹田之爭,這都五百年了……也或許,你們隱世門派的觀點才是正確的。」
「呃?大師?我怎麼聽不明白呢?」張遠很是疑惑的說道。
六覺大師先是詫異的看了張遠一眼,隨後又好似恍然大悟,微笑著說道:「原來小施主對自己的師門還不怎麼瞭解,卻是貧僧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