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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五葷伐性 第三百二十章 急轉 文 / 衣山盡

    第三百二十章急轉

    陳皇后最近幾個月失去了皇帝的寵愛,這一點,別的人不知道,可宮中的太監們卻是門清。

    俗話說,落毛孔雀不如雞,大家也都不拿陳皇后這個六宮之主當一回事。在他們看來,陳皇后遲早都要被皇帝廢掉,而且,以她的情商,也沒有絕地反擊的可能。所以,燒她的冷灶毫無意義。

    若不是畢雲對陳皇后還有所照顧,只怕牆倒眾人推的局面,陳皇后是免不了的。畢雲雖然已經投效陳後,可宮中的事情大家做起事來也多有隱秘,表面上看起來,畢雲同陳皇后還是不冷不熱的模樣,別人也不知其中的端倪。

    這四個太監一地了司大成的命令,動作異常的矯捷,看樣子,只要他們衝進屋去,就會以一種粗暴的態度對付陳皇后這個名義上的大明國母。

    孫淡置身其中,也沒辦法抽身離去,只得一張雙臂將大門封住:「等等,你們這是去請娘娘呢,還是抓娘娘,太無禮了吧?」

    四個太監知道孫淡的身份,加上平素孫淡對宮中之人也都不錯,大家都敬他是一個人物,就同時停了下來,不敢對孫淡無禮。

    司大成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只眉頭微微一抖:「孫先生,你想讓娘娘抗旨意嗎?咳,這事……躲是躲不過去的,實在太大了……」

    屋中,陳皇后這才從震驚中驚醒過來,聲嘶力竭地大叫:「張狐狸小產關本宮什麼事,要我去解釋什麼,又不是我做的。你們好大膽子,竟然對本宮無禮,成何體統。」

    司大成冷著臉:「娘娘,這話我可沒說過,張貴妃小產的事情究竟是誰指使的自有聖斷,娘娘如此急於表白,倒讓人覺得奇怪。」

    陳皇后心中更極,厲聲叫道:「司大成,你什麼身份,竟然對本宮這麼說話。」

    司大成見陳皇后就是躲在屋中不出來,心中也動了氣:「娘娘,奴才什麼身份,不過是陛下跟前的一條狗而已,聖上說什麼,咱家就做什麼好了,你若真要怪奴才,奴才也是無話可說。」

    陳皇后:「本宮就要怪你,你能怎麼樣?」

    陳皇后這句話已經有撒潑的嫌疑了,孫淡聽得心中歎息:俗話說的好,說多錯多。這個司大成也是狡猾,再這麼套陳皇后的話,陳後這個小女孩子只怕還真要露出餡來。

    他只得將手放下,轉頭看進屋去,道:「娘娘休驚,陛下也不過是詔你去問問話,把事情說清楚就沒事了。」

    話還沒說完,孫淡就楞住了。卻看見,屋中的陳皇后渾身顫得像是篩糠,嘴青面黑,顯是已經被嚇得快要癱軟在地了。

    這個時候,孫淡才意識到,陳皇后剛才不錯是色厲內荏,其實心中已然怕到了極點。或許,在內心之中,她以為是我孫淡得了她的按時做的這件事吧。如今事發了,大家也要一起完蛋了。

    孫淡心中也是奇怪:這事究竟是怎麼扯到陳皇后頭上去了?

    陳皇后將身體朝屋角縮了縮,試圖將自己藏在陰影裡,顫聲道:「不去,不去,本宮好好地在這裡聽課……本宮什麼地方都不去。」

    孫淡也沒有辦法,只得對司大成道:「司公公,你們且不要著急,我勸勸娘娘。」

    司大成大概也覺得強行押送陳皇后去玉熙宮見駕不妥,人家畢竟是皇后,雖然眼見就要糟糕,可身份卻擺在那裡,可得罪不得。

    孫淡如果能勸動陳後,自然是最好不過。

    司大成想了想,就朝孫淡點點頭,然後對手下幾個太監說:「你們隨咱家到院子外去等著吧,娘娘馬上就出來了。」

    「是。」

    幾個太監簇擁著司大成出了院子。

    豹房終於安靜下來,陳後的貼身宮女已經下得暈厥在院子裡,至於屋中的陳後也嚇得坐在蓆子上。

    孫淡走到陳皇后面前,放緩聲音道:「娘娘請自重,還是快些出去吧。」

    陳皇后突然哭出聲來:「我不去,我不去。陛下一定會誤會是我做了張狐狸肚子裡的孩子,我去了,只怕立即會被打入冷宮……哇,本宮不想去浣衣局……嗚嗚……當初在安陸的時候多好……如今好不容易進了京城,卻要去冷宮……我不甘心啊!」

    孫淡不再說話,掏出手絹遞過去。

    陳皇后接過手絹擦了一手絹的鼻涕眼淚。

    孫淡等她稍微平靜一點,才道:「娘娘你也不用怕,事情還沒弄清楚就自亂了陣腳,只怕還真要讓別人笑話了。張貴妃如今小產,若娘娘不盡快冷靜應對,真被發派去了浣衣局,豈不正中張貴妃的下懷,人家卻將壞事變成了好事。」

    陳貴妃聽孫淡提到張貴妃,眼睛裡立即充滿了仇恨,也不害怕了,恨聲道:「孫先生你說得對,我不能讓張狐狸看笑話,人死不倒架。」

    孫淡笑了:「皇后有這個心思,微臣很欣慰。」仇恨果然是一件好東西,可以讓人忘記恐懼啊!

    可是,轉眼,陳皇后突然一把抓住孫淡的袖子,哭泣道:「先生,本……我真的害怕呀……要不,你陪我一道去。」

    孫淡氣得鼻子都歪了,敢情我剛才說的都是廢話呀。

    不過,孫淡正想就近去探聽一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已經為什麼牽扯到陳皇后身上的原故,隨陳皇后去見嘉靖皇帝倒是一個好辦法。

    於是,孫淡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點了點頭,歎息道:「娘娘有令,孫淡也只能遵照執行了。」

    陳後好像是一個膽怯的小女孩子看到家長一樣,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期期艾艾地說:「有先生在,本宮也不怕了。」

    好不容易帶著陳後出了屋,司大成見陳皇后願意去見皇帝,一張死人臉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然後在前面領路,陳皇后自坐在他早已準備好的輦上,一行人快速地朝玉熙宮走去。

    孫淡有心從太監們口中探聽出這事的虛實,就落到後面同司大成並肩走著。

    從豹房到嘉靖皇帝辦公的玉熙宮有一段路,孫淡問司大成:「司公公,今天是大年十六,張妃怎麼跑玉熙宮去了,又怎麼小產了呢?」

    本來,若是在平時,孫淡問這樣的問題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案,司大成是有名的嘴嚴。

    可說來也是奇怪,司大成竟很自然地回答道:「孫先生你剛從房山來京城,大概還不知道,昨天陛下得知張娘娘懷孕之後,異常興奮。聖上知道張妃娘娘喜歡看戲,就著人將展家班宣來,在玉熙宮辦了個堂會。當時,張妃也很高興。可一出《劉知遠白兔記》還沒看完,張妃娘娘就喊肚子疼,下體在不住流血。等太醫院的太醫趕到,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然後呢?」孫淡不動聲色地問。

    「然後嘛……」司大成拖長了聲氣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輦上的陳皇后,語氣淡漠地說:「然後還能怎麼樣,自然是找願意了。十五那天,太醫本就看過張妃娘娘的脈象,孩子坐床也穩,怎麼才隔了一天,就流下來了呢,難道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於是,太醫就查了查張妃今天吃過的東西,一查才發現,張妃娘娘所喝的黃酒中混了麝香。你想啊,麝香是什麼東西,就算是一頭壯牛,吃了那東西,肚子裡的犢子也是飛流之下三千尺啊!」

    如今,北京城中正流行核黃酒,宮中眾人喝的都是八年以上的上佳花彫。

    吃的時候也有很多講究,先要加熱,然後還得放進去冰糖、枸杞、紅棗、玫瑰之類的補藥。這麼多東西放下去,麝香的味道也被壓住,不容易被人喝出來。

    孫淡並沒有因為司大成的幽默而笑,又問:「接下來呢?」

    「接下來還能怎麼著,自然是徹查,查一查是誰將麝香帶進宮來的。」司大成輕輕一笑。

    「結果查出來了,是誰?」孫淡心中一跳,忙問。

    司大成意味深長地看了孫淡一眼:「孫先生好像對這件事很關心的樣子?」

    孫淡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其事關係到後宮廷的一後一妃,雖說是陛下的家事,可陛下的家事也是天下事,由不得我不關心。」

    「那也是。」司大成悠悠道:「皇后的位置花落誰家卻是一個大有看頭的大戲,幾家歡樂幾家愁哦。」

    孫淡有一種隱約的感覺,這個司大成說不定就是畢雲的人。孫淡和畢雲雖然是至交好友,可在輔佐陳後一事上各行其事,彼此都不過問對方正在幹什麼。就像畢雲不知道陳洪是自己人一樣,畢雲那邊收買了什麼人,孫淡也是一無所知。

    司大成道:「今日陛下震怒,之所以要宣皇后娘娘過去解釋,那是因為下藥的那人同皇后娘娘有莫大關係。事情發生之後,陛下下令搜查在座的所有人。這一搜就搜出了結果。恰好從呂芳身上找到了麝香?」

    「是呂芳。」不但孫淡,連坐在輦上的陳皇后也失聲驚叫起來。

    孫淡心中大震:去找麝香的不是陳洪嗎,怎麼變成了呂芳?這事情越發地顯得詭異起來。

    孫淡:「呂芳怎麼跑玉熙宮去了?」

    「是啊,就是這一點叫人生疑。」司大成道:「呂芳是陳皇后的貼身太監,他身上有帶著麝香,娘娘自然是要做出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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