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八章 遙相出招 文 / 江雨揚
「你這孩子,怎麼不聽為父勸呢?」
李林甫滿臉帶笑的看著李騰空,眼裡充滿了慈祥愛意,轉頭對江碧海笑道:「讓仙境傳人見笑了,此乃老夫最小的女兒騰空,最是頑皮不過,在幾天前聞聽得仙境傳人今日將過府拜訪之時,便吵鬧著要見上一面。老夫實在卻之不得,只得安排她在內院垂紗觀看,誰知還是阻她不住,直接便闖出來了。」
「父親!」
李騰空眨著空靈通透的大眼,朝李林甫撒嬌的一嗔,轉頭滿是仰慕茲華神色的看著江碧海道:「仙境傳人之名,在世仙人,騰空不知多少次聽過哩,早就幕名久矣,如此見面機會,騰空實怎都不願錯過,還望尹傳人不要以小女子輕放無禮而視之。」
她的聲音空明中透著靈動,雖是簡單言語,其實卻絲毫不亞於輕聲歌唱,宛若天籟,就如同坐著室中,聽著仙女撫琴弄音一般。
不知怎麼的,雖知這李騰空是李林甫之女,江碧海本該毫無好感才對。然而或許是李騰空輕盈逸動,喜笑微嗔,都自然自在,毫無做作,又或者是李騰空身上繞著尹文峰那種憑海臨風,借勢欲飛的逍遙仙姿,都讓他備感親切,無法生出做作故意的討厭感。
最奇妙的是,這李騰空雖然姿容絕艷,清麗俏美,然而卻絲毫不會引起人的俗世慾念,男女之思,而只有一種空靈道清,欲同邀月乘風,尋仙了道的感覺。
江碧海微微的點頭一笑道:「所謂在世仙人,不過是世人吹捧,文峰那裡當得起此言,怕是要讓李小姐失望了。」
李騰空滿面歡喜道:「不,完全和騰空所想的一樣,甚至還要好。仙境傳人的確真如在世仙人呢,恐怕仙境傳人若不是下紅塵歷練,以圖能種種看破,看破種種,廣積善緣,恐怕此時仍會清心參玄,名山修道吧。不瞞仙境傳人,騰空就是最羨慕可邀月乘風,九天逍遙的仙人了。」
李林甫朝李騰空怒瞪一眼道:「放肆。仙境傳人也見過了,還不滿足嗎,趕緊給我退下。」
李騰空朝李林甫不滿的對瞪一眼,轉往江碧海柔聲笑道:「騰空先行退下了,異日定當登門拜訪,還望仙境傳人屆時勿要推拒。」
言罷飄然出門而去。
正如她來得突然般,去得也是同樣突然。
李林甫朝江碧海微微一笑道:「讓仙境傳人見笑了。若老夫不責令退下,不知她還會有什麼言語出來。」
接著他苦惱的一笑道:「我這個小女。從小便備受寵愛,所欲所求。只要是物事可得之類,老夫因略有能力,也無一不設法滿足,本以為她會逐老夫心願。承歡膝下,行天論孝道。豈知她越大越是出奇,對俗世之念,漸漸淡薄。竟然想出家求仙尋道。」
江碧海微訝道:「竟會有此事?」
李林甫老臉露出難得的苦笑道:「正是如此,正如她所說,她自幼便喜好仙人傳說,立志尋仙了道,在聽聞仙境傳人來此,老夫才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若剛才老夫不責令退下,恐怕她就會請求尹傳人帶她一同參玄悟道了。」
說到這裡,李林甫揮退了所有下人,面露疼惜慈愛神色道:「老夫希望,若日後她真的作出這舉,還望仙境傳人能提雋領進仙道。老夫早已看出,她實是心意已決,我只能阻得了她一時,卻絕對阻不了她一世。」
若說幾天前,江碧海還能從李林甫登門拜訪時,由他明顯是徹詞推脫責任,故作親近地話中,看出這李林甫「口蜜腹劍」本質的陰險險惡,那此時李林甫毫不加掩飾的慈父之心卻將他對李林甫的看法立時改變。
原來奸臣也是人,同樣也有世間親情,兒女情,並不是最初他所想的眠滅人性的惡魔。
江碧海苦惱的道:「此事恐怕在下難以應承,畢竟名山仙境從未收過女子,文峰更不敢由此破例。不知李相國聽說鏡夢湖嗎?」
他這次倒真不是因花如夢看他不順路,他就順便打擊報復,又引些人去花如夢那兒,實際上這李騰空一面之下,因她身上的那一點尹大哥所有的特質,贏得了他地好感,故爾是真心實意的想出主意。
在他看來,去鏡夢湖,應是李騰空最好的選擇,或者說他只知道的其中之一。
李林甫一聽之下,明白了的點點頭道:「如此謝過仙境傳人了。」
江碧海微笑道:「以李小姐的才智,恐怕無需我提醒便早已想到了,否則的話,恐怕剛才見面就會說出李相國猜想地請求了。」
「唉!」李林甫長歎了口氣道:「或許正是如此。老夫正因是太憂慮關心這些兒女,所以才走到今日,在朝庭內外,不得不一步一步,樹敵無數。」
江碧海立時明白,這李林甫無論如何,甚至還請得聖旨,也要相邀他「仙境傳人」的正式目地開始上演了。
他不動聲色,心中冷靜,看這李林甫如何借題發揮,在他面前,擺弄「口蜜腹劍」的功夫。
江碧海愕然道:「李相國何出此言,文峰愚味,實不能解。」
李林甫歎了口氣道:「縱觀老夫這幾十年,若真要以一詞形容,那便是一步錯,步步錯,如今已是勢如騎虎之勢,危在旦夕,這朝中,已不知多少人背地裡算計我,欲拉我下馬。恐怕若仙境傳人在長安呆得久了,耳聽久聞之下,亦難免對老夫心生芥蒂,以為老夫弄權專寵,禍國殃民。可是,誰又知道老夫心中苦處呢。」
他說到這裡,一臉地苦悶難郁,再難看到幾日前那溫和柔潤的融融微笑,令到江碧海一時之間竟完全摸不清這李林甫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江碧海不解道:「李相國位高權重,又得皇上看重,一應大事皆以委任,文峰
不到,李相國會有什麼難解苦惱。」
李林甫看了眼江碧海,長歎一口氣道:「仙境傳人如不覺老夫鼓噪,可否聽老夫傾吐心中苦悶?因為這舉朝上下。除仙境傳人之外,老夫實在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一吐心中苦悶之人。」
江碧海立時心下暗喜。
機會來了,縱使這李林甫是要用言語將自己套進去,以達到某種目的,然而這種吐露苦悶地方法,總能讓他捉到蛛絲馬跡,以另一種視角瞭解他的過往,屆時便極有可能弄清為何這李林甫是合道級高手的原因。
既使他因本身才智悟性不足,不能由此看出什麼。然而明天即是他與青玲會面之時,屆時自可以轉述青玲,由她歸納分析。
說到底,他之所以有信心不會被李林甫所打動,是因為他在清楚李林甫只是擺弄「口蜜腹劍」之外,一直堅定著自己要剷除扳倒李林甫的信念。
不為那以萬計數,被李林甫所謀害地人。單止是展青玲一人,已足以讓江碧海將這信念堅持到底。絕不動搖了。
他微笑道:「如此機會,文峰怎能又怎忍拒絕。李相國請暢所欲言,文峰絕對將是最好地聽客。」
李林甫似一下子陷入到他一生過往的經歷中,雙目明顯失神,良久才回神來似的長長一歎道:「遙想起當年。李林甫初入官場,一切毫無根基,雖說也是高祖叔伯的曾孫,但這些到了李林甫。都再毫無半點作用,最開始只是小小的千牛直長。年少不知事,為求出人頭地,林甫不得不在官場中學會圓滑,學會鑽營,有時為了向上爬,而不得不用了些卑鄙的手段。但是這些,當時的李林甫也是無奈之極,更無法明白爬到頂峰的危險。若現在能回到當初,恐怕林甫便會選擇平淡一生,無慾無求了。」
江碧海為之愕然,怎也想不到,李林甫竟會說這一番話。
李林甫續道:「想必仙境傳人雖來長安不久,但也應聽過不少關於老夫與太子間的事吧,別人都說老夫忌刻陰險,心胸狹隘,其實老夫早年地確如此,不過在當初太子瑛被廢之時,老夫實已有種登高不勝寒,負重難奈之感,早想御任輕身了。」
江碧海此時再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若不是他現在還沒有擺明車馬,與李林甫作對,那他立時便會反唇相譏了,然而此只有忍不住的微露厭色,一現即消,冷聽這李林甫如何自圓其說。
李林甫並不為所動,露出失落神色道:「天子聖意難測,老夫本以為皇上有愧與壽王,在廢太子瑛後,必將立壽王為太子,豈知最後老夫還是猜錯了,這一錯,是老夫這一生中,最嚴重的一次,迫得老夫即使當然想退也退不下來了。」
江碧海壓住心中冷笑,面露愕然道:「李相國,此話何講?」
李林甫看向江碧海,道:「難道仙境傳人還猜不出來嗎?那時老夫早已膝下子孫圍繞,再不是當年的千牛直長,若太子真的繼位,老夫實不敢想像子女會將如何。這或者是老夫以一己之心,推測太子。或者太子仁愛,絕不為此」舉立小事「而懷恨在心,然後天子之事,誰能說得清。若不是老夫太過寵愛膝下這些兒女,當時也不會糊塗到想著對付太子,以除後患,真是一錯再錯,現在已經再無退路可言了。」
江碧海此時才明白,不管李騰空的事是真是假,但她能出來,顯然還是李林甫有意放縱默許的,以讓他知道,李林甫為子女著想地心,沒有半點虛假。
他此時仍沒有說話,靜看李林甫表現。
李林甫續道:「或許仙境傳人心裡以為,說到底李林甫都是愛惜自身,說什麼為子女著想,都不過是徹詞借口。這樣的話,或者最開始是這樣,李林甫也是貪生怕死,否則恐怕不會出入金吾開道靜街,但現在林甫卻看開了,老夫這一條命,被太子拿去又何妨,老夫地子女不能倖免於災,因老夫延禍,那也是因果報應,林甫害得那麼多人家破人亡,被報應到頭,同樣家破人亡也是順理成章。相信林甫的這些兒女,都明孝懂禮。明白這些都是身為老夫子女,應該面對地。」
江碧海立時聽得愕然,不明白李林甫竟然會有如此一番話。
想起李岫,此子仁厚孝義,實在不想他就此延禍,雖然他是李林甫的兒子。但想到只因為他是李林甫的兒子,按李林甫自己的話,就要順應承擔李林甫自己造下地罪惡,仍怎樣也不忍心看到。
只是此時他仍未明白李林甫說這些有何意。仍然靜靜的接著聽李林甫說,而並未表態。
李林甫歎了口氣,續道:「不過這樣的念頭,若早起幾年,李林甫絕對立即便會辭官告老,不再理官場事,那怕日後真如所想。太子地報復到來,那也是林甫本來應得地。不會有半句怨言。只是現在卻晚了,若李林甫此時辭官告老。絕對再不是以後太子報應林甫那麼簡單,而將演變成一場禍及天下蒼生的大事。」
江碧海儘管心裡已經冷笑了起來,你李林甫好大的口氣,不過他此時的身份是仙境傳人。又已表現將做一個最好的聽眾,在聽到這裡時,仍然只是臉上微微一笑,而沒有說話。
李林甫續道:「或許尹傳人或者會說李林甫誇大其詞。然而只要仙境傳人對現在朝庭局勢稍有瞭解,便會明白,林甫所言沒有半句虛假。如不出李林甫所料,若我退位,首先補缺上位的,絕不再會是張九齡、姚崇那些真正為國為民,為江山社社稷著想勞命的忠義良相,而絕對會是那依裙帶關係,爭權奪利的楊國忠。恐怕如林甫所料不錯,尹傳人已和楊國忠初有接觸吧?」
江碧海立時暗呼厲害,果然薑還是老地辣,這李林甫無論論能力才智,
還比不上張九齡等名相,但是卻遠不是楊國忠那類人
他此時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露出一個淡淡苦笑似的神色。
李林甫長歎道:「若真是楊國忠繼位為相,以他的秉性,必然靠著貴妃,貪權媚功,正如當年的老夫一樣,不知道醒悟,只知道一味貪權固位。而他的才幹,不是老夫自誇,實是遠遠不及老夫,恐怕壓制不住一眾將臣,加上他又欲立功媚上,不知日後會惹出多大禍事。若這朝中,老夫一辭官,恐怕不止是老夫這一家不保,更將是千萬家庭將不保。」
江碧海立時聽得心驚無比。
難道這李林甫也是風水尋龍高手,也看出了他入長安所見到之跡象?
最厲害是,他現在單憑相人之術,從李林甫臉上,看不出什麼將為禍天下之相,難道說真如他所講,這禍亂天下之下,反倒是楊國忠?
李林甫歎了口氣道:「所以老夫不得不苦撐,希望能撐到太子繼位。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還望仙境傳人聽過了之。」
江碧海聽到這裡,心中翻起巨浪,百味雜陳,一時間之間理不清自己地想法。
這分明就是一個臨老之際,終對過往一切種種過錯,幡然醒悟,欲圖補救的老人,卻因種種想法只能苦悶於心,終尋到一可吐露一番地肺腑真言。
就連他本心中,堅定在要扳倒李林甫,機會來臨之時,要取李林甫性命的想法,也在這番話下,也微有動搖起來。
如果真如李林甫所說,李林甫一倒,楊國忠上位,而這個過程中,還有他江碧海仙境傳人一份功勞在地話,這天下異日真的大亂,那他江碧海異日將不知如何自處。
最厲害是,江碧海憑著風水地理認識,再加上對朝庭的初步瞭解,還越來越覺得對李林甫的這些話認同起來了。
他立時有種火敗地感覺。
李林甫歎道:「唉,這一切都是老夫早年間范下的錯,現在悔之晚矣,若老夫不排擠張九齡,裴耀卿,李適之等,使得皇上漸迷享樂,又豈會到如此,明知會禍延子孫,甚至是天下萬民,卻即將無力補救的地步。「
江碧海沉吟半響,道:「李相國的這些話,從未對別人說過吧?」
李林甫點頭苦悶道:「如今老夫位高權重,這番話說出去,誰人能明白瞭解,只會當老夫故作得意,清高之餘之外還危言聳聽。」
江碧海道:「如文峰沒猜錯,李相國讓文峰聽這番話,是想讓文峰做些什麼嗎?」
李林甫點頭道:「仙境傳人地位超然,林甫本不敢奢求什麼。只是希望仙境傳人不要插手朝庭之爭即可,一切便看天意如何。老夫知道這要求或許很過份,但是卻清楚,尹傳人初至長安,對很多事並不瞭解,或許間或叛斷有錯亦有可能。」
江碧海微笑道:「李相國說得是,至少在明年開春與回鶻王子磨延啜一戰之前,文峰絕不會真正插手朝庭之事。畢竟文峰既對朝庭種種不瞭解之外,也無能力插手。這段時間。文峰只是想瞭解一下,曾經搶劫殺害大臣地那伙山賊的事。畢竟那可算是江湖事。江湖事江湖了,正是文峰這仙境傳人本應管的範圍。」
江碧海在點明那伙山賊的事時,著意觀察李林甫的神色動靜,卻見他毫無變化之外,還一臉狂喜神色。
李林甫滿意的笑道:「仙境傳人能主動提出去查找那伙山賊的事,老夫實在是喜出望外。老實說。當時老夫聞訊都驚愕無比,事情竟然會如此巧。因著為官多年來的經驗,老夫當然便想這多半是政敵蓄意陷害。欲陷林甫不利。更讓老夫膽寒地是,那伙山賊據說還武功高強,那大臣的護衛根本無法阻擋,若這真是政敵控制的。若要對老夫不利,實在輕而易舉。迫於無奈,老夫只有加強護衛,夜晚睡覺也不安穩。一夜幾次移位換寢,實在是苦不堪言。」
江碧海再次為之愕然。
李林甫這話實在合情合理,結合他的聽聞,倒也天衣無逢。
若他不知李林甫乃是合道級高手,恐怕就會立時被瞞了過去。不過他的話真假有幾份,江碧海實在難以推定,也有可能的確如他所說,山賊是政敵所派,他夜換寢臥,是為了掩飾他不會武功的事,並不表明那山賊就是他所派啊。
江碧海道:「此事竟會令得李相國如此不得不小心防備,實已到了不得不查的地步。好,此事便交由在下處理。」
兩人言談之此,相談甚歡。
在吃過午宴後,李林甫又陪著江碧海,在他院子裡一通遊玩,除了讓江碧海瞭解了李林甫宅第之廣闊,超乎他想像之外,還讓他更進一步瞭解了李林甫家中所設陣式。
這個陣式當然並沒有發動,只是各個定陣駐形物已經分佈好了,在晚間一旦發動開來,恐怕外來之敵,想要入侵相府,沒點陣法學識,是休想能摸清李林甫所居之所的。更何況李林甫還一直非常小心謹慎,一夜數次移寢居臥。
恐怕在有人主陣地情況下,更多的是能進不能出,真正做到進得出不得。
因李林甫身為宰相,政事繁多,能抽出一天來陪同仙境傳人已是難得,加上江碧海已憑著陣法學識,對李林甫宅院初步摸清,可保證進出不迷路的情況下,也無心再駐留。
總不可能再毫無顧忌的把李林甫府中的那些地下室,藏寶屋也弄得一清二楚,才滿意的想到道別。
故爾江碧海在和李林甫閒話了江湖見聞,朝庭逸事之後,相互鄭重道別。
江碧海一返回到國師府,立時被守候著的尹文峰叫住,未等江碧海有何表示,已滿臉笑意地拉著他出了國師府,往一塵和尚的大興善寺而去。
江碧海立時明白了
地用意,心中叫妙。
他本欲第二天一早,才去大興善寺,藉機似巧遇般與展青玲再相逢,然後借一禪室聊聊數天來分別的相思離情。
但這方法那比得上他今晚就住在大興善寺,靜候明天展青玲地到來那般點滴不露,不存任何讓人有半點疑心懷疑的破綻。
要知道,他現在仙境傳人的身份,要面對的是,不僅僅是朝庭一眾大臣,還有眾多江湖上地好手,其中最了得的三大魔門,更是對他這仙境傳人身份都毫無顧忌,敢於直面面對調查的。若要是從他的行蹤上發現了什麼不妥,他實不敢去想像那後果。
一路上,為免有李少含那級高手偷聽,他與尹文峰兩人並沒有就相互間最想知道地東西展開討論,而是隨心所欲的閒語。
至到一塵和尚專為他所安排的禪室之中時,他才能痛快的將今日的所見,一吐為快。
尹文峰聽過後,哈哈一笑道:「分析這些東西,我比碧海你尚還要稍差一籌。實不能提供什麼有用的東西給你。不瞞你說,你轉述的李林甫地話,我聽後與你的感覺一樣,都覺得李林甫所言並無半點不虛不實的地方,似大部份都是真心話哩。」
江碧海苦惱道:「那我們該如何做?」
尹文峰微微一笑,道:「如何做?此時用不著你我費神思量,待明天聽過青玲如何說再來下結論。現在你我二人的任務便是,倒頭就睡,養足精神。」
第二日一大早。李林甫、楊國忠、太子李亨等,便奉詔上朝。
自從玄宗李隆基寵幸貴妃楊玉環以來,「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李隆基是很少上早朝的,這幾天以來,便只有召見仙境傳人那一次。又破例招集了早朝,這次。包括李林甫,太子李亨在內。都不清楚李隆基為何又召集大臣早朝議事。
而楊國忠,則與吉溫相對望一眼,喜氣洋洋,昂首闊步的入朝。
待三呼萬歲過後。高力士並沒有向以往般閃出來,高呼唱喝:「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而是「皇上有旨!」
楊國忠心下更喜,看來他上奏的旨意已經穩當了。他的劍南節度使之位即將到手。
豈料高力士唱諾後,捧一聖旨宣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今天寒地凍,適時起駕,至華清宮,參政理事,著宰相李林甫,打點起居一切,欽此!「
然後收起聖旨,下到李林甫面前,道:「李相爺,領旨謝恩吧。」
眾臣立時明白過來,原來這招集大臣聚集,竟然是為的這連日地大雪,氣溫比往年下降得更冷,皇帝年老體虛,熬受不住,要和貴妃到華清宮泡華清池的溫泉了。
李林甫立時接過聖旨道:「老臣李林甫領旨謝恩,必將上下遣派,佈置好一切,以不負皇上聖恩。」
玄宗李隆基不奈的揮揮手道:「好了,這些客套話不必說了。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即時準備吧。」
吉溫出班奏道:「臣吉溫有事啟奏!「
玄宗李隆基正想著可以很快和愛妃楊玉環共浴華清池,本以為就此可以退朝,被吉溫打斷,不耐煩的看了眼吉溫道:「講!」
吉溫奏道:「今南詔賊心不死,又犯邊關,臣乞皇上,發兵征討!」
李隆基大怒道:「這南詔小國,竟敢一再叩邊犯境,欺我大唐無人。不知愛卿可知何人能擔此重任?」
吉溫奏道:「臣舉薦楊國忠楊大人,可擔此重任。」
李隆基環視一眾大臣,道:「諸位愛卿可有異議。」
楊國忠緊張的盯著李林甫,以為他會跳出來反對,誰知李林甫或是因接到了安排皇上移駕華清宮的事,又受到了玄宗重視而處於開心中,竟然毫無反應。「
李隆基見無人異議,道:「朕宣佈,楊國忠兼領劍南節度使一職,坐鎮長安,派兵遣將,即日起開赴鎮壓南詔,不得有誤。」
楊國忠立時大喜拜倒,道:「臣楊國忠領旨謝恩。」
江碧海一大早便起來了,在大興善寺到處亂轉,焦急的等著展青玲地上香到來。
老實說,這幾天他實在忍得很辛苦,一直克制著去濟生堂拜會的念頭,且憑著他仙境傳人地名頭,自然應輕而易舉的受到濟生堂全府上下最熱切地接待。
只是他卻知道,那種想法太過於異想天開,若放在無事的時節,沒有這麼多居心難以測度的人物分佈隱秘在周圍,那自然是毫無問題,但現在嘛,那不啻於直接像有心人暴露仙境傳人與江碧海之間引人深思的證據秘密。
見到江碧海這樣子,尹文峰直覺好笑,他將江碧海勸了回來,吩咐他就安心在靜室中久候,他一切自有安排。
江碧海也不知道自己在靜室中坐等了多久,終於在快已時,在禪室外三十丈遠外,聽到了輕輕響起地。他最希望聽到的腳步聲。
但是腳步聲紛雜煩遠,在又接近了十丈時,不由得讓聽清了的他眉頭一皺。
一共有三人的腳步聲響起,除了陪著來地尹文峰外,竟然還有花如夢陰魂不散的也在展青玲身邊。
怎麼他與展青玲相見,花如夢也要跟在身邊呢?
終於腳步聲在禪室外響起。
他最想見到的身影,出現在禪室門口。
尹文峰哈哈一笑,將展青玲往裡一讓,對花如夢道:「映夢仙子。似乎此時我們在此地非常不合適,這興善寺尚有不少可供一觀的地方,不如就由我作陪,帶你一遊如何?」
江碧海大喜之下,向尹文峰送去一個感激不盡地微笑
花如夢恨恨的跺了跺腳,瞪了江碧海一眼道:「最近如夢聽聞這長安城中,出現了不少自稱為『江碧海』的採花大盜。雖然有展姐姐極力證明,言明那些人均與你無關。但是這種事,我卻還沒找到的確與你無關的證據。你老實點。不要想對展姐姐動手動腳,否則我饒不了你,哼!」
這才轉身,隨著尹文峰去了。
展青玲朝花如夢點頭一笑。表示對她關懷的謝意,然後走進禪室,和江碧海一樣,跪坐在與江碧海相對的一個草編鋪團上。愛惜的地向江碧海。
江碧海看著展青玲動作,心裡滿是驚喜和奇妙的滋味。
在之前,他似有千言萬語,想對展青玲說,卻在真正看到展青玲時,一下子覺得那一切都不重要,不需要,只需要有展青玲在面前,靜靜地讓他看著,就已經足夠。
展青玲仍是黑紗蒙面,僅露雙眼,身上著有一身白色棉袍,似與外面上香拜佛的女香主並無任何分別,但不知為何,或許是她的腿長了一點,腰身細了些許,在棉袍厚裹下仍顯示出內裡動上的曲線,也比那些香客,甚至是花如夢高了一、二寸,竟給人以天壤之差的分別,彷彿這世間純結雪白所化的精靈神物,她的盈動體形和柔美線條,如造化般無可挑剔之處。
她身上還是有著那奇妙似與生俱來地幽香,清人心魂,甜人心魄。
江碧海可以肯定,剛才大興善寺天雄寶殿所引起的轟動,花如夢僅能佔到其中三成地原因,另外七成都絕對是展青玲引起的。
一抬頭再看見展青玲臉上不得不用上地蒙面黑紗,想起這麼久以來的忙忙碌碌,沒有半點想及尋方秘方,治理恢復展青玲那本應是鍾天地造化之極的容顏,他忍不住心中的火熱戀情話語全數退去。
微微地歎了口氣。
「傻瓜!」
展青玲動人的聲音傳入他耳內,只如寒天暖人心的妙味湯流,浸心潤肺,予以江碧海至美若靈魂顫舞,歡愉至極的享受。
數天沒見,宛若數年,再次聽到展青玲這無可比擬地動人天籟,江碧海一時間舒服得忍不住想閉上眼睛,就這麼一直聽展青玲說話。
展青玲道:「為什麼歎氣呢?是在為對付李林甫的事煩惱嗎?說出來讓青玲聽聽,或許可以幫你解決的方法。說到底,你留在長安,是為了尹大哥,更大的原因,是因為青玲。」
江碧海一震,從舒服的享受中,收起各種紛亂雜念,深吸一口氣,把這幾天來的經歷一一講述。
正如江碧海對李林甫所說的話大部份是假的,那句「絕對是最好的聽客」也是假的,因為他面前的展青玲,比他那最好的聽客還要好上一百倍。
展青玲不時微笑點頭,還在恰當時候,微插上一兩句,讓江碧海跳過尹文峰已經給她說了的地方,又或者是江碧海因見到展青玲,激動而省略忽視的地方。
江碧海在講這幾天的過往經歷,一番暢述後,苦惱的道:「我真不知道,李林甫所說的是真是假,我甚至感覺不到他的一點敵意了。難道事情真是如此,又或者他的『口蜜腹劍』太過厲害?無論那種情況,我都覺得難以下手進去了。」
他心中的苦惱當然是真的,一方面堅定在要扳倒以至於要殺李林甫的信念,但一方面又苦於找不到更多擊倒對方的理由,單止是展青玲方面的理由,在李林甫那番痛述後,江碧海已覺得遠遠不夠。
他需要更多的理由,堅定自己對付李林甫的理由。
展青玲看出江碧海的疑惑,微微輕笑道:「碧海,你無需如此苦惱,對於你來說,這一切你已經做得很好。要知道,你的性格與我是多麼的相似,如無意外,都是想逍遙自在,自由寫意,不受束縛去過自己想要生活的人。可是偏生像你這樣的人,一旦有責任在身,雖然心裡是多麼想去過那樣的日子,卻絕不會在完成自己心中責任之時,就此撒手而去。」
「這幾天,你為了消彌尹大哥仙境傳人武功全失的流言,所做的事,我和尹大哥都看在眼裡,很不錯哩。能做得這樣好,連我們都想不到,最想不到的還是你的武功進境,超出了尹大哥的想法。我能肯定,事情順利的話,無需到與回鶻王子一戰,因那流言帶來的影響,就會消彌一空。」
江碧海知道這是展青玲在開導自己,道:「那些沒有什麼,若是在得了尹大哥對名山仙境絕學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後,我仍不能做到那一點的話,不要是你們,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哩。只是,我雖隱隱看出了這風水變故局勢,似乎將在一年後就會大變,卻茫然找不到根源,更無法應對。」
展青玲微微笑道:「這是因為,你有些地方仍沒有轉變過來,以江湖武林的手法,去破確這關乎天下百姓命運的朝庭之局。所以會有此想法,也是正常的。」
江碧海立時明白展青玲看穿了他未想過的一些方面,立時喜上眉稍道:「青玲請說。」
展青玲柔聲道:「就拿今天李林甫與你的會面來看,你沒參透的玄機就在於,李林甫在向你出招哩,而你卻未明白他的招式手法,故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江碧海訝異道:「向我出招?」
(補充一句,許合子嘛,就是江碧海參見唐玄宗時,在旁邊高歌一曲的歌妃永新姑娘。)
(另,我希望大家多發些書評,老實說,訂閱太差了,我實在快有些堅持不下去了,如果再沒有書評的話。雖然我感覺後面寫得比前面越來越好,但是——的人,現在只看前三卷啊,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