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章 大雪紛飛 文 / 江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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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碧海心中升起的感覺,一時之間竟微有些失神。
他百感交集!
這兩天以來,這種奇怪的感覺竟然連續幾次襲來,遇到假冒自己的採花賊楊小凌,李林甫的忽然造訪,太子李亨給他出奇的精明,種種驚訝震憾,不一而足,但都沒有這次的百味雜陳,令他覺得世間之事,變化驚奇,莫過於此。
他在第一眼的時間,甚至在來人自稱秦某之前,就認出了對方。
秦斷!
他的師叔秦斷!觀星樓樓主秦斷。
不管江碧海承認與否,怎麼去看秦斷,他都不得不承認,秦斷是他的師叔,真正的師叔,沒有半點摻雜的成分。
在這裡會遇到秦斷,其實並不如何出乎江碧海預料,在見到太子李亨長子李俶便是在揚州見到的那個有著同門之誼,或可稱之為師兄的吳濤相伴著的李公子時,他便在心下一驚,隱隱約約猜想到這一種可能。
只是當時吳濤或因身份的原故,並沒有出現在李俶身邊,才讓一時間竟忽視了這個可能。但當師叔秦斷真的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當然沒有任何意外。
眼前的師叔秦斷,看起來竟然與他在三年前,初與恩師師詡之出山,在山間小道時相遇,幾乎沒有太大分別,無論相貌風采,依稀都沒有變化。
要說真有不同,恐怕是他今天的衣著由當日的青袍長衫,改為今天的白袍白衣。
仍然是那麼的灑脫俊逸,風采不凡,配合起他的富含磁情的聲音,恐怕仍可以吸得無知少女為之驚聲尖叫。
尹文峰的易容之術妙奪天工,加之江碧海融會貫通了魔魂中的一些變容手法,更是出神入化,以秦斷的眼力,並沒有認出眼前的江碧海有任何不妥,真切地認為眼前的人是仙境傳人尹文峰。
因為眼前的「仙境傳人」。無論面相容貌,形象氣質,乃至先天如意級高手才有的氣勢,與他氣機交感的感應,均無露絲毫破綻。
在秦斷的身邊,可不就站著那正對江碧海這仙境傳人不斷打量,因在揚州種種原因,無緣得見的仙境傳人好奇無比的吳濤。此時的他,再無半絲應對楚飄零時地狂妄傲氣。因為他清楚明白,眼前的仙境傳人,是與師傅同級的高手,遠不是楚飄零那種人可以相比擬的。
江碧海壓下心頭的各種一時間難以理清的情緒,微笑道:「不知來者可否是觀星樓秦樓主?秦樓主所謂的討教之言,又是何意?」
秦斷似滿足般地笑道:「想不到仙境傳人雖是下山不久,卻見聞廣博得超乎在下想像。一語道破秦某來歷,對此。秦斷備感榮幸。如此一來,仙境傳人該當明白在下所謂討教所指何意。還望仙境傳人勿要推拒。」
江碧海哈哈一笑道:「過獎,過獎。既然我知道秦樓主,在我看來,以秦樓主的才智。更不難看出文峰秉性,絕不是爭強好鬥之人。所謂討教,太抬高文峰了,恐怕文峰要婉拒了。令秦樓主不能如願之餘,文峰先行告罪了。」
說話間,他便朝身邊地李修武微一點頭,自顧自便要舉步先行。
「哈哈哈!」
秦斷忽然朗聲大笑道:「此點在下豈能不知,不過仙境傳人,恐怕還未看出,在下的討教之舉,實是對仙境傳人眼下地景況有利之極。」
江碧海其實早就知道,此戰不可避免,無論是從那一方面來說。
在他本來的身份,江碧海,他便要為當初秦斷這師叔初見他時的譏諷之言,為證明恩師的眼光,而有理由與師叔一戰。
在仙境傳人,更是要借此機會,讓世人知道,仙境傳人所謂武功全失,甚或武功大減,實力受損,都只是傳言。
故爾在一開始,他便心中打定主意,既然此戰不可避免,那麼便盡可能地要讓世人知道,知道兩人的戰況,戰果。
能作為對手,表現證明仙境傳人實力的人,數指天下,也拿不出許多來,這樣的人為人所共知,承認了實力地人,就更是少了。而在現下的長安,擺上明面的高手,為世人所知並承認的高手,恐怕便只有觀星樓樓主秦斷一人了。
他剛才的推拒之語,不過是按著仙境傳人世人認為的性格,表面的表演而已。否則隨便來個人都讓仙境傳人出手,豈不折了眾人心中,聖地仙山,至高傳人的名頭。
江碧海故作搖頭道:「如文峰再故作蠢愚,恐怕不但會讓秦樓主輕視了文峰之餘,更輕視了文峰師門,傳將出去更會折損了師門威名。文峰明白秦樓主的意思,是指所謂江湖傳言,言指文峰武功全失吧。些許虛名而已,文峰尚還未看在眼內,更何況已由當今天子定下了,來年開春與那回鶻國師弟子切磋之約,與秦樓主的對決,似早無必要。」
江碧海心中苦笑,本來是想立即與這師叔交手試試的,偏生因他現在的身份是仙境傳人,不得不一再說如此違心之語。
好在近來所說的違心之語,實在太多。與此相比,最令他苦笑不得的,比如以仙境傳人身份,去拆斥假冒自己身份江碧海的事都已出現過,實在不欠缺現在這一點點的小場面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師叔』秦斷怎都不願放過眼前如此好機會,再次搖頭道:「雖然在下知道仙境傳人決不是好強鬥狠,爭那虛名偽利之人,卻清楚知道一點,仙境傳人決對是心繫天下蒼生之人。否則何需下山,經歷這些不必要的紅塵俗事,獨自在那仙山之上,靜修參玄,以悟無上武道,不是更美。仙境傳人該當明白,關於你武功全失的事,其實絕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而是關乎到天下無數人身家性命的事。」
江碧海當然清楚,且比秦斷更清楚,自他入到長安一來,方才明白,仙境傳人,所背負的東西。有
重。
遠的不說那些因傳言仙境傳人武功全失,而肆意蜂起,為非作歹的一眾小人,比如那原來窩在山林之中的草蜂賊寇,近來膽大非常,殺鏢劫商。單只說近的,他參入到的大唐關於李林甫奸相地明爭暗鬥之中,便足已清楚仙境傳人的作用了。
李林甫為非作惡已經舊矣,然而天下卻無人能制。非只是他蒙玄宗李隆基倚寵正重,更重要的便是,他身懷玄功,竟然還是合道級高手。
否則這天下武林,三山五嶽的高手,有幾個會服這大唐皇帝管教,怕那李隆基的?恐怕早就有不少人對李林甫看不過眼。卻不知道這李林甫乃是合道級高手,而無功而返。或者恐怕全悄然無聲的就被李林甫從容解決掉。
這樣的人,這樣的奸相。恐怕唯有仙境傳人能制,否則的話,真找到他所謂「謀反」地證據,如無過人武功護衛。照樣奈何不了李林甫。
江碧海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秦樓主的意思了,既然秦樓主這麼執意給文峰機會,以期能在天下人面前,證實所謂那武功全失不過是句實實在在的流言。那文峰再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性,而且蠢愚無比。既然如此,秦樓主請隨我來!」
忽的一個縱身而起,半空中旋轉折身,巧妙至極的反由縱身點,落到了身後的十王府之忠王府殿樓之頂。
秦斷露出笑意,大喝一聲道:「好!」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整個人同樣縱身而起,來到半空之中,直超出忠王府殿樓之頂幾丈之遙,再朝殿樓頂斜降而去。
忠王府本位於長安內城皇城之中,戒備森嚴,無關且無身份之人,那裡能進來,故爾這地方週遭本就沒有什麼人。
既然注定要打,還是以等若可笑的證明仙境傳人武功絲毫沒有失去過地理由來打,那麼自然是動靜鬧騰得越厲害越好,那麼在這忠王府附近打,實在引起不了什麼轟動,換個地方,那是理所當然。
江碧海便是基於此理由,一路在前飛奔,踏著堆滿積雪的房頂,只幾下貶眼地功夫,已來到了宮城內牆處。這宮城內牆,遠比外牆來得高大得多,但在他身具『於虛無處空借力』的名山仙境絕世輕功地情況下,也不過是多點了一次光滑城面,便已翻上牆頭,再一個縱身,由城牆躍下。
他一路經過的雪面,並沒有留下半點腳印,甚至連氣味也半點欠奉,盡顯名山仙境傳人應有的絕世風華。
尾隨的秦斷看得目中精芒暴射,戰意頓時提升到最高點,忍不住再次喝聲道:「好!」
仙境傳人能上到城牆之上,如屢平地,顯露出來地絕世輕功,實令他驚訝不已,首次感覺到,名山仙境,能被稱為武林聖地,的確是有著真才實學,非是象江湖上如楚飄零之輩,在他眼裡是浪得虛名。
既便以現在他的身手,在沒有仙境傳人那獨特的輕功下,要上到城牆上,實還要多費一番功夫。只見他雙手探出,功力注滿如爪,在城牆上猶如猿猴一般,每爪抓入到城牆上,都留下十指大洞,一路飛抓而上,比之江碧海地輕靈寫意,實相差不可以道理計,幾乎是勉力般,方才上到城牆之上。
當然這種對比的差距,並沒有影響秦斷半點心境,因為他並不認為是不如江碧海,而只是在輕功身法之上稍遜一籌而已。況且自一開始,便認為既使接下來的比試,輸給了仙境傳人,也自是順理成章的事,並沒有什麼值得可懊惱失意的。
在城牆上注目遠望,已見到江碧海縱起飛揚,速度極快的,正往長安城一個人來人往的鬧市區而去,不由得縱聲長笑,立時明白了江碧海的心意,從城牆上倒蹬滑踏而上,迅即跟臨而去。
在兩人身後,跟著的是吳濤和李修武,在見到兩人越城牆而去之後,不甘的對望一眼,清楚知道憑他們現時的功力,還是老老實實的由城門而出來得好,免則硬要強闖城牆,丟臉丟面不說,可能還會被由仙境傳人的寫意過城牆而驚呆了的兵丁,反應過來,挽弓射落下來也不定。
江碧海一路飛馳,引領著身後的秦斷跟來。
要說鬧市區,以他長安幾年的藥工經驗。自然是那酒店「桂香井」為最適宜。
那兒雖說並不是長安真正最熱鬧的地方,甚至顯得有些人少往來,所來往的最多地也不過是販夫走卒,但在此時的他心中,卻是一個最適宜的地方。
那裡承載著他與兩個好兄弟初識的回憶。
況且這兒雖然有些人少往來,但是離鬧市區不過幾重房舍,只要這裡真有什麼大事發生,片刻間便可能引起周圍人的注意,繼而相互傳遍。
以江碧海現在的速度。只是在半速,根本未盡全力之下,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已飛臨到「桂香井」上空,靜靜的停在了桂香井門面樓上的房頂,靜候秦斷地來到。
秦斷所學,俱出自道愚上人。他的逐陽極天身身法,並不比當初的師詡之來得差。在江碧海駐足停下,不過兩貶眼的功夫。也隨後趕到,縱落到距江碧少五丈開外,四處打量一下,不由得暗讚一聲高明。
這個地方選的真是恰如其分。
以名山仙境傳人在眾人心中的地位。與人較量比試時,絕對都是神秘至極,不是在仙山聖跡,便應是在人間幽谷。應絕難現身這凡間世,與人動手過招。
可今次他們的動手,不過是被他「言語所逼」,要展現給世人以仙境傳人武功尚在地印象,就絕不能再在那些避世,人所不及的地方。
這樣兩相矛盾之下,這處地方便被成為了最理想地所在,表面看起來這兒倒頗有點人少來往的小巷之後,頗合世人心中對名山仙境地定位。但這畢竟是在長安這繁華天下第一的大城之中,所
顯是人氣極高的知名酒店,只要一動手較量之下,這成為長安城幾日甚至幾月的議論中心。
江碧海靜立在「桂香井」房頂,淡淡微笑地看著秦斷,並沒有半點先行動手的意味。
秦斷找上江碧海,也是在弟子吳濤稟報下,忽然而起的衝動念頭,此時在面對江碧海時,加上剛才見到江碧海上城牆時所展露的輕功,一時間之間竟心裡微有點為自己地衝動而覺得冒失無比。
眼見江碧海一副氣定沉凝,勝券在握的樣子,雖告誡自己,敗,且是敗給仙境傳人,絕不為恥,卻因心中還余的一點勝念,而同樣顯得凝重起來,不願或不敢在未明仙境傳人真正虛實前,搶先出手。
他本是謹慎無比之人,三年前對陣師兄師詡之,便不願搶先出手,而是樂意見得幻魔夢成搶先出手,藉機觀察師兄武功進境,以便定下對策,此時面對虛實不知,武功絕對應在師兄之上的仙境傳人,何況身邊又沒有人幫襯的情況下,自然更加小心在意,不敢對江碧海搶先出手。
秦斷眼睛微瞇,拋卻所有種種一時間紛至沓來的雜念,心神靜沉入展開的「明心見性」境界,靈感朝江碧海延伸過去,探究虛實。
這種情況,是江碧海樂於所見的,對恃得越久,引起的動靜將越大,因而他雙手自然寫意的下垂到身邊,臉上的微笑依久,任由秦斷的透神打量。
只是片刻之後,吳濤與李修武也分別趕到,他們不敢駐足到江碧海與秦斷兩人所在桂香井房頂,而是在相鄰的另一街道,分別在兩處店面之上的房頂停了下來,全神貫注的遙望向兩人。
這樣的頂尖高手對絕,實在是太難見到了,如此難得的機緣放在眼前,他們兩人又不是蠢笨之人,那裡捨得錯過,眼睛連眨也不敢眨的,生怕會錯過某一個精采無比的細節。
很快,他們這們四人,各據一位站立的情況,被長安城大大小小的無閒人士發現了。
「快看,那,那,房頂上竟然有四個人!」這是一個剛要進入桂香井喝酒的閒人,眼睛最尖的搶先發現。
「什麼,你說那,指點我看看,咦,真的有人,真奇怪,莫非是飛賊!」
「你白癡啊你,腦袋被驢踢了,這大白天的,午時三刻。怎麼可能有飛賊,他們的樣子那點又像飛賊?」
「咦,那個人我好像認識,不就是國師府的李修武嗎,他怎麼也在那?」
「對啊,離他遠遠的那人我正好也認識,不是太子府的一個護衛,叫什麼吳濤的嗎?」
這些雖然只是普通人,但他們空閒無聊。大把時間,最愛聊的就是街長裡短,因些對京城裡的大人物是最感興趣。當然以他們地身份,是絕無可能真正接觸到如太子,李林甫之類的位高權重的人物,但是知道這些人的樣貌,再與這些人的手下套套近乎。卻是順理成章的。
很快,在更有眼力價的人。手面廣的人,已經認出了除江碧海外。包括觀星樓樓主秦斷的身份。
更有一些江湖上地那種三教九流的人物,略會些江湖把士的人,看出觀星樓樓主秦斷的樣子,竟是神色莊重的似要與面前的灑意俊逸。從容寫意的少年動手過招,不由得更是心下大奇,猜測起是何原因來了。
有那長安城大大小小勢力地手下,迅速朝管轄自己的頭頭腦腦傳遞起消息來。
這些人地紛紛議論。江碧海自然也是都聽到了,他心中淡淡一笑,並不再去觀注這些人的談論,而是同樣打量起面前地師叔來了。
這個名義上的師叔,恩師師詡之是極少提及的,他也只在那山間小道上,僅見過這師叔秦斷一面。
恩師對師叔的表現,顯然隱藏了太多故事,否則地話,不會那麼相互疏遠不說,還一見面便是鬥個你死我活的。
不過這些東西,都沒放在江碧海心裡過,恩師早就說過,他們上一輩的事,是他們自己的事,無論對錯,都決對與他這個徒弟是毫不相干地。因此,他現在站在這裡,是以仙境傳人的身份,沒有半點帶入自己所摻雜的對恩師之間的情緒在內。如要硬說是有的話,恐怕只有一點,那就是當日秦斷對他的譏諷,還稍有在意。
不過在現在這時平靜心的打量下,隨著歸心神功的運功,心定神靜下,那點在意,也消失不見。
師叔是絕無可能猜到現在面對他的是他的師侄,那個病弱少年江碧海的,所以什麼相認的話,那自然從來也沒出現過在腦海中。
江碧海現在的不搶先出手,既有名山仙境傳人本應有的大度,也有絕對的自信,因著這一點知己知彼的秘密而來的自信。
天上的陰雲密佈之下,終於在堆積推低擠壓下,隨著狂嘯的寒風,又下起紛飛的大雪來,這大雪比之以往前幾日都要來得大,大得普通人的眼力,相距得稍遠便看不清景物又或者是來人。
很快,大雪將天地本已銀白的裝裹又披上了層厚衣,加蓋得嚴嚴實實,順便還將底下指指點點,卻無人敢來到房頂的一干普通閒人全身素積上白雪。
甚至包括吳濤和李修武在內,也很快被大雪在身上堆積滿了,刷染成白色。
但這些紛落的雪粉,在眾人驚訝眼光中發現,竟然近不了在「桂香井」房頂上的兩人三丈以內。就如同有個無形罩子般,那些雪粉根本透不進去,被遠遠的排開了去。
兩人至大雪紛落,相互靜靜的對恃已經足有半個時辰。
這在秦斷邀約江碧海前,是根本想不到的,在他想來,任那名山仙境名氣如何之大,被譽為武林聖地,但那下山的仙境傳人,卻清楚分明,至多不過二十出頭,就便從娘胎裡就開始練功,也不過最多二十多年功力,
法高明,再算高一倍,有四十多年功力,與他也不過間。
更何況他這想法,還大有自謙的意味,世人並不知曉,他觀星樓主秦斷,所在師門問心門,其實最早與名山仙境淵源頗深,恩師道愚上人,更是在現任的三大魔門宗師,甚至是名山仙境宗主輩份之上。
故爾最開始時,興起衝動之餘,思慮了一下,並不如何懼怕仙境傳人,才有如此的邀約比鬥行為。
豈知現在在正面面對仙境傳人時,卻越看越心驚,驚訝於仙境傳人絲毫不為他同為先天如意級高手的勢壓分心,仍是從容談定。
仙境傳人真如此了得?
秦斷絕不是怕了仙境傳人,而是越摸不清虛實下,越不敢搶先出手,雖然早存有可能要怕的想法,但是敗得太慘,又或太早,以至於被魔門中如幻魔那類人恥笑。卻絕非是他所願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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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下面的人相互通知下,層層消息傳達,終驚動了這長安城中的不少頭面人物,更有消息傳到了一些江碧海都未想到的人物耳中。
正在掩雷小築商量如何對付仙境傳人的至尊魔宮三才天元林忘雲,地母王憐雪,人才丁越,還有碧煙若,龍品瑩幾人,聞聽得手下匯報之後。都大感意外不已。
天元林忘雲哈哈笑道:「才在這裡討論如何對付仙境傳人,沒想到那觀星樓主倒首先找上門去,還搞得如此轟動,我們是否應去湊份熱鬧?」
地母王憐雪冷冷道:「那觀星樓主素來是我行我素,正邪不分的,雖說與我們都有些交情,但的確是偏向正道更多。更何況他地弟子還為太子供奉,怎麼會忽然找上既將承位國師的仙境傳人。我看其中有詐吧?」
丁越看了碧煙若一眼,見她只是對自己微微一笑。毫無再出言透露想法的意願,明白到她是真不敢或不願再劃策出謀,站起來微微一笑道:「觀星樓主秦斷嘛,此人我倒是知之甚詳。與那三年多前的天神殿少主一樣,是個習武成癡的人,見到仙境傳人如此好手,豈會錯過討教的機會。僅此而已。那會有什麼有詐?」
林忘雲立時明白,丁越也是贊同他的意見,長笑聲起道:「既然丁老弟也是同意,如若他們兩人真動起手來,瞭解仙境傳人虛實的機會,豈能就此錯過。想當初,為怕看到侄兒洗風敗給仙境傳人的場面,老夫硬生生錯過了,至今仍心歎可惜不已。好,不管你們來不來,那老夫都要先行一步了。」
地母王憐雪也立時起身,朝龍品瑩道:「品瑩,看你地樣子,也是意動不已。也罷,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為師怎捨得讓你錯過,再加上有林忘雲那老頭子加,也出不了亂子,來,跟我走。」
兩人一前一後,追著林忘雲的腳步去了。
丁越卻並沒有急著動身,而是朝碧煙若微微一笑道:「煙若是如何看這件事的?」
碧煙若甜甜一笑道:「丁叔肯定都明白來了,還來問煙若幹什麼。仙境傳人之所以會在此時與那觀星樓主過招,恐怕與聽到那關於他武功全失的流言,不無關係吧。」
丁越哈哈笑道:「正是,煙若,我們也走,看看這仙境傳人究竟是何需人也,是否你我二人心中猜想的那人,說實話,我很擔心你師兄哩。」
兩人相對一笑,自然知道,這「究竟是何需人也」,是要印證一下這仙境傳人是不是就是那身帶魔珠的少年江碧海。
因為以丁越看來,宋星決給他們地消息,絕不會半點誇大之處,丹田受他一劍的傷,絕對不是那麼輕易好得了。如果這真地是真正的仙境傳人,那麼那江碧海又去那裡了,以他們地眼光看來,這江碧海絕不可能會是沒沒無名,忽然消失了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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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皇宮中地大唐天子,玄宗李隆基耳內。
玄宗李隆基揮退了傳話之人後,面色陰冷的對著身邊的高力士道:「力士,依你看,這什麼觀星樓主,奈何得了仙境傳人嗎?」
高力士知道昨天的刺殺,無功而返不說,僅僅只在出奇不意之下,傷了點仙境傳人皮毛,已令得玄宗李隆基暴怒之餘,又心下不安。
當然,當時沒死地幾人,全部被他以後續人手暗地處決了,沒有留下任何後患,否則若讓仙境傳人明白過來,這暗殺竟然是大唐皇帝派出的,恐怕既便以李隆基皇帝身份,也會寢食難安起來的。
他更明白,皇上已經過慣了安靜平穩的生活,雖然不滿名山仙境久矣,卻更不願明裡招惹名山仙境,否則憑空給自己的安穩生活樹立大敵,實在有點無事找事的嫌疑。
他想了想道:「回皇上話,老奴以為,這觀星樓主,雖然有些實力,但要奈何仙境傳人,恐怕仍相距甚遠。」
李隆基歎了口氣道:「可惜了,別人不知道這觀星樓主,朕豈能不知。這觀星樓主,僅其弟子吳濤,身手就不在大內供奉之下,那他的武功,可以想見。既然力士你也認為他奈何不了仙境傳人,那我們在這事裡,又該如何去做?」
高力士低聲道:「回皇上,老奴以為,靜觀其變為好。不可讓那仙境傳人知道我們如此關注他的事。」
李隆基沉思片刻,似也找不到任何該插手此事的理由,道:「好,依你所言,此事就此作罷。力士,這幾日,在你關注之下。有否發覺那仙境傳人在做些什麼?」
高力士臉上露出笑容道:「老奴雖沒明證,不過已然看出。不出皇上所料,仙境傳人此子。已在奔走忙碌著聯繫對付李林甫的人選。」
似終於聽到滿意的答案,李隆基縱聲哈哈笑道:「好,如此最好。李林甫雖依合朕心意,但他結怨太廣。已非
料,借仙境傳人之手除去,最合時宜。」
高力士立時跟進拍馬屁道:「皇上實在高明。那仙境傳人尚恐不知,這李林甫是皇上特意為他留。否則的話,大唐無事供他所為,他即可山高林遠,放任高飛,脫離皇上視線,如此怎還能定下對付他的方法。」
李隆基面上不動聲色道:「力士,你也不要過份高估了朕。這李林甫,朕也摸不太清他背後有著那些人,否則地話,又豈會有大臣方遭貶謫,即為山賊所害。依我看,這些山賊,恐怕就很不簡單,說不定與什麼江湖中所說的三大魔門,也脫不了干係。既然這仙境傳人要去動那李林甫,免不了就會與三大魔門,真正徹底結怨至不死不休。或者用不著出嫁雲華公主,這仙境傳人,哼……」
高力士跟了李隆基這麼多年,那還不明白李隆基心意,立時道:「皇上是為了留下李林甫,以對付仙境傳人嘛,否則任他李林甫如何厲害,皇上一聲令下,自可讓他抄家滅族,何需平白給仙境傳人聲名功勞。」
李隆基目望高力士道:「力士,你是最知我心意之人,一旦那仙境傳人真著手剷除李林甫,你一定要從中尋出仙境傳人的破綻,否則,我這麼多年心血,就全是白費。」
「老奴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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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含停在房頂,並沒有馬上遠去。
他在知道這是宰相府後,立時便知道了這感知到他存在的高手,不折不扣,正是世人眼中膽小怕死,又病弱銷瘦的老頭——宰相李林甫。
這當然是從血魔應承元那裡所知曉道的,否則任他如何高明,此時也自然會以為,這高手是一個隱藏在宰相府的某大勢力,派來保護李林甫的人,而絕不會以為就是李林甫。
李林甫顯然是清楚自己的身份,雖明知有人在房頂停留,駐留不去,卻絕不能表現得太高明,高明得出神入化,在手底下一干請來地保護自己的江湖亡命之徒尚未發現的情況下,忽然大叫房頂有人,更不能自己馬上穿窗而出,躍上房頂,追他而來。
故爾在感知到了李少含後,整個宰相府仍是一片平靜,像是什麼事都沒有般的,一眾下人穿梭往來,為午餐忙碌。
李少含明白李林甫絕不會在此時主動現身出來,縱躍上房頂來找他,他停留下來,是在思考,他要不要主動下去見這李林甫,見識見識這被應叔推崇備至的高手。
不!!
現在下去,豈不會是會讓李林甫暴露了身份,立時會讓至尊魔宮和落日山莊,乃至還有的幾大勢力,苦心經營了多年的計劃全部破產,那太便宜了李隆基。
而且這是李林甫地地盤,他為相已經十多年,世人傳說的「早不知有了多少佈置,居則重關復壁,以石甕地,牆中置板,如防大敵。一夕屢床,雖家人莫知其處。」應該沒有半點之外,還少了許多細節才對,少了肯定還有無數殺敵取命地機關才對。這樣貿貿然下去,不過是上去送菜。他李少含,雖然自信,但卻絕不是自大狂妄,這樣的蠢事,仍是不屑於做地。
當然,這些都只是李少含不下去的理由中,極小的一部份,最重要的便是,他不能冒冒然地便為天神殿樹立起至尊魔宮,落日山莊等等諸多大敵。
至少在表面上,在世上眼中,三大魔門仍是同為一體,雖然不見得互助互幫,但至少是互不為敵的。
想及此點,李少含淡淡一笑,就欲從宰相府上空留開。
此時陰暗的天色,早已經繼續起這兩日來,間或斷過的大雪了,雪粉紛亂下,給長安城到處籠罩在一片寒雪飄揚地迷濛之中。
李少含望著大雪,沿著來路返回,剛離開宰相府不足幾里,忽的感應到,在他左方百丈之外,竟然有三個高手連續飛快通過。
這三個高手之中,其中竟然就有兩個高手身手,至少與他也相距不遠,因為在他感應對方時,對方中有兩人也同時感應到了他的存在。
當然遠不及李少含他感應到對方的氣息來得強烈,但這能感應到他所在的本身,便足已證明,對方也已是擠身成先天如意境界的高手。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感應到他存在的高手,對他似毫不在意,僅是停留的頓了頓,便繼續前行。
這感覺太熟悉了,這三人,這三人,好像他該見過,且應該認識。
就在李少含訝異而停了下來,思考這幾人究竟是誰,忽然後面又有兩大高手,跟著前面三人,從他左方百丈外,飛躍而過。與前面的情況大致相同,這兩人都感應到了他的存在,且仍還是毫不停留的繼續朝前飛馳而去。
憑著這兩人的關係,那熟悉的氣機感應,李少含終清楚知道這五人的身份。
竟然是他們!
至尊魔宮的三才天元林忘雲,地母王憐雪,閒人丁越,還有王憐雪那在揚州曾等同於他照過面的弟子龍品瑩,最後的該是至尊魔宮宮主碧空石的愛女碧煙若。
這下不由得不引起李少含的好奇心了。
這至尊魔宮,除去碧空石,來洗風,幾乎最精銳的高手,全部集中於此,且向一個目的地飛奔,所為何來,任何一個清楚了情況的人都絕不能不心生好奇。
雖然對方足有五人之多,但李少含卻毫不擔心,他藝高人膽大,既然已生了好奇心,那跟上去一探究竟既可,他李少含怕過誰來?
一念及此,立時那不能與李林甫照面較量的失落感覺,不能再與師詡之過手的想法,一掃而空。
李少含哈哈一聲長笑,迅即若電,尾隨在五人身後,緊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