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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九章 相談甚歡 文 / 江雨揚

    太子李亨忽然左右一望,低聲道:「有沒有人偷聽?」

    江碧海立時從對這李亨才智超出他想像的驚訝中回復過來,為之愕然。想不到這李亨為人謹慎小心的程度,看起來竟然不比楊國忠差似的。雖是在自家院中,卻同樣時刻擔心會有心人竊取偷聽。

    他點點頭道:「且不說這周圍五十步內,再無閒雜人等,既便是有,我自有獨門方法讓他們近在三步之內,偷聽不到我們任何談話。太子可以完全放心哩,有話就請儘管直言,不必再有任何顧慮。」

    若是在洛陽城前,他這話當然還有誇大成份,現在則當然不是,當日從偷聽候龍二與羅素兩人對談時,驚奇兩人的奇功妙藝,竟然能隔絕聲場。那讓他當時就有偷學那技藝的念頭,卻令他驚奇的是,在腦海魔魂中竟然有同類功法「鎖音圈」,比之那魔門內中低下手法類的「束音圖」高明數倍。

    融會貫通之下,他現在已能靈活運用,在太子李亨揮退左右之時,他便已悄然施展開「鎖音圈」絕技。

    不要說是太子李亨府中下人之類,既便來的是天神殿六魔,尊魔宮三才那級數高手,欺近三步之內,他也有把握令對方聽得不清不楚,模糊無比。

    「仙境傳人的話,李亨怎會不信。如此我就放心了!」

    李亨長歎一口氣道:「尹傳人是否還驚訝李亨一語道破傳人來此的緣由,繼而認為李亨才智高絕,甚或未卜先知?」

    江碧海明白李亨如此說,必然會有所解釋,他觀李亨先前如此謹慎小心,心中已略有所悟,聞言微笑點頭道:「的確如此,先前文峰實在驚訝之極,莫非並非如此,太子另有原因?」

    李亨苦笑著點頭道:「既然是尹傳人。李亨說出來也不怕見笑了。若我真的如傳人所開始猜想那樣,豈還會如此小心謹慎,被李林甫逼壓到如此鏡地,現在自覺精力下降,尹傳人當應看出,我實已有未老先衰之象。」

    江碧海點頭道:「的確如此。」

    就是一個普通人都看得出,太子李亨頭髮大半脫落,間或還夾雜著不少白髮,暮氣沉沉。實在已是未老先衰到極點。

    太子李亨道:「我能猜出尹傳人來的原因,不過是驚弓之鳥之故,對李林甫的一舉一動,都小心觀注,今日便早有人手,通報了李林甫往國師府一行,再見到尹傳人來此。李亨怎還猜不出尹傳人來意。」

    江碧海其實在太子忽然表現出謹慎小心的一刻,已隱約猜到原因。此時加以證實,他並非蠢人。更由此舉一反三,還隱約猜知到太子未老先衰的原因,不由得心中微歎口氣。

    他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太子剛才所言。我來此拜訪,無意間卻害苦了太子一事,又為何解呢?」

    「李林甫口蜜腹劍,作惡多端!」

    太子擊節而起。似壓抑不住某種情緒,一時高聲怒喊了出來,旋又頹然坐倒,無力道:「他惡貫滿盈,李亨初岌位太子,深知此僚不除,大唐不寧,年輕氣盛,不知李林甫厲害,竟異開天,欲結朋黨,將其除去。」

    說到這裡,他似乎一下子勾起了內心深藏的傷心事,面有悲泣之色續道:「豈知被李林甫先行下手,僅以捕空捉影之術,指證韋妃之兄長韋堅與邊將勾結,好手段啊,好手段,害得他們一個個慘死,包括亨以前幕僚好友皇甫惟明在內……」

    這一段歷史,在江碧海進入長安之前,立定決心,要除去李林甫之時,便已著手調查得清清楚楚。

    事情要從邊關大將皇甫惟明說起,皇甫惟明當時進京向唐玄宗獻對吐蕃作戰中地戰利品。皇甫惟明曾經擔任過太子李亨的幕僚,頗為念舊,當他發現宰相李林甫專權、正大力排擠太子李亨時,心中對李林甫大為不滿,便趁敘職時勸玄宗李隆基罷免李林甫。當時的皇甫惟明那裡知道李林甫的厲害,他還一併提出刑部尚書韋堅有宰相之才,可以起用。皇甫惟明的介入,就使得了李林甫和太子李亨這一方的暗中較量一下子成為公開的的秘密。而這韋堅,京兆萬年人,正是太子妃的哥哥。原為陝郡太守,領江、淮租庸轉運使,以辦事幹練著稱。玄宗讓其督辦江淮租運,每年收益都有大量增加。在長安東郊廣運潭(南方租賦漕運總碼頭)落成典禮上,韋堅還特意為到場地玄宗安排了歌舞節目,一百多人齊聲唱道:「得寶弘農野,弘農得寶耶!潭裡船車鬧,揚州銅器多。三郎當殿坐,看唱《得寶歌》。」

    由此可見,韋堅自然也個有政治野心的人。玄宗聽到他的乳名「三郎」出現在居然會出現在歌詞

    中,龍顏大悅,認為韋堅能幹,所以立即陞官加以重用,由此引起了李林甫的嫉妒。韋堅的妻子是李林甫舅舅姜皎的女兒,算得上是很近的親戚關係。在韋堅未被玄宗寵信之前,韋堅和李林甫地關係甚為親密,隨著韋堅的日益見寵,李林甫害怕危及自己地宰相地位,對其非常厭惡。出於對自己的利益考慮,韋堅不得不與太子李亨結盟。

    李林甫得悉皇甫惟明地言行後,懷恨在心,決定報復。他利用宰相的有利身份,開始佈置反擊,並加快了行動的步驟。這時候,楊慎矜成為李林甫對付太子集團的一員幹將。

    楊慎矜,乃隋皇族一脈,隋煬帝楊廣地嫡系玄孫。按說隋被唐滅,楊李二姓不共戴天,勢不兩立。但在玄宗李隆基時,由於國力強盛,政權鞏固,觀念開放,在任人為官時不拘一格,很少顧及門第出身,楊慎矜因「沉毅有材干」充太府出納,頗以政能知名。李林甫覺得此人可用,破格將他擢升,並有意讓他取代太子集團中的韋堅。

    天寶五年正月十五日元宵節之夜,風清月朗,太子李亨出遊,借觀燈的機會,在市井之中匆忙與韋堅見面。玄宗李隆基忌諱皇室人員與外臣相交。曾經發佈敕命:「宗室、外戚、駙馬,非至親毋得往還;其卜相占候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

    太子深知此敕令原委,自然行事紛外小心,故而這次太子李亨與韋堅的碰頭也只能是偷偷摸摸、見不得光。之後,韋堅又匆匆與皇甫惟明相約夜遊,一同前往位於城內崇仁坊中地景龍道觀。

    一直在後面緊緊跟蹤的楊慎矜立即上奏彈劾,說韋堅與邊將私會,違反了國法。李林甫也立即上奏。說韋堅與皇甫惟明將要太子發動政變。皇甫惟明與韋堅因此鐺入獄,李林甫又讓楊慎矜、楊國忠、王鉷、吉溫等人一起出來做證。玄宗也懷疑韋堅與皇甫惟明結謀,但沒有確鑿的證據。二十一日,玄宗下制書責備說韋堅因謀求官職地位,存有野心,定了個「干進不已」的罪名,由刑部尚書貶為縉雲郡太守。數十人受到牽連。韋氏家族被清洗一空。皇甫惟明則以「離間君臣」的罪名,解除河西、隴右節度使的職務。貶為播川郡太守,並籍沒其家。天寶六年。皇甫惟明被殺。

    玄宗此次沒有輕易涉及太子,這一處理,只是限於懲治韋堅、皇甫惟明地個人過失,並未有任何針對太子李亨之處。原因並不是李隆基念及父子之情。而是因前廢太子李之故,不然此次仍然如此行事。

    皇甫惟明的兵權則移交給朔方、河東兩道節度使王忠嗣。王忠嗣與太子李亨關係親密,朝廷上人人皆知。這一結果,這才在李隆基有意放過之下。導致太子李亨有驚無險,李林甫也無奈何。

    然而,事情卻突然有了變化。原來,韋堅被貶後,他的弟弟韋蘭、韋芝上書替兄長鳴冤叫屈,二人為了達到目的,還援引太子李亨作證。這樣一來,事情一下複雜起來,李隆基頓時龍顏震怒。太子李亨那時擔心遭禍,惶惶不可終日,不得已之下,惟有立即上表,表明與韋堅兄弟毫無干係,並以與韋妃「情義不睦」為由,堅決離婚。

    表明了「不以親廢法」的態度。唐玄宗聽任太子李亨與韋氏離婚。韋氏被廢為庶人,出家為尼,據說之後與李亨偶然相遇,也是形同陌生人。

    江碧海更知道,除此之外,尚還有杜有鄰一案,那案的牽連之廣,對這太子李亨打擊之大,不在韋堅一案之下。

    而這兩件案子,究其原由,都是由李林甫一手促成做大的。

    再不需李亨詳細講明,他已清楚為何太子李亨在他除來之時,便會說出害苦了他之語。

    他現在的仙境傳人身份,當然可以超然物外,對李隆基也毫不在乎,完全不為所動。但是太子李亨卻完全不可能。若李林甫稍加利用,指明他尹文峰欲傚法前代國師李青蓮,匡扶太子上位,無論有無其事,李隆基本就漸老而只圖平安,疑心甚重之人,立時便會明裡暗裡下令轍查此事。

    只要李林甫在旁邊再稍加風點火,添些作料,而他這明顯的拜訪太子之舉,絕可成為李隆基面前地明證,屆時太子李亨之位便危矣。

    想到這裡,江碧海心中苦笑,他還是太嫩了,渾沒思慮及這層,只想到自己脫身,卻沒想到李林甫早與太子李亨勢成水火,早就千方百計尋著機會要扳倒太子了。

    江碧海報以歉意苦笑道:「太子無需再說,文峰全明白了。是文峰愚魯,非但此行將連累牽苦了太子,更勾起太子傷心往事。」

    太子李亨苦笑笑道:「尹傳人無需自責,說到底都是亨太過沒用。在當日殿堂之上,竟意氣用事,與那老賊李林甫相爭辯,致有今日尹傳人的拜訪。唉,這老賊李林甫,何時能除去!」

    江碧海本就不是那種無事自憐自責的人,一旦遇到困境,他從不去思考後悔是怎麼回事,而是著力於如何化解困境,微笑道:「事已至此,再多想已是無用。現在我們既已想到李林甫會如何行事,該當設法化解才是。太子應也是希望看到李林甫倒台的吧,值此時刻,我們自該當真正聯起來手,共同對付李林甫才是,絕不能陷於挨打局面。」

    太子李亨苦笑道:「談何容易,亨早不是那年少氣盛之時。這麼多年來,無時無刻不想著扳倒李林甫,卻毫無成功希望,以我太子之位尚且如此,尹傳人可否想過原因?」

    江碧海立時知道,太子李亨這麼說,實是幾乎不抱著什麼現時階段扳倒李林甫的希望。

    太子李亨選擇了隱忍!

    任你李林甫如何專媚事權,妒賢忌能,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李隆基會死!

    他仍故作不解太子李亨真意道:「太子的意思是?文峰初至長安,實不清楚長安勢力情況,只是一廂情願,願出力除去李林甫,實還未想過他如何能安坐相位十幾年,太子是說?」

    太子李亨再次小心的四顧張望。這才小心道:「尹傳人是如何看我父皇?」

    江碧海搖頭道:「文峰初至長安……」

    太子李亨苦笑著點點頭道:「雖然亨,雖然亨對父皇。有著些想法,甚至是……氣憤。然爾亨更知道,父皇天縱英才,實在是一代明君,看我大唐現在。如此盛世,萬國來朝,絕不比漢武帝時稍遜,便可知道父皇地本事。遠在膽小怯弱的亨之上。」

    他頓了頓,無奈地笑了笑續道:「以父皇如此英明,又豈會看不出李林甫妒賢嫉能,舉無匹者,又不學無術,只專事固寵專權,倒行逆施呢?」

    江碧海也早就想過如此可能,雖猜到一些原因,不過此時有太子主動給他看法,立時

    「那太子是如何看的呢?」

    太子李亨站起來,望往廳外,被大雪堆積上地一處假山,道:「父皇已經有些老了!」

    江碧海立時心中一震,完全明白了太子李亨地意思,且是比任何人都更明白。

    人老了,就不會像年輕人那樣,朝氣逢勃,活力十足,總想幹點什麼以證明自己,而是想該收手的收手,該放手的放手,一切不管,就此享享清福,不想那麼累著自己。

    這是普通人地想法。

    在別人眼裡,天子高高在上,統率萬民,應該怎都與普通人不一樣,否則豈能當上皇上,自稱為天子,所以很難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皇上。但在江碧海眼裡,皇上不過就是有點權力的人,其根本還是「凡人」一個,凡人有的想法,有地情感,這所謂的皇上一樣也有,或者因為權力地放大,沒人管束,其中有些的念頭比之普通人更為強大。

    否則又豈有後宮佳麗三千之說,這是某種在權力極端放大下的後果。

    所以李隆基明知道李林甫只會妒賢嫉能,固寵專權,甚至是倒行逆施,作惡多端,都仍置之不理,只因為這李林甫頗能迎合聖意,能讓他得享年老後的清福,這已經足夠了。

    江碧海點頭道:「多謝太子提點,我明白了,原來竟會如此。」

    太子李亨微笑著道:「和仙境傳人說話,感到真輕鬆,非止是因為什麼話都可以一吐為快,不用擔心仙境傳人會以之洩露,惹禍上身。更是因為,什麼話,仙境傳人都是一點即透,不用講得那麼費力,而且還令人心生好感,不會讓亨生出嫉妒傳人才智聰慧的情緒,因為一切本就該如此,仙境傳人本就是在世仙人嘛。所以,想要扳倒李林甫是難上加能,因為李林甫並不是笨人,他雖然為所欲為,作惡多端,然爾這麼多年來,卻從沒有一件事,觸及父皇的底線,為王者的底線!」

    「底線!?」

    江碧海問道:「太子地意思是?」

    太子李亨苦笑道:「相信仙境傳人猜到了,不錯,就是謀反這條底線!父皇雖然老了,不再如年輕時那麼勵精圖治了,但是為王者的底線,不論任何人,都是不允許有人觸及地。這李林甫就厲害在這裡,雖然我與他作對這麼多年,卻從未發現他有過此心。也正因為如此,無論他手段如何可惡毒辣,甚至還有了『口有蜜,腹有劍』的形容,卻從未令父皇生起過要除去他地念頭,反倒因事事順他心意,對他越發倚重!」

    江碧海全明白過來,這是太子李亨在指點他扳倒李林甫的唯一一個方法。

    那就是搜集李林甫「謀反「的證據。

    唯有如此,才能扳倒李林甫,其它一切的證據。恐都打動不了李隆基地心,因為李隆基並不是笨人,李林甫這麼多年來為惡,李隆基豈有不知之理,恐怕知道得比他這個初進長安的仙境傳人還要多,還要詳細。

    李林甫有想過謀反嗎?

    以李隆基的疑心,太子李亨的佈置對付,楊國忠地調查等等,都從未發現過他謀反的證據。他能發現李林甫的謀反證據嗎?

    江碧海更清楚以他的才智,要去編造一個李林甫謀反的證據的話,去打擊老奸巨滑的李林甫,令老謀深算的李隆基深信,他恐怕是絕對做不到。

    不過他在作此思考時,忽的靈機一動,想到了一點。那就是李林甫是合道級地高手!

    合道級的高手,李林甫竟是合道級的高手。這樣的驚人事實,以太子李亨。玄宗李隆基在他眼裡只算是普通凡人樣的人,恐怕無法發現吧。

    或許真有給他扳倒李林甫的可能。

    想到這裡,江碧海開始期待起五天後對李林甫府弟的造訪了。

    江碧海微笑了起來道:「太子地意思,文峰完全明白了。不管結果如何,文峰都應當試試看。只是此次文峰給太子造成的不便,文峰還有些不知該如何化解,再請太子指點一二。」

    太子李亨終露出第一個略顯開心些地笑容道:「或者我最開始的想法是太過多慮。李林甫雖然善於幹那借牽連之勢,扳倒對方地方法,可要想看對誰來使用。他不是笨人,絕不會希望看到亨與仙境傳人真正聯手的。」

    李亨看著江碧海,微笑起來接著道:「他如真借尹傳人來禮貌上的拜訪來借題發揮,最大的效果,便只能令父皇再次小心起亨來,卻絕不會傷得了尹傳人,反到會將我們兩人明裡暗裡都聚擾在一起。」

    江碧海點頭道:「正是如此。」

    太子李亨道:「曾聽聞過李林甫樹敵眾多,結怨甚眾,一直提妨剌客暗算,不但『出則百餘人為左右翼,金吾靜街,前驅在數百步外,公卿走避』,哼,就算是晚間在自家睡覺,也心裡不暗,弄得神出鬼沒,『居則重關復壁,以石甕地,牆中置板,如防大敵。一夕屢徒訂,雖家人莫知其處。』早就怕死到極點,他還敢樹仙境傳人如此大敵嗎?」

    江碧海在雖進長安,殿堂之上見過李林甫之前,也早就聽過這傳聞,深為這李林甫地可恨又可憐而歎,『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否則豈會連家人都防備至極。

    但在知道李林甫竟然是合道級高手那一刻,所有的想法都改觀起來。

    合道級的高手,還怕暗殺行剌嗎?

    這世人有幾道人能暗殺行剌得了合道級高手?

    就連他江碧海,現在不過先天如意境界,仍自然儘管是三大魔師親來,又或回鶻國師親降,想僅以暗殺的方法謀剌於他,不讓他有絲毫發覺防備地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更何是合道級高手。

    江碧海有一個感覺,到了那一級的高

    是絕不可能被暗殺謀剌掉的。

    故爾在此時又聽到太子李亨的講述,心中一動,明白到李林甫的做法絕對是另有玄基,其最大的作用,恐怕就是給世人以他貪心怕死,害怕報怨的形象,故爾才故作其事,好像真怕有人會暗殺掉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老頭形象。

    既然李林甫有些玄機佈置,那麼對李林甫進行徹底探查,弄清他虛實的行動,已經不是考慮去不去的問題,而是考慮何時去,如何去的問題了。

    畢竟是合道級高手,江碧海未有完全把握前,尚不敢輕舉妄動。

    江碧海哈哈一笑道:「多謝太子提點,文峰已完全明白。原來太子剛才的故作其事,擔心不已,都是用心良苦的在提示文峰絕不可對李林甫掉以輕心,要審時度勢,小心行事。更重要的是,要掌握好方法。」

    太子李亨終哈哈笑道:「正是如此,仙境傳人一點即明啊。」

    江碧海點頭道:「為慎重見,那以後文峰不會再明來太子府,以免引起皇上猜忌,也免給太子不必要的麻煩。我自會另尋方法。」

    太子李亨眉頭一皺,驚訝道:「尹傳人何必如此說。亨雖不才,也願為此事出力。」

    江碧海哈哈笑道:「文峰怎會小看太子,當然需要太子出力,只是要暗中進行。想必這麼多年,太子該明白,有誰是真心想扳倒李林甫,這方面情況就有勞太子整理清楚後,告知文峰了,不過卻要是暗地裡的哦。」

    太子李亨點頭道:「亨明白。」

    江碧海站起來身來。拱手施禮道:「既然如此,文峰就不早打攪了,告辭!」

    太子李亨愕然道:「尹傳人,已近午時,何不用過午飯再走,不必急在這一時吧?」

    江碧海哈哈笑道:「這個時候才最好,才能讓暗中為李林甫窺探的暗探回報給李林甫。讓其驚疑不定,猜測文峰與太子的關係。而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文峰也擔心,李林甫會否還拿此事作文章!」

    太子李亨明白過來。道:「如此亨不便再留,還望尹傳人見諒!」

    在如此刻意下,江碧海出門之時,太子李亨便連送也未送。只是一個下人引領,帶著江碧海出了大門而已。

    剛一踏出門外,立時轉角處傳來一陣朗聲長笑,一人慢慢由轉角處轉出。欣喜道:「竟能在這裡碰見仙境傳人,真令秦某意外之餘,更感到機會難得,豈能錯失討教的良機。」

    江碧海定睛一看,立時心中大震,驚訝無比!!!

    ******

    李少含只覺得嘴中苦澀,心中更是萬般情緒湧上心頭,難受之極。

    他從未有過如此情緒!

    勉力壓下如此翻湧的情緒,沉聲問道:「六叔,你剛才說什麼?」

    在他面前,是據另一案幾而坐的天神殿六魔之一地劍魔姜無劍。此時的姜無劍,全無復當時激戰師詡之的灑氣自信,而是滿臉鬍鬚糾結,神色蒼萃的模樣。

    聞聽得李少含的話,他點了點道:「正是如此,師詡之早就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死在兩年前。如無劍料想得不錯,當是在與少主比武之時,便重傷未治……」

    李少含仍有些不能置信道:「這恐怕只是你的推測,有誰能證實?」

    姜無劍苦笑道:「少主的心情,無劍也能理解一二。無劍當日幾可算等同於師姐聯手,仍敗於師詡之手上,從未甘心過,回到殿中,苦練劍術,此次出山,與其說是按主人之命,要協助少主,不如說是想要再尋出師詡之,一較高下。故爾在得到少主尋訪師詡之行蹤時,那份欣然驚喜,少主該當不會忘記吧?」

    李少含點點頭道:「正是我看出你心結所在,方才安排由你尋訪師詡之行蹤。」

    姜無劍歎了口氣道:「如此無劍豈還能不盡心盡力,費盡千辛萬苦,多方查訪,終於在華山之後的一片深山,在一處當地人稱之為老鴉山的所在,尋找到了師詡之地蹤跡。」

    李少含激動道:「什麼蹤跡?」

    「一處墳墓!」

    「一處墳墓?!」李少含立時明白過來,無力道:「墳墓,難道就是師詡之的墳墓!」

    「唉!」姜無劍歎道:「正是如此,師詡之的墳墓正是在一個結廬而居的老和尚所在地的山後。這老和尚對無劍的問話沒有半點隱瞞,正是他道出了,那墳墓是三年前所建,且正是一個病弱少年江碧海所建。」

    李少含仍抱有一絲希望道:「這老和尚?」

    姜無劍道:「老和尚正是推禪院上代院主師弟慧言大師!」

    「慧言大師!」李少含喃喃道:「以他這樣的高人,自然不會以誑語示人,唉,既如此,少含完全明白了。」

    他朝姜無劍一揮手道:「不要跟來,我出去走走!」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貶眼間便在姜無劍面前消失不見,下一刻出現在對面積雪盈頂地假山之下,再下一刻便蹤影全無,且並沒有在積雪之上留了半點腳印。

    李少含半抑望著仍是陰雲慘慘,沒有半點睛朗意味的天空,腳下在長安地民房上點縱起落,一縱一落相距二十多丈多之遙,急速飛馳,一面心頭起伏。

    唉!

    師詡之竟然死了!

    早在三年前便已死了,且還就是死在與他對決之後。

    這本該是不會發生的事。

    現在地李少含當然知道。師詡之是在連番擊敗了五姑心魔岳素心,六叔劍魔姜無劍之後,再與他交手過招的。且還更清楚,師詡之是在心焦弟子江碧海,負傷之後與他交手的。

    李少含功力眼界,早已超越當年,更清楚明白,師詡之在武功上下的心力,比之在行

    下地。要少得多,且還有一個瘦弱病危地徒弟拖累,種可說是平手的局面,是何等不易。

    換作是他,恐怕決難取得那種戰果。

    本還想再與師詡之一戰,在公平的環境下一戰,看看他究竟進步了多少。豈料這一切全成空了。

    師詡之怎麼會死地,他最後一招不是及時收手了嗎?那時他身上的傷。該要不了他性命才對啊,怎麼會死的!

    難道是!?

    李少含明白了!

    師詡之該是為那徒弟江碧海分心了。沒壓住他送入師詡之體內的暗勁,致發生了無法挽回,令此刻的他痛心的後果。

    雖然陰雲滿佈,連續幾日大雪盈城。寒氣冰咧冷凍剌骨,然長安畢竟是大唐首都,天下第一繁華之城,天子所在之地。故爾街道上行人人來人往,看起來便和平常一樣,沒有半點冷靜感,熱鬧地各種人情世人對話喧鬧聲,不絕於耳。

    然後這麼多人,卻沒有一人發現就在頭頂上,雪堆盈白的房頂上,有一道奇快無比的影子,縱躍飛馳而過。

    這道疾馳而過的影子速度之快,恐怕就是尊魔宮三才那級高手,都捕捉不到,這街上行人雖多,不過都是些普通人,沒有發現也自然之極。

    因為這道人影便是天神殿少主李少含,幾乎早在兩年前,便已進入到先天如意境界的青年高手,於近日間更自感既將突破至合道級的高手。

    那仙境傳人,既然已證實了是江碧海,那麼,五月後的對戰之時,他會以什麼眼光來看我呢?

    殺師仇人嗎?

    李少含一面飛馳,一面思慮萬千。

    可是,我並無意傷及師詡之性命啊,他一直都是我尊敬地人,從沒有半點不敬。

    李少含並沒有在自責下,將責任往別人身上一推,簡單歸納為是別人引誘,致犯下大錯之類,而是心中微生一點只關於自己的悔意。

    很快,李少含便拋開了這雜念般地悔意,從另一個角度開始思考起這問題。

    江碧海已經成長起來了,否則不會成為尹文峰看中的人,代替行事仙境傳人。師詡之地眼光果然過人之極,竟然能讓當時除沒在場的應叔外的,二叔,三叔,四叔,五姑,六叔,全看走了眼,實在是令人佩服之極。

    也許,這是我的一個機緣,是否我能突破到合道境界,進軍無上武道地機緣,更是那江碧海能否同樣登上進軍無上武道之路的機緣。

    忽然就在他借全力飛馳之時,忽的感應到一點意念,令他心中一震。

    竟然有人發現了他!

    李少含停下了腳步,縱目望去,發覺正落足於一處大宅外圍,不由得心下好奇,這宅院中究竟有誰,竟如此了得,能發現他從房頂飛馳而過,天人交感下,致引起他同樣的氣機感應。

    接著他看到了這宅院外掛地篇額,心中一震,明白過來。

    篇額上赫然竟寫著「宰相府」幾個大字。

    ******

    碧煙若靜坐在位子上,靜靜的聽著今日方才趕到長安的三位長輩談話,並沒有插言。

    這三位長輩,便是她昨天曾提到過的天元林忘雲,地母王憐雪,人才丁越。

    而她師兄來洗風,似另有要事,並沒有一同跟到長安。

    王憐雪愛惜的看著自己的弟子龍品瑩,憐愛道:「品瑩,你太過冒實了,怎麼會想到去跟蹤仙境傳人,實在是太大膽了。」

    話到這裡,碧煙若不說話也不行了,她歉意的臉紅道:「不關龍姐姐的事,是煙若冒失了,太過異想天開。」

    天元林忘雲知道自己兒子林羽翔幾近乎是癡心妄想的想得到碧煙若垂青,不過他卻知道這碧煙若雖看似柔柔弱弱的,實際上無論才智武功,俱遠在林羽翔之上,要她看上自己那兒子,那是絕無可能的。

    可正因為碧煙若表面柔柔弱弱,清美動人,惹人憐受,雖心知她看不上自己兒子,卻不會對碧煙若生起半點怒氣,反倒如早在不知不覺間,生起一種似是親生女兒的感情來。

    在此刻知道王憐雪實際上是暗地裡責怪碧煙若,怕她還會說出什麼難堪的話來,笑著插言道:「也難怪煙若冒失,畢竟煙若還未到仙境傳人那種如意境界,不知道會有何等厲害。更是情急知道仙境傳人行蹤,為我們的大計方便謀劃,出了點小錯而已,實在不怕如此自責。」

    碧煙若感激的望了眼林忘去,垂眉低聲道:「煙若自知行事愚魯,所以接下來的行動,一切全聽林叔,姑姑,丁叔安排。」

    「哼!」王憐雪盯了眼林忘雲,假意怒道:「林老頭子,你就盡會揀些好聽的,我還不知道你的花花腸子。」

    丁越打圓場道:「好啦,好啦,現在不是吵架鬥嘴的時間。既然我們來了,現在就該商量一下,下一步該如何辦。對付仙境傳人,是刻不容緩的一件事,否則真有可能被他破壞了我們的大計。」

    林忘雲歎了口氣道:「可惜天神殿那鬼神主人,與我們碧尊主,烈莊主不齊心,因此兩相制衡下,與那李青蓮老不死的,都不能出山了。否則有他們出面,何需我們在這裡冥思苦想,這麼麻煩呢。」

    王憐雪冷冷道:「真美得你,那鬼神主人,沒有反過去幫那李青蓮就不錯了,還妄想幫我們,靠別人都是靠不住的,一切只有靠自己才最真實。」

    丁越此時卻淡淡一笑道:「有些情況你們並不知道,現在這裡沒有外人,我可以透露給你們聽聽了,過來,我小聲點給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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