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八章 登門邀請 文 / 江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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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碧海心中一動,喜滋滋道:「是與青玲姐姐的事有關嗎?」
尹文峰哈哈一笑,一面帶頭領路,朝自己房間走去,一面轉過頭來道:「不是有關,而是直接就是。這幾天的事不少,更還有你的驚奇發現,所有這些我藉機都告知了展青玲,因為我們這幾人中,就以她智謀最高,當然要提供給她種種消息,以便出面劃策。故而,今天我再約見她時,她便想出了一個與你見面的辦法,且不會惹無關的人有半點懷疑你的身份。」
江碧海跟著尹文峰的步伐,到房間後坐定興奮道:「是什麼辦法,明天就可以實施而見面嗎?」
尹文峰的房間早就有點有檀香,此時整個房間清香裊裊,聞之使人心曠神怡,連帶著失去功力的尹文峰面上也精神了許多。這顯然是他名山仙境真正傳人的行動風範,怎麼變都改變不了的,不似江碧海要刻意提醒自己才能做到。
他同樣是坐在了江碧海的對面,聞言微笑搖頭道:「碧海你果然最關心的還是展妹青玲的事,故爾才會顯得才智下降似的,思考不全起來。明天,怎麼可能呢,難道你忘了一塵和尚正忙於後天你到雲家堡的事,故爾明天絕不可能在大興善寺,故爾也就失去了你作為仙境傳人身份,再次登上大興善寺,不引人注目的契機嗎?」
江碧海明白過來,他這兩天都於各種事情糾纏,故爾沒對展青玲的「暫時」不在身邊而有所反應,但是一旦聽到展青玲的消息,卻一下情急連思考能力都欠奉了似的,連這些細節都沒有考慮到。
不止是一塵和尚不在大興善寺那一個理由那麼簡單,明天他至少要再應著空閒的時間,對長安以仙境傳人的身份也好,他本來的身份江碧海也好,都需要的對長安各大勢力的增進瞭解。若不是今天的突然遇襲。他都應該辦到了。
想到這裡,他還尚忘了點,未就今天地突然遇襲,而向當今天子報備,適當表現「仙境傳人」的憤怒,否則的話,還不知道會引起多少有心人的懷疑。
江碧海點頭道:「我明白了,如此看來,最少要三天後。才能再和青玲姐姐會面,真希望時間能快點過去。」
尹文峰知道若再在這個問題上與江碧海糾纏下去,江碧海當然會心喜得緊,希望多聽點展青玲的消息,那時談一晚上都休想轉入正題,正色道:「我有點奇怪,為何碧海你明明先行。卻落後於李從文這管家回來,是否遇上有趣的事?」
江碧海淡淡一笑道:「偶爾管了回閒事。處置了個偶遇到的傢伙。本以為會是三大魔門中人之類的,誰知竟是個不值得一提的採花賊。如此說來。尹大哥已是知道今晚我去面見了楊國忠之事?」
尹文峰點頭道:「那李從文見你與我態度親密,只是偶提了下,卻當然不會給我講解得太詳細。碧海你可否給我講清楚些,或者我可提供給展青玲分析一二。」
江碧海心下大喜。他一直覺得楊國忠有些不對頭,與最初心中設定地形象相差太遠,實在是毫無本事之人,大覺奇怪。有尹文峰和展青玲兩人幫忙分析,當能解決他心中的疑惑,當下將與楊國忠的會面過程一一道出。
尹文峰微一沉吟,同樣有江碧海的感受道:「的確如此,不過在我看來,既然碧海你已認定他毫無武功,那就有可能他的表現太差是因為他那種普通人面對像你這種盛名驚世的人,本能有地恐懼懦弱也不定。畢竟以他的秉性,不難看出,地確是有著某種程度的心懷『雜念』,當然會對已經幾近神化了,專為斬妖除魔,蕩平世間萬邪而來地仙境傳人有著本能的恐懼。既便他還隱藏了什麼,也絕對翻不出天去。」
江碧海終放下心頭大石,欣然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哈,只要扳倒了李林甫,想來我這仙境傳人已經能功成身退了,那楊國忠本事明顯不及李林甫,稍有能力之人便能完全節制於他,實在用不著現在就這麼畏首畏尾的杞人憂天,實在不像仙境傳人應有的。」
尹文峰道:「如此一來,事情就如此敲定,碧海你完全放手而為即可。我便充當於你地聯絡人員,哈,時間已是不早,明天或者還有更多驚奇的事等著我們。我現在可不像你,可僅憑打坐便恢復元氣。趁早休息為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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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煙若目光投往到窗外的灞水河流,一時間出神而沉吟不語。
現時的唐長安城,原則上與漢長安並無多大分別。漢長安時,漢代長安城周圍,共有八條河流,分別是涇水、渭水、灞水、滻水、灃水、滈水、潏水和澇水。涇水、渭水在長安北面,灞水、滻水貫穿東面,潏水、滈水繞過城南,水、澇水流經西面。
而現今地唐長安城自然仍被河流環繞。但早由於河流改道,長安城南的潏、滈二水,交匯流入水,潏、滈、諸水,經人工開挖修城鞏牆等種種原因,流進了一個龐大的人工形成的湖泊——昆明池,碧煙若所在這宅院外的灞水正是如此,最終同樣流進了昆明池。
若是依碧煙若的性子,選址長安落腳點時,怎麼會看中昆明池周邊,而不是日間鬧雜紛吵的市中的灞水旁邊。
只不過她父親及師兄來洗風等,均認為這灞水名字獷義十足,大合至尊魔宮意味,故一致認定,在灞水之邊定點最是合適,兼且又是市內,來去方便之極。
她現在的出神當然絕不再是為落腳點是這灞水邊上而不滿煩惱之類,而是在剛聽取了龍品瑩的匯報,再綜合這幾天她親自查看後的些情況,作辯察思慮。
為有所確認,碧煙若淡淡道:「品瑩,你認定那忽然出國師府出去的人不是仙境傳人,而只是一個小小管家?」
龍品瑩點頭道
是如此,故品瑩覺得實在無跟蹤必要,又想不出原因折回。請示小姐。」
碧煙若點頭道:「好險,煙若差點鑄下大錯哩,幸而龍姐姐當機立斷,否則煙若絕對會……」
龍品瑩武功不及碧煙若,智慧更是相差到不可以道里計,一時間完全不明白碧煙若所指為何,愕然道:「小姐何錯之有,該是品瑩有負所托才對,為何小姐……」
碧煙若雖感覺到要給龍品瑩解釋清楚。將會是很費力的一件事,不過卻也同樣知道,這是她能讓內心愧疚稍微好過些的唯一方法,微歎了口氣,又淡淡笑道:「龍姐姐該當知道,為何你返回後,雖然心急回話。我卻一直著你噤聲,而特地留意著我在宅院周圍所佈的雲動陣。有否動靜的原因吧?」
碧煙若所說的雲動陣,是專門布在這落腳點四周。預防設警於有否人暗影窺視的陣法。
風吹雲動,有風就有動!
這陣法地最高明處是,任憑對方輕功如何了得,身手如何高明。有意窺視這種意願卻絕無法掩飾,會被這陣法影射成為動雲的風,輕易被佈陣於陣中主陣之人知曉。
碧煙若曾測試過,即便以她師兄來洗風的身手。想要潛入陣中而不被發覺都絕無可能,且那時的主陣之人還只是她身邊的丫環月痕。當然若換過她父親碧空石那層次的高手,這陣法亦起不到作用,不過若真有那層次高手想來窺探,憑著層次的差距,想甚麼法亦是無用了。
龍品瑩雖才智相差碧煙若極遠,卻也非蠢笨之人,否則不可能在武功修行上取得進入先天級高手的機緣,進而兩次挫敗天神殿的柳纖纖,聞言下立時明白道:「小姐是擔心有人跟蹤?但品瑩一直加倍小心,著心留意,自認應無並無任何痕跡留下。」
碧煙若面現愧疚神色道:「這正是煙若差點鑄下大錯地地方。實不敢冒然的想到,派人去偷查跟蹤仙境傳人的,更錯的離譜的是,在林叔,王姑姑,丁叔他們都尚未趕到這掩雷小築時,便派龍姐姐你去。」
龍品瑩立時心如明鏡,知道碧煙若話中的意思,卻仍面現不服氣神色道:「小姐的意思,莫非是指?」
碧煙若點頭道:「龍姐姐莫要誤會,煙若沒有半點輕視姐姐地意思,只是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龍姐姐的自認並無痕跡留下,那只能說是相對於龍姐姐自己又或相對而言層次以下地庸手。試問一下,在我師兄面前,在我父親面前,龍姐姐仍能這麼有自信沒有留下對他們而言明顯無比的痕跡嗎?「
龍品瑩立時聽得面色大變。
碧煙若歎了口氣續道:「龍姐姐仔細想想亦該明白,若那真是仙境傳人,又豈是我們可以輕易跟蹤探查而不被發現地,他可是比之我師兄,甚至還強出一籌的高手啊。煙若當時實在是,實在是太過異想天開了。雖然我曾設想那人便是那江碧海,但就算是江碧海,從一切痕跡判斷,現在他的身手,恐怕亦不比真的仙境傳人相差多少。煙若太冒失哩!」
龍品瑩完全明白過來,驚訝失聲道:「小姐地意思是,品瑩的行動早就可能被那國師府的仙境傳人所發現,故爾……」
碧煙若搖頭道:「不是可能,而是絕對,只是我不知道他出於什麼原因,沒有再跟蹤你到我們這掩雷小築呢,甚至沒對你出手,實在是不幸中之萬幸。幸好如此,否則日後煙若還不知會如何自處。現在這跟蹤追查之事,暫且放下,等師兄和林叔他們來後,再由他們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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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事,江碧海第二日自是早早醒來,精神十足。
用過早餐後,尹文峰告罪一聲,出門而去。
「哼!」
李從文用鼻音哼了一聲。
江碧海當然知道尹文峰是去聯繫展青玲,交換意見,但李從文這管家卻並不知情,他正處在受楊國忠看重的得意之中,實在想不明白仙境傳人怎麼會和這看起來只能以「丑」來形容地貧瘦書生交情如此之好。
故爾又見尹文峰吃飽喝足後,無所事事的便出門而去,卻對現在仙境傳人正在謀劃扳倒國賊李林甫這大事毫不知情的樣子,心生出一種普通人都有的微妙不滿。
江碧海眉頭一皺,朝李從文狠瞪一眼道:「昨日我還有件事未說!」
李從文見剛才的小動作全被仙境傳人瞧在眼裡,立時暗生悔意。怎可在仙境傳人面前表現出對其友人的不滿,不由得立時額頭見汗。只是相處這麼一兩天,江碧海的仙境傳人形象已經完全征服了他,對仙境傳人的武功,氣度都感到天上地下地差距,心中早已完全臣服,認為世上的傳言的確有可信之處,至少在對關於仙境傳人的傳言上是。
他立時擔心是江碧海問罪,惶恐道:「有什麼事。尹少俠請儘管說。」
江碧海淡淡一笑,揮手道:「不必緊張,我還沒有怪罪於你,只是下次絕不可對我朋友有半點不禮這處。」
李從文立時應聲道:「是,是,小的再也不敢。」
江碧海點頭道:「昨日我半路游賞長安,半路剛踏上清風橋時。竟有埋伏殺手,意欲行刺於我。此事奇怪之極。」
「啊!?」
李從文不能置信道:「竟有此事?竟然有人膽大包天,天子腳下。膽敢行刺尹傳人於你?」
其時他心中還有話沒說,那就是那些殺手是否腦袋全是長草的蠢物,竟然蠢得來行剌仙境傳人,這不明明是與直接拿頭撞牆找死沒有任何分別嗎?
江碧海哈哈一笑。搖頭道:「你不必如此驚訝,有人謀剌於我,其實也是可以想通的一件事。你該知道,我下山的第一目的。並不是來此接位國師,而是先與尊魔宮傳人一戰,分個勝負吧,既然有那尊
我名山仙境作對,那有殺手謀刺於我,便不難順應理
李從文緩過勁來,恍然大悟明白了似地道:「如此說來,倒也的確如此。由此看來,莫非尹傳人已經清楚知道那些人俱是尊魔宮派來的不成?」
江碧海再次搖頭道:「非也,我並不能肯定對方是誰,告知於你,也並不是要與你探究,究竟是何人派來。而是要讓你立即上報給當今天子,令他著意搜查一番,那些殺手究竟是誰派來的,事後逃去了那?」
李從文再次驚訝的不能置信道:「那些殺手竟然如此厲害,還能從尹傳人手中脫身逃走,如此不簡單的人物……」
江碧海冷冷道:「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那五人事後絕對都會死,不論是死在我留地暗勁中,還是死在他們所派的人震怒中。你無需完全明白這一切,立即報給李隆基就行,讓他下令嚴查此事。」
李從文遲疑道:「這,會否影響尹傳人聲名,近有尹傳人曾那個啥武功地流言傳出來過!」
江碧海看了李從文一眼,無奈似的搖頭道:「你怎能明白,我地用心,你只要照做就行,否則我若受刺都隱忍不發,那些行刺的人同樣張嘴,還當我仙境傳人軟弱可欺,不同樣會撒播流言嗎?」
李從文立時明白過來,應聲道:「屬下立即去辦!」
他這時已經完全甘心的投入到了國師府管家身份之中,沒有半點不甘不平了,因而一直以來的稱謂也立時一變,改為「屬下!」
就在李從文應命而去不久,李從文之子李修武忽地急沖沖的闖進大堂,此時江碧海端坐在廳堂之上,剛想整理下思路,思考一下今天的行動路線,除去大興善寺,清風橋等昨日已經走經的地方,是否要到自己本來身份地江碧海以前在長安的地方去走上一槽,又或者去窺視下謝阿蠻所居之地。
「尹——」
李修武面上現出不能置信的神色,直闖起來,本欲大喊似的,又忽然想到什麼的立即收聲,轉為低聲道:「尹大哥,不得了了,那李林甫來了,李林甫來了。」
「甚麼?」
江碧海一時間,也如剛才的李修武差不多,不過他畢竟功力定力都遠超李修武,立時穩住心神,面上波瀾不靜,從容淡定道:「你慢慢說,無需如此驚訝失措,你說李林甫來了?」
李修武暗讚一聲,仙境傳人的確遠超他太多,難怪父親轉變如此之快。實在是與他太不相同的人物了,穩了穩神色,平定了些道:「是,李林甫來了,而且是真的親自來了,就在門外,著我進來通報!」
江碧海雖然神色平定,不過對這出乎他意料的事,仍忍不住好奇道:「奇怪。他來幹什麼?面見唐皇的殿堂之上,他不是與我針鋒相對嗎?竟然突然還來登門造訪。」
「是啊。」李修武也猛點頭同意道:「我也覺得太奇怪了,那尹大哥的意思是,見還是不見,我現在就去把他轟走?」
「見,當然要見!」江碧海哈哈一笑道:「就這麼趕走,豈不太可惜了。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嗎?」
李修武立時明白過來道:「對,登門是客。尹大哥是仙境傳人,當然不怕他李林甫半分。我這就去通報請他進來。」
李修武的速度很快,當然也與李林甫表現得毫不拿架,溫文爾雅地跟著李修武的步伐有關,沒讓江碧海在廳堂等太久。便已來到了廳外。
「哈哈哈!」未進迎客廳,便已傳來李林甫惹人好感的欣慰似的笑聲道:「果然不愧是仙境傳人,並不為老夫前日殿堂上有所得罪而心生不悅,讓老夫佩服之餘又深感漸愧啊。」
跟在李修武身後。從假山後面轉過來,搶出一步,與李修武並肩正對迎客廳正門,正面對高坐在廳堂上江碧海的,正是江碧海在殿堂上所見,那一臉溫和有禮笑禮,已刻入到骨子中的李林甫。
江碧海雖然從未對李林甫生出過好感,但因對方笑臉示人,更因現在是仙境傳人身份,氣量自應是開闊大度,故爾微覺愕然之下,立時迎出廳門,從容笑道:「李相忽然登門,文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請,請,客廳奉茶!」
李林甫面相清瘦,臉色微黑而有鐵冷之意,配合起他特意留的及胸長鬚,倒也的確有幾紛穩重老者的感覺。
此時他一捋胸前長鬚道:「客廳奉茶就不必了,老夫此來,是特來陪罪,並特在家中設下一宴席,希望尹傳人能賞光,特來相邀。」
漫說是旁邊地李修武驚訝無比,便連江碧海自己也微有點摸不著頭腦,訝異道:「李相此話何意?」
李林甫哈哈笑道:「當日殿堂之上,老夫為難尹傳人,實是不得已而為之。相信尹傳人眼光過人,當也該明白,當時皇上也的確無意以國師位與尹傳人,故而老夫審時度勢,為免朝上同僚不明情況,致惹怒皇上,只得帶頭抵制。還望尹傳人能明白老夫一片苦心,唉,伴君如伴虎啊,老夫為相這麼多年來,更是深感如此。」
江碧海微帶愕然道:「啊,當時李相竟是如此苦心?」
李林甫面現愧疚神色道:「難道以尹傳人的眼力,也看不出當時皇上真意?」
江碧海暗呼一聲,好厲害,好一個李林甫!
他微微一笑道:「尹某不才,那份眼力倒還是有的。的確如李相所說,伴君如伴虎啊。李相深謀遠慮,令文峰佩服,只是這請宴之事,如若文峰答應,會否傳到皇上耳中,致惹得皇上不高興?」
李林甫從容笑道:「尹傳人無需如此過慮,皇上雖說暫不捨得國師位與尹傳人,實則是因對尹傳人師尊的尊重。想來尹傳人也知道,皇上初登基時,便拜授予過尹傳人師尊以國師位。故爾在聽聞到
竟有尹傳人武功全失流言之時,為慎重,更為尊重上師,故爾才設置了一點小小考驗。只要尹傳人取勝於磨延綴,皇上再無顧慮,取得國師之位自是順理成章。」
江碧海以苦笑回報道:「此與我去赴宴似並不明干吧?李相尚未答我,我此一去,不會惹怒皇上嗎?「
李林甫捋鬚再笑道:「此正是我來請尹傳人的一部份原因。皇上繼太宗皇帝之志,開創如此一代盛世,實乃一代明君。故爾清楚知道,老夫當日殿堂上是不得已而為之,為地是慎重國師之位,更不希望日後國師與宰相相間,弄得朝堂不寧,故爾在老夫請示之下,已特旨准許此事。皇上知道尹傳人不願為皇室旨意所縛,故爾特命老夫設宴來請。」
「哦?!」
江碧海實在想不到這裡面似乎文章如此之多。訝異道:「竟會有如此之事?」
李林甫又溫和一笑,不為江碧海的不解感到不滿,再詳盡解釋道:「既便沒有皇上特命,老夫當然也會親自來請,而不會打發下人之命之類,那豈不是看不起尹傳人,更代表著看不起名山仙境,而顯得沒有半點誠意。兼且為促成此事,老夫還特意從皇上那請到皇宮秘藏地三大寶劍之承影劍。翼望尹傳人能位臨評點一二。」
江碧海再呼厲害!
他對李林甫的宅第實在是充滿了興趣。
就在昨晚高來高去,應邀楊國忠之事時,便曾突出其想過,意欲在調查出了李林甫宅院所在後,夜晚去摸清楚些底細。因為他在探測出李林甫竟是合道級高手時,實在是充滿了太多好奇。
這世上先天級高手在長安如此多,江碧海自問還勉強能夠理解。解釋得去,但是這樣一個合道級高手。且還是出現在這李林甫身上,就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了。而生出無比地好奇心了。
只是想到以他現在身手,連李少含一關都過不去,冒然去李林甫那,幾乎已經不再等同於冒險。而是有點故意踏身萬劫不復的險境般的感覺,故爾才一直克制著這個想法。
現在,李林甫突然來訪,並盛意相邀。無異於是平白將一個天大的好機會,恭手送到面前,某一刻,江碧海真有種心想事成地感覺。
只是,若真地答應了的話,事情的演變,當然就會發展得超乎他地想像。
首先,江碧海認定一點,這李林甫是在演戲,無論他說詞如何高明好聽,都只不過是讓他親身領會一番傳言中的「口蜜腹劍」是如何厲害。
他在還不能明言翻臉的情況下,辯說不過這老而成精,穩居相位十幾歲,先後擠下了宋璟、張九齡等名相,並哄騙得李隆基團團轉的李林甫,是順理成章的事。李林甫的口才之老道老辣,豈是江碧海可以抵擋得住地,在此刻,便明知其是絕不懷好意,也一時間找不到話來明顯拒絕。
由此引發的,在赴宴過後,便會當然在李林甫的刻意暄染下,宣傳得仙境傳人與李林甫親近起來,惹得有心無心之人議論紛紛,會引發什麼後果,江碧海實難以想像。
眼見江碧海現出為難神色,李林甫哈哈再笑道:「尹傳人莫非真的記恨於老夫,故爾不願赴宴?」
江碧海並不是笨人,只是在這李林甫突然造訪之下,太過驚訝,而顯得應對失據,此時在李林甫這一番話下,忽然一下子心中一動,想到了破局的方法。
他從容一笑,欣然道:「文峰當然明白當日李相苦心,豈會由此記恨。只不過這兩日文峰才新入長安,故爾對一切都無比新奇,到處賞游,本應心悅無比,但卻奇怪得很,心中始終覺得似乎少做了一件事,今日正在苦思究是何事尚未去做。此時在李相登門相邀,才忽然令得文峰想起一件事,那便是少了去拜訪太子一事。」
這次輪到李林甫為之愕然了,看著江碧海道:「拜訪太子?」
江碧海悠然一笑道:「當日朝堂之上,文峰明白,李相實為滿殿同僚,不致不明聖意,觸怒皇上而遭罪,而無奈與文峰為難,故爾文峰並沒有半點怪罪李相。此時在李相忽然提點之下,卻想起還文峰差點忘記當日堂上,尚有太子在座。這幾日忙忙碌碌,竟一直還未得及拜訪太子!」
李林甫立時明白了江碧海所指,當日殿堂之上,一殿大臣,何止太子一個,所謂的『尚有太子在座』,自然是指,只有太子一人當時為江碧海這仙境傳人說過話,仙境傳人雖不看重國師之位,但也絕不是忘恩之人,豈能還未拜恩,便先酬敵!
李林甫故作不解道:「尹傳人的意思是指?」
以江碧海地才智,此時那還不知局面重回自己掌握之中。
他哈哈一笑,不為李林甫的故作糊塗所動,欣然解釋道:「文峰當然不會拒絕李相地盛意相邀,只是次序先後有別而已。文峰在拜訪了太子之後,再來拜訪李相,想來李相不會為不能回復皇上,而致為難了吧。屆時文峰更希望,文峰與李相的和解,能有更多人見證。或者太子也可一同出席,想來這種事,李相也樂於一見吧?」
豈止是分出先後,更給了江碧海從容佈置地時間,可以將李林甫的邀宴相請的不利影響減低到最低,甚至是在巧妙合理利用,化害為利。
李林甫似另有所恃,立時明白這番突襲的失利,他不為所憾。面上沒有半點不快地表露,欣然同意的笑道:「仙境傳人果然名不虛傳,重情重義重恩,嗯,此事的確是先後有別,實在恕老夫冒味了。那便約在五日後如何,這幾日大雪。實在影響了景致,若不是皇上暗催得急。本相當不會如此冒味衝動了。」
他當然另有所恃,這所恃處江碧海更是清楚明白。因為這番言談過程中。江碧海不能有效得之李林甫的任何
動,甚至連李林甫地呼吸輪換亦再未所察覺。顯然到當日殿堂上的失誤,故爾在今天改變了過來。
江碧海一施禮道:「既然如此,文峰還有事。就不遠送了,李相,請!」
李林甫微一點頭,從容的哈哈一笑。一捋長鬚,出門而去。
*****
江碧海剛送走李林甫不多久,李從文已經折返回來,在聽了李修武的述說後,首次為這李林甫老狐狸的手段感到吃驚。
他以前身為國師府管家,當然無法接觸到李林甫地層面,更無從領教李林甫的手段,這時才在李林甫突如其來的一招,感到吃驚,深刻領會到「口蜜腹劍」的厲害。
不由得為江碧海得體的應對化解而深感佩服。
李從文在稟報了已借朝殿三司,即太尉,司徒,司空,轉答了仙境傳人遇刺一事,三司太尉,司徒,司空都為之一驚大怒,在表明會上告皇上時,更是當即令人查尋此事後,轉問道:「尹少俠,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
江碧海淡淡一笑道:「你無需為李林甫的突然道訪而擔憂,只管去小心聯絡可能對李林甫反感的官員,如楊國忠之類即可。你要讓他們清楚地明白,五日後我的赴宴,是借此機會,一探李林甫虛實,看可否收集到能扳倒他地罪證,而決不是為了什麼國師之位,要特地與李林甫所親近。我嘛,當然是就如對李林甫所說的,去拜訪太子。」
李從文一下放下心來,點示贊同。
江碧海道:「我拜訪太子,絕不是做給李林甫看地,而是這事實是理所應當的必做之事,原因我不說你也該明白。好吧,你去吧!」
江碧海在李修武這少年的引路下,朝著太子所居之處而去。
太子本應是居於東宮,但李隆基疑心甚重,最先預立的並不是現今地太子李亨,而是李瑛,那時李亨已受封為忠王,居於十王府的忠王府,故爾在如今受封為太子後,為自表並不覷覦皇帝寶位,而並沒有搬出忠王府,直接改為東宮。
加之仙境傳人自有的氣度,故爾一路上,並沒有守衛十王府的守衛出面攔阻,令得他們一路走來,便若歸家一般,更還有兵丁眼見兩人似對目地地不是甚清的情況下,主動出面問清楚情況,指點引路至忠王府。
既便是以太子李亨的尊貴,在聽聞下人仙境傳人登門拜訪時,仍忙亂的親自出來迎接,將江碧海迎入大堂,奉上香爐,點上檀香,擺上各式糕點,相對落座。
江碧海在殿堂上並沒有細看太子李亨,此時閒逸下來,仔細打量之下,不由得暗歎口氣,吃了一驚。
從李亨的面容,以江碧海的眼力,不難看出,太子也曾是一個風度翩翩,英姿灑逸,引得無數懷春少女心動入夢的俊逸兒郎,只是此時,眉門眼間,竟然已多間隱間紋路,給江碧海的感覺,竟然有比看到的李隆基還要老的錯覺。
若不是皇家子弟,本就一直以來的養尊處泰,食精咽細,保養得道,這種蒼老的錯覺,給江碧海的印象絕對還要強烈上幾分。
可見這李亨,雖貴為太子,實在不比別的王子過得好,還要更為操心勞累。
江碧海在長安濟生堂,只是藥店助工只是,便已隱約聽聞過,太子李亨與李林甫相鬥之烈,李亨不得不兩次忍痛割愛,壯士斷腕,將心愛的愛妃忍痛休棄,其中最令江碧海知聞的便是太子曾上表過的一則奏章中的一句,「不以親廢法」。
那便是太子在知曉李林甫為人奸臣,有禍亂朝綱之象,且對自己虎視眈眈,首度聯手於人,欲除去李林甫的失利後的不得不忍辱負重之舉。
江碧海再朝太子身邊一個正對他無比好奇,仔細打量的少年望去,不由得心中一震,暗道原來這少年是太子之子。
因為他一眼間便認出了這少年,正是他在揚州,登上翡翠居,坐聽柳纖纖,紀宜芸天籟合奏時所見到的李公子是同一人。他聽聞過最受太子李亨看中的一子便是長子李俶,那麼不出意外,這少年便應該是李俶了。
說來好笑,當時的李俶對他充滿敵意,而此時卻以好奇驚意的目光不停打量他現在這個仙境傳人的身份,兩相比較,不由得他不微覺奇異。
只是此時,似乎並沒有看到曾在某一刻,他視為有同門師兄之誼的吳濤呢?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便消沒不見,因為他知道,來日方長,要著意去見的話,會是很容易的事,況且他並不想去見到那師兄或那師叔,不見反而最好。
太子李亨朝身邊的李俶一示意,立即這李公子心裡清明的,主動帶著下人退出這後院客廳,顯是清楚知道父親要與仙境傳人有話密談。
見太子都如此做,顯是有話要說,江碧海同樣揮退了身邊的李修武。
太子李亨見四處無人,頓時由臉上的一臉笑意,化為無奈苦笑道:「如我李亨所料無誤,尹傳人當是因為今日李林甫突然登門造訪,才在委腕推轉之下,生起的到李亨處拜訪的念頭。」
「甚麼?」
江碧海料想不到李亨一上來便有如目見的,指名了他這對太子李亨而言,同樣是突然造訪的原因,驚訝道:「太子果然了得,為何竟然如此清楚文峰來訪的原因?」
太子李亨苦笑道:「李亨不敢怪罪尹傳人,但是尹傳人此舉,的確將李亨害苦了,後果恐怕會超出尹傳人想像之外……」
江碧海今天的震驚已足夠多了,加上他定力過人,所以很快在這太子李亨超出他認知中鎮定下來,平靜語氣疑問道:「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