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章 恩師重現 文 / 江雨揚
眾人朝王憐雪身後望去,只見從她身後走出一個第一眼感覺——比公主還要高貴的少女。
若單獨看,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很平常的一件淺綠衣裙,但穿在她身上,立時有讓人覺得貴比萬金稀世奇珍一樣的綾羅綢緞所繡制,有一種莫名寶光燦燦耀眼的感覺。
如果說林纖纖的美若天仙讓人有近在咫尺也如同在夢裡,看不真切的話,這少女的美就是逼人而來的高貴氣質,令人有種怕冒犯般的不敢正眼直視,只敢偷偷打量,卻同樣是美得令人窒息。
林纖纖見到如此女子,她也是心高氣傲的人,對於江湖上有那些美人自是比藥魔和病魔來得清楚,心中一動,已是知道來的是尊魔宮第二美女王憐雪最得意的弟子「玉冰雪」龍品瑩,雖然是帶著微笑,但那種隱於臉上的冰寒,隱隱仍是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如此特點,那還不好認。那麼尊魔宮應該還有美過她的女子,卻從無尊魔宮外的人知道是誰,實際上完全與自己這天神殿第一不分上下。
她原來曾暗暗懷疑「玉冰雪」是不是一個嬌柔淡雅的小家碧玉一類女子,這第二是她的自謙之詞,今日一見她那華貴冷艷之相,絕非甘於人下之人,不由得在這種緊張關口,悠然神往到底是誰才是尊魔宮第一美女呢,又會有多美呢?
感受到林纖纖的眼光最是灼熱,龍品瑩一上來注意的也是林纖纖,見她清淡如水,一襲白裙舞風飄弋,勝若仙子,臉上笑意更濃道:「這位妹妹怕就是八仙之一的舞月仙子林纖纖吧,果然好美!」
她以一種奇妙的步調,朝暈倒在地上的江碧海走過去:「妹妹不會和你的三叔四叔一樣不講理,會同意我們帶走這小孩的吧?」
天神殿三人聽她說到這時,才發現龍品瑩已經來到離江碧海一丈開外,病魔大喝一聲:「站住,還想在我們眼皮之底下搶人不成?」彈身過來。
龍品瑩嬌笑道:「反正我們都話不投機,遲早要動手,我搶先一步,佔點上風,有什麼不對?」
腳下加速,掩在前頭,已經輕舒彷彿含著瑩瑩寶光的玉手,抓住江碧海一隻手腕,輕飄飄的將他提了起來,暗想這小孩實在是太瘦了點,怎麼會這麼輕呢?
藥魔聽得微微一笑道:「果然有理,如此就不要怪我們人多欺負人少。」他和弟弟剛才一番內鬥,實在耗了不少真元,王憐雪也正是看到這點,方纔這時現身的。魔派中人,並不講究什麼一對一,怎麼有利就怎樣做,率性而為,此時藥魔見到王憐雪已到閃到病魔近處,也躍到半空,對著王憐雪,凌空出擊。
病魔見到龍品瑩提起江碧海,卻並不表現出急著搶回來的慌忙,顯出絕頂高手的沉穩冷靜,頭腦一轉,已是有了定案,右手蓄滿炎火真勁,以一個奇妙的弧度,印向龍品瑩小腹,若叫他印實,休想龍品瑩再能站起來。
他腳下配合著錯身切進,就有如站在滑車上,已是滑到了龍品瑩身邊。
龍品瑩功力雖比不上病魔幾十年精修,但她體態畢竟比病魔來得輕盈,危急間提了一個人來不及躍開,看出病魔左手蓄而不發,實是留有後手,一個微妙的閃身,已是來到病魔右側空檔。豈知病魔就是要她如此,他的攻擊封死了左側,龍品瑩只能閃身到右邊,他右手的招式此時才剛是使了一半,內含圓轉暗勁,順勢一個再往右翻,印在了江碧海背上。
龍品瑩正驚詫之間,突然發覺一股火暴灼熱內勁由抓住江碧海手腕處從勞宮穴沿手陽明經攻上來了,她也是了得,立時手臂微揚,掌心生出一股彈勁,將江碧海向師父王憐雪拋送過去,繞是如此,已是受了不小的內傷。
原來病魔剛才在江碧海身上大小經脈幾乎都已走通,對他身上自是瞭解,而且江碧海體內還殘有他的炎火真氣,他借之以傳勁送功,完全沒想過江碧海如此一來會怎麼樣,卻果然讓龍品瑩一上來就吃了虧。
病魔見到林纖纖已躍過來,暗想龍品瑩已受傷,諒纖纖應付得來,彈身而起,後發先至般,來到半空中,抓住不停翻滾的江碧海。
王憐雪果然不愧為尊魔宮三才之一的地母,加上藥魔真元虧損,一上來就使出絕招,迫得藥魔和她硬對了一掌,弄得血氣翻騰,她雖然也不好受,但強壓之下,也越到空中,朝病魔撲來。
林纖纖從悠然神往中醒過來,選的是龍品瑩,知道她不是弱手,亮出了自己的飄風綾帶。配合起她的天神妙舞,動作在那種電光石火間使出,卻偏又是輕淡如水,閑雅庸懶,令得龍品瑩一時間也呆了一呆。
但她受的內傷這時痛傳到心中一激,反而立馬醒過來,更是冷靜起來,臉上笑意斂去,於刻不容發間避過這綾帶前面切過來的尖峰。腳下不停,又讓開一小段,淡淡輕輕道:「真好極了,妹妹也用的這種好看的長兵器,正好放心和妹妹切磋一下。」
在腰間一抹,一條長鞭已來到手中,鞭形異常好看,就好像是那種晚上挑著花朵盛開的曇花,只不過花莖柔長綠嫩,頂上挑著的不正是一朵還未開放的曇花,正是她的成名兵器「曇花一現鞭」。
一鞭在手,龍品瑩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臉上的笑意斂去,就連那因受傷而引起的一抹驚艷血紅,也都化成冰寒雪白,整個人就像她的外號一樣,成了一塊寒意四射的「玉冰雪」,卻更襯出那綠意盎然的一朵曇花,不再是死物,而變成了一條靈動非常的小綠蛇,透著可愛的蜿蜓著身子,順著林纖纖那一條白綾飄帶,游向她身上,頂上挑著的含苞未放的曇花,更是打算與她的肩井穴親吻。
林纖纖的兩條飄風綾帶舞動,一點也不慌亂,卻看她心中一點不驚的樣子,面帶輕笑,叫聲:「龍姐姐小心啦,妹妹不客氣啦!」
右手中的綾帶生出一股波浪,將附游其上的曇花鞭彈開半尺,腳下展開舞心曲步,閃向兩座假山之間,兩條白綾展開雙綾伴月舞的招式,襲向龍品瑩胸前背後。原來她這雙綾伴月舞,姿勢炫美迷人,曼妙無方,對男子自是多佔上風,有多少男子能不為她的輕柔舞姿所迷,又那能真心痛下殺手呢?
但對龍品瑩這樣一個高傲氣質的女子,可以起到幾分作用,就把握不大了,而且兩條綾帶控制起來,確實變化速度上與龍品瑩的一條細小長鞭差很多,可是林纖纖卻另有憑仗。此處正是舞月樓側邊的荷池觀星亭旁邊,假山奇石林立,擺放有序,卻正是由心魔岳素心設計,中間空出的小道正好是可以完整遊走舞心曲步。
那些山石或高或低,圍著中間的石台石桌,卻恰好不會擋著林纖纖跳雙綾伴月舞時飄動翻飛的飄風綾帶,因此林纖纖在中間遊走自是輕鬆寫意,每能在間不容髮間避過龍品瑩襲來的一朵曇花,她的綾帶更能在假山間輕鬆自由的揮舞,蓄足力道,補上了綾帶舞動時變化的不足。
龍品瑩在這些假山之間一時束手束足,揮動起曇花鞭來,更是發揮不到平時五成,好幾次差點傷在林纖纖綾帶邊的金邊上了。
龍品瑩的實際武功功力實比林纖纖更勝一籌,在此種境況下,仍然與林纖纖攻守平衡,加之她眼力高明,看出林纖纖完全不為假山所制,綾帶揮舞間每能使足力道,這不熟悉這些假山位置是完全做不到的,再看她進退之間自有規序,那能不明白,卻一時無法改變。因為她一沒有合適在此間行進的步伐,二不可能一下子記住假山位置,但加了一份小心,應變起來輕鬆多了,漸漸竟一點點仍佔了上風,卻始終傷不到林纖纖。
她眼神掃過師父那邊,只見藥魔和病魔聯手果然非同小可,竟然逼得師父處於下風。病魔早將江碧海點了穴位,順手竟拋掛在旁邊的一棵梅樹橫出的一截斷枝上,只見江碧海後頸的衣服掛在那兒,隨著風,搖晃不定。
此種情況下,龍品瑩心中冷冷一笑,並不為師父擔心,一個閃身,欺近林纖纖身邊,不知何時,左手上亮起一把短刃,挑起一朵銀花,剌向林纖纖右臂。
一般來說,使長鞭的都會在身上帶一些匕首一類的短兵,防止別人欺近身邊時無防守之力。而龍品瑩實際上在這把「雪玉刃」上下的功夫,其實比她的曇花鞭還要來得多,只不過還沒有遇上能讓她亮出「雪玉刃」的人,今天見到這些假山實在是讓她的曇花鞭揮動不靈,這才想到用「雪玉刃」欺身近攻。
林纖纖完全沒想到龍品瑩把握到她這一次沿假山進退的路線,一個閃身,欺近身來,亮出的短刃變化玄異,更在她所用的曇花鞭之上,不及躲閃,左臂覺得微涼,已被剌中。
她也是了得,危急中知道對方只要匕首一挑,自己左手非廢不可,當即手臂微側,就著匕首側面一閃,令得對方不及外翻上挑,再順匕首面向外揮手,同時腳步轉動,退入身後的假山,揮手彈去飄風綾帶,也亮出暗盤在腰間的軟劍,使出六叔劍魔傳授的舞月劍法,迎了上去。
但她手畢竟受了傷,怎都不及龍品瑩,加上對方漸漸摸清假山的規序,一時間處於下風。
雙方一時間過去幾十招,林纖纖軟劍貼著假山剌出,突覺後面風聲微響,後背象被人猛抽了一棒,一時間一股內勁由後背撞進身上,忍不住,噴了一口鮮血,腳尖一點,來到半空,躲過龍品瑩雪玉刃剌來的一擊,回首一見,竟是王憐雪偷襲了一招。
藥魔病魔和王憐雪早都已亮出兵器,藥魔是一個裝藥的葫蘆,病魔的是「身習絕症去,終化枯骨」一個白骨爪,骨爪收收放放間,就好像一個真手一樣,王憐雪用的是地母訓子棒,說是棒卻極短只有四尺來長,一端還有手柄,剛才她用的就是這訓子棒拼著受藥魔葫蘆一擊,見到林纖纖竟閃到她身邊,狠狠的抽了林纖纖一棒。
藥魔沒想到王憐雪竟故意不閃開他這一招,卻偷空硬傷了林纖纖,他這一招原含變化在裡面,本就沒望能真捶上王憐雪,力道不是很足,這下他也忍不住心中冒出火氣來。
林纖纖是他最喜歡的天神殿後輩,這王憐雪如此下作的手法,令得他雖是魔派中人,也看得心頭火冒。但他腳步跨動間,體內溫溫和和的神陽鑒真氣運行一周,來到天靈,火頭的火氣竟一下子化作虛無,無比冷靜,見到老弟腳步一個浮動,不及平時一半,差點又讓訓子棒著了一下,知道他火氣動得更大,心中一動,已然明白王憐雪的用意,沉聲道:「沉心靜意,氣走天靈,腳踏無妄,轉歸妹。」
病魔剛才在與老哥的比試中,知道自己與老哥實在是有一點差距,他如此叫,必有深意,當下未做考慮,依言而行,堪堪躲過擦身而過的兩棒,驚出一身汗,知道自己剛才大動怒火,失了冷靜,差點就中了王憐雪的計,當下錯步來到兄長面前,與藥魔聯手進擊。
藥魔藉著聯手之力,逼著三人打鬥之場不經意間又與龍品瑩和林纖纖兩個切到了一起,他借空看到龍品瑩雪玉刃一招攻向林纖纖右腰,林纖纖一個扭腰轉身,仍是躲閃不及,仍被龍品瑩一刃刺中大腿,頓時鮮血直冒。
他知道這是個絕佳機會,龍品瑩剌中林纖纖那一剎那,整個身法顯得頓了一頓,早就蓄勢而出的鐵葫蘆,狠狠由後背朝龍品瑩敲過去。龍品瑩因為剌中了林纖纖,整個連貫的招式出現了剎那的停頓,她並沒有想到藥魔早就等著這個機會,這時如同林纖纖一樣,覺得後面風聲,想閃身而開時,已是不及,藥魔這一擊何等沉重,登時擊得龍品瑩五臟翻騰,連噴了三口鮮血。
王憐雪一切看在眼裡,但她一代絕頂高手,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冷靜非常,趁著藥魔得手的剎那,她跟在後面,一棒積了全身勁力捶打過去,藥魔連閃三次,仍未能閃開時,棒捶打在後痛上。
豈知他正是要如此,拼著受傷,先噴出一口鮮血,內含真勁,化去了棒中第一重最陽猛的內勁,接著後背生出粘力,王憐雪本來是想順勢借出棒子再反身敲打,怎知棒子在那時間好像粘在藥魔背上的,心中微帶驚訝,整個身法也在那剎那被迫頓了頓。
藥魔見到如此機會,他與病魔如此高手,配合是何等默契,根本不需要言語,怎可能放過,他本是手辣之人,手中骨爪立時張開,抓入王憐雪背心,再猛力一扯,硬生生扯下一塊肉來。
這種外傷,對王憐雪這種高手來說沒有內傷來得可怕,只要好好調養,比內傷復原得快,但在這種情況下,卻會因受傷影響到武功發揮,加上這一招上,兩師徙同時受傷,知道今天絕不可能討得了好。
她知道魔派中人講究實際利益,這個小孩的秘密應該他們還不知道,否則剛才就不會那麼費心為小孩治病,自己得不到的也絕不能讓別人得到,當下叫道:「瑩兒,幹掉那個小孩。」。
藥魔和病魔聽得心一驚,藥魔一打眼色,病魔手中白骨爪舞開「纏」字訣,將王憐雪一時間纏得脫不了身,藥魔則撲身過去,竟是與林纖纖雙鬥龍品瑩。
龍品瑩銀玲般的一陣嬌笑,左手雪玉刃,右手曇花鞭,竟和病魔一樣,只不過多纏了一個人,將藥魔和林纖纖兩個人一起纏身進去,卻那裡有一點要去殺江碧海的意思。
藥魔幾招間下來,竟然脫身不得,知道王憐雪實在厲害,在這種情況下仍和弟子虛虛實實,掌握了主動,抽空一個回望,果然見到弟弟病魔畢竟武功比王憐雪差上一籌,幾招間就變成了王憐雪脫身出來,反纏著病魔。
王憐雪大笑道:「哈哈,既然不想讓我們帶走,在這兒殺了也一樣,大家都別想得到。」再一招,將病魔逼退一步,一個起躍,撲向江碧海,手中的訓子棒功力滿聚,顯然是想要一招將江碧海打成肉醬。
就在差江碧海兩丈遠時,由江碧海掛身的那棵梅樹下,躍起一個黑衣人,蒙頭蒙面的,先一步躍起來,擋在王憐雪面前,王憐雪未料到還有這麼一個人,心中吃了一驚,心中棒卻毫不遲疑,立時朝這個人抽打過去。
那人一指點來,正中棒尖,王憐雪吃虧在久鬥之後,功力不及平時,立時覺得由棒身傳來一股陽和的真氣,衝進經脈中,已是受了一點內傷。她也是了得,借對手點來的力量,凌空一個翻身,遠遠的飄開了去,再細眼看這個人。
蒙面人看來也沒佔到多大便宜,身子在半空猛退而回,撞在身後的梅樹上,卻見到又躍起來,取下掛在樹上的江碧海,足尖一點梅枝,帶著江碧海向外彈去。
江碧海只覺得溫和舒服的一股內勁由後背傳入體內經脈,清醒過來,心中一動,這真氣如此熟悉,知道是誰,眼中泡含淚花,輕聲叫道:「師父!」
原來這蒙面人卻正是師詡之,他雖然仍帶著蒙面巾,但眼角的笑意任誰也看得出來:「徙兒,你受苦啦!」腳下不停,已是展開了他略有大成的逐陽極天身法。
天神殿和尊魔宮正在相鬥的幾個人見到這蒙面人將「江碧海」偷走,都心頭火起,並不說話,各自發力猛追。
沒幾步,就顯出眾人功力高下來了,雖然王憐雪受了內外傷,仍能堪堪與沒受傷的病魔追個齊步,後面自然是受了點傷的藥魔,再後是龍品瑩,林纖纖卻落到最後。
可是明明見到這蒙面人走動間輕鬆寫意,步幅散慢,跨度不大,似乎走得極慢,卻偏偏追他不上,距離還越拉越大,均是心中震驚。當然要是秦斷在這裡,一眼就可看出前面蒙面的人正是師兄,用的是逐陽極天身,並不是功力高很多,而是這步法委實玄妙異常。幾個人速度何等快,早就翻過梅影閣院牆,但見與師詡之越離越遠,不多時,就消失在眼界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