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章 神陽炎火 文 / 江雨揚
本來一般情況下,既便是寒流比這次來得更為猛烈,可能都不會有這次這麼危險……
但這次,江碧海在林纖纖「情根迷心術」下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不能馬上導引陽明真氣反擊,藉以凝練那莫名而來的冰寒毒氣,身邊又沒有師父在旁用自在陽明幫助化解,立時江碧海幾乎冰結起來。
令得林纖纖驚奇的發現,不過一會兒,江碧海身上居然結了薄薄一層冰,搭在他身上,令得她自己都有點忍受不了那透骨寒氣,看他閉著眼,似乎是想運什麼功抗拒,她幾天前就試過他身上有一股極微弱的陽性真氣,自是知道此時根本抗不了那強烈寒氣。
林纖纖顧不上自己的迷心術被這突如其來的怪寒氣破解,下次再迷時不知要多花多少倍精力,只想道,看來他身上莫非早有什麼玄寒真氣之類,在剛才自己施入寒月真氣為迷心術藥引時引得那玄寒真氣亂竄,走火入魔了?但之前試過他,沒什麼內功,只有一點陽性真氣啊,這玄寒真氣一點影子也沒有啊,有的話自己絕對不會察不到。
江碧海此時完全清醒過來了,知道此次天界寒毒發作得最是厲害,終於明白到師父所說的那不是什麼涼氣外侵,而是覺得那從頭頂百會穴注入的寒勁就好像是師父輸入的自在陽明功一樣,是一種完全相反的冰寒真氣,流走全身,在經脈中來回激盪起伏,身體好像完全結了冰一樣。
當日師父說,這股真氣一樣的寒勁,對自己沒什麼好處,反而內傷體質,損經脈,就好像是一種毒一樣,想讓他練心境清幽心法,反而更糟,讓他一連幾天凍得離不開師父所制的藥水熱熬桶,令得一代醫聖也束手無策,原因是找不到為什麼會有這種寒氣入侵,而又想不到有效的控制化解方法。
這次這樣厲害,奮起最後一點精神,想沉下心來運行陽明真氣自救,竟發覺丹田內真氣也像凍結了一樣,竟然凍縮成了極小一塊,意念到處完全搬運不動,丹田內擠滿了那冰寒之氣!
當然這純是氣覺上的感應,卻完全有實質的感覺,令得他大驚,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再不受自己控制,不止是不能動彈,而且越來越覺得冷,中間還有麻木等等極苦的感受,聽不到聲音,皮膚也覺不到別的什麼感覺,彷彿他就一個人凍結在一塊冰中,不由得暗叫小命休矣。
林纖纖畢竟是岳素心調教出來的天神殿最厲害的青年高手之一,從這完全無法想像的事情中脫身出來,冷靜的對著正看得目瞪口呆的翠菊道:「快去叫三叔和四叔過來,正好他們在這兒,或許他們修的神陽鑒和炎火訣有辦法也說不定。這小子如此體弱,搞不好就會掛掉的,快去。」
不多久,先是一陣爽朗長笑,接著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病分上下、寒熱、虛實,但虛實並存、寒熱錯雜,卻不能不防。」
林纖纖一聽就知道是那個愛和三叔爭辨的四叔病魔陶明。就見一個人在月光下由那攀仙橋施施然輕鬆走來,身著青衣長袍,忙問道:「四叔,三叔呢?」
陶明由橋上慢慢走來,卻是不急不噪,臉上帶著笑意道:「你那三叔總以為比我高明,疑神疑鬼的,非說聞到好像有高手的氣息,神經病的跑去追那沒影子的高手去了。哼,我才不理他呢。等一下,他來了肯定又要念他的鬼話,我們一齊羞他怎麼樣啊?」
越走越近,一看卻是一個不太高的胖子,臉上的肉都胖成堆,氣色卻是一種病態的臘黃,但此時喜意洋洋的,卻給人十分親切的感受,走路非但沒有那種胖子的沉重感受,反是輕飄飄的,令人一種他在輕功上必然下過苦功的感覺。
林纖纖知道陶明的兄長陶然最善長的就是聞氣味的一雙靈鼻,能在一里之外可以匪夷所思的聞到他想要找的藥草氣味,一般人和高手發生的氣味對他來說是有極大的區別的,他能借此聞出有沒有高手,甚至何等的高手,會對陶明說這些話一定是有道理的,待會得問一下查出什麼沒有,此時不好說什麼,趕緊叫道:「四叔,你快來看下這個小孩子,他究竟怎麼回事?」
見到林纖纖焦急的樣子,陶明不忍心再慢慢走過來,一個起躍,胖大的身子如同飛鳥一樣劃過近五丈的距離,輕飄飄的落在了林纖纖旁邊,朝江碧海望去,看他身上冰結的樣子,一見之下吃了一驚,驚奇的伸手搭在江碧海手上試探。
此時江碧海仍然是坐在林纖纖特意設的躺椅上,雙手好像極輕鬆的擺放在胸前,一副閒逸的樣子,正是林纖纖施迷心術想要的姿態,一個人在最放鬆,最舒適的情況下,警惕性最低,最容易被迷心術所迷。
僅僅是觸了一下江碧海的手,在江碧海身上遊走那股冰寒之氣,竟令得陶明不及防之下有普通人突被什麼不明東西物咬了一口的感覺——奇寒入骨,驚得縮回了手,咋舌道:「怎麼會這麼凍?以我修煉的炎火訣猛的一下都覺受不了,莫非這小子練了什麼玄寒真氣,要不就是丫頭你的寒月真氣進步了?」
林纖纖緩緩搖頭,面上帶著可惜神色道:「我的寒月真氣四叔你是知道的,還不能使一個人全身都結如此多的冰,他身上我試過的,也沒有什麼陰寒之類的真氣。這種情況是我正在籍寒月本源施行迷心術,他好像正要說出我想知的秘密時突然來的,看他一副病澇鬼樣,說不定是他常發的一種怪病,唉,來得真不是時候,四叔你快想下辦法,你的炎火訣真氣說不定可以逼退這怪病,我看這小孩快不行了呢!」
陶明這下子有了準備,先在手中蓄滿了炎火訣真氣,再搭在江碧海手上,送出去一股真氣一試,發覺那寒氣並沒有想像中厲害,沉喝一聲:「起!」
右手改搭為抓,猛的提起江碧海手腕,再巧妙用勁一揮,只見江碧海一個身子好像沒有半分重量似的來到了半空中,而後見他急速墜下,他發出一股勁氣凌空擺佈,使得半空的江碧海變成盤坐之勢,再送出一股真氣托著他輕輕落下,自己一個輕巧的閃身,來到江碧海背後,雙掌貼在江碧海背心,送出他精修了幾十年的炎火訣真氣,熾熱暴烈,竟意欲硬將江碧海體內的玄寒逼退,或是煉化。
江碧海體內的寒氣雖然極冰極猛,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內家真氣,怎及得上陶明幾十年苦練的內家真氣來得凝實,且又剛好兩者先天一冷一熱相剋,炎火真氣所到處,寒毒之氣雪解冰融,幾乎立時化得無蹤無跡,但卻苦了江碧海。
原來陶明剛才吃那寒氣一驚,竟是提足了全身十成真勁,狂猛灌入,江碧海經脈極其微小,那裡運行過如此強烈的真氣,頓時經脈幾欲寸寸暴裂,那純是氣覺上的一種感應,在江碧海身上卻有如千真萬確的事實。其中痛苦令得江碧海蒼白臉色是一變再變,臉上肌肉都已經完全絞結扭曲。
他恩師師詡之乃一代醫聖,正因察覺到江碧海受不起太強大內息,又關心則亂,完全不敢見他如此痛苦,所以不敢用太強的自在陽明真氣幫江碧海療逼寒毒,而是別出心意的創出可以練化溫補藥力的陽明功來,讓他每日一粒益心丹幫助修練,以便日後他經脈練強了能逐步化解天界寒毒。
但他沒算出的是,江碧海的經脈這十來年,反反覆覆經天界寒毒以及他的自在陽明功,後來是江碧海自己修練的陽明功一冷一熱幾乎是每日一次的熬練,產生了醫聖自己也絕想不到的變化。就好像鋼一樣,經過百煉,也能由易碎易裂化做繞指柔,而江碧海的經脈又何止經過百煉,更是匪夷所思的極具彈性,韌力,已是有了比常人經脈強上百倍以上的伸縮性,再不是師詡之初試他經脈的易碎易裂那種柔弱。
因此在鬼神主人坐下六魔八仙之一的病魔陶明如此高手超強大內息炎火真氣猛然衝撞之下,仍只是欲暴不暴,欲裂不裂。
只是令得江碧海受到人世間最大的痛苦,早痛得控制不了自己的神經,連有郊的呼喊也發不出,那清秀面相上的變化,令得受過天神殿極苦訓練冷靜無比的林纖纖看了,也禁不住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陶明那裡注意這樣,他一代病魔,此時卻玩得高興起來,原來他的炎火真氣雖然厲害凝練,但在別人體內操控真氣,最多也不過三股,炎火真勁過處,固然天界寒毒冰消瓦解,但此時正當月圓,臨近子時,那寒毒邪氣卻源源不斷的由江碧海百合穴注入,所以他真氣走過後的經脈,不多久又滿是寒氣。
陶明沒找到寒氣來源,驚奇的發現了此點,一時玩性大發,暗想我在他身上每一條經脈都注滿炎火真氣,總可以逼出這鬼寒氣了吧,諒這樣一來也損不了我多少真元。
想到這裡,偷眼看到林纖纖驚奇的模樣,怕她看出自己正打算做如此有趣的事,忙面色凝重的閉上眼睛,想到有她這天神殿的舞月仙子在身邊,不可能有什麼危險,更是關閉起六識,真真假假卻是全力以撲的運轉真氣,注入江碧海條條經脈,先是陽蹺脈,陽維脈,再是陽明胃經,足少陽膽經,足太陽膀胱經。
正快將江碧海的陽脈一類注入完時,突然遇到了一股溫溫和和的真氣,在手陽明大腸經相遇,卻不是路過江碧海丹田時遇到的江碧海的陽明功真氣,心中一動,已是明白了,這不正是老哥的神陽鑒真氣嗎,這麼說是他來了。
原來病魔老兄正是六魔中的藥魔陶然,去追蹤那口中稱的神秘高手沒追到,來到了這裡,見他老弟一臉凝重的神色正在江碧海運功,身上功力已是運轉到極致,以為他遇到了什麼困難,又聽林纖纖出語相求,希望他也出手化解這小孩身上的寒氣,這才盤腿坐在江碧海面前,單手抵住他膻中穴,運起他的神陽鑒真氣。
當時病魔正關閉六識,自然沒察覺到老哥來了。
陶明心裡一喜,他早就想和老兄比試一下,倒底是他的神陽鑒厲害,還是自己的炎火訣高明,兩人真元都同走陽性,只是他的真氣偏於暴裂,兄長的則顯溫和,暴裂帶偏激性,溫和顯示博大,一般天神殿內的人都公認神陽鑒更勝於炎火訣。
陶明早就心裡不服,卻苦無機會比試,這下抓住這麼一個機會,那還捨得放過,早就忘了是在給江碧海療治寒毒,凝聚自己的真氣,向兄長的神陽鑒真氣撞逼過去,竟是要將他老兄的內力擠出江碧海體外。
弟弟想些什麼,陶然早就明白,一愣之下清楚過來,暗叫一聲來得好,正好借此機會,證明一下,讓這個弟弟服氣,也使全力逼過去,兩人一前一後貼住江碧海前胸後背。
陶然雖然是單手,但他全部真力都運轉上來了,完全等同於是雙手同時使勁的老弟,空著的一支手竟軟軟的無一絲力氣垂放在腿上。
兩人魔門心性大放,那管夾在中間的江碧海死活,他受得了還是受不了,就借他身上任脈,督脈,衝脈,帶脈,你來我往全力比拚起來。
那天界寒毒再由江碧海百會穴注入,又充盈了江碧海其它經脈。可憐江碧海夾在兩在高手藥魔和病魔兄弟及天界寒毒交煎之下,偏是經脈伸縮性極強!兩大高手較量得暢意之極,所經受的那種絕非筆墨能形容萬分之一的種種難受痛苦處,實是令得一向堅強求生的他,也生出了一死了之的想法。
但他卻始終沒有痛暈過去,原因就是寒毒在兩在高手陽性較量之下,倒底還是退讓了不少,卻仍然冰寒著頭腦,使他從頭到尾都是清醒萬分。雖然他身上經脈強韌,始終是不暴不裂,但身上從沒受過這種苦及兩在高手幾乎全部的真元的強大內息,身上皮膚的微細血管在擠壓之下紛紛暴裂。
林纖纖目瞪口呆的看著在三叔和四叔的療治之下,江碧海不僅僅更顯痛苦相,渾身竟滲出了血,更有一種猙獰恐怖相,幾乎看不到他本來的清秀樣,只覺得他看起來像剛從血池裡吸飽了血爬起來的魔鬼。
藥魔和病魔激鬥之下,衝擊後散余的內息進入江碧海其餘的經脈,漸漸的也將寒毒逼退。此時又子時已過,那天界寒毒也不再注入了,接著再多餘的內息就在他身上遊走,慢慢的也注入了他那同樣是收縮性極強的丹田,容納起來。
畢竟是神陽鑒更勝一籌,陶明的炎火訣節節敗退,正要被逼得從江碧海體內退出來,反攻自身時,忽然覺得壓力一輕,炎火訣真氣猛撞得那股壓迫自己的神陽鑒真氣狂退,正大感奇怪時,發覺那神陽鑒真氣沒了源頭,只是殘留在江碧海體內的一段時,醒悟到是佔了上風的老哥輕輕鬆鬆的收回了手掌,停止了比鬥,暗暗失望,知道倒底是不如老兄時,也自己收功。
就在此時聽到了老哥的話:「藥有四性寒熱溫涼,五味辛甘酸苦鹹,人生何嘗不是。」正是陶然對敵時常說的話,果然聽他續道:「來的應該是尊魔宮三才中的地母王憐雪吧,還請現身吧。」
江碧海在那種痛苦之下,沒有暈倒,在這時,痛苦忽的消退後,只留下一點小痛小癢時,反而因寒毒也去了,心裡終於一陣輕鬆,繃緊的心弦一鬆,體弱的他倒暈過去了。
一陣極普通平常的中年婦女笑聲過後,一個略顯豐滿的女子現身出來。她看起來四十餘歲,沒什麼明顯之處,丟在人堆裡就完全是一個平常婦人,給人一種淡淡的一般人家母親的感覺,穿一件素淡的藍裙,臉上帶笑道:「果然高明,不愧是神鼻藥魔。」
藥魔微笑道:「我聞到極清新的女子氣味,顯是和我們一類的高手,而且極像是尊魔宮的感覺,故大膽一猜,剛才出現在憐菊小築的應該就是你吧。」
病魔一聽是尊魔宮的人,他性子偏激一些,那還有閒情逸致象老哥一樣兩人好友般攀談,冷笑道:「尊魔宮的人,到這裡來幹什麼,要知道這可是我們天神殿的地方。」
王憐雪笑道:「我來是想帶走這個小孩,還請各位滿足一下哦。」
陶明冷冷長笑後道:「我們天神殿的人,憑什麼讓你一個人就想帶走。」
王憐雪仍是不慍不火道:「想來你們也該知道了,五日前,幻魔殺了我們聯山派下的十幾個人,本來我們少宮主是不甘罷休,後來是我聽說為的就是這個小孩,我提出讓天神殿交出這個小孩,此事就此做罷,少宮主這才沒有立馬想與你們天神殿反臉。你這麼說,是不是想欺負我老婆子一個人?」
病魔狂笑道:「是又怎麼樣?」
王憐雪身後傳出一個輕脆笑聲,動聽悅耳之極:「那麼加上我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