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風起襄州 第十八章 唇槍舌劍 (中) 文 / 笑破天
第十八章唇槍舌劍(中)
如果李少天糾纏於解釋,那麼反而陷入了被動,當時在場的基本上全都是馬天遠的人,自然會按馬天遠的意願說話,至於齊中橫和那些南城巡守司的弓箭手們,更是不敢得罪馬天遠,恐怕到時候明哲保身,會推說沒有看見,撇得一乾二淨。
馬天遠身為襄荊四小猛,一身功夫自然了得,如果在得知兄長被打死後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李少天偷襲成功,而且連佩刀都給弄斷了,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太無能了。
「啟稟大將軍,末將一時不察,這才中了他的奸計,被他砍斷了青雲刀,以致傷了右目。」
生死事小,名譽事大,眼見周圍的人露出不屑的神色,馬天遠連忙雙手抱拳,高聲向趙漢辯解著。
「砍斷你的青雲刀,簡直胡說八道,在我面前你根本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是你自己一時惱怒把刀給折斷了,還好意思給自己臉上貼金,說什麼砍斷青雲刀,敗就是敗了,不堪一擊就是不堪一擊!」
馬天遠的話音剛落,李少天衝著他大聲地喊著,語氣裡充滿了諷刺。
「你放屁,如果不是不知道你的刀利,我怎麼會用刀去擋,讓你這個陰險的小人砍斷青雲刀後傷了我?」
見李少天竟然赤裸裸地誣蔑自己,馬天遠心中頓時大怒,顧不上什麼禮儀,衝著李少天就爆了一句粗口,然後面向趙漢,「現場之人皆可為末將作證,末將的青雲刀的確是被他砍斷的!」
李少天聞言,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一心想著報仇的馬天遠不知不覺間就踏進了他的陷進。
周圍的百姓和台上的官員又是一陣騷動,馬天遠擁有如此多的證人,形勢對李少天極為不利。
「你肯定他說的是謊話?」
趙漢清楚當時的經歷,但他總不能揭破兩人都在撒謊,於是臉色一沉,問向馬天遠。
「末將句句屬實,不信可以傳當時在場的人,他們可以作證!」
馬天遠點了點頭,信誓旦旦地宏聲應答,同時幸災樂禍地瞥了李少天一眼,心想這回你還有何好說的。李少天同樣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抬頭看著趙漢,也不言語。
高台上,胡文禮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發現李少天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而李孝義卻微微一笑,頗為賞識地望著李少天,其它的官員們紛紛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都認為李少天已經黔驢技窮,必敗無疑。
「膽敢欺騙本將軍,你還有什麼說的?是否認罪伏法!」
趙漢轉向李少天,厲聲喝問,同時一招手,四名如狼似虎的衛兵走上來站在了李少天的身旁,只等趙漢一聲令下就要拿下他。
百姓們又是一陣嗡嗡的騷動,紛紛向前擁擠著,鎮兵們連忙維持著秩序,使得現場的局勢穩定了下來。
秦雨凝心中大為焦急,忍不住向高台上望去,忽然看見李孝義正有意無意地盯著自己,連忙又心虛地垂下頭去,心中焦躁萬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幫助李少天擺脫困境。
台下的親衛隊列中,趙卿媛和趙卿憐對望了一眼,隨即相視一笑,繼續欣賞眼前的精彩表演。
「將軍大人英名神武,早已經通曉其中的關鍵,又何必嚇唬我呢?」
李少天毫不畏懼,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笑望向趙漢。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嘩然,眾人覺得李少天是不是瘋了,竟然說出這麼荒唐的話來。胡文禮卻心中一沉,他已經想通了疑惑之處,驚訝地望著李少天: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計,不可小覷呀。
李孝義拿起身旁桌子上的香茗悠閒地品了一口,先是望了望信心十足的李少天,然後又把目光投到低著頭的秦雨凝身上,他發現秦雨凝很緊張李少天。
「馬副將,你可知罪?」
遲疑了一下,趙漢忽然放聲大笑,衝著那四名衛兵一揮手,在揮退四人後,沉聲喝問得意著的馬天遠。
「末……末將不知犯有何罪!」
馬天遠一怔,茫然地看著趙漢,心中大為不解,不清楚他為什麼這樣問自己。
「放肆,還不快向大將軍坦白你先前的妄言之罪,明明是公平較量,何來偷襲一說!」
見馬天遠依舊冥頑不靈,胡文禮放下手中的茶杯,雙目一瞪,衝著他一聲怒吼,看似訓斥,實則提醒。
「末將該死,末將一時糊塗,沒有說清當時的情景,此兇徒的偷襲被末將躲過,在之後的打鬥中,他卑鄙地砍斷了末將的青雲刀,重傷了末將的右目!」
馬天遠頓時醒悟過來,剛才不知不覺就中了李少天的圈套,既然他有充足的時間正面拔刀迎接李少天的攻擊,那麼偷襲一說便是無稽之談,於是身上驚出一身冷汗,雙手伏在地上,以頭觸地,給趙漢磕了一個響頭,同時也是為了掩飾內心的驚惶,「請大將軍為家兄主持公道,殺了此兇徒!」
「將軍大人,當日之事只有院落裡的幾個人知道,如果有人強行給在下栽贓罪名,在下就是死了也不服。」
心中暗道一聲倒霉,原本可以逼得馬天遠陣腳大亂,沒想到胡文禮公然袒護他,李少天無奈地搖了搖,這就是權勢,關鍵時刻可以扭轉乾坤,顛倒黑白,於是面色一沉,挺起身子,大義凜然地望向趙漢,高聲說道。
「大將軍,有人可以作證,家兄是被他無辜打而死的。」
馬天遠扭身望了後面的二狗子一眼,然後怒視著李少天。
二狗子的精神出了問題的消息早已經傳進了胡文禮和馬天遠的耳朵裡,不過他們並沒有指望二狗子能出來作證,所謂說多錯多,萬一這小子頂不住壓力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那就麻煩了,他能閉嘴最好,到時候把責任一股腦全都推到李少天的身上,讓他百口莫辯。
眾人的目光一起看向癡癡呆呆的二狗子,二狗子的嘴角流著口水,嘿嘿傻笑著,一股液體打濕了他的褲襠,順著褲腳稀稀拉拉地流到了地上,地面頓時濕了一大片。官員和百姓們禁不住議論紛紛,現在誰都看出來了,二狗子已經瘋了,一個瘋子是無法作證的。
「大將軍,雖然他現在得了失心瘋,不過當時有很多人都聽見了他的話,皆可以證明家兄是被這個兇徒打死的。」
雙手一抱拳,馬天遠高聲向趙漢說道,隨後伸手氣勢洶洶地一指李少天。
「齊司守,馬偏將的話是否屬實?」
趙漢望了若無其事的李少天一眼,沉聲喝問站在人群裡的齊中橫。
「稟大將軍,馬偏將所言屬實,下官和下官的屬下親耳聽二狗子,不,聽張旺財說起此事,跟馬副將所說的絲毫不差。」
齊中橫的身子一顫,彈簧般地走出了人群,雙手抱拳,面向趙漢一躬身,他是官員,可以免於跪拜。由於緊張,齊中橫的額頭上滲出大量的汗珠,說話也不怎麼利索,舌頭直打結。
現場又是一陣低沉的哄鬧,李少天再次陷入了難以解脫的困境中,二狗子這個關鍵的證人已經廢了,隨即而來的是一大群間接證人,更令他焦頭爛額,難以爭辯。
高台上,趙漢跟左右兩邊的謝千山和李孝義交流著意見,身後的官員們也小聲議論著,胡文禮和吳世傑反而因為或多或少地涉及進去,不動聲色地喝著茶。
望著竊竊私語的官員們,李少天此刻終於反應了過來,這個公審大會好像並不是他先前所想的萬人批鬥會,倒像是萬人審案大會,難道是自己所瞭解的公審跟這個時代的公審不一樣?他的腦子飛快地旋轉了起來,思索著應對之策,既然有活命的希望,傻子才想死呢。
「大將軍,當日的事情不是那樣的,那個馬大人企圖強行帶走我大哥的侍妾綠萼,大哥一時氣憤這才失手殺了他,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無辜傷人。」
眼見李少天就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秦雨凝抬起頭,嬌聲辯解著,同時也是給了李少天一個提示。
「侍……侍妾!」
正在思考脫身之策的李少天聞言一怔,有些詫異地望向了秦雨凝,雖然他和綠萼、秋霜關係十分親密,但可從沒把兩人當成是自己的侍妾,也許稱為「生活秘書」比較恰當……
侍妾又俗稱小老婆、二房,和正房有雲泥之隔,在封建社會裡可謂是男人的私人物品,地位低賤,有時候就是貼身丫鬟進階而來的,甚至可以當作禮物送給別人。
李少天的腦子裡可從沒有小老婆這一說法,作為一個思想前衛的年輕人,他很不理解古代的男人為什麼非要把老婆分成嫡庶之別,那些不都是他們的女人嗎?
不過很快,李少天就明白了過來,綠萼一旦成了他的侍妾,那麼他就有了一個出手的理由,打死馬天義也就顯得合情合理:無論綠萼的地位如何低下,但她畢竟是李少天的女人,自己的女人受辱,李少天當然不能置之不理。
「荒謬之極,簡直一派胡言。你如此誣蔑家兄,居心何在?」
馬天遠冷哼一聲,惡狠狠地瞅了秦雨凝一眼,隨即轉向趙漢,「大將軍,此女是兇犯的家屬,所言斷不可信,末將請求大將軍追究其污蔑誹謗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