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風起襄州 第十八章 唇槍舌劍 (下) 文 / 笑破天
第十八章唇槍舌劍(下)
「將軍大人,如此說來,這位馬將軍的證言也毫無可信之處,他可是那位馬大人的嫡親。總不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吧!」
馬天遠的話音剛落,李少天忽然開口,針鋒相對地望向趙漢,他這回沒有稱馬天遠獨目將軍,口舌之利逞一次就足夠了,次數多了反而引起別人的反感。
趙漢聞言一怔,台上的官員們也是面面相覷,李少天的潛台詞是指責馬天遠仗勢欺人,尤其是廣場上的百姓聽聞「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後,立刻起哄,發出一陣陣的噓聲。
胡文禮的眉頭微微一蹙,他已經發現李少天是個棘手的角色,這個愣頭青完全不忌憚天狼左軍,甚至對趙漢好像也不怎麼感冒,更要命的是,這小子有一個聰明的腦子和一張厲害的嘴巴,輕而易舉地就化解了馬天遠的攻勢。
趙漢雙手向下一壓,廣場上隨即安靜了下來,他相繼傳喚了秋霜、王立山和當日跟著馬天義趕去的城南巡守司的眾位兵士,台下呼啦啦跪了一片,秋霜和王立山的說法跟秦雨凝一致,而那些兵士們果然以距離太遠為由表示不清楚院內發生了何事。
由於李少天和馬天遠各執一詞,雙方僵持不下,導致案件的審理處於停滯狀態,趙漢和台上的官員們交流著意見,很明顯,真相只有一個,必定有一方在說謊。
如果在衙門,官老爺此時大可以動用大刑,刑訊其認為撒謊的一方,但現在這種場合則不合適用刑,難道要趙漢的「廣場秀」變得血肉模糊,鮮血淋淋不成,那可就跟他收買民心的初衷大相逕庭了。
不僅百姓們,就連官員們也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致,大家事前以為這場審訊是一面倒的局勢,誰也沒有料到李少天竟然能成功的絕地反擊,使得結果變得撲朔迷離。
「大將軍,末將從兇犯的鄰居那裡瞭解到,兇犯身旁的那兩個女子只是他的丫鬟,並不是侍妾,那些鄰居皆可為末將作證。」
正當趙漢詢問謝千里等人意見的時候,跪在地上的馬天遠忽然開口,高聲說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昨天綠萼被接進將軍府後,胡文禮便安排人前去查綠萼的底,結果從周圍鄰居那裡得到一個重要的信息:綠萼和秋霜平時稱李少天為公子,而且兩人好像還是完璧之身,一些小媳婦曾開過她倆和李少天的玩笑,說起過閨房之樂,結果羞得兩人滿臉通紅,不像圓過房的樣子。
「什麼?她們不是侍妾!」
趙漢聞言臉色一變,愕然望向馬天遠,這簡直太荒謬了。
咕咚!
猶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水中,湖中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廣場上的百姓們驚訝地嘰嘰喳喳地議論開了,聲音逐漸嘈雜,就像一個熱鬧的菜市場般。
秦雨凝和秋霜的臉色不約而同地刷一下變得蒼白,兩人萬萬沒有料到會出現這個意外,一旦證明綠萼和秋霜不是李少天的侍妾,不僅馬天義一案必敗無疑,首先趙漢就不會放過他的欺瞞之罪。
「靜!」
趙漢見局面變得混亂不堪,臉色一沉,向台下的天狼左軍和右軍揮了一下手,軍士們同時把手中的長槍往地上一磕,口中大喝了一聲,一股蕭煞之氣頓時瀰漫在了廣場上。
百姓們被這整齊的吼聲嚇了一跳,乖乖閉上了嘴巴,現場沉寂了下來。
「說,她們究竟是你的丫鬟還是你的侍妾?」
伸手一指李少天,趙漢面罩寒霜地望著他,言語裡充滿了殺氣,想他堂堂的一個大將軍,身份何等的尊貴,如果綠萼不是李少天的侍妾,那他豈不是被人當猴耍了,屆時顏面何存,威嚴何在?
「壞了!」
趙卿憐和趙卿媛清楚趙漢的脾氣,聽語氣知道他真的發怒了,於是愕然相視一眼,趙漢發起火來可是要殺人的。
「將軍大人,她們的確是在下的老婆,老婆難道還有冒認的?顯然,馬將軍此問別有居心!」
李少天的嘴角撇了撇,無奈衝著趙漢聳了聳肩頭,一臉的無辜,心裡早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一口咬定綠萼和秋霜是他的老婆,否則的話,檯子上殺氣騰騰的趙漢很可能讓人一刀砍了自己。
「老婆?我倒是聽說這兩名女子都是處子之身。大將軍,穩婆已經等候廣場外,是否處子一驗便知。」
冷笑一聲,馬天遠好像早就料到李少天會有此一招,不慌不忙地轉向趙漢,侃侃而談。
「處子?」
台上的官員們面面相覷,趙卿憐和趙卿媛也驚訝地望向了對方,就連百姓們也鴉鵲無聲,靜靜等待著李少天的回應,事情的發展實在是太過曲折,太過離奇,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咳咳,在下遠遊前,家母曾找一位大師給在下算過一卦,卦象顯示在下在二十歲之前不能近女色,否則必有血光之災。」
李少天傻眼了,心想那些喜歡串門的小媳婦們怎麼就這麼八婆,在咕嘟嚥下一大口口水後,眼珠一轉,老老實實地向趙漢「坦白」。他從沒碰過綠萼和秋霜,穩婆一驗就清楚兩人的處子身份,所以沒有辦法掩飾,唯有大方的承認。
母親為遠行的兒子占卦祈福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有本事你去找我老媽去,李少天斜著眼睛瞅著馬天遠,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雖然理由有些荒謬,但怎麼說也是個借口,總不能說自己是柳下惠,坐懷不亂,估計沒幾個人相信。
況且,柳下惠之流有時候是能跟性無能或者性取向有問題劃上等號的,李少天寧願一死也不會往自己身上潑這種髒水的。
兩個嬌滴滴的女人在身邊他竟然無動於衷,這還是男人嗎?算卦!屁話,絕對是有病,說不定身上有什麼暗疾,導致不能享受閨房之樂,台上的官員們相互交流著眼神,無不在心中邪惡地想著。
無論李少天再怎麼小心謹慎,由於事實擺在那裡,他身上有隱疾的消息還是在襄州城內流傳了開來。為了撇清謠傳,消除不利影響,無意中他犯下了一個香艷的大錯誤,差一點就成了風流鬼,真倒是印證了二十歲前不能近女色,否則必有血光之災的預言。
「不能近女色?我看是另有隱情才對。大將軍,既無夫妻之實,何來侍妾之說,一切都不合常理,末將認為那兩名所謂的侍妾不過是他的丫鬟而已,她們肆意欺騙大將軍,其罪當誅。」
馬天遠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陰森森地望向了秋霜,「對付這種刁民,唯有用刑才能讓其說出實情!」
秋霜聞言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她倉皇地望了呆立的李少天一眼,隨即一咬嘴唇,面無血色地握緊了粉拳,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即使等下被打死也不會說出一個不利於李少天的字來。
百姓們一片寂靜,官員們則小聲議論著此事,趙漢此時進退兩難,他本不想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動刑,可是馬天遠的話又不無道理,如果這件事情糾結不清的話,他大將軍的威嚴必定受損。
秦雨凝和王立山擔憂地望著秋霜,如果秋霜受不住刑法,那麼一切就都糟糕了。
「不合常理!敢問何為常理?天下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是不是一概劃為不合常理。哼,井底之蛙也敢出來丟人現眼,簡直就是一條瘋狗,胡亂叫喚!」
李少天聞言愣了一下,他怎麼忘了這件事情,古代審案不像現代法庭,審判者是可以動用大刑的,他當然不能看著秋霜受刑,情急之下忍不住衝著馬天遠吼了起來,當然了,語氣肯定不怎麼友好。
李少天這一吼,嗓門奇大,不僅官員們傻住了,就連趙漢也詫異地望向了他,百姓們更是興致勃勃地向前擠著,想聽李少天接下來說些什麼。
「你……你說誰是瘋狗?如果不說清楚,我就一刀砍了你!」
刷!馬天遠遲疑了一下,頓時暴怒起來,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雙目赤紅地抽出腰刀,咬牙切齒地盯著李少天。
「放肆!」
胡文禮重重地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發出光噹一聲脆響,厲聲呵斥馬天遠。馬天遠是氣糊塗了,竟敢當著趙漢的面拔刀,這可是大不敬的罪。
「大將軍,末將身為天狼左軍的偏將,此時戎裝在身,代表的就是天狼左軍,此人在大庭廣眾下侮辱末將就猶如侮辱天狼左軍,請大將軍為末將作主,殺了這個膽大包天、目中無人的狂徒!」
馬天遠扔掉手中的刀,單膝跪地,怒氣沖沖地向趙漢一頷首。
「請大將軍作主!」
天狼左軍的軍士們齊刷刷地轉向趙漢,跟著跪了下來,殺氣騰騰地高聲喊道,曠久不息的回音在廣場上空迴盪著,令百姓們不寒而慄,下意識地向後倒退了幾步。
趙漢眉頭微微一皺,民心固然可用,但能打仗的天狼左軍可比虛無縹緲的民心重要的多,馬天遠既然牽扯上天狼左軍,他就不得不謹慎對待,看樣子李少天如果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將不得不治李少天冒犯天狼左軍之罪。
「你既然在襄州生活了這麼長時間,可清楚這襄州的地形,哪裡是高山,那裡是陸地,哪裡是丘陵,哪裡是河流?」
李少天此時反而平靜了下來,他最不懼怕的就是講道理,於是略一思索,不等趙漢開口,率先大聲問向馬天遠。
「本將當然知道!」
馬天遠把頭一揚,孤傲地回答,天狼軍的重要將領都有一副襄荊地區的軍事地形圖,他的房間裡就掛著一副,上面的圖畫早已經瞭然於胸。
「既然這樣,那我們兩人就各畫一副襄荊地界的山川地形圖,如果我畫的比你詳盡,那麼說明我先前的所說的話合情合理,如果我畫的沒你詳盡,那麼我願意任你宰割!」
微微一笑,李少天提出了一個極為公平的提議,目光炯炯地盯著馬天遠,等待著他的回答。
「好,一言為定。請大將軍擔當評判!」
馬天遠毫不遲疑地便答應下來,雙拳一抱,望向趙漢,顯得信心十足。
趙漢跟謝千山等人商議了一下,隨即命人搬來了兩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宣紙和筆墨,讓李少天和馬天遠當場作畫。
「那傻小子這下死定了,比什麼不好非要比繪地形圖,他一個外來戶怎麼比得過土生土長的馬天遠,豈不是自尋死路。況且,兩年前左連州偷襲後,爹便令人繪製襄荊的地形圖,三個月前地圖已經繪好,我在爹的書房裡見到過,比以往任何一張圖都要詳盡。」
趁著李少天和馬天遠揮毫作畫,趙卿媛緩緩靠近眉頭微蹙的趙卿憐耳旁,小聲說道,顯得有幾分失望。
「我賭他能贏!」
趙卿憐也知道趙漢令人繪製地形圖的事情,不過相對於趙卿媛的失望,她倒覺得李少天是有備而來,畢竟李少天帶給過他太多的驚喜,心中反而有了一絲興奮,輕聲回了趙卿媛一句後,滿懷期待地注視著認真作畫的李少天。
「他能贏?」
趙卿媛聞言怔了一下,覺得十分荒謬,隨即微微一笑,「那我就賭他輸,賭金一百兩黃金!」
啪!趙卿憐和趙卿媛在身下一擊掌,確定下了這個賭約。